作者:那夜留痕
第一章 谁的悲哀?
这是一座二十三层的老式居民楼,此刻,顶层最边缘处,一个模样平凡的年轻人颓废的坐在楼檐,双脚搭在外面,放眼往下看去,下面街道上来回走动的人影都缩小了几十倍,六七十米的高度,如果在平时,一定能将这个年轻人吓个半死,但是,此刻的他却丝毫没有在意。
年轻人上身穿一件蓝色格子衬衫,搭配着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再加上一副老旧的近视眼镜,谁都知道他是一个穷学生。
身后,散落着十几个空空的啤酒瓶,手中还拿着一瓶已经喝了一半的,脸庞红润,犹如火烧了一般,显然,他已经有点醉了。这点啤酒对于一般人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对于平时滴酒不沾的他来说,就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
“为什么?只差一分,一分……”,年轻人低吼着,眼珠通红,喉咙管有点阻塞,声音略微哽咽。
他叫张玄,一个在应试教育体系下,“坚强”的活了十九年的“三好学生”,亿万个学生中非常普通的一个!
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的他,没有任何办法,只有选择走上读书高考这条独木桥,期待着有一天能够鱼跃龙门。
别人有背景,他只有背影;别人有金钱,他只有白纸。
他是一个平庸之人,没有超人的智力,学习天赋也并不比别人高,但他却比别人更刻苦!
别人玩游戏,他在学习。
别人谈恋爱,他还在学习。
别人看球赛,他依然在学习。
在老师眼中,他是一个标准的三好学生;在同学眼中,他是一个值得学习的榜样。可是,只有身边亲近之人才知道,他为此付出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的休息时间。
张玄其实并不想做一个只会不停学习的机器,他也有自己的梦想,自己的渴望,可是,现实中有太多太多的原因让他不得不压下自己的理想,甘心做一个学习机器。
这其中,有父亲那日渐佝偻的背影,也有偶尔瞥见母亲哭泣后那红肿的双眼。
张玄的父亲今年五十多岁,早已因为身体原因退休在家,每个月领着可怜的1200元退休工资。母亲是一个标准的下岗工人,每天靠着摆摊卖早点,赚点钱,养家活口。家中还有一个十岁大的小妹,正在上小学。
可以说,一个退休老人,一个靠卖早点赚钱的中年妇女,两个人撑起了一个家庭的天空。
每次想起这些,张玄都是一阵心颤,心颤过后,便是默默的看书。
去年,刚刚成年的他,渡过了人生中第一次黑色的六月。
在半个月的焦急等待中,高考成绩终于公布下来,看着那离最高学府只有两分之差的高考分数,他哭了,狠狠的抽了自己两巴掌,蒙在被子里,自己一个人闷了一整天。
今年,再度转战一个黑色的六月。
高考成绩下来,离那最高学府只有一分之差,这一分之差,让他懵了,一年之功,竟然只有寸进!
从楼低小卖部中,扛着一箱啤酒,径直上了二十三层楼顶。
坐在楼檐最外围,一口一口灌着自己以前从来不沾的酒水,这啤酒的味道很涩,但对此刻的他而言,却是很好的麻醉剂,不一会儿,身后便多了十几个空空的酒瓶。
此刻,他很想指着老天狠狠的骂一顿,贼老天!再指着自己狠狠骂一顿,不争气!
