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从简的体质弱,所以院子里摆放的冰块较少,但是进院子里后,却依旧有一股凉丝丝的气息迎面而来。
白日里的那股不安也随着这股凉气,慢慢的平息了下来。
等见到白从简的时候,她整个人也镇定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白从简有些惊讶她的到来。
这段日子,顾氏和乔氏忙着萧玉轩的亲事,她虽然不能帮上什么忙,却要陪伴在身侧。
尤其是这些年来,一直视若萧子鱼为女儿的乔氏。
萧子鱼从白从简的手里接过冰镇莲子汤,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嗯?”白从简疑惑,坐在她的身侧,“怎么了?遇见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即使是炎热的夏日,白从简的身上依旧凉丝丝的,没有一点汗水。
这样的白从简,倒像一块冬日里的寒雪,不会融化似的。
可萧子鱼知道,他和自己一样,都十分的畏寒。
“今儿一早,小婢来找我,说外祖父想见母亲一面!”萧子鱼缓缓地说。
白从简问,“你不愿意?”
“不是!”萧子鱼摇头,“外祖父是个有分寸的人,他知晓那些事情该说,那些事情不该做。他从未问过母亲什么,如今突然说要见母亲,怕是……要出什么事!”
萧子鱼觉得己昊,是想帮她处理一些事情。
可是,她明明能处理,只是要冒风险而已。
白从简听到这里,也明白了萧子鱼在担心什么,“燕燕,这件事情和你无关!”
“即使你没有参与这件事情,我和国师大人都不会不去管的。”白从简看着萧子鱼沮丧的模样,声音更是温柔,“因为,我们怕百年时候,不敢去面对先祖!”
萧子鱼皱眉,“我还是会怕!”
她刚说完,便抬起眼看着白从简,“你会没事吧?”
白从简淡笑,“我没事。”
“燕燕,你别怕!”白从简继续和萧子鱼说,“我这边还未掌握向家的态度,有些事情要动手,也不太方便。”
萧子鱼看着白从简说,“向家,会是下个一蒋家!”
白从简苦笑,“还是这样了啊!”
萧子鱼疑惑,“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一世我曾暗中帮助过向家,希望他们不要和前世一样,做出让人失望的事情!”白从简无奈,“可是,事情却不像我想的那般顺利!”
向家为了权利,还是会去做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有些人的自私,是印刻在骨子里的。
无论他想怎么扭转,都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而且,白从简也有私心……
萧子鱼沉默许久,捧着手里的白瓷碗,过了一会才缓缓地开口,“无竟,我问你一个事情,你要如实告诉我!”
白从简点头,“嗯,你说!”
“白家……不,应该是你的手里!”萧子鱼问,“真的有残余的兵力吗?”手机用户请浏br /》
第326章 往事()
无论是前世还是如今,外界皆在传言,昔日的白家并未上交所有的兵权。
这也是为何万启帝这些年来,一直忌惮白家的原因。
传言,白家每一代的家主手里都握着一股秘密的兵力,足以推翻大楚朝廷。
昔日先帝驾崩的时候,据说就防了白家一手。
但是实际上,萧子鱼很清楚昔日白席儒是真的将兵权上交了,没有什么保留。
他还未去世,他的兵权便被朝中的几位大臣瓜分了。
连已经有了衰败迹象的向家,手里都有兵力,可见先帝对白家的绝情。
最可怜的莫过于白从简,白席儒去世的时候,他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
从此,再也没有人能庇护白从简。
白从简从白席儒的手里,接过摇摇欲坠的白家,更没有在朝中担任什么官职。可笑的是,当年平分兵权的无论那哪一位如今势力和权利都比白家大,但是不知为何,万启帝却从未放心过白从简。
谣言一日一日的壮大。
人就是这样,你越是解释,他便觉得你是辩解。
你若是沉默,他又觉得你是默认了。
无论怎么做,都是错的。
所以这些年,不少自认为是忠臣的人,一边和白从简来往,一边又防备着白从简会起兵造反。
“你想知道吗?”白从简的情绪没有任何变化,语气也很平淡。
若是常人问这个话,白从简一定会一笑而过。
可若是萧子鱼问起,他知道萧子鱼绝对不是因为好奇这件事,也不是想插手他的什么事情。
萧子鱼是在担心……
如今的局势愈发明朗,万启帝为帝不仁,朝中乱臣当道,连京郊的百姓也不免这场灾难。
大楚的边境无论是东夷还是北越,于大楚而言都是巨大的威胁,现在若万启帝再这样折腾下去,那么大楚会毁在万启帝手里,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前世面临的选择问题,又再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你介意吗”萧子鱼问。
白从简从她的身前站了起来,然后伸出手说,“我不介意。”
“燕燕,你跟我来!”
