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木安有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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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木安有栖-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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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武”已较量过了,第二轮比试,便以“文”为主。来人——”

    话音刚落,便有宫人抬上两方长案,一面铜鼓,以及两套笔墨纸砚。苏月瞧着这阵仗,想来定是他早就嘱咐好的。

    既然方才西姜人出了对他们有意的题目,她也就不甘示弱了。

    苏月思及此处,与穆凉彬并肩而立,端起皇后的架子道:“下一轮倘若我们赢了,按三局来算,一比一,也算是平局。要不加赛一场!倘若下轮我们赢了,便以铜钱置换正反一绝输赢,若你们赢了,我们断然无话可说。”

    苏月笑笑,又补一句:“青玄向来以文会友,不知诸位贵客可否一会啊?”

    她的话叫姜达缇挑起一边的浓眉,对当朝皇后和她口中的玩法提起了浓厚的兴趣!

第六十七章笔墨诗胆自成行() 
“青玄向来以文会友,不知诸位贵客可否一会?”苏月浅浅勾笑,朝西姜使节团道。

    如今,两轮下来,西姜比青玄西姜领先一局,故第三轮比试显得分外重要。若他们赢,尚有回旋余地,若他们输,便再无翻身的可能。

    虽说是一场以和为贵的比试,但人人都希望自己的国家能胜出,苏月也不例外,何况她还是皇后之尊。

    “好!在下同意!”姜达缇举手表决,随即又似忽想起般,示意性地询问了下呼赫尔加:“呼赫大人,如何?”呼赫尔加亦从容点头,应了下来。

    姜达缇确定后,爽朗一笑,朝穆凉彬道:“皇上,那最后一轮,我方再补一人——我们尊敬的呼赫尔加大人。”

    此言一出,众人附和了几声,表示赞同,呼赫尔加的络腮胡轻微晃了晃,有些惊诧地望向姜达缇。

    姜达缇也只是笑笑,没做过多解释。

    此事倒也让苏月为之一怔。呼赫尔加的表情应该是表明了西姜本不打算让他出马,而是临时起意的,这对青玄而言是件好事。另外还有一个疑惑一直萦绕在她心头,久久难解——

    姜达缇究竟是何许人也?

    从他身上她似乎嗅出了并非寻常人的味道。

    苏月也不想过多揣测,看着呼赫尔加胡子道:“西姜既然派出了呼赫尔加大人出使我国,足见大人博古通今,才学了得。现下,便请大人移步正中,与青玄的唐学士比试一番吧。”

    呼赫尔加习惯性地将拳头搁至鼻下,暗暗考虑了一下,这才起身行到场内。

    苏月瞧见他下意识的那个动作,不禁眼眸流转,微微一忖。

    终于想起来他身上的感觉像谁了!

    他的习惯和神情倒是有些像五皇兄,可这形象却是万万搭不上边的。苏月随即打消这个可笑的想法,毕竟先前她还在秦御医身上看到过五皇兄的影子,定是自己最近担忧皇兄所致。

    想想也是相同的动作,或许在遥远的另一端也有人习惯这样做呢,也未可知!

    彼时,边听穆凉彬朝清冷低沉的声音自身旁传来:“诸位听好了,这一轮的比试在于‘快’‘妙’‘准’,抽签决定各人所写的题目,时间则以击鼓令为准。随鼓声响起直至结束,写出一首五言绝句,重点是诗中需带有在座任何一位的名字。无论如何,鼓声一止,便要停笔。可听明白了?”

    接着他又朝唐洛瑕道:“唐学士,莫紧张。按你平时的实力发挥便可。”君王的话中总带着些许距离感,但切切实实是嘱托之语。

    唐洛瑕微一点头,抱拳谢恩:“谢皇上,臣定当不辱使命!”说罢,眼眸微移,看了眼苏月。

    正巧苏月正抬头望向穆凉彬,看到她眼底的温柔,心中着实有些失落。

    只是一想到现在还不是纠缠于儿女私情的时候,这才闭上双眼平心静气了片刻。

    须臾走至桌案前,朝呼赫尔加拱手道:“大人,不吝赐教。”呼赫尔加倒是清冷了些,点头示意,神情间有种随遇而安的无奈。

    谦让之下,由呼赫尔加率先抽取诗题,木牌之上写有“淮泠景”三字,这让苏月为之一怔。

    淮泠河是青玄有名的河流,常住在京都的人自然知晓,可一个初来乍到的西姜人怎会知道其景的韵味所在呢?何况是要在不偏离主题的前提下,蕴含在座某位的名字,光姓氏就不好处理吧