回想起母亲刚刚得知消息之时那黯然的表情,心中顿时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一行热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小区楼下,许多人望着顶层那道人影,手中指指点点。
“哎,老王,我怎么越看越觉得楼顶那人有点像五楼老张家那孩子,你快看看”,一位五十多岁的富态大妈对着身边的老伴疑声道。
只见她那老伴从口袋中取出一副金边老花镜,不紧不慢的戴上,朝着张玄的方向仔细的瞅了瞅,“嗯,你还别说,还真的有点像老张家那孩子,不好,快,快通知老张上去看看”,老人语气之中很是急促。
两人连忙拿出手机,拨通了老张家的电话。
张玄抬头仰望天空,此时,已经是下午六点钟,傍晚的天空,晚霞红遍半边天幕,形成各种各样的景象,十分壮观!这美丽的大自然景色,竟然让张玄一时看呆了,这种美景,在他十九年的生命中,从未见过。
对面的施工建筑中,传来一声声轰响,那是工人们在开始赶晚班,这是一幢二十五层的新式居民楼,主体框架已经完成,最近正在封顶,顶层之上,五台超大功率的电灯已经架起。
这该死的黑心包工头,这么早就开始剥削工人们的血汗,张玄心中狠狠的咒骂了一声。
“张玄,你在干嘛?孩子,你可不能想不开就轻生啊”,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焦急的女声,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和哭泣。
张玄顿时一惊,转身一看,发现自己的父母,还有小妹玲玲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身后五米处,三人此刻都是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
张玄心中一鄂,轻生?自己大好年华怎么会选择轻生呢?接着,才反应过来,家人误会了。
于是,张玄朝着三人歉意的笑了笑,道:“爸,妈,我只是发泄一下而已,哪会轻生呢”
三人紧绷的神色顿时一松,但张玄的母亲还是很担心,“你这孩子,还不快下来,老是待在这地方多危险,害的我和你爸好一阵担心”
“哥,你快下来吧,说好了,还要教玲儿做功课呢”,这时,小妹张玲也跟着喊道。
“好嘞,哥这就下来”,张玄对着妹妹微微一笑道。
双手撑起身体,突然,全身一阵酸麻的感觉传来,坐在这久未活动,再加上喝了许多啤酒,让他有些气血不畅,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这才缓缓的站了起来。
就在张玄刚要伸脚走下楼檐的时候,对面一道强光突然照来,尽管现在还是傍晚,天空也没有完全暗下来,但这道由超大功率灯泡发出的光柱依然让张玄感觉很刺眼。
张玄只觉得头脑一晕,脚上一滑,缓缓向后栽倒了下去。
“张玄(哥哥)”,耳旁隐约传来三声惊呼。
临死之前,张玄心中无数念头闪过,其中,最强烈的一个念头便是狠狠的咒骂了那黑心的包工头一顿,天还没黑,就抢着赶夜班,这下好了,把他的小命也顺带着赶走了,这该死的黑心包工头!
“嘭”
一道人影从天空中急速坠落,重重的砸在水泥地上,顿时溅起一地碎肉和血沫,场面惨不忍睹。
第二天,全国各大报纸之上,都出现了这样一则新闻:复读生忍受不了高考失败的压力,纵身跳下二十三楼,这究竟是学生的悲哀,还是学校的悲哀?这究竟是教育的悲哀,还是社会的悲哀?新闻旁边,还附着一张照片,照片之中,一个血肉模糊的身躯静静的躺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之上,从他那血迹斑斑的衣物来看,依稀可以分辨出,这是个学生。
这件事,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在社会上引起了巨大的反响,一个个砖家叫兽纷纷站出来,把矛头直接指向了畸形的应试教育。
第二章 武者的世界
