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思虑片刻,脑中灵光一闪,心也跟着剧烈一跳——
难道不是放在她身上?
这样一想,立马打通了先前的矛盾思维。如果是在她身上发现耳坠,并没有足够的说服力让人信服,毕竟她是堂堂皇后,并不缺金银首饰,偷取别人的耳环倒明显不符合逻辑。
但如果是从中宫宫人,也就是方才一直侍立在她身后的锦翠、锦竹二人身上发现,那可就能顺理成章地推下去,让其难以辩驳了!
思及此处,苏月慌忙转身朝向仍不知情的锦翠、锦竹,轻声道:“你们快看看身上可有什么多余的物件?”
锦竹最先警惕起来,只是未曾听清,皱着眉满脸疑惑地道:“什么?娘娘你”
可惜,刚一开口却已被贤妃出声打断。
“皇后姐姐,还在说什么呢?快些带着宫人们进来吧。”她走到她们三人中间,唇角勾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开口道。
彼时,众妃以及方才侍立在各宫娘娘身侧的宫人们,已全数移步内殿。
唤来方才不在殿内的广元宫宫女,秀玲姑姑又将宫门关紧,这才朝太后道:“太后娘娘,可否开始了?”
太后抬袖授意:“嗯,开始吧。”
此话一出,每位娘娘身前都立有一位宫女,出手搜寻起来。虽然冒犯娘娘多有得罪,但太后的旨意不得不从。
面对此情此景,有几位妃嫔相当配合,但还有些许妃嫔对贤妃的提议颇有怨言,但都不好当面发泄出来,只是面色不愈。
贤妃那边很快搜完了,并未发现容嫔的耳坠子藏匿其中,苏月当然只知道这是走个过场,很快便轮到皇后宫中的人
“皇后娘娘,得罪了。”秀玲姑姑语毕,三名宫女齐齐搜寻起她们三人来。
她和锦竹身上皆未发现那只耳坠子的踪迹,现在只剩锦翠一人
苏月望着宫女搜寻由下而上的手,黛眉越蹙越紧,心也随之由下至上快速跳蹿,好几次都快跳出嗓子眼。
她强自镇定地瞥向贤妃站立的方向,没想到她亦看向自己,而唇角有意无意地露出一抹仿佛彰显着胜利的笑容。苏月更加肯定心中想法,只可惜为时已晚。
紧接着,一个宫女清脆的声音乍然响起,引起了众人瞩目——
“太后娘娘,找到了!玉坠子找到了!奴婢是在皇后娘娘宫中的这名宫女的腰带间发现的!”
容嫔闻言,立刻冲过去把耳坠抓在手里,惊喜非常地道:“是是!是臣妾的耳坠子!”不过下一秒立刻变了脸色,朝锦翠质问道:“说!你为什么要偷本宫的耳坠子?”
闻听底下有了动静,太后由秀玲姑姑扶着缓步向前。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太后瞥了一眼面色如常的苏月,又缓缓踱步至锦翠面前,沉沉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奴奴婢名叫锦翠。”锦翠还未反应过来这一切的变化,只目瞪口呆地望着从自己腰间搜出的玉坠子,怔怔地回道。
太后淡然地瞥了她一眼,眸间寒光更甚,凌厉地一甩衣袖道:“都敢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犯事了,你说你该当何罪!”声音不大,但却让闻者不寒而栗。
锦翠这才反应过来,“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语无伦次地哭诉起来:“啊太后饶命,奴婢冤枉啊!这玉坠子不是奴婢拿的!不是奴婢拿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惊恐和无措压得她几乎面临绝望。
她只是一个生性率真的小宫女,并没有什么坏心眼,爱吃爱笑爱玩闹,却没想到无端端地被卷入这场后宫妃嫔的斗争中来,故势必惊慌失措。
此时的锦翠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只知道不住地求饶,不住地高喊“冤枉”。
苏月自然相信锦翠是冤枉的,而罪魁祸首就是晴崇宫里的那一位。
咬紧牙关看着贤妃演的这一出“好戏”,努力冷静下来,不让自己太过冲动。
她本想出声提醒锦翠,不过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一定会瞧出端倪这样就等于畏罪心虚,反而会让锦翠更加坐实盗窃之罪。
倒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苏月相信办这种泯没良心之事的人,势必会露出破绽来的!
