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来的。
“母后!母后!你是在生姝儿的气吗?”小姝儿沮丧地耷拉着脸,自责着问。
苏月心下动容,忽地抱住眼前的女儿,泪水打湿了眼眶。她年岁尚不高,但已为人母,既然如此,她便希望做个合格的母亲,至少不让自己的孩子因她受到一丝伤害!
“没有。姝儿,你的平安喜乐便是母后最大的心愿,你一定要安全!母后也一定会保你一世平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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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安置好姝儿午睡,望着她恬静安然的睡容,苏月这才安心关门退了出去。
“贤妃在本宫走后来过吗?”她问及门外侍立郡主的嬷嬷。
那嬷嬷微微一扶,低头略带惶恐地道:“是,一开始奴婢没让她进来,后来她又带来了兰儿郡主。贤妃娘娘说是娘娘您不在宫中,怕小郡主寂寞,特意带来兰儿郡主来陪她一同玩耍。奴婢实在拦不住,便放她进去了奴婢罪该万死,请娘娘责罚!”
“没出什么事,哪来的责罚?”苏月摇摇头,微顿,思忖片刻方道:“不过,以后不可在没有本宫的允许下放任何人进来!就连兰儿郡主也不行。”语气平缓,命令却是刻不容缓。
嬷嬷知晓今日若哪位郡主一旦有所闪失,只怕自己都担不起罪责,岂是一顿小打小骂可以渡过的。幸好无事发生,皇后娘娘也没有与她计较,她这才心安。
“是!奴婢领命!”嬷嬷立时应下。抬起头时,苏月已经走了。
望着皇后宫装迤逦的背影,她缓缓抬袖,擦了擦额上的汗。
苏月回到正殿,却听锦竹迎上前来道:“娘娘,庭芳宫的吴淑仪已经候您多时了,娘娘可要一见?”
回到中宫,屁股还没坐热,便又有人急着来见她。苏月不得不讶异后宫嫔妃消息之灵通!
“吴淑仪?那个吴聘婷?”
“正是!”
听到此人,脑海中便不由浮现出一张素雅恬淡的面孔,她应当是她见过的最默默无闻的嫔妃了。在那次宴会上不争不抢,一度平静如水,好像对后宫争斗不屑一顾。
这样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气质如莲的女子怎会单独来找她呢?苏月疑惑之余,悠悠说道:“请她进来。”
“是!”锦竹领命退下。不一会便带上一名藕色宫装的女子进得殿来。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吴淑仪仍旧是一脸恬然,没有过多的阿谀奉承及讨好之态。
“免礼。”苏月倒很是自在,她很喜欢这种真实的态度,只因在宫里人人自危,这种率直之态极为难得。
今日的吴淑仪一身藕色裙衫,霓裳迤逦,佩腰间水绿色的一条丝带。快到春末了,天气逐渐暖和起来,她今日穿得倒是单薄许多。发丝挽起,一支翠绿发钗斜叉髻上,素雅动人。
锦竹端上茶水,吴淑仪朝她微一点头,举止得当,十分客气。没有过多夸张的装饰,变扭的姿态,一切自然平淡,令人很是舒服。
眼眸平静如水,举手投足间亦是散发着知书达理的闺秀气质。不知者会觉得此女故作清高自傲,故作懦弱无害,而苏月却不这样觉得,只觉此女身上似乎另有隐情。
这个吴淑仪不像是装的不争不抢,倒像是真的无所谓啊!也不知对于她而言,是敌是友?
苏月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拿起茶盏之时率先开口问道:“不知吴淑仪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此刻语气温柔,平易近人。
“臣妾想向娘娘问个问题。”她如樱花般的唇瓣一开一合,只悬挂着一颗珍珠的耳坠子晃了几晃,另苏月一怔。
来此,便只是问她一个问题?苏月心中微忖,对这位吴淑仪越发起了兴趣。
第三十七章吴淑仪与梨花糕()
“臣妾想向娘娘问个问题。”吴淑仪垂眸瞧着杯中漂浮的茶叶,淡淡开口。
苏月原是一愣,随即颇感兴趣地问道:“哦?是何问题?”
