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衔清忐忑着进了门,沈临安先叫人抽了他两鞭子,他也没反抗,乖乖受着。沈临安这才问:“东西哪里来的?”
“是不知何处来的,夹进了昨日穿得衣服中。”
“入场前为什么不检查两次!”
沈衔清低着头:“已经检查过了,只是一入考试院,就被逮到了。”
“你可知为何?”沈临安冷笑。
“有人陷害。”
“你还知道,就这么点小技巧就能让你一辈子完蛋。”
沈衔清羞愧的低着头,沈临安却不准备放过他:“我这么多年请老师教你读书识字,教你心术,可不是让人随便算计你!”
沈衔清更是无比羞愧。
“你已经十九岁,平日里从不用我操心,想来我是对你太放心了!你现在知道是谁干的了?”
“我还不敢确定。”
沈临安冷笑:“我给你两天时间好好回忆,等考试结束,该你做的事情还很多。”
沈衔清一昧低头应着,待沈临安训完了话,走出月湖小筑,抬头看向贡院的方向,眼中有阴霾不散。
沈临安也没有闲着,给此次监管贡院的太丞曹献的儿子曹莫写了封信人送去了曹府。
………
有小伙伴说上一章太隐晦,有些看不懂,如果加上这一章刘氏的对话,应该就明白了吧!
第十一章 羊头狗肉()
京城多繁华,走马观花而过,也只能窥得一二,聊作谈资。偏世人多想象,仅着一二繁华胜景,便可绘出城池如画,令人神往。
春日里的京城多的是交友优游,体物揽怀。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最是好时节。
曹莫仰躺在船上,芦苇擦着耳畔划过,还有潺潺的水声。他眯着眼,听身旁人清幽绵长的呼吸。鼻尖有淡淡的清香萦绕,像是它的主人一样的雅致。他心里有不明的情愫荡漾,那分情感滑到喉口,却是不忍咽下的苦涩。
他们不可能。
一时间,眼前的美景也不再引人入胜,他动了动身子,把自己从那旖旎气氛中解脱出来。身畔的沈临安已经睡熟了。她躺在那里,安安静静的,不由得令他想起那时的初见。
他有些情不自禁,想伸手去描绘她的眉眼,却又突兀的停止了。他若是不曾记错,沈临安五识过人,可与沈霁相较。
他这才放下手,沈临安就已经醒了。美美的一场安眠,只可惜没有清梦。
沈临安看向正盯着她的曹莫,嘴角扬起淡淡的笑:“看什么呢,这么美?”曹莫也开玩笑:“发现一个美人,正想着要掳回家呢!”沈临安大笑:“美人决定自己掳你回家。”曹莫敛了笑:“父亲还没回来,你怕是要再等上一天。”
虽然她还什么也没说,他已经明白了她的意图,沈临安也就不瞒着他:“我请了杨柳陌的柳大家,同去的还有析湖诗社的众多宾客,当真不来?”
杨柳陌是京中最为著名的艺馆,杨君玫擅琵琶,柳存韵擅琴,世人赞之为杨、柳两位大家。析湖诗社则是沈临安兴起之做,取她的字析白和居所月湖各一字,表示主人和地点。这两样在皆是文人向往的风雅之事,曹莫听了也有些意动,当下就允了,还提出要带着自家表弟。
沈临安自是无有不允。
曹莫半坐起身子,动了动疲软的双臂,站起身来。沈临安笑着看他伸展。他看她还躺在地上,刚想伸手抱她起来,伸出去的手顿了顿,青蘋已经推着轮椅上前。他便束了手,看她被抱上轮椅。
其实这一幕大家早就都习以为常,他却觉得每一次都心如刀绞。上天对她太不公平了,她明明是这样优秀的人,却因这幅残缺的皮囊被囚禁。他哪里知晓沈临安多么感激上苍的厚爱,给她一次新的生命她从不得不背负的家族使命中挣脱出来,真正的努力学会做一个真实的自己!
