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告诉他,要离开梅锦雪,不能伤害她。
他是个没资格获得感情的人。
“在我离开之前,小爷曾来找过我,他说想要解决北越的麻烦,其实不必我亲自过去。”萧玉竹缓缓地说,耐心十足,“其实你应该也知道,小爷身为白家的家主,要顾及的不比你我少,他愿意帮我,是因为燕燕的缘故。这是他的好心,也是对我的恩情。但是,我想了很久,觉得不管是小爷帮我,还是我逃避我父母留下的誓言,都不大适合我。所以,我才会选择离开。梅小姐,我自问我不曾欠你什么,反倒曾救过你一命,所以我想来想去,觉得离开,无需对你说一句抱歉。”
几句话,将两个人的关系,撇的十分干净。
梅锦雪抬起头,双目在马车昏暗的光线内,显得十分慌乱,犹如他初次见到在马匹上失措的她。
“你知道,我想要的,从不是抱歉二字。”
梅锦雪黯然,淡笑,“这种事情,哪有什么抱歉?”
她缓缓地吐了一口浊气,觉得眼前人影渐浓。她捏着自己衣袂的手,几乎要将自己指骨捏碎。
“我,求不得。”她皱眉,“但,会放得下。”
梅锦雪说完起身,准备离开车厢。
她想要的答案,萧玉竹已经给她了。
她大概用了这辈子所有的力气来挽留这个人,可是到了最后,却依旧失败了。
梅锦雪想,她到底哪里做错了?
是太不矜持,又或者是这本就不该属于她。
一时,她竟有些恍惚了。
然而,在下一刻……
一只冰冷的手却扣住了她的手腕,犹如寒冰似的冻骨。
那手用足了力气,疼的她神智清晰。
“你啊……”他说,“怎么如此没有耐心?”
梅锦雪转头,盯着萧玉竹,像是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那我该如何?听你亲口说出那句话吗?萧玉竹,我并未如你所见的那样,不会被摧毁。”
她话音刚落,握着她手腕的人却突然又多了几分力气,扯着她往后一动。
梅锦雪没有防备,下一刻便落入了这人的怀里。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清淡而又熟悉的味道。
顿时,她泪如雨下。
细雨纷纷,她在马匹上以为自己会头骨断裂,再也不能见到亲人,却意外的落入那人的手里,被他救下。后来,他犹如镜中银月,她以为自己能抓住这个人的衣袂,能陪着他走完这一辈子,却不想无论她怎么用力去挽留,能留住的无非是一抹冷冽的空气,再无其他。
这一切似乎弥漫在天地间的浓雾,遮住了她的眼,也让她被困在其中。
她很想跟他说,其实她曾看过一本书,不知道博学的他,是否也曾看过?
书上说——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手机用户请浏br /》
第281章 滋味()
萧玉竹前往北越的消息,萧四爷是在半个月后才知晓的。
他握着手里薄薄的书信,一时感慨万千。
有失落,更有不安和不舍。
当初,他将萧玉竹救回来的时候,的确是有私心。
北越一半的兵力会被控制!这便能让大楚安稳很多年。
但是,他也很忧心。
毕竟,这个孩子是敌国王爷的血脉,来日若他教导不好,便是养虎为患。
他犹豫了很久,直到看到敌国的王妃为了留住这个孩子丢了性命时,他和自己赌了一场。
他赌,这个孩子会兑现北越王爷留下的誓言。
多可笑的理由,他居然会相信一个襁褓里的孩子。
然而也是这个可笑的原因,萧玉竹活了下来。
这些年,萧四爷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看着他即使被病魔折磨,依旧顽强的活着。看着他孝顺,看着他待妹妹友善……他是个很好的孩子。
随着日子的瞬移,萧四爷逐渐的将萧玉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至于那些誓言,早已被他忘的干干净净。
大楚的安稳,是他们这些武将的责任。
他会告诉这个孩子身世,也是因为萧玉竹自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萧四爷想到这一切,叹了一口气,他也不知当初归还萧玉竹北越的兵符,是对的还是错了?
可萧四爷也明白,萧玉竹骨子里便有那位王爷的血脉,处事也和那位王爷一样。
说出口,便会兑现。
他拦不住。
在一侧的周隐竹见萧四爷一直沉默不语,皱眉,“萧将军,是不是京城出什么事了?”
