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少爷。”
护卫应了声,很快便向附近的小贩打听乔家的位置。
县城不大,一些事情很容易问清楚,很快,一位护卫便跑回来道:“大少爷,小的问清楚了,乔家就在那边街头的巷子里。”
“去,拜访拜访。”李修远说道。
没一会儿功夫,他便来到了一座寻常人家的府前。
敲了敲门,便有一位乔府的老仆开了门,见到李修远等人面生,不禁心生了几分警惕:“这位公子,你找谁啊?”
如果不是李修远相貌堂堂,气质不凡,一副读书人,贵公子的装扮,这老仆似乎连话都不愿意多问。
李修远施了一礼道:“在下郭北县李修远,有事要拜会乔府的乔老爷,还请老人家通报一声,对了,此事是和乔女有关。”
乔家老仆再次打量了一下李修远,见到他应当不是什么坏人,方才点头道:“这位公子稍等,我这就去通知我家老爷。”
说完便关上府门很快离开了。
没一会儿功夫,那乔家老仆却又开门了:“李公子,我家老爷有请。”
“有劳了。”李修远客气一番之后,便进了乔府。
一进府邸,他便闻到了空气之中隐约弥漫着一股腥臭之气。
“这府上有鬼。”
李修远目光微微一凝,对于鬼怪接触的多了,难免有些敏感,更何况昨日夜里他还遇到过一只鬼,对于鬼的味道气息多少还是有些分辨能力的。
比如遇到水鬼,你就会闻到一股近乎于鱼腥的臭味。
若是遇到了寻常的鬼,那么就会有纸灰的味道,这说明这鬼是有人供奉的,不是无名鬼。
若是碰到孤魂野鬼,那么就会散发出一股腥臭味,近乎于腐烂的味道,这是因为孤魂野鬼没有供奉,坟墓无人打理,尸骨泡了水,又烂又臭。
当然了,倘若你遇到了庙宇的神明,你闻到的就是香火味。
只有鬼差,处于两者之间,既有纸灰味,也有香火味。
李修远在乔家老仆的带路下来到了乔家大堂。
却见这个时候一位双鬓发白,头戴方巾的五十岁左右的男子站在大堂之中,准备迎接着李修远的到来。
“晚生李修远,见过乔老爷。”李修远施了一礼道。
这个乔老爷的穿着打扮是一个书生,显然他也是读书人。
“晚生?你也是读书人?”乔老爷收起了轻视之心,亦是正色起来,回了一礼。
“晚生是郭北县童生,上月刚刚参加完院试。”李修远说道。
乔老爷听到李修远是个童生还马上就要考取秀才了,当即脸色和蔼了不少:“这次的院试最后考的是什么文章?”
“是治国安邦的文章。”李修远说道。
“还是老一套,没有点新花样。”乔老爷摇头一笑:“你是如何写的。”
“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晚生首推正心,自古以来,治国就是治人,治人便在治心,人心丧乱才是一切祸乱的根本,官员的心不正就会滋生**,**多了,就会让让百姓受苦,百姓受苦了,这世道也就乱了。”
李修远说道。
乔老爷点头道;“中规中矩,挑不出毛病,但也没有出彩的地方,其他地方无错的话,这次秀才不难。”
“初次院试,不求巧,只求稳。”李修远说道。
“不急不躁,不错。”乔老爷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这个突然前来拜访的李修远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如此年纪轻轻就能如此持重,以后的成就怕是不可限量。
一番对答之后,李修远和乔老爷之间的关系也拉近了很多。
毕竟读书人有读书人的话题。
“李公子,请坐,来人,上一好茶。”交谈一番之后,乔老爷方才招待起来了李修远。
李修远刚刚坐下之后,乔老爷又问道;“适才老夫听李公子让下人通报的时候,李公子说这次拜访是为了老夫的女儿?”
“正是为了贵女前来。”李修远说道。
“是为了提亲?”
乔老爷说道:“若是为了此事的话,李公子你却晚来一步了,府上出了点事,老夫那女儿几日前已经患上了痴呆症,药石无医,如今已无法见人、”
说完还叹了一口气。
似乎从刚才的一番交谈之中,对李修远很满意,又苦于自家的情况特殊,只能拒绝了李修远。
“乔老爷误会了,晚生前来拜访并未了提亲,只是为了将贵女送还。”
李修远说完,然后示意了一下门外候着的护卫。
第一百八十八章张僧繇画
护卫见到李修远示意之后,当即抬着一具身穿红色嫁衣,头上盖着红布的女尸走了进来。
“这,这是?”乔老爷一时间愣住了。
李修远站了起来,揭开了这女尸头上的红布。
却见这是一位长相标志,脸色苍白的女子。
“是老夫的女儿。”乔老爷见此大惊,当即站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老夫的女儿不是这几日一直待在闺房里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们对老夫的女儿做了什么?”
李修远说道:“晚生是个读书人,这次好心将乔老爷的女儿送还,莫不是乔老爷怀疑是晚生掳走了乔老爷的女儿不成?”
