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魔界边境线上。
“伊格斯殿下,只要越过眼前的流美斯河,就是华斯特帝国的地盘了,如果一天前本区域另外一个巡逻队的报告没有错误的话,您要找的一行人最后消失的地方就是西方的那片密林中。”身处后方呈一字形跪下的一百名部下前方、负责该边境线巡查的秦格罗百夫长恭敬地半跪在地,对着面前的十二名龙骑兵中那最年轻的灰发青年报告着情况,“华斯特帝国有专门负责龙骑兵动向监测的游动斥候侦察分队,请您务必要小心一些。”
“嗯。”灰发青年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就带头转身走向身后匍匐在地的十二条飞龙,顺便招呼了一下另外几个龙骑兵,“我们走。”
飞龙振翅的呼啸声响起,一分钟后,地面上的巡逻队从漫天的飞沙走石中重新望见漆黑夜空的时候,由灰发青年所带领的龙骑兵小队已经消失在了天空之中,留下的一百多号人互相你望我,我望你,半天才从愣怔中挤出话语的头两个人的对话内容是这样的:
“他就是第一个前去追杀修伊殿下的人?”
“是的,他就是南部龙骑兵第一军团的高位龙骑士(注),伊格斯·撒旦殿下。”
※ ※ ※
一列由七个人组成的长跑队伍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蜿蜒穿行,可能是由于职业上的不同特性导致,最先起跑的两个人很快被脚力相对较快、战士属性的蕾娜斯和虚空赶上,拥有最高灵活度的盗贼和弓箭手随后的追逐终于让整个队伍开始呈现在相对速度较平均的对话模式之中。
“为什么我们要听从这个家伙的话跑步?谁能告诉我原因和理由?”速度很高,但是明显缺少体力的倪剑在大约十五分钟的奔跑后,终于遏制不住好奇心和愤怒感觉的双重爆发,在赶上众人的第一时间内问出了这个问题。
“因为修伊大哥已经是我们佣兵团的一分子,而且他提了一个很好的锻炼建议,就这么简单。”一个大步越过倪剑的米伯特是这么解释的,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某个人在奔跑中的怒爆发。
“谁说他可以加入我们的?我怎么不知道?”浑身汗毛瞬间倒竖的翼人的说话语气先是以愤怒为起源,但到一半时所包含的情绪还是变质成了恐惧,“玛丽嘉!你给我说清楚!”
“我很想你清醒过来给我一个不让他加入理由的,可惜你却在最重要的时刻选择了逃避,”气喘吁吁外加香汗淋漓的玛丽嘉给了他一个充满幽怨神情的眼神,让倪剑心醉于第一次得到她这种眼神的同时也吃了一惊,“米伯特支持,我又没有理由反对,再加上蕾娜斯小姐的保证,他就加入了。”
“米伯特!我不会放过你的!”怒吼着把愤怒矛头指向盗贼的倪剑忽然感到不大对头,在回味着玛丽嘉言语的同时他看见了队伍中的一个陌生身影,“她是谁?为什么我没有见过她?”
“蕾娜斯·法琪利,曾经所属神族的战斗女神,她是在你昏迷后才出现并加入的,你不认识很正常。”一直用肩膀承受着队伍中唯一不用费力奔跑的人、只是把气力都花在前进上的虚空所做的简短解释只有一句,但却使倪剑几乎昏了过去。
“神族?为什么骄傲的神族会加入一个人界的佣兵团?”神经开始再度错乱的倪剑难以置信地望着蕾娜斯身上带着神族印记的白色铠甲,不得不相信眼前的这一切并不是噩梦,而是实实在在的现实,“这好像是史无前例的事情吧?为什么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神族也和人族一样,是创世神所创造的平等生命形式,并没有什么值得特别骄傲高贵的东西,”第一次对倪剑打招呼的蕾娜斯显得有些忧郁地回答道,“我倒希望这类事情能比较经常发生,因为只有这样,我那些一向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同族才会真正清醒地认识到,人族和神族之间并不存在所谓的地位差别,甚至在某些方面神族还比不上他们所看不起的人族。”
倪剑惊讶地望着在身前几步地方奔跑的蕾娜斯,和印象中差距大得有些出格的事实让他有点难以接受对方作为一个神族战士的身份问题,但是除了铠甲外同样带着神圣神族光辉与标识的“制裁者”和尼贝伦法雷斯神斧都证实了蕾娜斯的原本身份,所以他只能选择相信,相信眼前这个不仅没有神族常见的趾高气扬神态、还稍微带着一些忧郁的银发女孩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神族。
也因为这个原因,随之对她产生的好感也使他随即接受了蕾娜斯入团的事实,也同时形成了对修伊入团那种强烈反感的鲜明对比。
这种对比,可以从他的下一句话中清楚地看出来:“我只有一个问题不明白,那就是身为神族的蕾娜斯小姐,为什么要为那个如同恶魔一般的男人辩护,从而令玛丽嘉同意他加入呢?”
