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紧张感。
穆凉彬身上的朝服和朝冠皆未换下,原本就有难以直视的霸气,如今更添帝王之势,叫人不寒而栗,望而生畏。
他背对着太后,不曾转身,声音沉沉地道:“母后又在做什么!在宫中动用私刑,还是处罚一国皇后,这件事朕势必追究到底!”随后,冷眼一瞥再补一句:“将那执行太监托下去,杖毙!”
“是!”两位侍卫领命,耳旁立时传来凄惨的求饶声,可谁也没去管那个太监的死活。
苏月的唇瓣起了白皮,微微扯了扯穆凉彬的衣带,引他低头才道:“别别这样。”
穆凉彬薄唇轻启:“别说话。朕定会让打你之人付出应有的代价!”抬眸时,眼神里透出噬人的微光。
苏月闻言,这才泄气地不再说话,继续无力地靠在他怀中。
对此她无能为力其实那个太监也是领命办事,错不在他,本就是无情地做了权力相争的“替死鬼”。
贤妃讪讪上前,柔声劝道:“皇上,您万不可惹太后生气,今日”
未等她说完,穆凉彬目不斜视地继续道:“母后,皇后若有一丝闪失,朕不会放过今日在场的所有人!”声音振聋发聩,叫贤妃怯怯地退后几步。
顾念怀中人的身体,冷漠留下一言,他便决然离去。
“皇上,你你实在是太糊涂了!”太后在身后忿然呼喊,也没能让他停下。
君王不需要太过痴情,也不可能太过痴情!太后望着交叠远去的身影,深深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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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凉彬抱着她终于走出广元宫的地界,耳旁杂声渐消,安静下来。可越安静身体的痛觉就越是明显起来。
此时,苏月这才渐渐感受到股上火热难忍的烧灼感,以及因忍痛,唇齿间咬出的血丝味道。
“来人,快快宣御医到中宫候着!”毕竟是后宫区域,去他的寝殿未免有些远。穆凉彬大步前行,朝身后焦急地吩咐道。
苏月忽然想起什么,忙吃力开口:“还有,还有锦翠、锦竹她们”
穆凉彬微微低头听清了她说的话,脚步未停,只眉心一皱,朝空中喊道:“莫循,速速将人带回。”
无需等待回应,苏月总算安心下来,她相信莫循已然听到,且能够顺利完成任务。
彼时,穆凉彬将苏月打横抱着,快步移至御辇之中。一声令下,宫人将御辇抬得飞快。
将她轻轻放在腿上,他这才微松了口气,抬手抚上她湿漉漉的额头,将其黏腻的发丝拨开。
“玥儿,朕来迟了让你受苦了”疼惜的语气,叫人听着也分外心酸。
苏月循声看去,刀刻般的轮廓在她眼中分外耀眼,今日他就犹如神祇下凡,救她脱离苦海,一心将她护在怀中。内心的震惊和感动消解了不少疼痛。
略微侧目,却见穆凉彬的手竟有些颤抖着,顿失章法。
男人眼眸里的担忧之情快要涌出,没想到他也是会紧张的。苏月轻轻抓住他的手,将它牢牢贴在颊畔。
瞧他焦急的模样,苏月的唇角不禁荡起一抹笑意。
第六十一章他也有怕的事情()
瞧他焦急担忧的模样,苏月不由柔柔一笑。
穆凉彬见她如此乐观,不禁怒从中来,没好气地道:“还知道笑!你都伤成这样了,还笑得出来?”语气稍稍严厉了些。
不知为何,看到她此时的微笑,他心中并不轻松更多的却是自责。
他怎么就如此放心地让她去广元宫请安了呢?他曾说过的“护她一世,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伤害”呢这些都仿佛提醒着他的所作所为,让他愧疚万分!