沈临安含着笑,却让曹莫更加感到心酸,他有将她揽入怀中求她给他机会一辈子照顾她的冲动。可是他不敢。沈临安在建立析湖诗社的第一天就声明过,绝对不会嫁给他们,也不许有人上门提亲。最初他还可以认为她只是出于对世人褒贬的交代,后来才隐隐感觉到她对于婚姻的冷淡。
从前正是这种迥异于寻常女子满心婚嫁的不同气质让他对她上心,现在也是这样的想法让他暗自伤心。
可惜是注定无缘。
他想起母亲前日对自己讲起的李家表妹,突然有一种此生逐波而去的念想在心中萌芽。
………
街上车马辚辚,却是一派平和。弄璋胡同已经习惯了每月一次热闹又安静的集会。
来的人有蜚声海内的文学大士,也有声名鹊起的文学新楚,更有韬光养晦不为人知的大家,他们的到来,生生为弄璋胡同的富贵繁华增添了一些文雅气,这是隔壁的双榆胡同也没有的清贵生机。
沈府却没开大门,从小门,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穿过茂密的竹林,在渡头搭上一片小小的木舟,一路飘到那座精致的湖心岛。沈临安在岛上建了一条环岛的游廊,处处是渡口,却又处处是长廊。在廊内设毯,众人席地而坐,面前小几上排放着文房四宝和今日的诗题。
曹莫伸手展开那只蜷缩的纸条:论考场舞弊。他心中一跳,就知道她没那么容易放弃,先前还在猜测她想怎么做,如今更加让人迷惘了!
李跻跟着表哥曹莫而来,一路走来只觉得这家主人处处精致却又似乎过犹不及,终于坐下,看到诗题,才明白感觉到的违和来自何处。这诗社本是友人谈笑的场所,今日却多了许多如他一般初次前来的人。初次前来,就对一切充满好奇,因而缺少一种从容气度。
的确,廊内人或许不能知晓透彻,但是廊外人一眼就能辨出主客。
这突然加入的人,怕是正是冲着今日这诗题的啊!再联想到昨日有个沈姓考生被查出了夹带,他心里好笑不停:这是挂着诗社的羊头,卖着为自家脱罪的狗肉!
心里这样想着,他已经有了将要提写的诗,三两下挥墨便成,提笔落笔一起贯通,又是结束的最早,自然得到了大家的。沈临安的轮椅正推过一个转弯,就看到了这的一幕,便让青蘋推着她往李跻和曹莫处去。
李跻写完一首诗,得意的接受着旁人的赞誉,眼角瞥到沈临安的前来。这个女子脸上挂着浅笑,虽是坐在轮椅上,却又不凡,难以遮掩,想来就是名扬京都的沈析白。
沈临安与曹莫见了礼,又在曹莫的介绍下与李跻见了,眼睛瞥了李跻一下,抬手间露出腕上一抹红色的刺身。李跻当时一震,想问些什么,沈临安却只对他笑笑,到人群中去看诗了。
所谓诗社其实也真的是挂羊头,卖狗肉,只是挂的是抨击考场舞弊的羊头,卖得也是抨击考场舞弊的狗肉,不过抨击的对象,不尽相同。
沈临安在人群中逛了几圈,尤其是家中有人在吏部,刑部做事的几位更是重点关照了。先念上一篇抨击监考草率下结论,没有细审,还导致关键证据丢失的诸多不当,再念上一篇抨击监考收受贿赂,知法犯法,助纣为虐的文章,两相对比,前一篇自然就成了今月的精选。
宴席散尽,曹莫拿着手里所谓的精选,心中充满对沈临安的敬佩,这个人真的就想让什么成为精选,什么就成为精选。
李跻看着那首他应景而作,用来试探沈临安的诗,也玩味不已:下一步,你又该如何?