秋冬季节,夜凉如水,后半夜的天空,星斗稀稀,院子里小房间中,一个八岁左右的清秀男孩正盘膝端坐床上,静静打坐着。男孩身着一件月白色衣袍,眉目清晰,小小的脸庞上,竟然偶尔闪现一丝执着之色。
只见他双手引气,丹田气海中一股细微的真气正在徐徐运转,在天地十二脉中不断的循环往复,从天枢到天璇、天渡,再到地阴、地玄、地藏诸脉,真气不断流过。
天武大陆人体经脉被武者们分为天地十二主脉,玄黄一百零八副脉。天地十二主脉,分为天六脉:天枢、天璇、天机、天渡、天隐六脉,地六脉:地阴、地灵、地玄、地元、地藏、地隐六脉。
武者第一步就是初步打通天地十二主脉,使真气能在经脉中顺利畅通运行,不然,经脉不畅的情况下,擅自运功练气,必定经脉爆裂而亡。
“七十八、七十九、八十……”男孩在心中默念道。
男孩选择在今夜冲关,企图突破三品准武者,其实五天前他就已经冲击过一次了,只是很可惜,在那次他失败了,在最后关头还是功亏一篑。
修炼就是这样,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往往感觉到了瓶颈障壁的存在,犹如一阵层薄膜一样,用力捅一下就可以突破,但是,就是这一下,往往要付出许多努力,有的人甚至付出了一生的努力也没有突破瓶颈的桎梏。
玄功运转,即将到达第八十一周天,男孩只能在心底期待这次能够突破,等到八十一周天运行完毕,如果还没有突破的话,那就代表着今天没有机会突破了,因为八十一周天已经是他的极限,八十一周天后再强行运转只会适得其反,不但没有任何好处,反而对身体会造成极大的伤害。
当真气再次运过地藏脉,冲向天枢脉,第八十一周天正式开始运行。他知道机会来了,心底一横,调集丹田中所有真气陡然加速,迅猛的冲过剩余的十脉,只听细微“咔擦”一声,那层困扰张玄的瓶颈薄膜终于突破一个小小的豁口,打开一个小口后,后面的真气便就势如破竹,狂涌而入。
良久过后,运功完毕,男孩轻松地呼出了一口浊气,小脸上泛出一股喜意,功夫不负有心人,十几天的努力终于有所收获。想到明天家人惊讶的表情,男孩就不禁开心的笑出声来。
“终于突破了准武者三品,明天一早就让老爷子和父亲他们知道这个好消息”男孩在心中默默想道。
刚一突破就想告诉最亲最关心自己的人,但是,一想到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又忍住了心里的冲动。带着一股兴奋,男孩慢慢进入了梦乡,梦里他又仿佛梦见了自己的前世亲人,梦见他们围着一句血肉模糊的尸体,不断的哭泣……。
这个男孩,正是不幸坠楼身死的张玄,在那个世界,他死了,在这个世界,他出生了,也许,这就是宇宙法则的对于生命的轮回吧,张玄时时感叹道。
这个世界,如果说,张玄一开始还抱着回去的想法,那么,在他渐渐的了解了这个世界之后,他不得不放弃了,因为,这个世界和前世那个世界跟本是两个空间。
虽然有时非常思念前世的亲人,但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大概只有在梦里,才能和前世亲人见上一面。
在这个世界,八年了,张玄整整度过了八年。
这片大陆名为天武大陆,是一个武者的世界,在这里,最信奉就是强者为尊,一切以武力为主,谁的武力强,获得资源、利益、尊敬就越多。
即使你是城主、国王的儿子,武力不行,别人照样不买账,即使表面尊敬,背地里也会阴奉阳违。
武者分为四大境界,黄武者,玄武者,地武者,天武者,而准武者并不算真正的武者,只是成为黄武者之前的一个筑基阶段。
传说中,达到地武者、天武者这种顶级的武者,举手间便有飞天遁地之能,移山填海之威,日行万里,神游九洲也不在话下。
武者的传说深深的刺激了张玄的心脏,尽管他还很小,但他却拥有前世的记忆,他清楚的认识到,在这个武力至上的世界里,丛林法则更加适用,强者生存,弱者淘汰。你强,可以肆意指挥别人,别人还甘之如饴;你弱,那就只有被欺辱的份了。
要想朋友、亲人和自己不被欺辱,那就只有不断的修炼,不断的提升实力,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守护亲人。从小,张玄就立志要成为一个强者,不求纵横天下,但求守护自己需要守护的东西。