乔老爷歉意道:“是老夫一时心乱如麻,说错话了,让李公子见笑了,老夫没有怀疑李公子的意思,只是老夫的女儿为何会被李公子的护卫带回来?需知这些日子老夫的女儿可一直在府上待着,从未出过闺房半步。”
李修远说道:“此事晚生也不清楚,晚生昨日途径华县的时候,半夜时分遇到有一队送亲的队伍,那队送亲的队伍并非活人,而是纸人,纸轿,其中还有一只老鬼护送,晚生认定这是鬼怪害人,所以这才出手相救,从纸轿之内救出了贵女,又听那老鬼所言,这是华县乔家嫁女,故而好心将闺女送还。”
“李公子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圣人有言,子不语怪力乱神,李公子好心护送老夫的女儿回家,老夫心中感激,既然李公子不愿意说出事情,何必假托鬼神之事。”乔老爷说道。
李修远笑道:“圣人说言,子不语怪力乱神,意思是对鬼神要敬而远之,心中要坚持自己的道义,不能崇拜鬼神,被鬼神所制,并非不信鬼神之事,乔老爷年长与我,应当也明白这个道理,今日晚上前来拜访只是为了将乔女送回,并无他求,既事情已经办到,那晚生就告辞了。”
说完,便施了一礼,欲告辞离去。
乔老爷脸上有些尴尬,他虽然厌恶鬼神之事,但是却也知道这鬼神之事是真的存在的。
“李公子还请留步。”他急忙迎了上去,态度诚恳,挽留李修远。
“不知道乔老爷还有何事?”李修远说道。
乔老爷说道:“适才,实在是抱歉,最近府上杂事甚多,适才多有招待不周还请李公子见谅。”
“晚生并未责怪乔老爷的意思,只是乔老爷需谨记,乔小姐现在魂魄离体,只留肉身尚在,若是不再七日之内找回魂魄的话,乔小姐只怕是性命难保,而且看乔小姐这状态,怕是已经昏迷了有三四日了,还请乔老爷去请几位得道高人,为乔小姐招魂,莫要延误了时期。”李修远又好心提醒道。
乔老爷一惊:“李公子,此话当真?”
李修远说道:“性命攸关的事情,晚生怎么会信口开口。”
“可,可这华县就这般大的地方,到哪里去请得到高人呢。”
乔老爷看了看自家的女儿,见到自家女儿昏迷不醒,气色全无,身体也僵硬了起来,怕是真的活不过两三日了。
“求神拜佛或许有用,态度诚恳的话,或许会得到神佛的庇护。”李修远说道。
这个世界既有鬼怪作乱,自然也有神佛庇护。
提到求神拜佛,乔老爷眉头皱了皱,似有几分怒意,随后他怒意收敛,忙道:“求神拜佛太过虚无缥缈,李公子既也是读书人,又精通鬼神之事,老夫还请李公子施以援手,救一救老夫的这女儿,若是李公子肯施救,无论什么条件老夫都答应。”
说完,又对着李修远深深一拜,态度诚恳认真,希望他帮忙。
“我只有一些降服鬼怪的能耐,并无招魂夺魄的本事。”李修远有些为难道。
乔老爷想了一下,急忙道:“若是李公子肯相助,老夫愿以家传宝画相赠。”
说完他又示意了一眼,让下人去书房取画。
他觉得这个李修远既是读书人,而且身边又有护卫随身保护,想必也是家境颇好,既要请人帮忙那自然得花费一些钱财,代价,这寻常的俗物怕是看不上了,他只得咬牙将家传的宝画相送。
“乔老爷此话严重了,晚生并非为了贪慕钱财方才推迟,而是怕误了时辰,害了乔小姐的性命,所以才不敢应下此事。”李修远说道。
乔老爷说道:“李公子的意思老夫明白,可是老夫一时半会儿的又去哪里寻得道高人了,既然李公子有通鬼神的能耐,还请李公子相助,此事若是不成,也是小女福德浅薄,该有此劫,绝不怪李公子。”
说完又是深深一拜。
李修远听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自己不帮的话,这乔老爷一时半会儿的也请不来得道高人,到时候同样误了时辰,乔女还是得死。
而看这乔老爷如此诚恳的样子,也实在是不好拒绝。
“既然乔老爷这般说了,那晚辈就姑且一试吧。”李修远只得拱手回礼,应下此事。
“多谢李公子。”
乔老爷顿时微微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个时候乔府的下人捧来了一个木盒。
“老爷,画取来了。”
乔老爷这个时候道:“把小姐扶回房间休息,另外准备客房,让贵客落脚歇息。”
“乔老爷客气了,晚上怎好打搅贵府。”李修远说道。
“你我都是读书人,何须这般客气,况且今日李公子帮老夫寻回小女,此等恩情老夫还没有报答,若是不一尽地主之谊,倘若传出去的话岂不是让县内的人笑话老夫?李公子你就莫要推迟了,来,既然画送到了,李公子不妨欣赏欣赏此画,相信李公子会喜欢的。”
乔老爷说完笑了笑,却是打开木盒,将这画挂上。
这画古朴,纸张泛黄,有些年月了,上面画的是一匹雪白的骏马,体型修长,似马似蛟,健硕有力,神异非凡。
“龙马图。”
李修远看了看画上的几个大字,再随意看了看那匹所谓的龙马,却是脸色骤变,他竟看见这匹龙马在画中奔跑,嘶鸣,似乎要跃出画中,冲进大堂中一般,何止是栩栩如生,简直就是要活了过来。
就在他惊奇不已的看着这匹画中龙马,而这匹雪白的龙马似乎也看见到了李修远一样,脑袋微微一侧,一双眼睛有几分好奇的打量着他。
那双眼睛灵动无比,让人根本就不会怀疑这马只是画中之物,倒像是一匹活生生的骏马。
一人一马,此刻隔着画四目相对,彼此都安静了起来。
“此画。。。。。。不寻常。”
半响之后,李修远方才收回目光,微微吸了口气,有些惊异不定道。
乔老爷抚须而笑:“自然不寻常,李公子可知道此画是何人所画?”