听到“如同恶魔”这句话,蕾娜斯不由得粲然一笑,望了其他几个面带古怪神色的人一眼后,她所给出的答案让正处于一段难得平路上的翼人几乎一跤跌倒:“你还不知道吗?他本来就是一个魔族,原名是修伊·撒旦的人你应该认识吧,他大概是魔界中最古怪的一个异类,而现在我会在这里,也多少是拜他所赐吧。”
“修伊·撒旦?三界三百年来魔族最具天分的发明专家?”以恐怖目光望向修伊的倪剑马上得到了他完全不希望得到的回答——还骑在身材魁梧的虚空肩膀上的修伊给了他一个极其友善但是令他随即陷入半死状态的回答:“啊呀!那是三界的各位历史学家给在下的雅号,我还以为自从第二十四次神魔战争以后,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个外号了呢。”
“你?!”几乎立即再次口吐白沫的倪剑愣是用修伊的魔鬼手段做自我警告,强忍着想晕倒以逃避现实的冲动硬是挺了过来,防止因为第二次晕倒而导致某人对他的第二次非人道实验。
不过,就为了防止这种只要是翼人族的成员就会因为听到“修伊·撒旦”这个名字而气绝的现象出现,倪剑耗费了他一生中到目前为止最大限度的勇气。
正是因为他听说过翼人族世代相传的传说,更特别被各位族中的长老警告过关于最近三百年出现、叫这个名字男人的“惊人”、“伟大”传说,才会因为描述本身所具备的活灵活现从而产生了与语言生动性成同比的恐惧感。
在翼人族的传说中,这个名字是带给任何人耻辱的象征。
虽然与此相关的一切并没有被记录在正式的人界历史上,人界的史学家们和天界的史学家们一样,总是缺乏魔界史学家们所独具的勇敢和执着,不是按照实际的历史记述下真实的历史事件,而是按照统治者的意志把这些听起来耻辱的事情完全湮没在了笔下,原因可能仅仅是为了一个拥有薪俸的公职或者是被武力稍微地恐吓了一下。
而真正的历史却不会因为这样而被完全消灭,虽然并没有见诸于笔端之下所书写出的任何历史文献,但在翼人族的种族历史上,却记载下了有关于这三百年间在修伊·撒旦这个人手下所承受的一切耻辱。
三百年间发生的两次神魔战争,修伊·撒旦没有统率部队加入任何战斗,但是他所做的一些事情却间接影响了战争的过程,特别对于翼人族更是如此。
每一次的神魔战争,虽然以神族和魔族的战斗为主,却也有人界的各个种族参加,当然在各种利益和野心的不同前提下,很少有一个种族或国家总是在各次战争中都站在某一边。
翼人族是那少见例外种族中的一个,和不知什么原因只与魔族结仇作战的华斯特帝国所不同的是,它之所以总是加入神族联军一方作战,只因为它种族本身和同样有羽翼的神族比较合得来,而且同样高机动能力的作战天分也是它总能跟得上天界军步调的一个主要原因。
曾几何时,翼人族的战士在人界是高人一等的,几乎可以和神族的战士相媲美。可是这三百年中一个人的出现使一切都改变了,那就是修伊·撒旦。
首先是他为专门对付飞行部队而发明的“酸雾流星炮”,那种可以逐渐腐蚀翼人族翅膀而使这个种族逐渐失去飞行能力的可怕威力,令翼人族在首次遭遇这种力量的同时就退出了战争的舞台,在三百年来第一次迎接的神魔战争中就铩羽而归。
一百二十年后,第二十四次神魔战争开始了,以为能重现昨日辉煌的翼人族为了对付先前吃了大亏的这类兵器,特别为所有战士的翅膀设计了一种对应的气属性防护魔法以抗御腐蚀。