明知母后不会轻易伤她性命,但一路赶来,心中仍旧惶恐不安,生怕来迟了便再也见不到她。
“别气了,气坏了身体可不好。我没什么事不就是屁股开花了吗?噗哈哈哈嘶——疼!”本想开个玩笑逗他开心,没想到一笑屁股就犯疼,苏月猛地倒抽一口冷气。
或许在他面前,她才会老老实实地把疼痛喊出来吧
大掌拂过她的手臂,试图安抚她的痛楚,穆凉彬平息了下情绪这才悠悠道:“哎你啊你别乱动了,乖乖趴在朕的腿上,很快就到中宫了。”
眼角有些湿润,苏月半眯着眼道:“多谢皇上,让臣妾免了五大板。”渐渐有些困意,可还是没有忘记宽慰眼前的男人。
她知道他见到自己这副狼狈模样,定会自责又气愤,故此她既希望见到他,又不希望他来。百般无奈下,这才会选择独自承受着一切。
“别说话了,屁股都肿了,还这般会开玩笑!睡吧”说着,穆凉彬两指一动,点了苏月颈后的睡穴和下半身的关元穴。
苏月这才忘记痛楚深深睡去,而点中腰椎处的关元穴也能尽量帮她缓解片刻疼痛。
望着那不知被泪水还是汗水打湿的面颊,穆凉彬的心如被蚁噬般密密麻麻地疼。虽然痛在她身上,但他的心也觉不好受!
右手被她牢牢抓着,原来就算在睡梦中她也如此不安。穆凉彬皱紧眉头,左手微微颤抖着抬起,快要触碰到眼前那张脸时却又无力放下,懊丧地低低呢喃——
“朕还以为朕还以为会永远失去你”
都言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君王眼角的泪便是对这句话最完整的诠释。
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尝过那种思念成疾,痛不欲生的滋味。但那时她至少还活在青玄的某个角落
天下之大,莫非王权,率土之滨,莫非王土。他不怕寻不到她。
可方才倘若他未能及时赶到,再晚到几步,恐怕他便再难挽回!
有生以来,穆凉彬头一次到有了心有余悸的感觉。
原来,他也有害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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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月醒转的时候,身边站着好些人,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换下朝服的穆凉彬。
他站在那里,与秦怀陌交谈着什么。
她听不太清,只依稀看到他听到秦御医的话后眉头微舒。苏月微微动了动身子,侍立在侧的锦翠、锦竹忙朝他惊喜地道:“皇上,娘娘醒了!”
穆凉彬听闻动静转头看来,发现她已经醒来,便立刻冲到床边问道:“醒了?可好些了?还疼吗?”
连续三个问题,到一点也不像平时沉着冷静的他。
苏月勾唇笑笑,朝他道:“臣妾没事,已经好多了。”只是她一直趴在床上,手臂有些酸胀,便想往上挪一挪。
“你别动,朕来帮你。”说着,穆凉彬细心地将软枕往上挪了挪,又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上一点。
锦翠、锦竹对视一眼,各自笑笑,知趣地退出内阁只留下一位十分不知趣的秦某人。
秦怀陌走上前来,仔细瞧了瞧苏月的面色,回禀道:“皇上,娘娘醒了,看起来气血回升的很快,微臣再去开些活血化瘀的药,喝下三帖应该便可痊愈。只是伤口处还需多擦些化瘀祛疤的金创药才好。”
穆凉彬略一点头,不苟言笑地道:“嗯好。有劳你了,怀陌。”说完低头温柔地给苏月掖了掖被角,以防着凉。
“皇上客气了,这是臣身为医者该做的。”秦怀陌连忙一拱手道。
苏月趴伏着缓缓侧过头去看他,忍不住问道:“对了,秦御医,先前你开给我的‘雪颜霜’还有一些,那里是否能擦呢?”
