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外进来个丫鬟,禀报道:“太太,夏姑娘来了。”
“外头这么冷,她才刚好,怎么就出来了?快请进来。”品慧顾不得再聊桐城的事儿,连忙吩咐道。
桐城的那人见状,便很有眼色的告退了。
门帘子一掀开,进来的正是紫薇和金锁,只是此时的紫薇尽管包裹在冬衣里,脸色依旧有些白,金锁的气色也不大好,旁边还有小丫鬟搀扶着。
紫薇来见品慧,是为规矩,不想失礼。别人救了她,收容她,照料她,她还能不感恩么?只是她现在身体不好,不能来服侍品慧做报答,唯有闲时在屋子里和金锁做点针线,送给品慧算是一份心意。
关于紫薇的事情,君肆早先和品慧提了。
品慧怜惜她是一回事,但经过那番变故,加上君肆提醒,意识到紫薇身份不简单,也就不敢擅自做主,自然照着君肆的安排来。
于是她说道:“我就是个深宅妇人,外头的事都不知道,也不知你有什么委屈,知道了也帮不上。如果你不嫌弃,有什么难处就去告诉云翔,他常在外头跑,总有点门路,哪怕是打探点消息,也比你一个姑娘家要强。”
“多谢太太,多谢展公子厚义。”夏紫薇此时也没了犹豫。
她虽然之前信错了一个人,可她总觉得对方也许有不得已的苦衷,就算真被骗了,难道天下所有人都是骗子吗?何况展家一直对她有恩,又不求回报,若没有展家,说不定她跟金锁都不能安全来到京城,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去怀疑展家的。
当初到了京城,两人心情激动,哪里料到认亲是这么艰难,别的不提,第一个横在两人面前的难题就是――如何能见到皇帝?
她们按照一开始的打算,先去太常寺,可费尽周折,连梁大人的面都见不着,更别提和对方讲什么夏雨荷的故事了。
盘缠不够,又举目无路,如原剧一般,她们遇到了小燕子。
两人结拜姐妹,小燕子做了信使,成功进入木兰围场,去也就此一去没了音信。再得消息,却是皇帝带着新认的义女还珠格格去祭天,她们看到了轿子里坐着的人,那个新出炉的还珠格格竟然就是小燕子?!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
小燕子为她去送信,却自己当了格格,把她给忘记了!
紫薇的第一反应不是痛苦失去皇帝父亲,而是震惊不可置信于小燕子的背叛。
她们大喊小燕子的名字,又哭着喊皇上,说自己才是格格一类的话。可皇家祭天何等森严,一看有人往队伍里冲,直接就有官兵将两人一顿暴打扫到街边,恰好品慧在一边的茶楼上看热闹,见了紫薇,连忙将人带回家里请大夫医治。
只慢了一步,护卫在队伍的福尔康过来时只看到几人背影。
那会儿他只是听到只言片语,但词汇都很敏感,什么“格格”、“小燕子”之类的,他常出入皇宫,又认识还珠格格,当然知道还珠格格名字叫做小燕子。原本还要查问两个姑娘,但祭天的队伍可不会停,权衡一番,只好罢了。
或许就是两个认识还珠格格的故人,一时情绪激动冲撞了队伍。
紫薇金锁本是娇滴滴的姑娘家,却受了一顿棍棒,加上小燕子的事情绪激荡,硬是养了月余的功夫才能下床。
紫薇本就是善良到天真的人,又不懂得拒绝人,一味将人往好处想,就算有不好,也会自己承受,一再退让。现在她对小燕子感觉就很复杂,怨恨当然有,因为认亲是夏雨荷的遗愿,现在却弄成这个样子,她都不知怎么办才好。
迎着寒风,紫薇站在院子门口,一时踌躇。
金锁恨其不争:“小姐,难道你忘记太太临终的话了?我们千辛万苦到京城来,连后路都断了,难道小姐就不认爹了?反倒让一个小混混小骗子顶着太太女儿的名字抢了小姐的一切?”