看到自己的好姐妹被人栽赃陷害,锦竹同样愣了神,好几次都要冲出去为她求情,但都被主子紧紧拉住。
“皇后娘娘这”
“别急!就算要求情,也需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主仆二人轻声会意,苏月知道如今锦翠只能靠她,所以现在她能做的就只有尽快冷静下来,思考对策。在这期间,她绝不能让锦竹以身涉险,作无谓的牺牲!
周边开始喧闹起来,妃嫔们无不惊讶万分,交头接耳起来。谁也没想到这“小偷”竟然出自皇后宫中,而且还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之一。
“不是奴婢拿的!奴婢冤枉啊!太后娘娘,奴婢真的冤枉啊!”锦翠仍在太后面前磕着响头,口中不住求饶。
苏月瞧着心疼极了,眼神如飞刀般直射向晴崇宫那位所站的方向。下一刻却见贤妃身后的宫女眼神飘忽不定,与她对上时立马闪躲,明显的作贼心虚!
疑惑地一蹙眉,苏月不禁在心里暗忖:“若我没记错,那个宫女应该叫紫娥吧贤妃和容嫔比我们先到,那就很可能在给太后请安前,容嫔的耳坠子就已经被她拿在手上。而贤妃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可能是她放的耳坠子。在这殿内,除了我,锦翠能接触到的便也只有站在她身旁的宫女了”
“她的左手边是锦竹,右手边就是那个紫娥,那么紫娥也就是最有可能将耳坠子放入锦翠腰带里的人了!那究竟是什么时候发进去的呢?”
思及此处,忽然苏月脑中灵光一闪,顿然心生一计。
放心!锦翠!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
好好的“定省晨会”,转眼却成了“审案大会”,任一众宫妃坐岸观火,看起了热闹。太后也是分外头疼。
锦翠见太后无动于衷,忙转向一旁的容嫔,希望她能明白,“容嫔娘娘,真的不是奴婢拿的!奴婢是冤枉的!您一定要查明真相,还奴婢一个公道啊!”
“确实不是你拿的”
话音一落,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正在苏月错愕地看去,还以为容嫔变聪明的时候
她又愤然冲到锦翠面前,直指着她的面孔叱责道:“是你偷——的呗!”刻意加重“偷”的音,让苏月为她的智商堪忧。
其余看“好戏”的妃嫔无不立马捂住嘴巴,防止自己笑出声来。
容嫔怎看得清形势,无视锦翠的哭诉和众人的笑话,随后双手交叉抱于胸前,鼓起腮帮子忿忿道:“哼!你口口声声说是被人冤枉的,可本宫的耳坠怎会无故跑进你的腰带里去?这——你如何解释?”
听到这个问题,锦翠下意识吸了吸鼻子,边想边道:“奴婢也不知道啊!许是许是有人故意放的,这这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奴婢啊,容嫔娘娘!”
太后闻言,神态自若地继续质问:“你说有人栽赃于你,你一个小小的宫女,何人要费经心机,大费周章地置你于死地啊?”声音缓缓,让气氛不自觉变得肃静起来。
“这这奴婢也不知道啊!太后娘娘,奴婢真的是冤枉的!真的是冤枉的啊”锦翠仓皇失措地摇着脑袋,一脸的迷茫和无助,隐隐向苏月投来期望的目光。
锦翠本不想连累主子的,可人在面临四面楚歌的情况下,总会不由自主地盼着能有人来救她,那种求生欲避无可避。
苏月再难忍耐,径自上前跪倒在太后面前,朗声道:“母后,儿臣愿意以性命担保,锦翠绝对是被人陷害的!还请母后彻查此事!”
