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豹道:“我虽没有亲见,但提供这消息的人却很靠得住,大概不会过甚其词。”
李靖笑笑道:“我相信不算太夸张,她们敢对神龙门下手,必然是有相当把握的。我更高兴她们的训练精良,这批人若是收了过来,倒是一支劲旅。娘子,我得卿来归,还没有致过聘仪,现在我就以此三百飞凤女为聘,交给你统御指挥,作为你的卫队如何 ?”
张出尘也笑道:“妾身就谢了郎君了!”
这两口子居然轻轻松松,好似已经把对方收服了。张豹与武扬等人口中虽不敢说,神情上却有不以为然之色。但薛飞霞与董轻云却知道李靖是真有这种把握,并吞四海堂就是一个例子。
李靖的安排神奇莫测,三原李药师名满天下,毕竟不是虚得。
李靖又问道:“我要的两处地势形态图说呢?”
张豹取了一张纸出来道:“东洞庭黄河清的山寨允许渔民栖居,山寨形势已画得简图在此,西洞庭华氏姐妹则将居民尽行驱出他迁,关防谨严,从无外人前去,故而无由得知,请公子原谅。”
李睛道:“他们难道整个对外隔绝了?”
武扬道:“可以这么说,那一对姐妹行事十分小心,将山寨分为前后二进,她们带了三百名飞凤军居於后寨,连前寨的人都禁止前往,内中情形,无人得知。”
李靖哦了一声道:“她们总要吃饭的吧?”
“前后寨由一条宽十五丈的深沟隔开,平时是隔断的,有事情通知时,先要通报前寨,再以号角通知后寨,派人隔岸问明情由,若有必要。始行着人过来处理。”
“后寨的人是如何到前面来的?”
“后山有一座山峯,突起百丈,峯腰伸出一株老松,横亘半空,她们在树干上吊了十几根长索。悬空吊荡过来,然后再把绳子放回去,这是唯一的通路。”
李靖问道:“为什么要把绳子放回去呢?”
武扬道:“这是两位女寨主的规定,进出都由后寨控制,即使后面的人出来了要回去,也一定要先通知对面放过空索来才能飞渡回去。”
薛飞霞忍不住道:“她们真不怕麻烦?”
武扬苦笑这:“听说这两个女盗生性孤僻,不喜欢外人接近,尤其不喜欢男人,因而才离群独处。”
张出尘却问了一句女人最关切的问题:“她们的容貌长得如何?是很美丽?还是很丑陋?”
武扬道:“这……却不得而知。她们出来时,脸上都蒙了一块黑纱,难见庐山真面目。”
张出尘笑这:“这与我的猜测很接近。”
李靖问道:“出尘,你听说过她们二人吗?”
张出尘道:“没有,妾身是今天才听见她们的名字,倒是那洞庭蛟黄河清还听说过,那是在越公府中整理地方官奏扳时摘录下来的,知道此人曾是黄河的水盗,骁勇骠悍善战杀人如麻,犯案累累,不知何时,潜来太湖为寇了,杨素也在找这个人呢。”
“他找此人干嘛?”
“因为他想成立一旅精良的水师,独缺水战的人才,还下令地方官专事寻找此人的下落奏报。”
武扬道:“太湖中水盗原来已有不少,但只是一些零星散股,半年前始有黄河清前来,将各股水寇征服,居於东洞庭山,至於华氏姐妹,则不知何时啸聚西洞庭的,因为她们的行踪隐密,但可断定的是较东寨为早。黄河清本来想把西洞庭也并吞了,经过几次激战都未能攻下,反倒赔进了不少人手,最后才双方罢战言和,分庭抗礼,并进而双方合作,对外则由黄河清出面……”
张出尘道:“这些消息是由何处打听来的?”
张豹道:“夫人,是属下俘得黄河清手下三名细作,分别拷问后,对证而得。”
李靖点点头道:“那就差不多了,我已令四海堂人员,明天分驾十二条大船到达,他们以运粮的水手掩护身份,你们则以粮行的身份善加款待,不令别人启疑,至於进攻东西洞庭的计划,我还要重新策划一下,这几天大家就静候待命吧!”