他的神情和言语都十分的坦然。
这个事情于他而言,其实是事关生死的大事,可是他愿意告诉萧子鱼一切。
其实,昔日白席儒的确是真的将所有的兵权上交。
先帝在丹阳公主身上下的毒,是慢性的毒药。
白席儒曾天真的以为,先帝那里有解药。
他若是退步,妻子是不是会多活几年?
可惜丹阳公主身上的毒已经入骨太深,再加上小产几次后又强硬的生下了白从简,身子几乎全垮了。【△妻子,想不顾一切的让她活下去。
白席儒的认真,也让丹阳公主觉得内疚。
聪慧如丹阳公主,又怎么不知道自己身为公主,来日要会面对什么。
她昔日也曾有过一段无拘无束的日子,而也在那段日子里,丹阳公主独子一个人去了姑苏。
“母亲和父亲第一次见面,是在姑苏!”白从简握着萧子鱼的手,朝着书房缓缓地走去,“他们相遇是在灯会上!”
白从简的手冰冷宛若冬日里的霜雪,萧子鱼的手被他握在掌中,紧紧的包裹住。她心里的那股不安,也随着白从简的话语慢慢的消散。
她听白从简提起过丹阳公主和白席儒的事情。
在那场灯会上,白席儒遇见了女扮男装的丹阳公主。虽然丹阳公主周围的人不愿意戳破丹阳公主的扮相,可白席儒一眼还是认出来了自己眼前的少年,其实是个女儿身。
两个人几次交手后,白席儒都自然选择了避让。
男女授受不亲。
可是,白席儒的避让却让丹阳公主有了几分好奇。
那时的他们或许谁也没想到,这场相遇也注定了往后悲惨的日子。
“母亲总是和我说,对不起我和父亲!”白从简淡笑,“哪有什么对不起的?”
即使不是丹阳公主出现,白席儒的亲事也不能自己做主,先帝来日下旨让他娶谁,他就必须遵从旨意。
因为他是白家的家主,是一位人臣。
无论白席儒娶谁,这白家的兵权迟早也要归还给先帝。
或许,对于白席儒而言,能娶到丹阳公主是一件幸事。
年幼的时候,白席儒曾和白从简说过。
他说,“如果有朝一日,你活不下去了,就离开京城,去其他地方过隐姓埋名的生活。”
那个时候的白席儒就已经想到自己去世后,白家会衰败成什么样子。出于自私,他还是希望自己和妻子唯一的孩子能活下来。
白从简一点一滴的和萧子鱼讲自己的过去,萧子鱼认认真真的听着,可到了最后心里却生出那么一点悲凉。
因为是帝王,所以可以任性?
因为是帝王,所以即使臣子无罪,也要给他们随便定罪?
只是因为,这个臣子功高震主。
白家多年来的功勋累累,可是这却也能成了威胁白家人活下去的东西。
简直可笑啊!
“那你,想过离开吗?”萧子鱼完全想象不出来,白从简是怎么走过这些年的。
深夜的时候,是否也觉得疲惫,是否也苦恼自己为何要经历如此多的艰辛。
“想过,想过很多次!”等走到书房门前,白从简推开了大门,拉着萧子鱼走了进去。
白家的书房,前世萧子鱼也曾来过。
连暗阁在那些地方,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可这次过来的时候,她却觉得身上似肩负了很大的压力。
但是,这个问题她必须知道。
若白家真的没有那么一点兵力,也等于白从简没有自保的能力。这样的白从简,无疑是很危险的。
她是不想让白从简处于危险之中。
明知道这个问题是最不该问的,可是她还是控制不住,想要知道一个确定的答案。
她怕失去这个人,比任何时候都害怕……
“以前,觉得熬不住了,就和管事说,要去姑苏找个小院住下,再也不管白家的事情了。”白从简抬起手,从多宝阁上拿出一封信函,走到萧子鱼面前,“不过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我却没有这样想过。”
萧子鱼怔了怔,下意识问了一句,“为何?”
白从简笑,“我只要想着会再次和你相遇,便欣喜不已!”手机用户请浏br /》
第327章 生死相随()
他的甜言蜜语说的温和,又似发自内心的真诚。
即使是理智如萧子鱼,也被这样的话击败。
他说,前世他也曾疲惫迷茫过。
他不是万能的。
可今生,他只要一想起来日会再次遇见她,便感激上苍给了他这样的机会,从未有半点埋怨。
再次的重生,只是为了和你相遇。
从前性子有些闷闷的白从简,说起好听的话语的时候,丝毫不逊色于其他人。
萧子鱼不敢去看他的眼神,只是低头解释,“我没那么好!”
她不如丹阳公主聪慧,容貌也不算出众,脾气更是糟糕。唯一能拿的出手的,或许就是炮制各种不同的药材。
可是,那些药师又哪个不会呢?
她没有白从简想象中的那么好。
白从简闻言,只是抬起手来,轻轻的抚摸她的发丝,“所以燕燕,你无需担心我。我不会让自己走到那一步的!”
