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们从军的原因,也是想要守卫大楚的边境。
然而曹武的身子不如萧应景硬朗,在战场上几次差点都没了性命,若不是萧应景护着他,此时的他怕是早已经变成了一抔黄土了。
萧应景点头,“好!”
曹武目光从床榻上的顾氏一扫而过,便起身和萧应景告辞。
曹武离开时,十分贴心的将门被掩上了。
其实,曹武知道萧应景一直是个聪明人,只是萧应景的心里装的东西太多了,并不能全部都顾及到。难怪曾有人说,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而萧应景却是顾了国,却发现顾不了妻子……
曹武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在离开小院的时候,目光却落在廊下的两盆墨菊上。
在冬日薄弱的阳光里,两盆墨菊开的正好,给这寂静的冬日增添了一抹灵动。
他揉了揉眼,又重新看了一眼。
的确是墨菊。
曹武像是缓了一口气似的,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彼时,萧应景正坐在屋内,握着顾氏的手,喃喃自语,“小茴,我回来了!”
然而躺在床榻上的顾氏却紧紧的闭着眼,像是要断绝周围所有消息似的固执。
萧应景抬起手,指尖从顾氏的鬓发间划过,眼里的泪再也止不住了……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顾氏的时候,顾氏的容貌清秀眼神青涩的像是一个无害的小猫。然而不过十几年,她却老了这么多,再也不见昔日的灵动。
一个人,怎么会老的这么快。
萧应景哭出了声。
是他辜负了顾氏。
他也曾想过,自己这样的处境,本该等大楚安稳后再有一个家。只是,在遇见顾氏后,他的想法就开始改变了。
顾家和萧家一样,都是个亲情凉薄的家。
他们的处境十分相似。
当年,顾老太爷还在的时候,顾氏还有人护着。然而,后来顾老太爷大病昏迷后,顾家的一切就开始发生转变了。那时,顾老太太为了让大儿子顾田娶妻,居然私下想将顾氏给卖出去换点银子回来。
顾老太太这样想,而且也这样做了。
顾氏生的好,又是黄花闺女。
恰好那时,有一群打着道教名义的疯子,在大肆的买人来做祭品炼丹,给出的价格比普通人给的高了几倍。顾老太太听了这个消息后很心动,她那日将顾氏打扮的干干净净,然后哄骗顾氏,只是去富贵人家做丫鬟,不会吃亏的。
顾氏看着床榻上的父亲,自然不愿意成为家里的累赘,便应允了。
然而到了之后顾氏才知道,自己去的地方,其实一个魔窟。
她会死在哪里……
萧应景在听闻了这个消息后,抢了军营里的马,直接奔到深山的宅子里,用长弓射杀了那位道教炼丹的疯子,最后在后山的洞窟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顾氏。
顾氏大概都已经绝望了,她没想到他会来。
她用着自己残存的力气,喃喃自语,“上天待我不薄,在我离世的时候,还能梦见你。四哥,能见到你真好!”(。)
146 大病()
她说,能见到他,真好。
顾氏像是满足了自己最后一个心愿似的,指尖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从他的面颊上滑落。
那时的他,是真的怕了。
他甚至都不敢抬起手去探顾氏的鼻息。
萧应景曾以为,自己不娶顾氏,来日的顾氏会嫁给一个普通人,过着安安稳稳的日子。
最起码,不会再被人欺凌。
他一厢情愿的替顾氏想好了之后的生活,甚至还以为自己的放手,是给了她来日的幸福。
现在,在听到她的话后,萧应景才觉得,之前想的一切其实都是狗屁。
他想要这个人,他想要娶顾氏……他比谁都自私的认为,自己应该和她在一起。
萧应景告诉自己,若是顾氏还活着,不管来日谁阻拦,他都要和她在一起。
好在上天垂怜,顾氏的确还残留着一口气息。
待顾氏被救回来后,他并没有让顾氏回顾家,而是在附近找了个小院安置好了顾氏,让顾氏等他回来。
之后,他立了功,放弃了前程求了两盆墨菊,献给了顾氏。
与此同时,顾氏答应了他的提亲。
众人都觉得他是个痴傻之人,然而萧应景知道,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他看不得顾氏在外人的身边,替其他的男子生儿育女,更不愿意顾氏再回顾家,过着那种凄惨的生活。
只是,他也高估了自己,也太低估了萧家人的心。
他没有护好顾氏,这些年顾氏过的辛苦。
萧家人的骨子里,其实是比顾家人还要狠毒。
难怪父亲当年会让他去从军,让他走的越远越好。
萧应景哭的厉害,泪水几乎要将他手腕上的纱布打湿,他恨自己没用,一直念着顾氏的名字,“小茴,小茴!”