    比起姜达缇,对于呼赫尔加,苏月倒是莫名地并不讨厌。

    随后唐洛瑕上前,袍袖一甩,潇洒亮牌。他抽到的是极难的“陌上桑”。

    不仅要保证全诗工整,平仄押韵,还要将姓名融入进去,可谓是难上加难!

    抽完牌名,严阵以待。

    *******

    宫人拿起鼓槌,第三轮比试在众人的紧张期待下,终于开始了!

    鼓声渐响,“咚咚咚——”敲得人心慌,苏月这才明白这场比试的第三点难度所在。

    平时作诗讲究有感而发。而在安静的环境下才能有所感悟,笔墨挥洒,文思泉涌可如今这般紧张而喧闹的气氛下,又怎能心平气和地想出一首诗,另外还得满足名字的要求呢?

    苏月紧盯桌案前两人的表现,唐洛瑕似心中早有想法,笔酣墨饱,落笔如风。

    行云流水间,仿佛丝毫不受鼓声所阻。

    鼓点轻响,随着时间的流逝,由快转慢,仿佛下一刻就会戛然而止。

    再观呼赫尔加,他似乎在闭眼沉思着什么,随即睁开琥珀色的眸子,也落笔而写。

    苏月瞧着底下,忽有一瞬间的失神,错觉?还是巧合?

    那呼赫尔加运笔的动作,的确很像她的五皇兄苏安钰习惯的握法!在场众人恐怕只有她看人作诗快惊出一身汗了!

    “穆凉彬不是说五皇兄已经逃离京都,出了青玄吗?他又怎会化作西姜使臣,来出使青玄?他们俩的面孔完全不一样,怎会是同一人?这一切简直是天方夜谭!”

    苏月这样想着,努力平静自己的心情,为这番天马行空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咚哒哒咚哒哒——”

    这鼓槌不光打在鼓面色,还打在每个人的心上,叫人又期待又紧张。

    唐启元的心思全放在唐洛瑕身上,自从他答应自己为官后,人也变得沉稳可靠了许多。原本的才华显露出来,也令他着实讶异!

    看来为官是正途虽然惊惑他为何突然会答应自己做点正事,但总算见到二儿子有所长进,唐启元万分欣慰。

    没想到当了那么多年的爹,竟看不出儿子风流潇洒下隐藏的学识才华,却被初次见面的皇上一眼看穿。赵公公去唐府宣旨那日,他这个当爹的,还真有点愧不敢当

    可当此刻望见场内颔首挥笔的儿子时,他的脸上才难得露出满意神色。

    坐在一旁的赵世安忽开口朝唐启元道:“本官看西姜那个呼赫大人,生得野蛮粗鲁,定比不过唐太傅的儿子。你说是吧,唐太傅?”说罢,眼角瞄了过来。

    唐启元只笑笑,淡然接道:“赵相国,多谢你对犬子的夸赞。犬子虽略有才学,但也不能光看对方外表,以貌取人,掉以轻心了。”

    “哈哈哈唐太傅说得好,说得好啊!”赵世安这只老狐狸随即笑言,还一边点头称好,眼神里却划过一丝狡黠与不快。

    皇上让唐家儿子出了彩,而不让他的儿子出面与西姜比试,这足以说明皇上如今更器重唐家,他这只“老狐狸”自然心有不甘。

    注意到这一切的苏月,在心里打鼓:“这赵相国到底安得什么心?难道在国家面前还要讲个人恩怨,争成败荣辱不成?唐叔叔对付他,可真不容易啊!”