………
似乎没有结束之日的背景铺陈正在进行中,这几章颇为散落,建议攒文。
第十二章 提醒()
诗社结束后沈临安似乎完全忘记了还有考场舞弊这么回事,天天除了吹风就是晒太阳。
终于等到士子们从贡院出来,沈临安就在紧闭的大门后听府外传来的嬉笑声。沈衔清得了她的传唤而来,看她似乎在想着什么,也不好上前,就在她身后不远处站定了。
沈临安知道他来了,也慢悠悠的开口:“你已经知道是谁了。”
沈衔清俯首称是。
“那用我教你怎么办嘛?我给你十天,府中人手任你调动,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
沈衔清心中早有筹谋,又急着报仇,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寻了翠岫领令牌去了。
李跻等了两天也没见沈临安再次出手,只觉得奇怪,要知道,引领舆论这种事必须要趁热打铁,一旦错过时机,反而有可能引火****。
那天她不经意间露出的手腕上的刺身更是让他揪心,迫切的想要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李跻凝神,以他的身份,在谷中该是畅行无阻,然而他在打听沈析白其人时却只得到了权限不够的回复。这也是变相承认了谷中确有此人,只是不知是哪一部,也不知是哪一期。
李跻原本是该沉下心来耐心的,左右这他的职权内。可是谁料这一日突然接到命令他前去试探沈临安。无奈之下,他只能让人拎了个四色礼盒,乘着马车往弄璋胡同去了。
沈临安听说他来了也有些惊讶,毕竟记忆里李跻并非是如此鲁莽之人,她以为他会挠心挠肝很久,直到他以为稳妥后才会上门,却不想他如此迫不及待。
再入沈府,他却有了些与上次不同的感触。他是从东大街的门进的沈府,先是穿过了一个二进的合院,又沿着穿府而过的河水走到一个交汇处。在那里登船,小船向月湖中央划去,李跻这才发现沈府的形状像是半只阴阳鱼。等上了月湖岛,他更发现月湖小筑里的步步玄机,技巧精妙比起沉碧谷也毫不逊色,当即心里凝重了许多。
沈临安在茶室等他。安安静静的跪坐在茶几前,她正在煮沸一壶水,见他来了,浅笑着问候:“有客前来,白起身不便,未能远迎,失礼了。”李跻连道不敢,只说自己叨扰她不必在意。沈临安就真的不再在意,反而请他尝起今年新下的黄山毛峰。
李跻低头看向手中茶盏,香气馥郁,滋味醇甜,为茶中之上品。白毫显,芽似锋,色似象牙,汤色杏黄清澈,毫香清新持久。确实是一壶好茶。他小酌一口,心中暗道此人不一般。如此好茶,他只在祖父的私藏中见到过,还是积年封存不忍食用的,哪里像她,随随便便就拿出来待客。
他本想再细品一些,但终究带着任务来,竟是静不下心来,白白糟蹋了好茶。他斟酌一二,仍是以茶入题:“这黄山毛峰好是好,却要时刻注意不可错过续水的时机,续水若太迟,二开茶的茶汤必定寡淡无味。”
沈临安笑着称是:“这茶水就怕只泡一次糟蹋了东西,续了二开却失了味道,实在难以把握。”
李跻心中微动:“如沈姑娘这般技艺高超者也有如此担忧?前些日子沈姑娘不是还烹了一壶好茶!”
沈临安心中早知他的来意,见他终于入题,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不怕他问,就怕他不问。这样想着,她脸上满是温和的笑:“会续水的茶师可以说是好茶师了,然而碰上并不需要续水的茶,这技巧也就毫无用处了。”
李跻挑眉:“此茶不必再续?”
“自然不必,路边贩卖的粗茶梗罢了,若是想要,再点一杯便是。”
李跻看着沈临安云淡风轻的笑,也不住的犹疑:她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情的背后牵扯了多少人?所谓考场舞弊案也不过是一个发端。有人想要争斗,有人想要浑水摸鱼,而沈衔清,不过是最末段的安排。虽说不,但毕竟是关键人物。至于为何找他,办事的也是人,人自然有私欲,只要不影响大局,大家都不会在意。而就是如此,这份私欲,如今也成了大局的一部分。
连那一位都插手了,他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想提醒的话却难以出口。她是谷里的人吧,既然如此谷里一定会给她消息的,可是那人又让自己前来试探又是为何?他若是贸然提醒,会不会泄露机密?若是不说,或许是自己会错了意,谷里就是想让自己给她传讯呢?