那吴淑仪谦顺地放下茶盏,极其自然地说道:“不瞒娘娘,先前春日宴时臣妾便对娘娘宫中所做的梨花糕分外倾心,近日又回味起它的滋味,特此前来询问做法。”
苏月闻言乍时失笑,难不成这娉婷袅娜的佳人竟是个吃货?不过能吃是福,对美食有所追求的人大部分不会有过多的歪心思,她倒对吴淑仪更添几分好感。
“让娘娘见笑了,臣妾竟为这样一件吃食来叨扰娘娘,望娘娘见谅。”吴淑仪的脸颊微微一红,说出的话倒是颇为诚恳。
“原来如此,若是本宫没记错的话,这梨花糕应是中宫新来的一名大厨所做。本宫不知其中做法,还需请他上来详解。”苏月莞尔一笑道,心中却疑惑丛生。
这吴淑仪难道仅仅是因为贪嘴前来询问?一时还想不通透,便转头吩咐宫女。
“锦竹,去将那天春日宴上做梨花糕的大厨带上来,就说本宫想听听这糕点做法,与他讨教一二。”苏月故将自己作为对梨花糕感兴趣的人物,因那大厨本就是在中宫当差,皇后娘娘一见本就合乎常理。以免宫人道听途说,对吴淑仪产生非议。
“是!”锦竹领命立马去请。
她出去的当儿,苏月不免调笑道:“没想到,吴淑仪竟也如此喜爱美食?”
先前在宴会上初次见到吴淑仪时,苏月便觉此女不同凡响,此时更为好奇。她从前心性如此,遇上自己感兴趣的事必要弄个明白,现下便秉着好奇心想了解一番此女身上的故事。
“皇后娘娘,实不相瞒,臣妾只觉那日的梨花糕回味无穷,却又倍感熟悉。那味道像极了一位故人所做,故此才贸然询问娘娘。”吴淑仪说道。
“故人?不知可否告知是谁啊?”苏月问话时,瞧着吴淑仪忽然面容凝重,神思向往,仿佛忆起了旧事。
“吴淑仪!”苏月耐心地又喊了一次。
她身子一抖,忽地回过神来,眼角似有晶莹闪烁,却只是一瞬就被她抬袖拭去。再次抬起头时依旧云淡风轻,浅浅抿笑道:“只是一位知己良友,不足与娘娘道也。”
苏月略微点头,就当作从未见过她流泪,也不再要求她坦白交代。生在这深宫之中,每个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只怕这吴淑仪也是如此。
正在此时,锦竹从伙房回来,进得殿来,几步上前拜倒道:“娘娘,大厨已带到。”
她身后还跟着一人,弯腰颔首,完全看不清面容。见锦竹跪下,也堪堪跪拜行礼:“小的叩见皇后娘娘!”他许是从未到前头来见过宫中的达官贵人、妃嫔娘娘,故有些不知所措。
苏月见那大厨俯下的身形,忽地灵光一闪,忆起她头一次假扮宫女前去伙房做菜时看到的那名廖厨子。就是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对做菜颇为热情,任劳任怨的那名厨子。
那厨子长得人高马大的,应有八尺来高,一身健康的古铜肤色,胳膊臂力十足,颠勺时还有隐约肌块可寻。先前苏月未曾仔细打量,就记住了这么几个细节。
现下不免好奇起来:“到底是什么,竟能让这个看上去五大三粗的男人做出如此精致美味的糕点来?”