顾氏现在的样子,和当年一样。
他心里害怕极了,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之后的生活像是乌云密布,不见半点日光。
不知过了多久,顾氏像是听到了他的呼唤似的,动了动指尖。
萧应景抬起头,凄惨的哭出了声。
他这次,绝对不会再离开妻子的身边。
…………………………………………
彼时,慕百然已经站在白府院外,看着朱色大门,神情阴晴不定。
他方才路过院外停放的马车时,清清楚楚的闻见了马车内传来的血腥味。
那股血腥味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草药气息。
慕百然的心里慌乱极了。
胡来,简直胡来。
白从简真的不要命了吗?这个时候居然还敢去宫里和万启帝商议事情。
慕百然觉得头疼欲裂,在进了白府后直接便朝着白从简居住的小院走去。
此时,白从简居住的院子外站了一群人,包括甚少出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十三都露了面。
慕百然在看见十三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果然是到了最糟糕的时候。
十三似乎也发现了慕百然的到来,他走上前和慕百然说,“慕大夫,十四已经在给小爷施针了,只是……”
“只是什么!”慕百然几乎要跳脚,“我跟他说了很多次,要多歇息少操心,切勿要再进宫里和陛下相见。他明明知道自己的身子是什么样子,也知道不能闻那些香料,居然还敢进宫?萧应景的确是聪明,来日也是个可造之材,但是世上的聪明人那么多,他非萧应景不可吗?他都不愿意惜命了,我还能做什么!”
慕百然是真的生了大气,他很少对白从简有不敬的时候。
尤其是在知道自己的哥哥追随白家多年后,慕百然更是将白从简视若神明。
然而,如今的白从简却为了区区一个萧家,敢这样以身犯险。
这样慕百然如何不气?
为了萧子鱼,真的值得吗?
十三低着头,等慕百然说完后,又继续和慕百然叙说白从简的病情,“小爷昨夜一直未曾合眼,所以在入宫之前,特意服用了凝神丸。只是,他依旧低估了那些香料给他带来的影响,所以在归来的途中才会……有些身体不适。”
甚至,还吐血昏迷不醒。
“低估了?”慕百然嗤之以鼻,“你是觉得我没头脑,还是觉得小爷蠢笨?他这样的人,会低估那些香料给他带来的影响?十三,你在暗处呆的太多了吧?你的脑子里是不是进水了,这个时候还在替他分辨。傻子,你们这群人都是傻子!”
白从简是什么样的人?
他们难道不清楚吗?
白从简是个防备之心很重的人,尤其是在担任了白家的家主之后,白从简更是万事小心,步步为营。
然而也就是这样一个小心翼翼的人,如今却犯了这样一个大错……这简直让慕百然目瞪口呆。
慕百然的确是气快了,他身子发抖,说出来的话,更是粗鲁不堪。
周围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们又何尝不焦急?
然而,小爷就是小爷,他们跟随小爷多年,从未见过小爷的判断出错。
只是,这些人也都清楚,白家如今的安稳都是白从简单拿命换来的。
院子里一片安静。
一阵寒风吹过,吹起了地上的落叶。
片刻后,屋门被从被打开,一个穿着茶褐色直裰的中年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神态祥和,眼神却又十分威严,他扫了一眼周围后,目光落在了慕百然身上,“你在这里大呼小叫做什么?你身为大夫,难道不知道这个时候要保持安静吗?”
慕百然被中年男子训斥的抬不起头,理智也在慢慢平复。
“若是头脑冷静不下来,就去西院的冰窖里呆一会!”中年男子声音不大,语气却十分庄重。
慕百然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大哥,我知错了!”
中年男子抬起眼,盯着慕百然说,“清醒了,就进来替小爷扶脉!”
说完,他又转身进了屋内。
慕百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才跟了上去。
屋内的光线很暗,十四正坐在床榻边上,愁眉不展的拿着金针。
连十四都无能为力了吗?
慕百然见状,走上前却看到了一片血腥的景象。
有错字,先上传,稍后修改。(。)
147 危险()
白从简躺在床榻上,紧紧的闭着眼,那身霜白色直裰衣襟处,已经变成了一片血红。
若非病情紧急,下人们也不至于不给他换件衣裳。
在床榻旁边白瓷花盆里,白宝珠茶花开的正好。
那股淡淡的清香藏在血腥味中,让人难以察觉。
这一抹不显眼的白,更让室内的红更刺眼。
十四抬起头,看着慕百然说,“慕大夫,你来看看吧!”
说完,他收起金针,主动让了个位子。
慕百然吐了一口浊气,缓缓地走上前,将手搭在白从简的手腕上,轻轻闭眼。
脉象虚浮,若有若无。
虽能救,但是却很费力。
若不是白从简在入宫之前服用了凝神丸,这会怕是早已没了气息。
万启帝的心,一如既往的狠。
“十四,你施针止血,其他的我来想办法!”慕百然暗暗的叹了一口气,他也不知白从简是不是故意的,每次都残留着一口气来折磨他们。上次,出海的时候亦是如此,“晚些,将这个消息告诉大爷和二爷,说小爷病了,最近谁也不见!”
