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不觉惑道:“刘才人?那贤妃如何了?”那刘才人也是受了贤妃的指使,做了替罪羊。只不过贤妃背后的力量太过庞大,总不至于将她也贬黜出宫。
锦竹细想了想,回道:“贤妃那边倒是没有传出什么动静,不知皇上此次过去是否是为了这件事情?想她也太狠毒了就连太后也被她蒙蔽了双眼!”说到最后,不觉有些气鼓鼓地低语。
苏月倒是鲜少见锦竹生气的样子,自知她也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发自内心地一笑。
随后眸底一沉,将心中所想缓缓说出口来:“此事,太后也未必不知。”
恐怕她的处境,不容许她漠视贤妃吧
第六十二章木中刻月赠佳人()
傍晚时分,穆凉彬携寒气而来,一进门就将对襟外袍脱了,挂在朝服架上。
苏月淡笑不语,瞧他大步走进来,兀自坐到床榻边,揽过她的肩膀。盯了她半晌,方才屏退一众宫女,率先开口道:“朕赠你的发钗呢?”
苏月正等他开口,没想到他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不禁笑出声来:“收到了噗哈哈哈,你还真叫姝儿给送来了!明日,你可得好生夸夸她。”
说着,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他都知道叫亲生女儿来当“和事佬”了,真不知该说他有才?还是狡黠呢?
穆凉彬也微有些不好意思,以手握拳搁在鼻端,俊脸一红,笑道:“好好!姝儿果然不负朕的厚望啊!”
他微微一顿,瞧着她空空如也的发髻立时反应过来,不禁皱眉惑道:“怎没戴上?”
“我想让庭书你亲手为我戴上,可好?”苏月看向他的眼眸,低低地道。
闻言,穆凉彬立时凝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斩钉截铁地道:“好!”
他貌似很开心的样子怎么?梳发、倒茶、抱她下床方便难道是这些天伺候她上瘾了不成?
偷笑一声,苏月从枕头底下轻轻抽出那支发钗,小心翼翼地放在手上端详,眼底尽含珍视。
穆凉彬瞧着也甚是欣喜,悠悠接过,温柔地替她簪在发髻上。随即上下打量她,眼神里满是欣赏之色。
“真好看,很配你。”他温声低语,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嗯,我也很喜欢。”苏月笑笑,抬手摸摸头上的发钗,又不禁问道:“这支木钗上还有一轮月亮呢,是代表我吗?”
穆凉彬的热气打在她的左颊上,避无可避。
“自然!玥儿,你果然懂我!木中刻月,就代表我的心里一直有你玥儿”
说话间,他又轻柔地避开她的伤口缓缓靠近,一把衔住她柔嫩白皙的耳垂,口中瞬时含糊不清起来。
虽说他二人是新婚夫妻,她也已为他诞下一女,然夫妻间亲热亦乃常有之事,但是苏月还是羞涩难当,对此颇为生疏,不知该如何应付才好。
微愣后,搂住他的脖颈主动贴合上去,
和穆凉彬缠绵悱恻了一会,苏月忽然有些奇怪,不觉推开他,将心中疑惑问出口来。
“你为何会突然送我这支木钗?”
那支发钗以全木雕刻而成,做工是挺精巧的,但样式太过普通了。那种样式,在京都大街小巷的小摊上皆能看见,并不稀奇!等等小摊?
苏月想到此处,微微一愣。
难道说这支发钗是他在宫外时就已经买好的?而他出宫逛街的机会也只有那一次了!
“送礼物怎还需要一个理由?咳咳其实,我是觉得甚少送你礼物,理应送你一件。”穆凉彬不假思索地说完,立马偏头过去,不让苏月看到他的神情。
苏月微一挑眉,瞅了穆凉彬一眼,故意夸张地道:“有啊!皇上您送给臣妾很多金银珠宝、首饰布匹什么的,中宫里应有尽有,臣妾可一点都不缺啊!还要这小小的木钗做什么?”