“免礼。”苏月柔声叫起,锦竹和那名厨子这才缓缓起身。
苏月悄悄瞟了一眼,没想到吴淑仪的目光从那名厨子进门后便一寸未离,如今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眼里似有满满的动容与惊喜。
厨子缓缓抬起头来,眼前的人立时看了个清楚,惊讶过后还不忘环顾四周。目光在落到一旁的吴淑仪身上时,猛地一滞,无过多表情的脸上瞬间蓄满了激动神色。
“你就是春日宴上做梨花糕的厨子?”苏月居高临下,将他的举止神态尽收眼底,觊觎后妃可不是什么好事,她连忙引回他的心思。
殊不知花了多大的力气,他才将目光从吴淑仪身上收回,不敢直视凤颜便盯着脚尖回道:“正正是小的。不知娘娘找小的前来,所谓何事?”声音低沉粗哑,还带着些许激动的颤栗。说完,他咬紧牙关控制自己不把头转过去,许是心情起伏太大,颗颗汗珠已从额角渗出。
“你可姓廖?报上名来。”苏月确认道,她也是从巧嬷嬷口中听闻他的姓氏,却未知其名。
“小的确实姓廖,单字凡,小的名叫廖凡,乃北川人士。”廖凡老老实实地回答。
原来这廖凡是青玄北川人士,那里与西域接壤,故而那里的男人多为魁梧大汉,身高八尺,力量十足。他长相端正,虽然不甚俊美,但由于下颚线条锋利,天庭饱满,浑身上下充满了男子气概!和那日相比,剃了下巴微微胡渣,顿然年轻许多,看上去倒是个敦厚勤快、任劳任怨、顶天立地的男人!
苏月料他也不敢向她撒谎,略略点头,暗自好奇地观察起吴淑仪与他二人的表情来。
吴淑仪一向平静如水的面孔好似被乱石击中,泛起阵阵涟漪。她紧攥衣角,努力控制住自己由惊喜转为烦忧、激动化作担心的心情,偷偷抬眸睇了那人一眼。那廖凡也似乎甚为紧张,高大的身形耷拉下脑袋,眼神时不时地想往身旁瞟。
苏月似乎从他们二人刚才的眼神中看出些许端倪,轻咳了几声便打发所有宫人出去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宫人们悉数领命退下。殿内只剩苏月,吴淑仪与那廖御厨。
苏月想验证心中猜想,忽向廖凡引荐道:“廖师傅,这位乃是吴淑仪,她也很欣赏你做的梨花糕,想要向你讨教一二。”
“小的拜拜见吴淑仪。”短短几个字从廖凡口中说出竟十分艰难,好像有人逼着他从牙缝中生生挤出一般。而吴淑仪低着头没有看他,支支吾吾地说了句“不必多礼”后又一时缄默无言,气氛瞬时凝固起来。
此时此刻,如果还看不明白这种情形,只怕就是个愚笨至极的人了。这样明目张胆却又暗自隐忍的四目相视,苏月心中断定吴淑仪与那廖凡恐怕早就认识,她口中的那位“故人”也很可能就是他!
苏月有意让他二人说话,便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淡然开口道:“吴淑仪,你不是询问本宫那梨花糕是何人所做吗?还说尝出了故人制法的味道。这位廖师傅便是做这梨花糕的人,你们何不交流一番?”说着缓缓起身,走到廖凡面前。
他显然听到苏月这番话好似更为激动,铁一般硬的拳头握得微微颤抖,手上因长年在厨房劳作起了许多老茧和疤痕。现下不知是话中的“故人”还是其他刺激到了他,轮廓分明的脸庞上浓眉紧皱,头缓缓抬起,默默挺直了腰杆,双眼终于直视那抹淡藕色身影,。
男人低哑的声音率先响起,打破殿内平静:“原来是这位娘娘!小的惶恐小的做的梨花糕竟如此受吴淑仪喜爱,还言与故人所做的味道相似,实乃小的荣幸!此技法不难,小的讲于你听便是。”此言一出,那吴淑仪顿然抬起头来看向廖凡,眸中尽是惊诧与心痛。
苏月仍旧视若罔闻,在殿中央来回踱步,一会儿看看门外,一会儿瞧瞧二人脸色变化。
“只需在糯米面上加入四杯冰糖水、两只雪梨渣和八钱红枣粉,四者揉捏在一起,直至面团松软,再撒入梨花瓣,再次揉捏均匀即可,随后放入蒸笼蒸至膏体凝固透明,便可出锅!”
廖凡从支支吾吾地讲话,逐渐变成一气呵成,他的眼神脉脉含情,从未离开吴淑仪的眼睛,倒是吴淑仪几次三番想要偏头逃离,不愿与其对视。
此时的吴聘婷脸颊微红,盈盈秋水快要溢出眼眶,抬袖遮去方幽幽开口道:“原来如此廖师傅的手艺果然厉害,是常人所不能及的。”
廖凡的胆子显然愈发大了起来,目不转睛的望着吴聘婷,口中念道:“娘娘,还有一点需要谨记。在做这道糕点时,不早不晚,不多不少,最为关键的便是做者心中要怀揣着一份牵挂心有所思,方能做出这不甜不淡、不苦不涩的梨花糕来。”
心有所思?话里有话这不就是在说他做这梨花糕时心心念念的都是她吗?