可是他们又一次错了。
他们过于低估了某个人的智商水平。
只是稍稍动了一点脑筋的修伊在收到前线的第一阵失利战报后,只说了一句“哪来这么多麻烦事,说来说去还是不让他们有机会能飞就行了嘛!”,其后他就用了半天完成了开玩笑恶搞成分占了大半、专门对应气属性的魔法武器“气元素加压器”,使用了这种防护魔法的翼人族战士身边的气魔法元素在这种兵器的作用下,纷纷聚集到了一起,形成了比翼人族战士本身重量还要沉重的庞大压力,最终压垮了依靠翅膀飞行的整个翼人族联军。
一百多年辛苦研究的结果,就以阵前坠落事件不断的翼人族再次因为某人的某一项发明含羞退出战争而告终。但是,翼人族中却没有任何人对修伊有任何的憎恨,早在这类对单个人所产生的最大程度负面情绪产生前,对修伊能兵不血刃地给任何敌人带来非致命性打击的敬畏和恐惧,已经超越了一切情感被深植在了族群的每个人心中,然后再添加上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热血青年潜入魔界企图刺杀他的计划遭到完全失败的验证过程,随着“修伊·撒旦的家和暗黑龙渊一样可怕”这个传说的展开,整个翼人族都对叫这个名字的男人怕到了极点。
修伊并不知道,他在翼人族的传说中就是一个身高八丈,青面獠牙外加用敌人的鲜血来漱口、用敌人的骨头做椅子和床的超级恶魔,如果是身体不大好的翼人族少女或者是孩子,忽然听到他的名字还会当即吓昏过去。
所以倪剑产生对他的恐惧也并不是没有道理,以总寿命为约五百岁的翼人族来说,现年一百岁整的他虽然在相对年龄段上和修伊相同,但是被族内的教育方针耳濡目染了一百年的他对这个名字也是怕到了极点,总算能理解为什么先前会对某人抱持着敌意的翼人想到这里,也不由得对自己的晕倒行为感到一阵释然的轻松。
不过释然归释然,真正考验他过人勇气的事情却才是刚刚开始,从此刻起必须和这个传说中的恶魔朝夕相处的事实要他接受可能还有点实行上的难度,所以下一刻倪剑的过激行为也可以理解,首次对他所最爱女祭司的破口大骂足以证明他的神智已经接近了崩溃的边缘:“玛丽嘉,你脑子生锈了吗?明知道他是三界中翼人族的第一天敌修伊·撒旦,你还让他加入?就算是为了避免我叫你‘老婆’,使这种极端手段也太过分了吧!”
“对女士无礼,胡乱转嫁责任,生气不分对象,印象分各倒扣十分,如果原来玛丽嘉对你的印象只有刚够及格线的六十分的话,你被彻底踢出她心中的时间恐怕要提前了,”依然凉凉地在虚空肩膀上看热闹的修伊只用一句话就堵住了倪剑持续不断的埋怨,“反正我成为佣兵团一员的事实已经不可改变,你还是想想如何保住自己在某位女士心中的形象比较好,否则别说是‘老婆’,日后你叫她‘祖宗’时她不理睬你的概率系数,恐怕要比现在大几倍都不止了啊。”
乖乖收口的某人当即汗出如浆,长时间的说话加奔跑是生理上的主因,对反对不成还有可能赔上个玛丽嘉的未来所产生的恐惧则是心理上的主因,但闷气还是需要发泄,由此导致的结果就是他把话题转移到了眼前的长跑锻炼行为上:“那我不说这个事情,你先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必须要跟在你们后面跑步?而且是在这种并不适合进行长跑的地方?”