十四点头,“我知道了。”
慕百然说完后,便站起身拿起纸笔在上面写上药方,又亲自跟十四说了几句话,才去了药房亲自拿药煎药。
他好好的一个大夫,现在都被迫学会了这些。
慕百然觉得,再过几年,他都能练出一手不错的炮制药材的好手艺了。
等过了一会,慕百然也慢慢的冷静下来了。
他一直都清楚,白从简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的事情会闹成这样,他会惊讶却不会觉得意外。
今日,白从简在宫中陪万启帝说话的时辰,也拿捏的刚好。若是再多那么一刻钟,他们便真的没有办法来医治白从简了……
有的时候,太聪明未必是好事,太累。
慕百然将煎好的药端起亲自送到白从简的小院,又看着十四给白从简喂下后,才去书房里找了自己的哥哥。
“大哥!”慕百然推门而入,直接说了一句,“今儿的事情,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坐在屋内的中年人,闻言点头,“知道!”
慕百然有些气急败坏的看着中年人,“你知道,你不阻拦?文忠礼你是不是傻了?”
被称作文忠礼的中年男子,皱眉,“你在外域游历多年,怎么依旧改不掉这个毛毛躁躁的毛病?”
慕百然哑口无言。
他和哥哥文忠礼都是文家的后人,只是他随了母姓。
文忠礼大他不过三岁,但是自幼在念书上的天赋,却比他高了一大截。那时的他觉得父亲的判断简直明智,若是当初是哥哥随了母姓,文家到他这一辈估计就要彻底的消失在众人的眼前了。后来,母亲去世后他被送到寺内和一个老僧人学医术,所以和大哥文忠礼的来往也是甚少。
他虽是在寺内长大,但是性子却并不随和,甚至可以说还有些恶毒。
相反在官场上跟随了父亲多年的哥哥,依旧和从前一样,隐忍内敛。
曾有人说,文家到了他哥哥文忠礼这一辈,怕是再出一位宰相了。万启帝在登基的时候,更是让文忠礼做太子的师父,教导太子的学问。
然而谁也没想到,文忠礼最后会请辞官职,告老还乡。
慕百然至今都没想到,万启帝那样的人,是如何愿意放手让他哥哥离开的。
他想不明白,也不愿意想。
文家人想要的是国泰民安,而并非是大权在手。
“这件事情昨夜我便知道消息了!”文忠礼将手里的书放下,眉眼一片平静,“小爷从不会做自己没有把握的事情!”
慕百然找了一个椅子坐下,“有把握会弄成这样?”
“不是没出事吗?”文忠礼神情依旧冷淡,若不是他隐藏在袖口里的指尖出卖了他的情绪,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堪称完美,“而且他现在病了,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的确是在意料之中。
不然,也不会写那封信告诉自己,接下来几日让他在白家小住几日。
这白家看着平静,实际上却是处处暗潮。
尤其是这几年,看似安稳的大爷早已开始收买人心,而二爷的脚步也不慢……那些站在暗处的人,早就蠢蠢欲动,等待一个好时机了。
或许这次,对他们而言是一个不错的时机。
白家,该清理清理了。
“小爷的身子本就虚弱,这些年若不是有十四给他调理身子,怕是早就不行了!”慕百然叹了一口气,又说,“其实,我倒是发现了一位不错的药师,能炮制出小爷需要的那几味药!”
慕百然想了很久,才肯将这个消息说出来。
文忠礼抬头,语气平缓,“谁?”
“萧家七小姐!”慕百然说,“她是个很聪明也很有天赋的药师,明明年纪那么小,手法却十分的熟练,像是练了几十年一样!而且,昨儿夜里小爷将那支百年高丽参送给她,又帮她去宫里救了萧四爷,她难道不该报答小爷的恩情吗?那些药材虽然有毒,可是……也不会要了她的性命!”
他在外域游历多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药师。
如今,却在萧家七小姐身上看到了那么一点希望。
她的手法行云流水,炮制出来的药材,十分干净。
若是萧子鱼愿意,那么白从简的病便有办法了。
文忠礼皱眉,“你是说,萧家七小姐萧子鱼?”
“对!”慕百然点头。
文忠礼闭上眼摇头,“谁都可以,她不行!”
慕百然听了这话,低头沉默了许久,又说,“我知道那些药材反噬的很厉害,对她的身子不好。但是,小爷撑不了几年了。大哥,你真的忍心看着小爷出事么?”
无论如何,他是不忍心的。
文忠礼睁开眼,语气平和,“你知道小爷已经到了定亲的年纪了吧?”
慕百然一愣,“知道。”
文忠礼继续说,“那你肯定也知道,白家需要一位主母?”
慕百然点头。
文忠礼苦涩的笑了笑,“那你听好了,这位萧家七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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