想必这普普通通的梨花糕与此二人颇有一段渊源啊!苏月的好奇心如同一条导火索全然被点燃,直燃内心。
吴娉婷倒是未曾回应,只是身子微微一晃,差点倒下。幸好坐在椅上,顿了顿才缓住身形,这会儿侧靠在椅背上轻声问:“多谢廖师傅指教听说你是中宫新来的厨子,不知是何时进宫做的御厨?”
廖凡深深叹了口气,这才瞟了眼苏月。刚才她身形晃动时,他差点伸出手去搀扶,眼里的担忧紧张统统一涌而出。可奈何佳人近在咫尺,却如远隔天涯。
廖凡谦恭地一拱手,君臣、主仆之分立时鲜明。他粗声回道:“不到半月,听闻中宫招聘新厨,小的不才先前有些厨艺,这才毛遂自荐,进得宫来。”
闻言吴聘婷稍稍安心,却仍眉心紧锁地点点头。想他是正儿八经进的宫,暂时不会受人为难。
此番情形像极了故人相见,却又是对不能在他人面前相认的故人,苏月瞧得明白。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眼神不会骗人!她大概能够判断出二人的关系。
不过,此时的她又如同一盏璀璨刺目的“大灯笼”,为什么要说又?大概是先前出府时在“雅船”上也遭遇过类似情形吧可唯一不同的是,当时的虞姬对穆凉彬乃一厢情愿,可如今眼前的二人恐怕是两情相悦,心心相印,却是藕断丝连了
苏月负手踱步到二人中间,托起下巴,故作怀疑地道:“吴淑仪,廖师傅,你们先前可认识?”
这二人皆不会隐藏真实想法,如果现在在他们面前的是别人,那后果可不堪设想!谁让苏月她是个凑热闹不嫌事大,又见不得有情人难眷属的人呢!于是便想听个始末,帮上一帮。
谁知,此话一出,吴淑仪率先否认道:“不,不认识。”说完吸吸鼻子,转过头去,泫然欲泣的表情没能躲过苏月的眼睛。
廖凡见状,也默认不语,终是深深地看了吴聘婷最后一眼,绝然偏头过去。
吴淑仪她是在强装陌生人?这又是为什么呢?既然两情相悦,为何形同陌路?
苏月有些搞不明白,见两人再次凝固深沉的气氛,她原想缓和矛盾,却曾想再次激化了矛盾。一时间不知如何安慰两人,调节气氛,左瞧右看不禁笑出声来:“即是不认识,怎如此投缘呢?哈哈哈本宫是说,吴淑仪爱吃梨花糕,而廖师傅你又擅做梨花糕,这不是很投缘吗?”此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愣,都转过头看她,吴聘婷的脸上红扑扑的。而廖凡古铜色的皮肤上竟也挂起两抹不难察觉的红晕。
缘分他们之间只怕是有缘无分吧
吴聘婷忙出声制止:“此话娘娘断不可乱说,这是在宫里,让人听到不但臣妾名节不保,还会害了廖师傅的。臣妾不过是一时贪嘴罢了,今日见过大厨也明白了做法,随后便可叫晴崇宫的人再依法炮制些来,多谢娘娘今日引荐!”
没想到,原本平淡如莲的女子竟有恼羞成怒的一天,她这样做不仅仅在护自己,好像更多的是在担心那个男人。
那番话确是苏月故意说的,为的便是一激二人恼羞成怒,露出真情实意来,她果然没有失望。
“确实是本宫疏忽了。不过你这样也太麻烦了,何不直接让廖大厨去你那当差呢?”苏月笑着提议道,转身又问及廖凡:“廖师傅,你可愿意跟随吴淑仪到庭芳宫去当差啊?”
“娘娘,万万不可!臣妾”吴聘婷有些紧张,未等她说完,廖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