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贤妃纤腰轻扭踱到苏月身旁,巧言令色地朝她道:“皇后姐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可偏袒宫人?她们犯错是自身心肠不好,你又何必为其求情呢?”
如此一言,倒叫太后微微一顿,视线在她二人之间游移,好似明白了什么。须臾,甩开袖子继续道:“皇后,贤妃所言极是。更何况此次是你宫里人犯错,你身为主子,管教不严,理应承担部分责任不过念你并不知情,不予重罚,只罚半月俸禄便是。”
呵贤妃是太后的亲侄女,她的脾性太后觉得自己再清楚不过,故此对她毫无顾忌。而对她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皇后猜疑非常,毫不信任,太让人寒心了!
俸禄也罢,地位也好,苏月本就不在乎这些。“母后!万不可被人蒙蔽双眼”
“别说了,哀家只信——眼见为实!”太后匆匆打断皇后的话,凛然下令道:“来人,将这个宫女拖下去杖毙!”
话音刚落,众妃反吸一口气。太后显然是气极了,便将“杖刑”直接改为“死罪”。
强大的求胜欲让锦翠奋力挣扎起来,口中哭喊不止:“太后娘娘饶命啊!奴婢真的是冤枉的!皇后娘娘呜呜救我奴婢是冤枉的”撕心裂肺的喊声让苏月心痛难忍。
今日智取不成,她也就只能硬拦了!
苏月思及此处,连忙开口道:“母后!若是强行治罪,儿臣甘愿替她受罚!”
“娘娘!”锦翠和锦竹同时惊讶地看向她,异口同声。
彼时,锦翠拼尽全力挣脱开身后的宫女,跪爬向苏月,声音轻颤着开口——
“皇后娘娘!娘娘您是主子,又是一国之母,奴婢不能让你替奴婢受罚!娘娘,你对奴婢的好,奴婢永世不敢忘!奴婢若今日绝命于此,必当来世做牛做马,再报答于你!”
又转头看向好姐妹锦竹,道:“还有你锦竹,来世我们再做好姐妹,再一同吃好吃的东西!呜呜”她又哭又笑,好似今日真就是生死诀别的日子。
锦竹亦是苦笑道:“你个傻瓜,怎么到现在还惦记着吃呢?!”
众妃看着热闹,哪知其中伤悲?
苏月的双眼逐渐变得模糊,泪水瞬间充满眼眶,随即低头忍住。她不能哭至少在敌人面前她还不能哭!
“拖下去!”太后的命令再次无情响起,令人不寒而栗。
殿内的檀香快要燃尽,苏月的耐心也耗费到了极点。今日她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握紧拳头,苏月顿然起身,声音清冷地道:“今日,你们谁也别想把她给本宫带出去!否则本宫照样让你们人—头—落—地!”
没办法,本想着和太后处好关系,但如此看来今日是势必要和她闹僵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不就是贤妃想要的吗?
此言一出,太后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杀意,抬眉吩咐道:“贤妃、容嫔、刘才人,还有皇后及她宫里的人留下,其余人都速速退下。”
众人面面相觑,虽说想继续看下去,但也只好听令陆续退散。
*******
众妃一出门,纷纷三五成群,悄声议论起来。
萧昭仪转身向身边的一个小宫女,暗自嘱咐了几句。宫女明白地点点头,随即领命跑开。她也望了眼身后紧闭的殿门,截然一叹。
彼时,殿内分外寂静只剩下锦翠抽泣的声音。气氛也再度凝结成冰。
苏月面容严肃非常,这是她回宫后头一次如此拼死保全一人,不容退步。
太后由秀玲姑姑扶着慵懒入座,又幽幽抬眸望向苏月,口中认真地道:“皇后,在宫中有些话当讲,有些话不当讲,难道没人教过你吗?”