李靖收服四海堂的经过,张豹听薛飞霞说了。对李靖的战略计划已十分钦折,他也学乖了,不再东问西间,答应后忙退了下来。
虬髯客对四海堂那块地盘与人手,早已有意,但几经努力,却只收得侯方宗一人而已。
想以武力实行并吞,当然是可以的,然那样一来,势必将神龙门的实力暴露出来,太引人侧目。神龙门的目的在取得天下,而不是称覇江湖,所以虬髯客的行动一直很隐密。
李靖接手后,首先不声不响地接下了四海堂,点尘不惊,除了四海堂与部份神龙弟兄外,没惊动到一个人,这已是了不起的成就了。
太湖水寇的收归,也是虬髯客心切而不能的事,李靖若能做到,神龙门的声势必将大振,那时,一些自烕气候的江湖草莾聚杰,必将闻风来归,实力可扩充好几倍,所以张豹显得十分兴奋。
他对虬髯客是万分忠心的,他自己知道不是独当一面的才具,但他却也相当自傲,一统天下无望,执兵符,坐中军,领十万貔貅,将三军之帅,他却当仁不让。
对李靖之来,一下子骑在他头上,虽然有虬髯客的命令,他不敢违抗,但心中多少有点不服气,下意识中,常不自而然地有着反抗的表现。
渐渐地,李靖的才华表现出来,便他自己比人家差得太多,尤其是看到薛飞霞及董轻云对李靖的态度,他更为佩服了。
这两个人以天外云中双仙的盛名行走江湖有年,心高气傲,目无余子。在神龙门中,她们的地位与张豹是平行的,有时还略高一点,因为她们执掌内部最高机密,有时还可以命令张豹。
在神龙门中,她们俩该是坐第二把交椅的中心人物,然而,她们此刻对李靖夫妇的恭敬,较定对虬髯客尤甚,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恭敬,绝非虬髯客的命令所能做到的,这使得张豹又有点艳羡与倜怅。
有一度,他以为虬髯客会娶她们中间的一个。他希望能娶到另一个。於是在私下里,他探问过虬髯客的口气,希望虬髯客表示属意於谁,他好对另一位下功夫。
虬髯客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小子,她们是我最欣赏的伙伴,也是我最信任的手足姐妹,但仅止此而已,我不会娶她们任何一人,你都可以下功夫,若有本事,你也可以把两个人都娶了,我最希望是如此,这一来,她们心无他骛,终身有归,可以专心一意地辅佐我的大业了,只不过我不会帮你一点忙,一切都看你自己的努力,说句老实话,小子,我认为你希望不太大,因为你的条件太差,才华武功,你都此不上她们。”
张豹对这句话是不服气的,但也没有机会跟她们认真比划一下,他只能尽量地表现自己。
李靖出现时,他倒没有威胁之感,因为李靖已经有了妻室,张出尘不仅才貌盖世,而且还是虬髯客的义妹,李靖的条件再好,也不可能停妻再娶。
当然,以薛董二女的高傲,也不可能屈居於妾侍的。
可是分别才几天,他看出了事态的变化,她们对李靖的尊敬与倾慕,巳不自禁地流露於言谈之间。
更有甚者,她们对李靖夫妇已改了称呼,与张出尘作姐妹称。她们的年龄比张出尘大两三岁,却尊之为姐,自居为妹,这是次而下之的暗示,她们似乎已有甘为妾媵之意,决心终身相随了。
倒是李靖对她们,依然客气而保持适当的距离,没有什么意思。
但是张豹却知道自己的希望是更为渺茫了,放着李靖那样一个特出的男子在面前,他是很难受人注意的。
他必须要求有表现,纵不能超过李靖,至少也要表现一点李靖所不能的地方。
然而,什么是李靖不能的呢?击剑之术,李靖得自名家,兵书韬略,他更不能比,文章词藻,他读书不如李靖之广,见闻略历也不如李靖之博,李靖游侠江湖,走的地方多,交游遍四海五湖,俱一时豪杰之士。
想来,自己竟是没有一点能跟李靖比的,就连身材,李靖也高他半个头,天生就强他一筹。
想了半天,他终於找到了一条可行之道了——人和。