自萧四爷拿到信函后,便神情怪异。
萧四爷回过神来,点头,“家里出了点小事。不过,最重要的是,陛下他……”
这封信函里,除了写到萧玉竹的离开,还写明了蒋家想要控权,已经蠢蠢欲动。陛下现在就是一个迟暮的老人,想要追求长生,已经不顾一切。
“陛下他,想动用国库里的军饷,修葺他的皇陵。”
萧四爷苦笑,“我作为臣子,本不该议论陛下的不是。可是大楚如今外患严重,但是陛下却丝毫不在乎,一心想要长寿。他若真的修葺皇陵,那么不止是劳民伤财,更会让大楚面临内忧。”
周隐竹闻言,皱了皱眉。
周隐竹曾听宫中的老嬷嬷提起,当年的万启帝虽然并不是个明君,却也不是如此暴戾。
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那位蒋贤妃去世后。
“粮草,是不是会有问题?”周隐竹没有多想,而是直接问出了最大的要害。
没有粮草,再强大的军队,离战败也是时间的问题。
萧四爷点头,“粮草至少会少三成。”
“三成?”周隐竹的脸色变的黯了下来,“到我们这里,应该就不是三成的问题了吧?”
运送粮草的人是蒋家人。
谁能保证他们干干净净,不拿走这些救命的东西。
蒋家人,会有发国/难/财的败类!
“若是粮草不能及时送来。”萧四爷揉了揉眉心,“那么我们拿什么来对抗这些军队?”
虽然萧四爷一直都知道,万启帝对他挑战皇权很有怨言,却不想除了万启帝,还会有其他人拖他们的后腿。
他恨自己做不好一个文官。
此时不能像书上的那些贤臣一样,恳求万启帝早日‘清醒’。
周隐竹开始沉默。
过了许久,周隐竹才说,“我想想办法!”
他说出来后,连他自己都忍不住苦笑出声。
他一个吊儿郎当的皇子,能想出什么办法?
前些日子,莱夷族的国师说要坐下来和他们详谈,可到了最后却不露面,像是有意在拖延他们的时间一样。
到了此时,周隐竹也有些怀疑,这个莱夷族的国师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大楚的国内会有变化。
这一夜,萧四爷和周隐竹都没有休息好,他们的内心焦躁,却又没有丝毫的办法。
周隐竹甚至都有跑回京城和万启帝理论的冲动。
可冲动毕竟是冲动,也只能在脑海里乱想而已。
第三日清晨,在莱夷族的国师再次说自己身子不适要等下一次见面的事情后,周隐竹内心的不满彻底的爆发了。
然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曹副将从外走了进来,双手作揖行礼,“见过将军,见过八皇子。”
周隐竹问,“何事?”
曹副将尴尬的笑了笑,“白家的商会,送来了两个锦囊,说是一定要属下亲自交给八皇子和将军。”
周隐竹大惊,“是六哥送来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白从简居然预料到了这件事情。
他立即站了起来,对着曹副将急忙地问,“来了多少人?有多少粮草?”
他们能给东夷和莱夷族一个下马威,是多亏了白从简在后帮忙,如今他们缺少粮草,想必白从简也有办法解决。
周隐竹想,若是白从简,那么一切都简单了。
“这个……”曹副将欲言又止,没有正面回答周隐竹的话语,而是将锦囊递给了周隐竹,“八皇子你先看看吧。”
曹副将继续说,“小爷说,若是莱夷族的国师没有挑明要继续开战,就看红色的锦囊。若是莱夷族的国师,已经言明了对立,那么就请看黑色的锦囊。”
其实曹副将也不懂白小爷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今莱夷族已经来犯,彻底的对立大概也只是时间问题。
何必区分的如此清楚?
而且,白家虽然是百年将门世家,但是那只是过去。现在的白家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商户,若不是白从简经商有道,在海域上有一笔笔不错的生意,那么白家衰落也是迟早的问题。
这样的白家,又能给他们什么帮助呢?
上次帮忙,也不过是巧合。
一个巧合而已。
想要战胜莱夷族,还得需要大量的兵力和粮草。
周隐竹不知道曹副将的想法,他将锦囊接了过来,又坚定地说,“粮草一定要放好。”
这可是救命的东西!
曹副将揉了揉鼻子,压低声音,“没有粮草!”
周隐竹一惊,本来打算拆开锦囊的手,也是一僵,“怎么会没有粮草?”
没有粮草怎么打仗?
白从简是在忽悠他吗?
周隐竹一时,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手机用户请浏br /》
第282章 玉佩()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打仗,若是没足够的粮草,那么这个军队必败。
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
周隐竹和萧四爷明白,而萧子鱼亦然明白。
在万启帝传出要大肆修葺皇陵的时候,她就明白大楚的这位帝王,已经是‘病入膏肓’了。
大楚如今外患严重且国库空虚,而这个时候,万启帝却一心想要修建陵墓,开始征用大量的人力,这一定会让百姓们生出怨恨之心。
日子,不再安稳。
“修葺陵墓需要需要不少金银,而且还得用不少的金丝楠木。”萧子鱼看着不远处的萧玉轩说,“这些,陛下打算怎么弄?”
金丝楠木被称作“皇木”。
曾有人说,用金丝楠木制成棺木,躺进去的人,会得到永生。
这句话,是真是假,谁也不知晓。
但是萧子鱼唯一知晓的,便是金丝楠木的贵重。
萧玉轩又怎么不明白萧子鱼在担心什么呢?他看了一眼不远处一脸风轻云淡的白从简,叹了一口气,“小爷,陛下是否已经见过你了?”