“这完全是为了本团未来着想的基本锻炼模式,你对此有什么不满吗?”回答他话的人依然是到目前为止唯一还没有用自己的腿跑路的某个魔族,“具体的理由你可以询问其他人,我不想再浪费第二次口舌。”
“修伊大哥说,原先的佣兵团由于人数比较少且成立只有半年,基本没有接过什么棘手的任务或者是惹下大的麻烦,所有遭遇的敌人也都不是很强的货色,所以又加上团内人员的个人实力都比较强悍,再混合一些运气就获得了人界最小但最强佣兵团的称号,可现在不同了。”米伯特装出修伊说这些话时的严肃表情,有样学样地开始原话转述,“这半年来人界各国之间由于边界状况相对平静,产生了新一轮的商业贸易热潮,因为保镖行业而应运而生的佣兵团也如雨后春笋一般崛起,前来争夺这个华而不实名号的人可能会很快出现,所以要未雨绸缪地先计划一下才可以。”
“那这计划和跑步有什么关系?”对这个精辟得无懈可击的原由无话可说的倪剑抓住一点死不松口。
“关系很大,按照修伊的说法,我们可能会遭遇到很强,甚至是强得我们无法抵挡的敌人。”玛丽嘉浮现出了一丝古怪的表情,似乎是强忍着笑意才把话接了下去,“于是修伊建议我们大家先做一些基本的练习以防不测,而其中首先要练的就是……就是……就是逃跑!”
“你是白痴吗?身为最强佣兵团的一分子,哪有在敌人面前逃跑的道理?”倪剑这回针对的对象是米伯特和有些羞愧的玛丽嘉,“他根本就毫无自尊心可言,大丈夫自当战死沙场,绝对不能临阵退缩,敌人强大又怎么样?我们要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的实力和勇气!”
“说得好,说得好,果然是气势磅礴大义凛然,不过有一个小小的问题想问一下,”修伊的鼓掌声伴随着赞叹响起,唯一有空做这种无聊事情的人随即提出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死人有所谓的自尊心和荣誉感吗?”
“!”倪剑立时语塞,一向只给弱小敌人带来毁灭和死亡的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或者是站在弱者的角度上去思考面子和性命之间的关联问题。
“这个世界的生存规则就是弱肉强食,虽然说起来很残忍,但是应该承认,超越这种法则而获得胜利的例子只属于少数,对一个失去生命的人来说,什么荣誉感和自尊心都比不上生存下去重要。”修伊的语气头一次在倪剑的耳中显得认真起来,“说实话,你们三个人组成的佣兵团能延续到现在,实在要说是一个奇迹。在佣兵界常用的人海战术到现在还没有光顾到你们身上,应该是那些较大且有一定历史和名气的佣兵团怕沾染上‘以众凌寡’的恶名所导致,又或者是想找你们茬子的没有闲功夫为了争一个名字花力气来找你们麻烦。但在那些新组建、尚无名气可言的佣兵团中,只为了出名而不顾他人看法的恐怕不在少数,万一由于这个原因被找到,凭你们三头六臂硬拼一百倍以上的敌人也只有力竭战死的收场。”
“这点我同意修伊的看法,在魔界边境时我曾经和一个百人的魔界军巡逻队遭遇,虽然最后把他们都消灭了,但是我却也被拖进了敌军援兵加入的延时战斗中,”蕾娜斯略微有些娇喘地说道,“在战场上,一个人的力量并没有什么用处,只有数量上到达一定规模时才能产生公平的交战条件。”
“所谓的无敌战将,也要有士兵和他配合才能取胜。像路西法·撒旦那样能用一把卡雷格斯横扫天界军无敌手的人,卡雷格斯的威力是一个方面,路西法·撒旦本身那空前绝后的强悍力量也是一个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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