    穆哲瑞当权时太过重用赵家,以至于后来赵家个个身居高位,都快功高盖主了。前有赵世安,后有赵沁茹,大理寺中还有一个赵晏之,朝廷各处散播着赵氏一族就连太后娘娘也算是赵家嫁出去的女儿。

    虽然穆凉彬在他当权时已经努力控制这一现象发生,但赵家与他的血缘关系还是不可断的就算他们再无法无天,也需先找到罪证,才能揭露他们的罪行,与皇家划清界限!

    苏月就这样想着,耳旁的鼓声戛然而止,忽见唐洛瑕最先搁下墨笔,从容立定。紧接着,呼赫尔加也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执笔。

    原本是西姜人弱项的“作诗”,这位呼赫尔加竟写得貌似得心应手的样子,苏月不禁有些好奇。

    和众多大臣一样努力探头去看二人究竟写的怎么样,执礼太监们便立刻拿起两张纸,同时展开,以解众位心中之谜。

    谁胜谁负,只需一见分晓。

    苏月望着左侧纸张上面写着很明显的四行草书,书法潇洒张扬,洒脱不羁,倒是与唐洛瑕的性格如出一辙,笔触转锋间入得“书圣”王羲之的精髓——

    “北里田庄路,

    绿苔齐垒屋。

    唐槐寻鸾拔,

    明月照无涯。”

    唐—鸾—月,这首诗中含的是她的名字

    苏月眼睫一动,下意识瞄了一眼身旁的穆凉彬。随后又转回目光,望向自在从容的唐洛瑕。

    心中怅然万分不知何时才能告知他自己的真姓名呢?毕竟她不想永远做唐鸾月,披着虚假的外衣过一辈子。

    “微臣斗胆,用了皇后娘娘的名讳,还请娘娘、皇上莫怪。”唐洛瑕面对众人惊叹或不屑的目光并不惊慌,依旧潇洒地拱手道。

    总之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只要她能感知他的心意胜负如何便与其无关了。

    穆凉彬摆摆手道:“无妨,朕说过在座诸位的姓名皆可用包括朕的。唐学士写得不错,全诗工整,切合主题,诗中有画,引人联想再看看呼赫大人的吧。”

    此言一出,众人又将注意力放到右侧的纸面上。

    纸上的墨迹并未完全干涸,没有想象中粗略的书法,呼赫尔加反倒写了一手清隽干净的青玄大楷,想必是在西姜时学过的。

    “青云游水去,

    穆然凉意起。

    凌波微浮动,

    冰雪踏歌人。”

    穆—凉—冰,即穆凉彬。真是巧妙,竟运用谐音之法躲过极难作诗的“彬”字。

    苏月的直觉告诉她这个西姜使节团个个都不简单,有力大无穷的猛士,有擅长射箭的舞女,有古怪莫名的姜达缇,还有这才学渊博的呼赫尔加,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刻意呢?

    “在下斗胆,既然唐学士引皇后之名入诗,在下便引用了皇上之名。且在下才疏学浅,不足以将皇上名讳的最后一字运用上去,便以‘凉’字替‘彬’,还请皇上恕罪!”呼赫尔加将手贴于肩上,赔罪道。

    当时刑罚推新,文字罪并不严重,若是以往乱用皇上名讳是要砍头的!

    穆凉彬星眸微眯,半晌忽而打破沉默,笑道:“好个冰雪踏歌人!大人真是聪明,朕也从未说过不可用谐音代字,你何罪之有?”

    “谢皇上。”

    “大人竟也知青玄的淮泠河?”穆凉彬问道。

    “嗯,入城前早有耳闻,昨夜住在驿站时,也同友人游览了一番河畔夜景。”呼赫尔加点点头,语气里却透出些许清冷和疏远。

    唐启元幽幽地看了呼赫尔加一眼,缓缓开口道:“颂优游以彬蔚,论精微而朗畅。好诗,好诗也!呼赫大人自西姜而来,却也能写出如此好诗,才学不置可否,实在让人钦佩!”

    第三轮的比试,的确很是精彩。但出自公平决断,综合评判下,终究是唐洛瑕胜了。

    可是苏月知道呼赫尔并未给西姜丢脸,反而让众人对西姜男人粗鲁外表下的才华横溢,另眼相待。

    本还想以铜钱掷出输赢,没想到姜达缇率先开口道:“不必了,今日的比试只是为了增添些宴会乐趣,两国友好邦交,才是最重要的。您说是不是啊,皇上?”