声音幽凉,直逼苏月耳中。
苏月不再下跪,努力挺直腰背,直视太后。让自己看上去更加顽强,不惧强权。
随即满脸认真地开口:“宫中规矩,儿臣自然谨记在心,不敢忘怀只是母后之言令儿臣着实费解!难道他人强行拿自己的言论冤枉你时,你就应该一声不吭,不予辩解,坐以待毙不成?”
“你”
“母后,理应公私分明,万不可冤枉了好人!”
“哈哈哈好个公私分明。”太后忽然从喉底泄出一串冷笑,随即肃然道:“皇后此言,就等同于说哀家徇私枉法,是非不分,哀家的裁决何时轮得到他人来质疑了!”
“姐姐,你又何必为了一个偷玉的宫女和太后争吵呢?实在是太不值得了。”贤妃藏匿在眼底的笑容太过醒目,苏月悄悄瞥过,冷言道:“贤妃,你真的很可悲。”
她不觉得贤妃今日胜了,反倒觉得她可恨又可怜,是整个深宫里的女人“无可奈何”的缩影。
而这一切很明显是贤妃联合刘才人做的事,至于容嫔应该未曾参与,且不知情。只是傻乎乎的,又做了他人的船桨,推波助澜了一把。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臣妾不明白啊”
贤妃一脸无辜的模样,竟让锦翠恍然大悟,不禁高声道:“哦——奴婢想起来了!是你宫里的紫娥来找奴婢说话时,偷偷放入奴婢腰带间的,就是趁着你托住我家主子说话的空当!”
随即冲着紫娥“紫娥,你说!你为何要栽赃于我!今日,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贤妃娘娘”紫娥一时有些心虚,不敢轻易言语,立马去搬救兵。
“唐太傅三朝元老,本该德行兼备,生下的女儿也理应明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道理,你怎如此顽固不灵呢?”
“什么叫小事化了?母后,此事若成定局,锦翠名声尽毁不说,她的家人也会听到流言,被人指手画脚,说不定日后屈辱而死!何况儿臣是她的主子,不但会背上管教不严的骂名,这里也会良心难安啊!您想过后果没有?”此时此刻,苏月才微微有些寒心。
原来,没有人相信的感觉竟这般无助!如同走在苍茫无边的戈壁滩上,四周空无一人,黄沙漫天,只能靠自己才能存活。
太后的声音也愈加大了起来:“这些人的死活,又与哀家何关?若是哀家身为太后,处处心慈手软,妇人之仁,如今岂能站在众人面前?”
“儿臣相信母后曾经也经历过这种被人冤枉,孤立无援的感觉恐怕儿臣这会儿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会令母后不快了既然母后不信儿臣,便将皇上请来,主持公道,以证我中宫之人的清白!”
提及穆凉彬,太后才微微有些动容,神态不再平静。此时她和皇后之间的关系紧迫万分,气氛不容乐观。
眼见“大战”一触待发
第六十章屁股开花良人救()
“怎么?你还想搬出皇上来救你不成?”太后微微一顿,踱至苏月面前红唇轻启:“皇后,哀家本以为你至少是个聪慧稳重之人,现下实在太令哀家失望了!”
“太后娘娘,儿臣想要的是你的公平决断,并非一味地偏袒。”苏月蹙眉接道。
以太后的足智多谋,苏月不难相信她早已经看清了一切,只是故作不知,隐忍不发罢了。
这明显的偏袒,不都是因为幕后指使是她的亲侄女吗?就算用这种手段取得凤位,她也是支持的吧
虽是这样想的,但苏月还是看不清太后内心真实的想法。
转眼便听沉沉话语从太后口中吐出:“皇后忤逆哀家,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拖下去杖责十大板!”
锦竹闻言,惊得大瞠双眼,连忙磕头请愿:“不要啊!娘娘,娘娘太后,奴婢求你了,我家娘娘没错!她没错啊!若要罚,就罚奴婢好了!”头触在地面上的声音“砰砰”作响,光听着就疼。
“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为何牵连他人?好,如若今日真要有个了断,奴婢愿意担下这盗窃之罪,受那三十大板!只是还请太后放过我家主子!”紧接着,锦翠也连声恳求。
苏月故作生气,显露皇后威仪大声斥道:“锦翠,锦竹!闭嘴!”