李靖是代理虬髯客的,高高在上,跟大家本就有一段距离,但李靖毕竟不是虬髯客,弟兄们对李靖的忠诚到底要打个折扣,大家只为服从虬髯客而服从他。这一点自己就比李靖强了,那些分坛头领都是自己的弟兄。
感情的疏密胜过李靖,若是再把四海堂的人拉住,李靖就必须要对自己客气一点了。
所以对待四海堂的弟兄,张豹表现得很热切,亲自到码头上,对方的船一到,他立刻上去攀交情,但是所得的反应却很冷淡,以楼大成为首的四大金刚,只跟他作了礼貌上的接触,却拒绝了他的款待,甚至不让他登船。
张豹有点恼羞成怒地这:“楼兄,兄弟是神龙门的总管,对贵属弟兄,理应拜访一下的。”
楼大成道:“不必了。敝兄弟就是代表,兄台已经看到我们兄弟了,至於敝弟兄,总管还是不必见到的好。”
“可是兄弟们的给养酬劳,要由兄弟支付的,兄弟总不能光凭楼兄口中一个数目,连一个人都没看见,就要如数拨付吧?”
楼大成的神色一沉道:“张总管,我们是奉命前来参予行动,只要交付的任务不失误,出动多少弟兄则是我们的事,告诉你一个数字是尊重你,你若不相信,则是看不起你自己了,弟兄们各有职司,不能为了要迎合你大总管的高兴,叫大家抛开任务来听候点阅。
我告诉你来了四百个人,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你不发银子,我们也饿不死,随你的便好了!”
碰了一鼻子的灰,张豹连话都不敢说,钱自然照付,还挨了顿教训,他心中更为恼怒,却也了解了一件事:李靖的人,他是动不了的。不仅无法拉过来,连进一步跟他们发生关系都办不到。
他不知道李靖是用什么方法来笼络这些人的。
也不过才短短的几天时间,李靖不可能跟他们作多深入的接触,何况,李靖还杀了他们的结义大哥侯方宗。
为什么他们竟成了李靖的不二死士,连第二个人都无法接纳了呢?
这情况也使他颇为恐慌,於是他悄悄的递了一封密告给虬髯客,要虬髯客赶快回来接事,不能再让李靖代理下去了,李靖在这儿假公济私,权充私人实力,拉拢人心,对新近的人员,他连接触一下都不可能。如此发展下去,不出两三年,所有的人员将全入李靖之手,虬髯客自己都指挥不动了。
这封密告是以急函送出去的,他却若无其事地向李靖回报,那知李靖已经不在了。
他带了张出尘与薛飞霞、董轻云三女,一棹轻舟,夜探西洞庭去勘察情势了。
西洞庭既然无法力攻,就只有奇袭智取,那就必须要对地势有十分的了解。
他们乘的是一条快舟,由两名熟练的水手操作,十分灵活,除了能引帆借助风力外,急要时,船上还有四支长桨,加以人力催行,船头是尖的,包以铁壳,可用以撞穿对方的船腹,这是一条战船。
船是四海堂带来的,按照李靖的吩咐,秘密停泊,连张豹等人都不知道。
这也是李靖的用奇之道,这条战船是他用来指挥作战的司令船,一旦战事开始,船上扯起司令的旗帜,才告诉其他的部属们听令行事。
在此之前,主帅的行踪轻易不为部属所知,以合兵法中虚实莫测之妙。
这条船在午后放单扬帆入湖,只是一条外形普通的渔舟谁也没有注意,天擦黑时驶近西洞庭数里之遥,卸下了帆,利用长桨,慢慢地绕着一个山转了圈。
这一圈足足转了大半夜,李靖才发现这座山寨的确难攻。
除了前山一处平滩可以登临外,其余三面,都是绝谷峭壁,根本无法登越;就是前山,也只有一道小港,仅容一条大船蜿蜒通行进入,只要守住那道港汊,整个山寨就固若金汤。
利用夜色的掩蔽,李靖吩咐把船靠近山边再作一次航行,行船的是兄弟俩,一个叫胡大江,一个叫胡大海哥儿俩年纪都很轻,体力壮,胆气足,从也不晓得什么叫怕,李靖特别挑了他们出来,担任这次的任务,他们也深感荣焉,所以对李靖的任何命令,他们都是毫无考履地接受下来,立刻把船贴近了山壁。
薛飞霞有点不安地道:“公子,这太危险了,若是被他们发现了,我们又怎么办?”