说完,苏月微微一怔。忽想起自己伤及的部位,隐秘又羞耻虽说秦怀陌是医者,但被他看到那个部位,还是分外不好意思的。
“可以。只是‘雪颜霜’用作伤药着实可惜了些,臣没想到娘娘竟没有将它很快用完。”秦怀陌点点头,不禁笑言。
只因‘雪颜霜’最大的功效并非治伤,而是美容养颜,常保青春。这些他早已告知于她
宫中娘娘听闻此种功效无不趋之若鹜,求之不得,就连贤妃也派人去太医院多次讨要,很快便用完了先前给的。
他只是未曾想当今皇后娘娘竟如此看淡相貌,对容颜没那么在意。
苏月笑而不语,舔舔嘴唇,许是真的心灵相通了,穆凉彬瞬间会意。
顾不上臣子在旁,起身倒了杯茶,扶她喝下。
他很乐意这样做。在这个女人面前,他可以抛下帝王的一切面具,不用被这个地位所束缚。
秦怀陌瞧了眼伉俪情深的二人,眉眼不禁含笑。
皇家能有这样的感情实属不易,更别提是九五之尊了皇上的这段感情势尽管经历了无数坎坷,却还能越来越坚固,实乃他羡慕不来的。
想罢,终于识趣地觉得自己在这里太过多余,忙拱手道:“皇上,若有事再宣微臣,微臣先行告退了。”
穆凉彬低低应了一声,目光仍紧紧锁在苏月身上,随他去了。
“我睡了多久了?”苏月糯糯出声。
“一日。”
点点头,原来她都睡一天了。可抬眸间看到穆凉彬眼下有淡淡灰痕,不禁又问:“你睡过吗?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皇后可是在关心朕?”穆凉彬并不作答,只勾起唇角,故意凑近苏月低声道。
这次她倒是没有躲闪,对上他的星眸,实诚地开口:“是啊。”
“咳咳,你昏睡期间,朕睡不着。而且你伤的那个部位只需给朕一人瞧见,怎能让其他男人瞧了去?大夫也不成!”穆凉彬忽想起什么,捏紧拳头忿忿道。
原来秦御医并没有看啊呼——那还好咦?奇怪?她为什么要松一口气啊?
那药膏是穆凉彬帮她涂的吗?
苏月问不出口,微微红了脸。只是一想到他拦住人家御医不让查看的情景,差点笑出声来。
不过下一刻便想起来自己的宝贝女儿,“对了!姝儿人呢?诶!诶!千万别告诉她我受伤的事太丢人了!”
“你是不想让她担心吧朕还没说。”穆凉彬皱着眉头,温声道。
“呼——那就好。你若和她说,就说是我一不小心从凳子上摔下来,摔着屁股了,还能挽回点面子。”苏月尴尬地笑笑。
他猜得不错,她的确是怕姝儿担心,才会那么说的。
“好了,朕会让嬷嬷好生照看她的,你就安心养伤吧。”
“还有今后你若是出了什么事,第一个想到的必要是朕!玥儿,朕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相信朕,还有多想想朕和姝儿,不要总让自己承担一切!”穆凉彬缓缓开口,眼神认真透出点点微光,话语中的情深义重竟让苏月顿时怔住。
这还是他头一次同她讲这般掏心窝子的话
苏月不知道当他看到自己受罚时,他的内心有多痛苦,多难受。而穆凉彬也不会知道她趴在刑板上受罚时不想拖累他,却又想他马上出现的矛盾心情。
身上的疼痛远远比不过她内心的煎熬。
可是一切都过去了都已经不再重要。
此时此刻的苏月虽然屁股上“开了花”,但却觉得分外幸福。
只因那双看向她的星眸里透露出的疼惜和关心,是那么真实,那么纯粹还有昨日她趴在他腿上,撞入眼中的那只颤抖的右手,皆令她终身难忘。
苏月这才明白,原来,眼前这个顶天立地的君王也有害怕的时候害怕的事情。
*******
经过这次的事,他仿佛倍加珍惜她,只要下朝无事,便形影不离地来中宫照看她。
不是在旁批阅奏章,就是陪她聊聊天,解解闷,讲讲自己极不擅长的杂谈故事。
许是他命侍卫在中宫附近戒严,不需后妃探望,故这些天一律妃嫔皆为见到,分外清净。苏月也乐得自在,只不过镇日躺在床上,无法下脚行走,还是太过无趣了些。
“娘亲——你还好吗?”