她故用“激将法”逼他说出心里话。这种面冷心热的傲娇男人,就该用特殊的方式逼着说话才行!
果然,知庭书者苏月也。
他立马沉下半张脸来,认真地道:“这只木钗虽朴实无华,确实不是稀罕物,也不是什么金贵玩意儿,但最是能够代表我的心意!这是我和你去庙会时,同那只赠予姝儿的拨浪鼓一块买的,先前没好意思拿出来,这次便托姝儿送了过来,你不会生气吧?”
眼角蓦然掉下一滴泪来,苏月忙动手擦了擦。
穆凉彬见了,立时瞪大双眼担忧地道:“怎么哭了?可是我我做得不对?这是怎么了?莫非伤口又疼了?来人——传唔”
他没有做错,其实一直以来他对她都很好,好到她差点以为自己和他是寻常夫妻
苏月想着,未待穆凉彬反应过来,伸手捞过他的脖子,一口堵住了他的话语。
待他反应过来,苏月已经迅速往床内缩了缩。
“唔这还是你头一次主动亲我。说吧,到底为何而哭?”穆凉彬脱下鞋子,挪到床上躺在她身边,问道。
苏月真是服了男人的心思,干嘛一定要死磕到底?一定要她说出才甘心吗?她不就是不就是被他的良好表现给感动哭了吗?
“喜极而泣不成吗?我本不想说的,怕你听了得意了去。”苏月努着嘴道,话音刚落,耳旁立时传来他低沉的笑声:“哈哈哈玥儿啊玥儿”
介于她身上还有伤,不便做一些你侬我侬之事,两人便只是依靠在一起,谈天说地起来。苏月想到白天的事,忙问道:“你今日今日去晴崇宫做什么了?”
穆凉彬微顿,随即只给了三个字:“给教训。”
“啊?”苏月闻言一惊。
穆凉彬看着她目瞪口呆的模样,不禁失笑道:“放心吧,朕迟早会给你个交代,让那些欺负你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说完又缓缓收敛笑意,正色开口:“只是玥儿,朕恐难责罚太后她毕竟是朕的亲生母亲,而她并无坏心肠,只是被人蒙蔽了双眼。”
苏月兀自摇摇头,道:“我早就不怪太后了,或者说从来就没怪过她。她的所作所为皆是不得由衷,只为统筹大局罢了。”
“玥儿,你能明白最好。只是贤妃入宫与赵世安一家的精心安排密不可分,朕定不会轻饶!他们也算是母后的娘家,若是顾念旧情实属难办啊。”穆凉彬为难地低语着。
苏月眨眨眼,没想到他竟知道得如此透彻,深入!看来无论是宫里还是宫外,皇上的眼线无处不在,而他的信息量和知道信息的速度无人能比。
在皇家亲眷反目都是常有的事,若赵世安真有不轨之心,想必他也不会坐以待毙何况现在还有她那个五皇兄在外隐伏,也便对他形成了一个隐患。
若真到了那时候,内忧外患,穆凉彬也实属不易!
望着他闭目养神的俊颜,苏月张张嘴,还是未将“替代品”的事情问出来,还有吴聘婷曾提过的那些画
*******
又过了些时日,苏月的伤也逐渐痊愈。
锦翠也果然回来了,只是问她在柴房思过时的近况时,她倒是笑而不语,对此一言不发。
因为伤势,也因为太后责罚一事,穆凉彬从此免了她去广元宫请安的特例。
她也不知是不是因祸得福了
这一天,苏月终于得以下床,刚走到门口便见锦翠移步进来。
再见她,苏月高兴极了,弯弯唇角上去牵过她,“锦翠,你总算回来了。”
没来得及她反应,锦翠便重重跪在地上,磕头道:“皇后娘娘,请受奴婢一拜!这一拜,娘娘务必要受下的!这样,奴婢方可心安。这辈子还能有幸活着,之前说为主子做牛做马的承诺,奴婢定然不会食言!”目光灼灼,话语诚恳。
“好了,快起来吧!”苏月知道她心意已决,便也没去扶她,只等她说完道。
锦翠双手相扣在前,缓缓站起。
许是因为先前自我反省颇有成效,锦翠竟一改平日活脱的性子,谨言慎行了不少。
苏月虽然对锦翠这些天的经历很感兴趣,但她最终也再未问起。
只是苏月略有些奇怪,不知是谁去把她受罚之事告诉穆凉彬的,问及锦竹,她只道:“哦,是李公公去找皇上的,不过据他说是一名叫兰若的小宫女,告诉他主子有难的消息的。”
苏月继续问:“兰若?可查过是哪宫的?”