李跻陷入了沉思,还要深想,几点茶水撒到手背上,却让他骤然清醒。沈临安还是含笑的样子,他却为自己的放下戒心感到不安。这个人,这个地方,都绝非一般。李跻暗道此地不可久留,想着寻个时机告辞。
干巴巴的又说了几句,二开的茶饮完,就真的不知该说什么了。李跻于是告辞:“我今日来,可是饮了一壶好茶。若是长墟公子知道了,必然会后悔没有亲自来。”
沈临安错愕,这个人这是在提醒她?真是不像他的性格!莫不是吃错了药?她的错愕没有遮掩,一时间让李跻有些尴尬,他佯装淡定的掸了掸衣袖,出去了。出了沈府才恼起自己多管闲事还是提醒了她,想起沈临安惊讶的表情也不由得红了脸。
沈临安不知道他在那里纠结,却是着另一样东西:长墟公子。这个名字可不只有沉碧谷的人知道,说他是名满天下的鬼才也不为过。只是沉碧谷一向是各过各的,出了谷谁也不认识谁,李跻和长墟公子差了将近五期,想来不会有什么私交。不是私交,再联系他说话的语气,想来就是公干了。
沈临安冷笑,那群老家伙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居然把年轻一代里的第一人放出来了!不过既然没有人来与她交接,想来暂时没有用的到她的地方,或许以后也不会用,更不敢用。
只是,既然已经有人前来试探,他若是不知道就罢了,知道了,再打她的主意,可就是挑衅。
沉碧谷,沈临安素手抚上右手腕上微微凸起的疤痕,轻轻描绘其上血红的花纹,要是再这么胡闹,毁掉的,可就不只是一个暗部了。
………
漫长的背景展开还在,关于茶的描写来自百度。
第十三章 不归()
五月的京城正处亢阳,火辣辣的太阳晒蔫了柳树,沈临安从西域淘来的小猫懒洋洋的趴在柳树下的石头上呼呼大睡,陈韶送的小狗米团趴在石头旁,吐着舌头,长公主家的安荣躺在竹席上,对着沈临安撒娇。
安荣黑线了,这全是沈临安宠物的既视感是个什么鬼,她也顾不得形象,对着正在画画的沈临安大喊:“沈临安!你要是把我画得和你的宠物一样,我就把你画得安贺给他本人”
昨天安贺来接安荣回家,安荣贪凉不肯回,安贺就黑了脸。怒着要把安荣拎回家。沈临安正巧在画画,就画了只暴怒的狮子。最后安贺也没把安荣带走,这画却是送给安荣当玩乐了。
沈临安可不乐意惹大狮子炸毛,还是小狮子安泽更可爱。“不会的!”沈临安一脸真诚。
安荣这才放心,又懒懒的躺下,睡了。醒来时自然要看沈临安画了半天的画,寒渌从画架上取了还没上裱的画,忍着笑递给安荣。
安荣一看就直跳脚:“臭安安,不是说不要把我画得像是你的宠物!”
沈临安扬唇:“哪里像了?你们动作不一样!”的确,另外两只是趴着的,她是躺着的。
安荣气红了脸:“那也不行!这个画必须毁掉!”
沈临安缓缓地把画从她手里抽出来:“那可不行,这画我要收着,收它个几十年,等你老了,再来看,就会欢喜了。”
安荣有些晃神:“等我们老了,会是什么样?”
沈临安有心逗她:“自然是很丑的样子。”
安荣却当真了:“那可怎么办?我不想好丑好丑!要不干脆,趁我还没变丑,我就去死掉好了,这样就永远都美丽了。”
沈临安听了只笑她傻:“等你老了,人家不看你美不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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