忽然有一天,小姝儿冲到苏月床榻边,满脸担忧地道。
瞧见女儿活泼可爱的小脸蛋,苏月这些天养伤的烦闷顿时烟消云散,摇着头笑道:“娘亲没事,你放心吧就是偷懒,想在床上多躺几天。”
“姝儿听父皇说你是从凳子上摔下来的,以后可要小心些!不能像小孩子一样不仔细,做事毛手毛脚的!”小团子忽然嘟起嘴,摇头晃脑地“教育”起她来。
苏月闻言,顿时“噗嗤”笑出声来:“哈哈哈姝儿,这话我怎听得分外耳熟呢?好像是娘亲先前在你摔跤时同你说的吧!”
还好屁股上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这般大笑并不会觉着疼了。
姝儿故作赌气地将头扭到一旁,不知从怀里掏出些什么。
“皇上呢?”对着随后端药进来的锦竹,苏月随口问道。
锦竹递过药碗,蹙眉回道:“听李公公说,皇上好像去晴崇宫了。”
苏月点点头,心中莫名有些失落。这些天一直有他常伴身侧,倒是有些习惯了忽闻他去别人宫中,竟也不由微微吃起醋来。
正在她微微愣神之际,姝儿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支木钗,递到她面前,吸引了她的心神。
“这是?”苏月有些惊讶,期待地望着那支发钗。
姝儿递到她手上,甜甜笑道:“娘亲,这是父皇叫姝儿拿给你的。他说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不能气恼、不能乱想、也不能下床,要相信他!”她说起话来绘声绘色,听得苏月既感动又想笑。
最后还不忘自言自语喃喃一句:“哈哈哈姝儿说得一字不差,父皇回来应该会很高兴的。”
苏月重重地点点头,与锦竹失笑地对视一眼。
看来他也已经猜到自己此时在想些什么了在他面前,她果真是透明的吗?竟被他看得如此透彻!苏月垂眸拿着那只木钗,忍不住提起嘴角。
手中的发钗虽很普通,但却是她进宫后他送的最好的礼物,也是她最为喜欢的一件!发钗是由沉香木雕刻而成,上面似乎刻着一轮月亮,月亮里面还含着多多垂枝梅,轮廓分明,精巧玲珑,苏月瞧着分外喜欢。
随后细细收好,心中期盼着他能早日回来,让他亲手帮她簪上这支发钗。
用膳的时候,苏月注意到侍立宫女有些生疏,左右看了看,不由问向锦竹:“哦对了,锦翠呢?这些天怎么都没看到她?”
锦竹立刻回道:“锦翠被她对于前些天的事,一直心怀愧疚,打算去柴房闭门思过几日。”
柴房
苏月闻言不由急了眼,忙放下碗筷道:“这怎么成啊?柴房又冷又脏的你且去叫她回来,莫再让她胡思乱想了!这都是本宫一人的决定,与她有何干系?锦竹,快去喊她回来!”
锦竹下意识地搓起手指,有些犹豫地道:“这恐怕一时半会喊不回来。不过,娘娘放心,锦翠她没事的。只要过些时日保准您能见到生龙活虎的她!”
“那好吧”苏月也没办法,想想也便随她去了。
直到主子说出这三个字,锦竹方才深深松了口气。
她最不擅长的便是说谎,可皇上的命令她怎敢违抗!
其实不然,锦翠是被皇上教训了一顿,说她护主不力,太过松懈让人有机可乘等等,随后将她暂时“发配”到伙房自行反省去了。
皇上那般严厉的模样看得她都快被吓哭了只是与悉心照料主子时的皇上相比,简直让人觉得自己在做梦!
“娘娘,误会已经解开,皇上都已经命人澄清消息,那个诬陷人的刘才人也已经被贬出宫了。”紧接着,锦竹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知情的事都说了出来。说实话的感觉真好!
苏月不觉惑道:“刘才人?那贤妃如何了?”那刘才人也是受了贤妃的指使,做了替罪羊。只不过贤妃背后的力量太过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