“还请太后娘娘明察!此事断然不是锦翠所为,奴婢也可做担保!”锦竹一见主子上前,自己也便二话没说冲了上去,同样跪下为锦翠求情。
就在此时,人群中有人轻声提议:“会不会会不会是与耳坠子不甚滑落,掉进别人的腰带里的?”
闻言,部分妃嫔纷纷附和着点点头,只因这个猜想也不无可能。
那人继续道:“设想一下容嫔的耳坠子小巧玲珑,滑落后自身也不难发现,再加上宫女多是用布带系腰,布料粗糙不比主子的腰带来得柔滑。耳坠子掉下后极有可能被布料勾住,二人各自都未曾注意,这才会形成如今的局面。哦,这也是臣妾的推测,还请太后娘娘勿怪。”
苏月怔住,后背不由一僵。
她能够听出来,那是萧昭仪的声音。
其实,萧昭仪是个聪明伶俐的人,嘴皮子利索,思维也甚是敏捷,只可惜先前被利欲冲昏了头脑
可她为何会为锦翠说话?为她宫里的人说话?她不是贤妃那边的人吗?
难道是因为方才她也为她求了情,她不想欠她人情不成?
“太后娘娘,这个推测也不无可能!只要一试便知。”
如今苏月也顾不了许多,既然萧湘如此好心替锦翠说话,起了一个好头。她也便顺势而上,将计就计,日后再问清楚便是。
太后悠悠看来,顿了片刻终于问道:“如何试?”
这便是有希望了!锦竹与锦翠对视一眼,又一齐看向苏月,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主子身上。
苏月缓缓站起身来,拿过容嫔的耳坠子,强自镇定地开口道:“容嫔,本宫现在手上拿着你的那枚耳坠,你且站在这里不可回头,来感受一下本宫何时将耳坠放到了你的腰带间吧。”
“那好,好吧。”容嫔咬咬唇,也只好答应。
说着,苏月绕到她身后,兀自抽出随身携带的娟帕,从容嫔肩膀上方丢出,将其轻轻丢至她面前。
众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皇后和容嫔身上,被掉起的好奇心驱使着不由探身去看,就连太后也微微起了些兴趣,挑眉看去。
只一人在群妃间暗自握住拳头,如果眼神能杀人,苏月早就死了八百遍了!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忽又意识到什么,忙朝另外一人会意了一眼。
须臾,似有若无的笑容再次挂上唇角。
第五十九章为护宫人受责罚()
旁人皆不知皇后娘娘意欲何为,扔出的娟帕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包括容嫔。正在她低头去看时,苏月眼疾手快地将耳坠子放入了她后侧的腰带间,容嫔一点也没反应过来。
“容嫔,如何?”完成一系列的动作后,苏月又走回她面前问道。
容嫔使劲想了想,不禁反问:“皇后娘娘,你真的有把耳坠放进臣妾的腰带里吗?”
苏月笑笑不予作答,反正众人皆已看见,无需她多作解释。弯腰拾起娟帕,继续问:“怎么?可是感受不出来?”
“确实确实难了点。”容嫔挠挠后脑勺,最终泄气道。
就等她这句话呢!
话音一出,苏月回眸看了看太后,见她静静注视着这一切眼眸里的情绪仍旧深不可测,难以捉摸,只是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些。
须臾,苏月回身取出耳坠,将它摊在掌心里朝容嫔道:“喏——还你。”
“耳坠极小人若又将注意力集中在别的地方,身上加注的这点细微重量,极大可能感觉不出来。而耳坠可轻而易举地落入嫔妃的绸缎腰带里,更何况是宫女们的粗布腰带呢?”