“是萧昭仪宫里的。”锦竹迟疑了一下,回道。
她其实并不想主子再牵扯进这件事里,因为这次“血的教训”已经够狠了!且这件事告诉她们后宫处处是“心计”,要时刻谨慎小心。
到了温暖的四月,苏月彻底活蹦乱跳,能走动了。
四月初旬,宫中到处传出消息——说是“西姜国要派遣使者来出使青玄了”!
终究锦翠的本性还是比锦竹活泼些,她听闻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奔进来朝苏月迫不及待地分享道:“娘娘西姜单于原本想把他们的小公主嫁过来,被皇上婉拒了。他们便派遣使者携众多特产和宝物来青玄,说是来学习交流两国文化,瞻仰青玄大国的繁荣盛景!”
苏月先是抬抬秀眉,“哦?这可是件大事!”随即又啧啧叹息道:“西姜可是出大美人的地方,人美歌甜,皇上还真是可惜了呢”
锦翠不懂这些人文地理,眨眨眼道:“是吗?不过西姜国能与青玄常年平息战火,和平共处,那便是再好不过了。奴婢倒是希望这世上永远都不要再有战争,阖家欢乐,举世太平!”说到最后不禁有些落寞。
她这样一说,苏月这才想起锦翠的爹是在战争中丧生的,后来她娘也病死了,只剩下她孤家寡人,只得进宫另谋生路。
苏月扯开嘴角,连忙转开话题道:“本宫养伤的这段期间,可有人来造访过?”
锦翠想了想,道:“嗯皇上下过令,之后倒真再没有妃嫔来过。只是唐洛瑕唐学士曾来过,被人拦下了。”
“洛瑕?”苏月微微一怔。
一听到唐洛瑕的大名,她便不由想起那日“徽雨阁”前赠玉牌的事。眼神微微一滞。
也不知他如今究竟有没有想通?当初她已经那般说了,他应该能明白她的想法。
只是,苏月没有想到的是这样一个看似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向来将感情看得比命还重要。只要是他喜欢上的人,无论怎样,都不会把感情放在那里,即使放错了位置。
苏月端着茶盏,不禁扭头瞅了瞅梳妆台的方向。那块玉牌如今被她收在梳妆台抽屉里的一只小木盒子里,像是对待亲人之物一般珍藏着。
想到此处,苏月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对他的内疚之请,轻轻抿了口茶,道:“那他可有说什么?”
锦翠忙回:“娘娘,唐学士也是听说了你的伤势,才着急想来探望的。谁想,遇上了皇上身边的赵公公,就直接给遣了回去。”
有赵明启的地方,很大可能就会有穆凉彬在。毕竟赵总管是皇上的贴身侍监,若没有特殊情况,应该不会离开很远。
难不成他和唐洛瑕在此碰过面?可他也未曾对她提起过啊
苏月总感觉穆凉彬有一些事情瞒着自己,可又想不出是什么,在无趣之中心里不禁添了丝好奇。
不管了下回等他有空了,一问便知!
随即抬眸朝锦翠笑道:“好,本宫知道了。”
*******
因为穆凉彬的命令一下,除了他,任何外人都不得进入中宫,所以中宫就成了一个封闭式宫殿区域。
啊——天知道她有多想呼吸外边儿的新鲜空气,仰望蓝天白云,花鸟鱼虫啊!
苏月是已经大半个月未曾跨出房门半步了若照这样下去,屁股刚好又都快发霉了!