“不!”紫薇一贯不看重金钱权势,可以说她是天真,但也是她的一种纯粹。她想到的是,不能让自己的父亲被骗,也不能让自己的娘死了也不瞑目。还有小燕子,她对小燕子如亲姐妹一般,小燕子怎么可以骗她?小燕子明明知道认爹对她有多重要。
“那我们去见展少爷!”金锁连忙说道。
两人进了院门,正是灼华居。
前天下了第一场雪,院子的花草山石上一片素白,越发干净清幽。水池子里一片残荷,顶着白雪,从石桥上过去,正对的便是一座三层楼。这座楼原本是藏书楼,面阔三间,古朴大气,前一位商人用来做休闲之地,到了现在,就成了桃朔白和君肆的住处。
两人进了门,屋内并不似品慧那边暖融融的,反倒觉得清爽,屋内摆着几盆梅花,散发着淡淡冷香。
桃朔白和君肆站在窗边,桌案上铺着一张画,正是院中的景色,看似平平无奇的笔触,却极为传神有韵味,清幽安宁,仿佛与世无争,令赏画之人的心情也随之平静。
紫薇听着君肆在点评这幅画,便知道是桃朔白所作,不由得十分敬佩。
“夏姑娘有事?”君肆开门见山的问。
不知为什么,哪怕对方语气和善,但那副慵懒闲散的姿态总令紫薇紧张。她早知道展家就是桐城的商户,品慧也的确有些小家子的习气,可偏偏在展家少爷身上看不出丝毫,反倒气质举止都出自大家,甚至有种深不可测之感。
紫薇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金锁暗暗着急,干脆朝地上一跪,替她说了出来:“求展少爷帮帮我家小姐,那个还珠格格是假的,我家小姐才是真正的格格啊!”
有了开头,后面的话就好说了。
对于那些事,桃朔白和君肆早就清楚。
君肆听的心不在焉,随手拿了本书坐到一旁,颇有些袖手旁观的意思。
紫薇金锁有点儿发愣,以为对方害怕,不想管。
却听桃朔白问她:“如果你见到小燕子,小燕子说她是稀里糊涂认了格格,迫不得已做了格格,你会怎么办?”
紫薇一愣,尽管没说话,可眼神却有点挣扎。
金锁却是满脸气愤:“哪有稀里糊涂就抢别人的爹的?再说了,她没抢别人的爹,抢了小姐的爹,如果我家小姐的爹不是皇上,她也不会抢。她就是贪慕荣华富贵!”
“金锁!小燕子不是那种人,她帮过我们,还带我们去围场,是我自己没本事怕爬不上去。”紫薇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我想见见小燕子,我要亲自问她。”
“小姐!”金锁又气又急。
像紫薇这种性格,这辈子就被小燕子吃死了,后来为了小燕子安全,宁愿不认爹要回济南,除了周边无人真心帮她,也是她本身有那种自我牺牲成全别人的意识作祟。
桃朔白其实是看不上紫薇这种性格的,但他也不会去说什么,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紫薇性子不是一两日扭转的过来,或者她自己还认为挺好。
“你在一开始就不该去找太常寺,要找,也该找宗人府。再不济,你去找和亲王。他是乾隆弟弟,你的皇叔,虽然行事不大着调,但你这样的事也算是家务事,他不会袖手旁观。”
“和亲王?”紫薇以前那里知道什么和亲王,但到了京城,没少听这位的名号,人们私下里都称呼其为荒唐王爷。毕竟有谁活着就给自己办丧事的?这位王爷就这么干,又是受祭礼,又是吃祭品,还要全家哭丧,简直不能更荒唐。
别说紫薇从没想过去找这位叔叔,就算是想,一看对方这行事,她也不会去。
反倒是金锁很积极,忙说道:“桃道长,您是知道的,我们主仆两个人生地不熟,连衙门都不让进,更何况是亲王府邸。再者说,现在格格已经被小燕子抢了,我们我们怎么才能见到那位王爷呢?”
桃朔白忍不住问一句:“你们来京城这么长时间,都在做什么?就没打听打听消息?”