李修远目光又在画上一寻,最后在角落里寻到了一个名字:张僧繇。
“什么,竟是张僧繇的画。”李修远惊道。
“然也,而且还是张僧繇的真迹。”乔老爷说道。
李修远道:“张僧繇的真迹,足以称为传世之珍宝,乔老爷有此画真乃福分啊。”
似这等名画,可遇不可求,而且此画过于珍贵,很容易引起人的觊觎,得到难,守住这画就更难了,就比如那书圣王羲之的画,谁敢收藏在家中?只需走漏半点风声,就足以引来祸端,便是皇帝知道了,也会强行向你索要。
这是怀璧之罪。
当然张僧繇的画或许比不上王羲之的真迹,但是对爱画的读书人而言,却是万金不换的珍宝。
便是李修远这等不爱画的人,也心中澎湃。
乔老爷见到李修远这般样子,不禁笑道:“李公子只需救了小女,此画便送给李公子。”
李修远正想一口答应,可是转而冷静一下之后,却是明白了乔老爷话中之意。
此等传世珍宝,仅仅为了救了自家的女儿就送给自己,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是在以龙马图为嫁妆,想要招女婿啊。
倘若人救活了,乔老爷自然什么都好,既救回了女儿,又能为女儿寻一门好婚事,便是送出龙马图又如何。
乔家无子,此画早晚是便宜了外人,何不赠给这让自己颇为中意的李修远。
若是救不活,自然一切休要多言。
李修远稍微冷静一下之后道:“乔老爷话严重了,此等宝物晚生不敢奢求,若是乔老爷有心,待晚生救回乔小姐之后只需将此画借晚生观赏一晚就足以,次日必定归还。”
他也在话中表明了自己没有留恋的意思。
“李公子客气了,现在天色不早了,还请李公子早点休息,老夫的府上还有一些琐事需要处理,就不方便继续招待李公子了。”乔老爷热情顿时退去了不少。
显然被李修远这般拒绝心情有些不好。
毕竟读书人都是好面子的,乔老爷主动提出此事,被李修远这晚辈拒绝,自然很没有面子。
“那晚生就打搅乔老爷一晚了。”李修远说道。
客套了一番之后,他便跟着乔府的下人离开了大堂,暂时便在这乔府借宿几日,顺便解决了这乔女魂魄走丢的事情。
“大少爷,刚才你看见那幅画为何如此吃惊,小的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少爷这般,以前便是有万两黄金摆在大少爷身边,大少爷可都眼睛都不眨一下。”护卫带着行李,跟在后面好奇问道。
李修远摇头道:“你们懂什么,金银是俗物,世间有无数,但是那张僧繇的龙马图五千年来就只有一副,其价值难以估量。”
“大少爷,那张僧繇是何人啊,他的话竟这般金贵。”护卫又问道。
李修远说道:“自然金贵,他是唐代画家吴道子的师傅,你们可知道吴道子是谁?是画圣,千古画家第一人,至于张僧繇虽然后世有人说吴道子的画已经超过了张僧繇,但是真是假却是不知,可是有一个故事却能说明张僧繇的画有多么厉害,不知道你们听过没有。”
“小的都是粗人,哪里知道这些读书人的事情,如果大少爷不厌烦的话,就给小的两人说说吧。”
李修远笑道:“也好,闲来无事,说给你们听听便是,话说有一日,张僧繇在给一座寺庙画壁画,画了四条龙,这四条龙栩栩如生,围观之人皆是称赞不已,但这四条龙什么都画了唯独没有画眼睛,有人问张僧繇,为何不画眼睛,张僧繇却说,这龙的眼睛画上了,龙就飞走了。围观的人不信,觉得很荒唐,纷纷要求他画上眼睛,可是你们猜怎么样?张僧繇一把眼睛画上,画了眼睛的龙就挣脱墙壁飞走了,只剩下三条没有眼睛的龙在墙壁上。”
“大少爷,这是真的假的,这么神奇?”
护卫睁大了眼睛,觉得非常的神异,没想到这个张僧繇居然这么厉害。
“我之前以为这只是古人杜撰而已,当不得真,但是今日看了那张僧繇的龙马图,我却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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