他得活着,和她白首偕老。
这次,萧子鱼沉默了。
白从简对她的确没有隐瞒,这一夜白从简将所有的事情,仔仔细细的和她说了。
包括,韩老爷子为何会独自去姑苏。
这些关系白家整个家族的生死,和白从简来日会经历的任何风险,他说起来的时候,却显得波澜无惊。【△sp; 白家,没有兵力,可却不代表没有可以用的人。
昔日喜欢在外游玩的丹阳公主和江湖上不少人都结识了,后又因为白席儒的身手不错,有不少人都愿意和他们来往。
丹阳公主和白席儒对他们有恩,他们自然也想着报恩。
比如十一、十二、十三……他们虽是孤儿,却也是这些人培养出来的孩子,一个个都优秀无比、出类拔萃。
但是,仅仅靠这些人,是不足以推翻大楚和自保的。
丹阳公主也知道这些。
所以在临终前,丹阳公主和白从简说,“小六,娘知道娘不行了,所以往后的日子,你得好好陪着你爹,切勿让他做什么傻事!”
“你若要选择离开京城,便去姑苏寒山寺找到住持,告诉他你要离开,之后的事情他会为你安排。之后的日子或许不如在京城里过着舒坦,却也没有什么束缚,这是娘最想过的日子。”
“若你和你父亲一样固执,死守在这里。那么,便也去姑苏和十门的人联系,还有……姑苏乔氏的钱庄,娘在里面也投了些银子,你若是需要帮助了,你便去找他们。不过,切勿让人知道这里面的关系。”
“娘这一辈子,前半身过的糊涂,后来又过的自私。不是好女儿不是好妻子也不是好母亲!”
“小六,娘希望你不要过的和娘一样,来日若有什么喜欢的便一定要掌握在手里,不要轻易放弃。”
那时的丹阳公主奄奄一息,硬撑着最后一口气交待完了来日会白从简铺垫的道路。
直到最后,她才唤了白席儒进来。
他说,“席儒,如果可以的话,往后不要再遇见我了!”
“说什么糊涂话呢!”白席儒即使已经哭出声,“然然,我从未后悔遇见你。”
丹阳公主笑了笑,握着白席儒的手,缓缓地垂了下去。
她也从未后悔过遇见白席儒,也从未后悔自己丢了性命也要生下白从简。
丹阳公主死后,白席儒便更显得沉闷,他对白从简的要求也愈发高了。
白从简的身子单薄,不适合剧烈的动作,可白席儒却依旧要求白从简习武。
他不能护这个孩子一世,所以白从简必须学会自保。
只是到了死的时候,白席儒都不知道,丹阳公主其实早就比他先给白从简铺好了来日的道路。
无论是坚持还是离开,他们想做的,都是让白从简活的随心所欲。
这也是父母给他的爱。
萧子鱼听到这里,惊讶的看着白从简,“乔家?”
“盛昌票号的主人本该是我母亲。”白从简和萧子鱼解释。
乔家的每一代家主,等继承家业的时候都会知道这个秘密。
这也是为何昔日,乔老太爷瘫在床榻上,都要坚持在背后支撑乔家的原因。因为,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接受得了,来自白家的压力。
韩老太爷会出现在姑苏,其一的确是为了暗中帮助萧子鱼和乔氏,其二也是为了防止乔老太爷突然离世,乔冕之不能好好的继承乔家。
萧子鱼听到这里的时候,已经目瞪口呆了。
她居然从前还傻乎乎的以为,乔家的背后是没有人的!
简直愚蠢!
怎么可能没人?
能让票号遍布大楚各地,若是没有一点本事和背景,怎么可能毫无阻碍。
若乔家背后的人是白从简,那么一切也说的过去了。
白从简拆开信封,里面装着和乔家来往的信件。他又从一边拿起几副画卷,在萧子鱼的面前铺开。
“这是东夷边境的航海图,还有北越……”白从简一点点的指给她看,“往西走有个岛,这里的东珠很漂亮。还有这里……”
白从简的手指,在纸张上划来划去。
萧子鱼的目光跟随着他的指尖而动。
“这几个虽然是小国,但是却擅长海上作战,若我这边出事,他们那边可以暂借兵力给我!”白从简丝毫没有隐瞒萧子鱼,“不过代价是,白家的商船要带给他们最需要的,比如丝绸、铁、铜矿等等。”
萧子鱼听到这里,抽了一口气。
她立即阻止了白从简说下去。
“嗯?”白从简见她不愿意再听,柔声的问道,“是不是觉得很无趣?”
萧子鱼摇头,只觉得本来平复下去的情绪,又掀起了波澜。
白从简没有选择离开而是坚守在京城,那么丹阳公主留给白从简的人手自然不够。
白从简若暗中养兵,自然会被人发现。
他过的小心翼翼。
白从简八岁便出海,为的就是绘制这些航海图,也是为了筹谋到兵力和金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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