只要到了京城的人,谁没听说过荒唐王爷?谁不知道这位的爱好?只要知道,就肯定知道在哪儿能见着人,至于说不说得上话,那另说。
紫薇脸一红。
别看紫薇是来寻父,可真到了京城,她就只觉得找什么太常寺,太常寺行不通,就没了主意。去西山围场还是小燕子给出的主意。她不是没想其他办法,但她想不到,对外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颇有些漠不关心,根本没进到耳朵里去。
桃朔白想着也是时候去宫里走一走,于是说:“明天你们跟我出门。”
次日是个好天气,桃朔白拒绝君肆跟着,带了紫薇金锁两个出门。
紫薇发现她们并没有去王府,而是来到热闹的大街上,马车停在一家酒楼门前。
――龙源楼!
这家酒楼很有名,但凡是读书认字的人,单从酒楼的名字就能看出其背景不凡,不是什么酒楼都称“龙源”二字的,特别是京城天下脚下。据说这家酒楼幕后老板就是和亲王,倒是符合和亲王一贯喜欢敛财的行事。
和亲王也常来这家酒楼转悠,今日恰好就来了。
234。鲜美的真爱之心8()
现在是乾隆二十五年; 乾隆五十岁,而和亲王弘昼小乾隆一岁。
弘昼只穿着常服,见今日天气好出来松散松散,顺便到龙源楼坐坐。龙源楼里的生意很兴隆; 有一桌坐着几个年轻人; 嘻嘻哈哈不知说笑着什么; 见到这位王爷,连忙上来见礼。
弘昼瞥见其中一人; 笑了:“多隆啊,你小子怎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怎么; 又去赌钱了?”
多隆也是宗室,封了贝子,就是一个纨绔子弟; 整天吊儿郎当没个正行,人人提起来不是嫌恶便是忌惮; 评价本不好; 但他偏偏投了这位王爷的眼缘。
多隆嘻嘻笑道:“我哪儿敢呀,我要晚上不回家,我阿玛还不得抽死我。”
“最近又在做什么呢?”弘昼又问。
弘昼就喜欢新鲜有趣的玩意儿,或是能赚钱的营生,这多隆看着不成器,但脑子活; 消息广; 又能逗乐子; 所以弘昼喜欢他。
“刚刚跟了一批货,险些砸在半路上,虽是尽力护着,到底折了不少,能保住本钱就不错啦。我不能跟王爷比,若是王爷可怜可怜我,捎带一回,那就是我的福气了。”多隆先是哭哭穷,又抬抬人,再求一求,无比熟练。
“我还不知道你?正好,我手头有个赚钱的买卖,你要是不怕亏了,我就搭把手。先说好,少了五千两就免了。”弘昼心情好,看多隆格外顺眼,干脆就松口带带他。
多隆大喜:‘多谢王爷,那我得赶紧回家准备银子去!’
多隆拽着身边一个年轻人一并出了龙源楼。
这个年轻人长得实在漂亮,眉眼深邃,鼻子挺直,皮肤特别的白,有点异域特色。这年轻人叫皓祥,乃是硕亲王府的侧福晋所出,因这位侧福晋是舞女出生,又是异族,所以皓祥长相就有异族特征。
人们提起这位硕亲王的庶子,都不是什么好印象,特别是有个光彩出众的嫡长子压在头顶,他又和名声不好的多隆贝子走的亲近,能有什么好话?