于是总算是盼到了这一天!
正逢西姜使臣到达青玄,在驿站住了一晚后,进宫面圣。苏月闲得无聊,苦苦哀求下终于被特许等他下朝后,一块去“八宝阁”接待使臣。
苏月只笑笑说让他下了朝直接过去,不必来她这儿了。客为先,他应尽地主之谊,不宜让人等久,失了皇家颜面。
于是等她打扮妥当后,独自乘辇去往“八宝阁”。
“听说西姜使节团共有五人,还打了一群舞女前来,而来访使臣叫作呼赫尔加,是个长着浓密胡子的大块头”苏月正在心里琢磨着不久前她听来的消息。
想着在这种影响两国友好邦交的宴会上,必要展现出青玄女子的大方仪态和端庄举止,不可引人笑话。
经过御花园时,忽听外头抬辇的宫人“哎呦”一声叫唤,紧接着辇舆一个不稳,往前栽去。她下意识紧紧抓住沿壁,才索性没有被甩出来,摔个狗啃泥。只不过辇舆忽然在原地停下,不走了。
锦竹的声音立刻在外响起——“娘娘,你没事吧?”
苏月微微一愣,连忙挑开帘子,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不走了?”
“回娘娘,抬辇舆的一条绳子突然断了!”抬辇的其中一个宫人惊道。
闻言,苏月更为惊惑,忍不住弯身出来。当真的看到一分为二的两节粗绳时,不禁奇道:“原本还抬得好好的,这绳子看着也挺结实的,怎会突然断开呢?”
没办法,她来不及等人回去拿绳子换上重新起驾,只得带上锦竹匆匆步行前去。
走过一座假山时,忽从假山后头传出一个男子声音:“你就是那个‘鸾女’?”
苏月脚步一顿,同锦竹惊惑地互看一眼,朝那声音的方向看去。
忽见一人惬意万分地背靠在假山后头,说靠,更确切的应该是躺!
那人口中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翘起二郎腿好不潇洒地枕着自己的右臂,正阖着眼睛舒舒服服晒着太阳。
这情景若是放在寻常百姓家并不陌生,然而这是在大内皇宫,还是御花园中,不禁令人眼前一滞!
第六十三章西姜使臣入青玄()
瞧见假山后头忽然多出的一人,苏月警惕性地往后连退几步。
与锦竹交换了个眼色,随后远远地看着那个兀自闲适的男人道:“你是谁?为何躺在这里?”
“你就是那个‘鸾女’?”那人又问,眼睛缓缓瞥向苏月。
苏月瞪大眼睛,不知他为何如此执着于这个问题,不禁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顿时心生不安。
只因她看到那个人的面孔,眼眸呈淡蓝色,在阳光下似乎散发着蓝宝石的光彩,霎是耀眼!那人渐渐转过头来,他的眉骨微微凸起,眼窝处有些下陷,浓眉深目,显得那双眼睛格外深邃。鼻梁高挺,唇瓣薄削,不像是青玄人的样貌,倒像是西姜国人。
不错!与她先前见到的虞姬倒有些相似,都长着这样的深邃五官。只是他的眸色倒是独特,是她平生第一次见到。
说实话,苏月见到的西姜男女长得都很不错,女的美艳,男的俊逸。故此,她并不十分惊讶。只是一旁的锦竹看得微微有些发愣。
假山之后的美男子还是蓝色眸子的美男子
不过在短暂的怔愣过后,出于保护主子考虑,锦竹立刻警觉起来。
难道是此次出使青玄的西姜使臣中的其中一位?可为何会躺在御花园里晒太阳?不应该去“八宝阁”里赴宴吗?
苏月这么一想,不禁撇撇嘴巴,对西姜男人的初次印象大打折扣。
此时,那蓝眸男人撑着胳膊站起身来,轻轻松松地跳下假山,落到她们面前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随后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打量着苏月,令她浑身都不自在。
锦竹连忙上前呼道:“大胆!你可知这位是当今皇后娘娘,见到娘娘竟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