李靖笑道:“我已经注意到了,湖上是有巡逻的船,但为数不多,而且也不太大,全是只能载十数人的轻舟,一两条发现了我们,逞勇力搏,大概还困不住我们。”
“但是惊动了他们,群起包围,那就苦了。”
李靖道:“这是水面上,要想一下子结集那么多的船很不容易,而且也可以及早发现,到时再突围脱身,也远来得及,大海,你以为如何?”
胡大海笑菹:“公子放心,只要在五十丈外发现了他们,不管从那个方向,我们都能摔掉他们的,我们在来此的途中,跟大夥试过了,这条船照公子的指示改装后,可以称为天下第一快舟,没有一条船能追得上的。”
李靖笑笑这:“我所以选用轻舟,就是取其快捷,不过你们都可以放心,我的计算中,今天不可能跟他们接触的。”
他要船沿着山壁徐徐地划行着,他自己则站在船头,手持一根长竹篙,不住地刺向郁黑的山壁。
董轻云道:“公子,你要找什么?”
李靖笑道:“目前我不敢说,但是我相信一定会找到一些我想像中的东西,否则就太不近情理了。”
他既不说找的是什么,也不说他所谓的近情理是怎么回事,大家也只有纳闷着。
如此又行下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已渐曙,薛飞霞道:“公子,天若亮了,我们就无法得到掩蔽了。”
李靖注目前面一个凸出的山岩道:“到那儿去看看,要是再无发现,我们就驶离山壁返航。”
船慢慢接近了那块岩石,他们终於有所发现了,这块岩石宛如一块屏风,挡住了一条很窄的水道。
水道只有丈许宽,夹於两面石壁之间,出口处有巨岩为屏,从湖上是看不见的,只有贴近山壁才能发现。
李靖欣然道:“终於找到了!”
对这么一条水这的发现,其他人却没有李靖的兴奋,连张出尘都问道:“这条水道通往那裹?”
李靖笑道:“不知道,但是可以想得到,它一定通到西洞庭的后山,为后寨的秘密入口!”
“郎君,你知道有这条出入口吗?”
“事先我并不知菹,只是照所知的华氏姐妹的行迳,过於怪僻,离群独处,可是她们的消息却又十分灵敏,这就颇堪玩味了。接着我又知道了她们经常是面带黑纱,不示人真面目,这才使我有了个假设……”
张出尘笑问道:“假设有这条水道!”
“是的,当然,她们也许可能有第二条、第三条秘密的通路,但只要有此一条,我就有十足制彼的把握了。”
胡大海这:“公子,请恕属下多嘴,这条水道对我们的突袭毫无好处,我们的船虽可勉强进入,却连个掉头的余地都没有,她们在里面若是发现了,来个迎头痛击,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李靖笑道:“你说的是,我们要赶快离开,不过我想知道一下里面的情形,大海,你的水性如何?”
胡大海道:“公子,这个不是我吹牛,浮洄个几十里都没有问题,就是潜在水底,我也能闷他几个时辰的。”
李靖道:“那就好。大海,你一个人留下来,先潜进去探查一下,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