    他倒是很会适可而止,争取不落下风。

    苏月想着,这姜达缇或许比她所见到的还机警得很呢!

第六十八章假扮太监解疑惑() 
这个比试是姜达缇提出的,或许他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无论怎样,前两局他们都不会输

    而一旦达到了平局,他便会像现在这般笑着说“输赢无意,两国友好,才是最为重要”的客套话。

    难道为的就是给自己的国家争取些荣誉和威信吗?只有实力强大的国家,才不会被他国“欺负”,不是吗?

    思及此处,苏月侧脸瞧了眼穆凉彬,他的表情倒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她能想到这些,他应该比她想得更远吧!

    宴会终于结束,西姜使臣被安排住在宫内北苑,大臣们也都各自怀揣着心事,几家欢喜几家愁地回去了。

    自古以来,朝堂上的党派之争就从未停息过。区区一个宴会,苏月便已看出诸多端倪

    皇上如今看中哪位大人,器重哪位老臣,这些恐怕都是赵氏一族日后烦忧的事。这场宴会过后,只怕有些人有的忙活了。

    她、霍思凡还有唐洛瑕三人被穆凉彬留住,移步“金隅殿”。原是去写圣旨,赏赐他们些物件,因为今日宴会上的出色表现。

    两杯“秋叶刀”下肚,苏月的身体竟渐渐热了起来,胃里暖和极了。

    瞧见穆凉彬与霍思凡、唐洛瑕二人还有要事相商,她不便打搅,便扶了扶身朝他道:“皇上忙,臣妾不胜酒力,先行告退了。”

    “嗯,路上小心。”说罢,穆凉彬目送她出门。

    随后剑眉微皱,迈开步子进了阁间。霍思凡与唐洛瑕对视一眼,也同时疑惑地跟了进去。

    *******

    走出“金隅殿”,苏月长舒了口气,望着天上的浮云,宫人已经将凤辇修缮,停在不远处。

    苏月忽而止步朝身后道:“锦竹,让凤辇先回去吧,本宫想散步回去。”

    锦竹不由关切道:“娘娘今日不累吗?不是说喝醉了?”

    苏月一边摇头,一边已经往前走去,口中高喊:“本宫正好醒醒酒,你远远地跟着本宫,不必离得太近。”说罢径自踱步沉思起来。

    “是!”锦翠打发宫人抬辇回去,这才跟着走了。

    苏月走得很慢,她也便在其身后慢悠悠地跟着,大概五步远。主子的脚步貌似很沉重,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耳边响起麻雀啼叫的声音,苏月的脑海里逐渐回忆着她临出门时,朝那整理东西的太监看的那张宣纸不是别人,正是呼赫尔加作诗的那张纸。

    先前是离得远,并未看清他的字迹,只是心存疑惑。方才拿近仔细一瞧,这才发现了其中端倪所在!

    若说这世上会有人的习惯会和他相同,但是连字迹都一般无二,这可能性近乎没有如今唯一能弄明白这一切的做法便是去找那个呼赫尔加,问个明白!

    苏月的眉头愈蹙愈紧,脚下蓦然一顿,心下已有了决断。

    不管如何,她都得悄悄遣去北苑探究清楚!而此事决不能让其他人知晓,更不能让穆凉彬知道!倘若他真是五皇兄,那他此次进京就相当于自投罗网,而化身西姜使臣这件事也着实让她接受不了!

    通敌叛国莫名地,苏月的脑子里忽然浮现出这四个字,心中更慌了。

    途经一条游廊时,迎面走过四名宫女,皆手捧托盘,盘上放着折叠整齐的衣裳,看上去还是崭新的,像是刚赶制出来没多久。

    苏月不禁停下脚步,朝领头宫女问道:“这是送去哪里?”

    因着苏月不常出门,一些三等宫女自然没有见到她的机会,故并不认识她,只道是位哪宫的娘娘。

    那宫女原来只是颔首退至一旁,见那位身着华服的女子朝她说话,便抬头看了看,随后扶了扶身回道:“奴婢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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