“既然中宫主仆情深,皇后便替那宫女挨下五大板,今日耳坠之事哀家便不再追究。再加上皇后冲撞哀家的罪责,一并算去再添五大板,总共十大板不知皇后意下如何啊?”
太后淡淡开口,眼神冷漠无情,与先前的那个悠然自得的模样判若两人。
或许只要牵扯到穆凉彬,她便不容放松。
苏月深深望了眼身后锦翠、锦竹痛苦的脸孔,复又转头朝太后叩拜了一下,道:“儿臣甘愿受罚。”今日之举,她绝不后悔。
“来人,将皇后拉下去杖责十大板,即刻行刑!”太后一声令下,便有两名宫女上前押送。
锦翠和锦竹欲冲上前阻止,却也被人牢牢制住,动弹不得。尽管喊得声嘶力竭,也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主子被人带出去。
苏月拒绝押送,径自挺胸抬头走到院中受刑,看似淡然自若,实则内心也是惶恐不安的。
当初父皇对她宠爱有加,从未责打过她,这番刑罚下来必定不易。只是既然决定,苏月的字典里就没有“退缩”二字。
院子里长长的刑凳早已架好,一旁站着一名太监。太监手握朱红色的笞板备在原地,表情十分凝重。
宫女上去传达太后的口谕,太监听闻要杖责皇后娘娘,不禁双手一抖,吓得差点把笞板扔在地上。
“有哀家的指令,你怕什么?照做便是!”太后悠悠移步到此,她似乎是要旁观整个过程。
太后身后还跟着贤妃一人,不见容嫔和刘才人。毕竟皇后受罚关乎皇家颜面,故皆已将其他妃嫔遣散。
两名太监立马上前,点头哈腰地道:“太后娘娘,奴才明白了!”于是抓紧笞板,慎重了几分。
“还好只是十板,忍忍就过去了。”苏月一边暗忖,一边趴到长凳上。
从“三十板”减到“十板”,就是把人从死亡边缘拉回,她挨十板保锦翠性命,且换得她无限的忠心,想想也是合算的。
哼不就是十板子吗?咬咬牙,便挺过去了!她就不信
“这可怎么办啊?主子和我们不同,身娇肉贵的,怎挺得住啊!”锦翠的心里自责极了,同锦竹说着。
锦竹也无计可施,她瞧了瞧四周困住她们的宫人,自叹无力逃脱。
再者广元宫对外还封锁了所有的消息,今日主子被责一事很难传出去,而皇上这回也才刚刚下朝,勤政殿离广元宫不近,就算赶到也已经迟了
看来,太后这次是下定决心不让她们去搬救兵,坏了她的“好事”啦!
殿内二人忧心忡忡,殿外有人沾沾自喜。
贤妃望着苏月此刻的样子,得意和喜悦之情悄悄浮上眼角眉梢,在心底暗笑:“哼!跟我斗,你还嫩了点唐鸾月,看谁还能来救你!哈哈哈”
“呸,呸——皇后娘娘,咱们开始了。”执刑太监往手心啐了两口,搓了几下提醒道。
苏月趴伏在凳子上,感觉以这个姿势听风的声音格外清楚,所以当旁边的执刑太监举起板子时,她闭上眼悠然一笑。
*******
皇后中宫的李友德,李公公本在自家宫里的辇舆安打盹,久见皇后未出来,不禁有些疑惑。
想着皇后原本去别宫串门,就算时间长些,也断不会超过两个时辰,何况今日就是给太后请个安
直到其他妃嫔陆陆续续地都出来了,李友德方才惊觉不对劲。
正着急时,忽有一名宫女跑向自己,面上还挺焦急的。
小宫女跑近一瞧,见那公公长得干干净净,唇红齿白的,不禁小脸一红,急中带羞地问道:“你你是中宫的?”