越国,北漠城,张家。
北漠城是越国最北边,靠近北荒的一座边境小城,而张玄所在的张家就是北漠城四大家族之一,历史悠久,人才辈出,在四大家族中位居第二,仅次于排名第一的李家。
张家传承千年,历经数十代,曾今辉煌过,也没落过,但是千年的传承却从来没有断绝过,即使是在最艰难的时候,这个家族也依然挺了下来,可见这个家族生命力之顽强。
清晨时分,张玄早早便起来锻炼,拥有与众不同记忆的张玄知道,做任何事都需要勤勉,要持之以恒,修炼更是这样,只有持之以恒的坚持修炼,才会在修炼一途中迈得更高,走的更远。
腰上绑着三十斤的沙袋,左右二脚各缠上八斤沙袋,张玄今天的计划是负重跑十里,从家出发到不远处的青云山来回一趟正好十里,回来还能刚好赶上早饭。
在今天以前,张玄腰上绑的是二十斤沙袋,脚上缠的是五斤沙袋,由于昨天实力的的提升,所以今天刚换成三十斤和八斤的沙袋,来测试一下实力到底提高多少。
太阳刚刚探出头来,红彤彤的,一点也不刺眼,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
九曲十八弯的山道之上,一个眉清目秀,身高在四尺左右的小男孩全身绑着沙袋,正健步如飞,由于长时间的运动,男孩脸上一片涨红,但他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抬眼望去,远处的炊烟已经清晰可见,张氏家族所居住的山庄并不在北漠城中,祖祖辈辈一直住在北漠城外四十里的青云山下,据说是张家祖先喜静,喜欢青云山的宁静和灵秀才让家族扎根在这里,千年来,张氏家族一直居住在这里,从未搬迁。
“老爷子说的果然没错,准武者三六品是准武者修炼的最大障壁所在,每一次突破后都会有质的飞跃,而且接下来的两个品阶突破也异常迅速,记得第一次,六岁那年突破六品,然后实力就有了很大的提高,而这次提高的更多,昨天负重三十斤来回十公里需要大半个时辰,而这次负重四十六斤跑,来回二十里还不到半个时辰呢”,回来的路上,张玄心中一直感叹,武者进阶的奥秘果然奇妙,也许,正是这种奇妙的感觉吸引着他在武道上一直向前。
早饭,按张氏家族的规矩,家人除非有特殊情况必须共同出席,但是非张姓人不能同桌,所以,从外面嫁过来的女人只能在等大家吃完后才能吃饭,这其中就包括张玄的母亲田雨,对于这种封建家族制度张玄一度在心里诽谤不已,觉得不以为然。
饭桌上,张家老爷子高坐上首,大伯张靖仅此之,二伯张缘坐在大伯下首,接下来依次是三伯张泰,然后是张玄的父亲张放。
长辈们坐好后,下面的就是第三代了,所有的小辈们先是一个个向长辈分别问好,然后随意入座,第三代之间不需要讲辈分,这也是张家老爷子张雄定下的规矩,同辈之间不必那么辈分分明,如果分得那么细反而会伤害彼此的感情,不利于家庭的和谐团结。窥一斑而知全豹,由此可见,张雄人情历练之老辣独到,不愧是几十年的老江湖了。
张家第一代就张雄独苗一根,第二代稍微兴旺共有四人,而第三代就多了许多,共有十二人,这也是张家老爷子最骄傲之处,千年的传承与家族的兴旺种种压力几十年来一直压在他的身上,看见兴旺的第三代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就算死后也有脸去面见列祖列宗了。
张家第三代中张玄排名第九,所以,长辈们有时也会称呼他老九。第三代十二人中,各自年龄差距极大,最大的大哥张季已经二十三岁了,实力更是达到了六品黄武者,最小的便是自己这一世的亲妹妹张玲,张玲今年才六岁。
饭桌上,张老爷子默默地关注着自己的孙子孙女,几十年后,张家的发展就要靠他们了。
忽然,张老爷子神情一滞,看着张玄,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咦。
正在吃饭的第二代、第三代所有人顿时纷纷抬起头来。
“玄儿,你是不是突破了,三品准武者?”老爷子急切的问道。
“嗯,爷爷,玄儿是昨晚突破的,本想吃完饭再告诉你们的”,张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