国库空虚,想要上等的金丝楠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抢’。
可帝王想从商人们手里拿东西,怎么能说是‘抢’呢?用万启帝的想法就是,朕是天子,天子需要你一点东西,是对你的恩惠和看重。
不过,这样做,会造成商人们的逃亡,导致国内很多买卖中断。
所以,万启帝想要从这些商人们手里抢到金银,他能问的人只有白从简。
毕竟如今大楚生意做的最远的人,也唯有白从简一人了。
“嗯。”白从简没有隐瞒,淡淡一笑,“陛下已经见过我了。”
握着茶盏的萧子鱼闻言后,皱眉。
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笑的出来?
万启帝会见白从简,自然有他的目的……但是萧子鱼明白,这种目的绝对不是什么好目的。
前世,万启帝对白家,便十分忌惮和不信任。
准确地说,不止是万启帝,连先帝文泰帝,都不喜欢白家人,怕他们拥兵自重。
眼前的少年,清俊的面目如深夜皎洁的月光般,夺目而又吸引人。
偏偏的,白从简身上又没有什么自负和倨傲,他淡淡的一笑,不禁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陛下,想要小爷你做些什么?”萧玉轩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本不该问出口,毕竟在他的眼里,这些话不该让萧子鱼这个女子听见。可萧玉轩也很清楚,即使萧子鱼不在这里,来日若是萧子鱼无意间问起这个事情,白从简也会一字一句的回答萧子鱼,绝对不会有半分隐瞒。
在外人眼里十分理智和精明的白家小爷,其实对萧子鱼倒是十分的信任和迁就。
白从简食指轻叩桌面,发出清脆的声音,“陛下问我,可曾见过东海夜明珠!”
萧玉轩闻言,抽了一口冷气。
看来,他是低估万启帝的目的了。
万启帝想要的并不单单是金丝楠木,还有传言中的夜明珠。
那可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又或许……
“陛下想要的,或许从不是金丝楠木,也不是传言里的夜明珠。”萧玉轩苦笑,“陛下只是想试探小爷你的口风而已。”
无论是金丝楠木也好,还是东海夜明珠也罢,这些在万启帝眼里不过是小小的物件。
万启帝想要的,其实是海量的金银。
白从简闻言,微微颔首。
和萧玉轩说话,不累。
萧玉轩的确很聪明,很快就想到了万启帝的目的。
而且,万启帝这样问,无非是想让白从简自己识趣。
要么,乖乖的送上万启帝需要的东西,要么……白家就会覆灭。
“小爷,这件事情你准备怎么办?”萧玉轩试探白从简的态度。
“既来之,则安之。”白从简声音平和,“陛下还未言明之前,都还有时机。”
萧玉轩皱眉,“这?小爷你的意思是还要等等?”
白从简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万启帝给他带来的压力,在白从简的眼里,这件事情似清风拂过水面,除了荡漾起圈圈涟漪外,再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这话若是别人来和萧玉轩讲,萧玉轩一定会认为这个人简直是疯了,太过于自信。
天命,犹可违。
皇命,不可逆。
万启帝并不是什么明君,而且十分的记仇,九王爷周由安当初因为名声不错,曾被人认为比万启帝更适合帝位,如今便落得一个生不如死的下场。那么白从简若是违背万启帝的命令,结果不会比周由安号多少。
现在的白家,只是个商户,而不是从前拥有兵权的将门白家。
万启帝想要收拾白家,太简单了。
跟捏死一个蚂蚁一样,轻轻松松。
不过,现在这话从白从简的口里说出来,萧玉轩居然相信了白从简真的能好好的解决这件事情。
他想了想,才说出自己心里最担心的一个事情。
“那么,乔家,也会在吧?”
白从简闻言挑眉,“乔家会出什么事?”
萧玉轩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
万启帝要对付大楚的商人,那么在姑苏的乔家自然也不例外。虽然他的外祖父身子已经康健,可外祖父终究是老了,怎么能经受的起官场上的人带来的压力。
现在乔冕之又刚接手乔家,自然更怕这些‘意外’。
萧玉轩站起来对白从简行礼,“多谢小爷。”
他自认为自己才华出众,可一个再又才华的人,在这些日子里也想不出该怎么庇护乔家。
萧玉轩觉得挫败。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又和白从简说了一会话后,萧玉轩才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屋外,清风朗月。
夜色下,花朵朦胧,暗香扑鼻。
萧子鱼垂下眼眸,看着眼前的茶盏,闻着屋内弥漫的淡淡得草药气息,半饷后说了一句,“这件事情的确很复杂,不过我现在担心的不是这件事情,而是八皇子和我父亲。”
如果边境失守,那么她的父亲不止会战死,大楚也会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