苏月转了一圈,众妃唏嘘不已,只道是真冤枉了人。锦翠、锦竹也稍稍松了口气。
太后的眼眸卓然一亮,悠悠开口:“这个可能也是有的,只是也不能否定是这个奴婢盗窃的可能性。”
苏月正欲开口,贤妃却莲步轻移,到太后面前一扶身道:“太后娘娘,皇后所言极是。耳坠那么小,不甚滑落到腰带里也确实有可能,应该没有人瞧见这盗窃一说”
话音未落,便有人从一旁妃子中怯生生地站出来,举起手道:“臣妾愿意作证。”说话间,一个身着红梅宫衫的女子移至正中,眉眼微抬,脸上还带着些许害怕。
这一变故让在场众人再次反应未及,惊讶地看向那个红梅色身影。
“刘才人?你可是看到了什么吗?”贤妃幽幽问道。
此时的苏月已能推测出这刘才人亦是贤妃的人,不知何种缘故为其所用。看来赵沁茹今日势必要让锦翠严惩,给她这个皇后一个下马威!
心中烦杂,耳边传来刘才人娇柔的声音:“回禀贤妃娘娘,臣妾方才出殿门时,便见皇后宫中的锦翠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往腰间藏些什么。臣妾也未及多想,便出来了,随后才发现容嫔少了一只耳坠子,提醒于她。现在想来许是那时就已经被她偷了。”
“你!你血口喷人,污蔑我!”锦翠不可思议地摇头否认,气愤地抓住刘才人的裙角喊道。
刘才人嫌弃地避开了些,低头道:“敢做就敢当!怎说是妾身污蔑于你?”
乱上加乱,此刻容嫔又冲上来抓住锦翠的衣领,气愤难平,“好啊——果然是你偷的本宫的耳坠子!看本宫不打断你的腿!”
“不是!容嫔娘娘,不是奴婢拿的,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啊!娘娘”泪水决堤,锦翠百口莫辩。
“人证物证聚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容嫔一脸的不屑,就连看苏月时也带了些许。
这个容嫔苏月瞬间无言以对。难怪贤妃她们,会从她身上铺开这整盘棋局!
“好了!你们是都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吗?!吵得哀家不得清净!”太后大吼一声,威仪尽显,容嫔这才讪讪后退,再不敢造次。
“如此便将这奴才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吧。”太后缓缓坐回原位,一边揉着眉心,一边开口,仿佛在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可是人人知道两板搓皮,五板便能见血,三十大板下来非死即残。这个责罚等于是直接要了锦翠的命!
闻听此言,锦翠差点哭晕过去,奋力叫喊道:“太后娘娘,真的不是奴婢做的!奴婢奴婢是被冤枉的!奴婢真的是被冤枉的!求你饶了奴婢吧!饶了奴婢吧”
宫女得令就要上前拖拽,苏月慌忙拦住,朝太后道:“母后,还请听儿臣一言!”
“皇后,还有何要讲的?”太后幽幽睨来,红唇微张。
苏月双膝跪倒,直言不讳:“若是锦翠早有此心,只需偷取中宫财物即可,何须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大着胆子在光天化日之下,盗取其他宫中娘娘的首饰!岂非引人耳目?”
“更何况臣妾宫里的东西有没有少,臣妾会不知道吗?宫里最是容不得欺瞒主子,会盗窃财物的宫人,臣妾本心亦是如此!倘若她是这样毛手毛脚的丫头,臣妾定然头一个将她遣出宫去怎还会留她到如今呢?”
说到最后,苏月越说越激动,语速也渐快起来,气势如虹,就连跪着也并非落人三分。她目不转睛地望着太后,这份能与之抗衡的气势,卓然让人吃惊!就连贤妃也微微吃了一惊。
闻言,太后眼神晦暗难明,良久才发出一言:“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人儿!”
“母后,这其中有诸多疑点,还请母后明察!”苏月双手交叠,随后诚恳地俯身一拜。
太后油然一叹道:“皇后,并非哀家不帮你。如今人证、物证齐全,你叫哀家如何相信于你?”
“母后!物证可造,人证可拟,若是有人存心栽赃陷害,这些她肯定早已想好!常人怎能防备得住!”苏月言辞凿凿,投以坦诚坚定的眼神,太后竟也微微有些动摇:“这”
就在此时,贤妃纤腰轻扭踱到苏月身旁,巧言令色地朝她道:“皇后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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