“是啊,怎么了?”李友德奇道。
那宫女缓了口气,继续道:“你们宫的锦翠被人发现偷了容嫔的耳坠子!你家主子在替她求情呢,恐怕这会儿是出事了!”
“什么?锦翠,怎么可能还有,主子她可是皇后娘娘啊!”李友德下意识地不敢置信。
太后怎会如此狠心,责打皇后娘娘,他一时反应不及。
小宫女见说不清楚,皱着眉头,悄悄把他拉到一旁轻声道:“那她还是太后的儿媳妇呢!在太后面前,除了皇上,谁有比她大的实权啊?”
联想到自己心中的略略不安,这会儿李友德才有些信以为真,不禁急道:“哦,对!皇上我得赶紧去找皇上!”说着就要跑开,转脸又面带笑意地补上一句:“多谢你了,小宫女。”
“唉——公公,奴婢名唤兰若。”小宫女连忙挥手喊道,喊毕才讪讪看了看四周。
“好,记住你了,兰若!你的恩情我改日再还!”李友德跑得飞快,声音越来越远。
他现在一心想的便是尽快搬来御驾去救皇后娘娘,一刻也不能耽误了。
“唉糟了!没说我是哪宫的也没问他的名字”兰若站在原地吐吐舌头,轻声低喃。
*******
风起板落,“啪”的一声响。
屁股上很快传来烧灼般火辣辣的感觉,苏月咬紧牙关,将手握拳放于胸前。
看来这个太监是得了太后的指令,力度也是实打实的,只一板就疼得厉害。
“啪——”“啪——”
又是两声响,苏月吃痛地闷哼了一下,额角开始泌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她努力将声音吞咽在喉咙里,绝不喊出一声。嘴角尽量上扬,让自己看上去有种戏本子里“视死如归”的士兵的感觉。
坚忍不拔,大义凛然。
而这抹笑在贤妃看来,分外刺眼,她原本得意的眼神稍稍黯淡了些,手心也不由捏紧。
连续五板下去,苏月感觉眼前的事物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屁股上的灼热感更加严重,似乎还混杂着丝丝刺痛,疼痛难忍。
暗暗抓紧袖子,她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大片的汗水浸透衣背,可心中却只有一个想法——
五板!还有五板就好了!
正在笞板要打下第六板时,耳中忽地传来一道震颤内心的声音:“住手!”
虽然听着严肃冷然,像是自极寒之地席卷而来的大风,却让她的身心瞬间完全放松下来。
周边宫人齐齐跪下,只余太后一人傲然独立。
身旁的那个太监反应过来,也立马扔下板子,惊慌跪倒,口中喊道:“奴才参见皇上!”
苏月动弹不得,只微微抬起头来。仿佛在生与死的边缘看到了曙光。
目光所及处依稀踏入一双明黄色锦靴,当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时,她努力勾起唇角,让自己看上去好看些。
心中不禁暗忖,看来这几天都得这样趴着了,只是叫他看见自己这幅样子,倒还真是有些丢脸
虚浮的身体被一双大掌打横抱起,脑袋牢牢靠在他宽阔的胸前。一股熟悉的龙涎香瞬间冲入鼻腔,乍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苏月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分外小心,甚至刻意避开她凄惨的屁股,不由下意识地对上他的眼眸。眼前的男人铁青着一张脸,剑眉倒竖,深沉的星眸直视着前方,太后所站的方向。
那双眸子里冷若寒霜,内里写满了失望和痛心,薄唇抿得紧紧的快要并成一条线。
苏月很清楚,他——正在生气,而且极度愤怒。
母子僵持了片刻,穆凉彬欲转身而去,却被太后出声拦住:“皇上!你这是做什么?皇后有意冲撞哀家,这个责罚不可免!”
这倒是苏月头一次见太后发这么大的火,她一直都是风轻云淡,古井无波的样子,但在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面前,才真正流露出母亲的脆弱与紧张感。
穆凉彬身上的朝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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