皓祥的确是敏感易怒、自卑出生,生母不受宠,王爷不管内宅,一切都把持在福晋手里,他便是相争都没得争。
他和多隆关系亲近,哪怕回回都被父亲责骂,他也没改主意。多隆虽和他一样都有很多毛病,但无疑多隆是个真朋友,也是唯一会关心他的朋友。别看是王爷的儿子,可他和皓祯没得比。
每月的月钱就那么点儿,吃穿用度都是定例,如果是普通百姓肯定觉得这是很好的日子,可这不是普通百姓之家,再不受宠,皓祥也是王爷之子。作为年轻人,他总得有自己的交际,要交际就不能没钱,那不是几两银子就能打发的。为这个去找账房?趁早别去碰钉子。
若是皓祯,皓祯自然不会去账房,可人家有亲娘支援,出手就是百两银子。
皓祥的娘翩翩当初是作为寿礼送到了王府,得了宠,升了侧福晋,可没多久就失宠了。她又生性怯懦自卑,不懂得耍手段,从此就被王爷遗忘了。所以,本就没有娘家撑腰,没有嫁妆,好日子就那么一两年,能攒下什么东西?她再心疼皓祥,也无法给什么帮助。
除此外,大家子的下人都是捧高踩低,若是不给点好处,生病时想额外吃点儿什么,厨房都不理睬。
为此,皓祥和多隆在一起之后,也在积极想办法弄钱。
多隆当然不会忘记他,出了酒楼就和他低声说道:“你回去筹钱,有多少是多少,到时候我一起给和亲王,赚了钱再分给你。”
“多隆,多谢你了。”皓祥心底十分感激,和亲王都是做大买卖,小钱根本没兴趣费心,哪怕他们跟着喝口汤,也比以前做的那些强。
“好兄弟,谢什么谢。”多隆正说着,见一辆马车停到身边,他正想叱责一句谁家马车不长眼,却见马车旁边走着个白衣道长,只一眼就怔住了。多隆也算是见多识广,但这般出众的男子着实少见,偏偏还是个道士,当真犹如谪仙啊!
至于马车上下来的一对女娇娥,他完全没留心,哪怕夏紫薇是个美人,可也算不得绝色。
桃朔白扫了两人一眼,抬脚就要走。
多隆就是那种爱热闹的,又喜欢稀罕事,看到这么个道长,就想搭讪搭讪。
“这位道长,请留步。”多隆拦上去,笑嘻嘻的问道:“道长,您瞧瞧我,给我算一卦?我觉得我今年要发财,再算算我是不是有桃花运。”
皓祥对多隆的德性早就见惯了,笑了笑,站在一边没说话。
桃朔白被拦住也不恼,神色平静,只将多隆从头到脚看一眼,张口说道:“明年春天,你有一场桃花劫,虽与性命无忧,但必定见血,有人命缠身。”
多隆一怔:“真、真的?”
原本只是玩笑的问一问,哪里想到对方真给算了一卦,这卦象还是凶卦。如果是别的人,多隆早就恼了,可偏偏这个仙风道骨的道长一说,不但不像骗子,还让人觉得特别真实,就像已经预感到灾祸即将来临。
桃朔白却不理他了,抬脚就进了龙源楼。
紫薇金锁两个迷迷糊糊的看着这一幕,也没敢吭声。
“哎,道长,道长等等啊,我这劫要怎么避得过呀?道长你可得救我一命啊。”多隆夸张的叫喊着,跟在桃朔白后面也进去了。这多隆再纨绔,也不是没脑子,刚才是十足十的相信,这会儿清醒一点儿,半信半疑,但不妨碍他探探这个陌生古怪的道长。
甚至他已经想好,要将人引给和亲王认识,倒要看看会对和亲王说什么。
底下这点儿动静和亲王已经注意到了。
本来么,他们是站在酒楼外面说话,和亲王正好坐在二楼临窗的房间,开着窗子听着街面上各种吆喝,不期然听到多隆找道士算命,低头一看,也着实惊异于桃朔白的人物风采。
正好,多隆将桃朔白引到和亲王这儿来了。
桃朔白本就是来见和亲王,顺水推舟。
多隆一进门就故作谄媚的笑道:“王爷,我刚刚遇到一个很有意思的道长,他说我明春有桃花劫,我正求他化解呢。”
弘昼本想取笑多隆,但是看到进门的桃朔白,愣了愣。那会居高临下,其实没有看的特别清楚,这会儿对面相对,弘昼竟觉得这道士有些面善,好似在这儿见过。
“道长如何称呼?”弘昼一边想,一边问。
“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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