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圣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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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圣母院.-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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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枯叶在大厅里转了一圈。雅克·夏尔莫吕说,“这是一片 
桦树叶。施展妖术的新证据。” 
一个审判官发言:“证人,您说有两个男人同时上您家去。 
穿黑衣的那个人,您先看见他不见了,后来穿着教士的衣服 
在塞纳河里游水,另一个人是军官。这两个人当中是哪一个 
给您金币的?” 
老婆子思索了一会,说道:“是军官。”群众顿时哗然。 
“啊!”格兰古瓦想,“这可叫我原来的信心也动摇了。” 
这时候,王上的特别状师菲利浦·勒利埃老爷再次发言: 
“我提请诸位大人注意,被害的军官在其床前笔录的证词中宣 
称,当黑衣人上来同他搭讪时,他头脑里曾模模糊糊掠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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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想法,认为黑衣人很可能是野僧;还补充说,正是这鬼魂 
拼命摧他去跟被告幽会的;据卫队长说,他当时没有钱,是 
鬼魂给了他那枚钱币,该军官用这枚钱币付了法露黛尔的房 
钱。因此,这枚金币是一枚冥钱。” 
这个结论性的意见,看来消除了格兰古瓦和听众中其他 
持怀疑态度的人的一切疑虑。 
“诸位大人手头上都有证件案卷,”王上的状师坐下说。 
“可以翻阅弗比斯·德·夏托佩尔的证词。” 
一听到这个名字,被告一下子站立起来。她的头高出人 
群。格兰古瓦吓得魂不附体,一眼认出被告就是爱斯梅拉达。 
她脸色苍白;头发往常都是梳成十分优美的辫子,缀饰 
着金箔闪光片,此刻却乱蓬蓬披垂下来;嘴唇发青,双眼深 
陷,挺吓人的。唉!说有多惨就有多惨! 
“弗比斯!”她茫然地喊道:“他在哪儿?哦,各位大人! 
求求你们,请告诉我他是不是还活着,然后再处死我吧!” 
“住口,女人,这不关我们的事。”庭长喝道。 
“啊!行行好吧,告诉我他是不是还活着?”她边说边合 
起两只消瘦的秀手,同时那顺着她袍子垂落下来的锁链发出 
轻微的响声。 
“那好吧!”王上的状师冷淡地说。“他快死了……您满意 
了吧?” 
不幸的姑娘一听,瘫坐在被告席的小凳上,没有哼声,没 
有眼泪,脸色苍白得像蜡像一般。 
庭长的脚下方有个汉子,头戴金帽,身穿黑袍,脖上套 
着锁链,手执笞鞭,只见庭长俯身对这个汉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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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发吏,带第二个被告!” 
众人的眼睛都转向一道小门。门打开了,只见从门里走 
出一只金角和金蹄的漂亮山羊,把格兰古瓦看得心怦怦直跳。 
这只标致的山羊在门槛上停了一下,伸长着脖子,俨如站在 
崖顶上眺望着广阔无垠的天际。霍然间,它瞥见了吉卜赛女 
郎,随纵身一跃,越过桌子和书记官的头顶,一蹦两跳,就 
跳到她的膝盖上。接着姿态优雅地滚到女主人的脚上,巴望 
她能说一声或抚摸它一下,可是被告依然一动不动,对可怜 
的佳丽连看一眼也不看。 
“嗨,这岂不是我说的那只讨厌的畜生吗!”法露黛尔老 
婆子说道。“她俩我可认得再真切不过!” 
雅克·夏尔莫吕插嘴说:“有劳诸位大人,我们审讯山羊 
吧。” 
山羊确实是第二个被告。在当时,起诉动物的巫术案件 
那是家常便饭。就拿一四六六年司法衙门的账目来说,其中 
便有趣而详尽地记载了审讯吉莱—苏拉尔及其母—— 双双因 
过失罪而被正法于科贝伊—— 所花费的费用,计开:挖坑监 
禁母猪的费用,从莫桑港拿来五百捆木材的费用,刽子手友 
好分享死囚最后一餐所开销的面包和三品脱葡萄酒的费用甚 
至看管和饲养母猪十一天的费用,每天共八个巴黎德尼埃,一 
切都记录在案。有时比审讯还更有甚,根据查理曼和温厚汉 
路易的诏令,对胆敢出现在空中的火焰熊熊的鬼魂也严惩不 
贷。 
这时,宗教法庭检察官嚷着:“附在这只山羊的魔鬼,施 
展其妖术顶住了一切驱魔法,如果胆敢以此恐吓法庭,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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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就警告它,我们将不得不对它施以绞刑或火刑。” 
格兰古瓦不禁出了一身泠汗。夏尔莫吕从桌上拿起吉卜 
赛女郎那只巴斯克手鼓,用某种方式伸到山羊跟前问道: 
“现在几点啦?” 
山羊用聪慧的目光望了望他,抬起金色的脚,在手鼓上 
敲了七下。那时果真是七点钟,群众一阵骇然。 
格兰古瓦再也忍受不了了,遂高声喊道: 
“它是在害自己!你们很清楚,它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 
么。” 
“大厅那一头的百姓们肃静!”承发吏厉声喝道。 
雅克·夏尔莫吕照样把手鼓摆弄来摆弄去,引诱山羊再 
变了几套把戏,如日期啦,月份啦,等等。其实,这些戏法 
看官早已见过了。然而,同样是这些观众,过去曾在街头上 
不止一次地为佳丽那些无害的把戏喝采叫好,这时在司法宫 
的穹窿下,由于司法审讯所引起的幻觉,却吓得六神无主,确 
信山羊就是魔鬼。 
还更糟的是,王上检察官把山羊颈上的一个皮囊里面的 
活动字母,一古脑儿全倒在地上,大家顿时看见山羊从那些 
零乱的字母中,用蹄子把字母排成这个要命的名字:弗比斯。 
这样,是巫术害死了卫队长,看来已无可争辩地得到了验证, 
于是在众人的眼里,昔日曾多少次以其飘逸的风姿,叫过往 
行人眩目的那个迷人的吉卜赛舞女,顷刻间成了一个狰狞的 
巫婆。 
况且,她了无生气,不论是佳丽多采多姿的表演,还是 
检察官凶相毕露的恫吓,抑或听众的低声的咒骂,她什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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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见,听不到了。 
为了使她清醒过来,只得由一个捕快跑过去狠狠摇晃她, 
庭长也提高嗓门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女子,您原为波西米亚族人,惯行妖术。您与本案有 
牵连的那只着魔的山羊共谋,于今年三月二十九日夜间,勾 
结阴间的势力,利用魔力与诡计,谋害并刺杀了侍卫弓箭队 
队长弗比斯·德·夏托佩尔,您还敢抵赖吗?” 
“骇人听闻呀!”少女用手捂住脸喊道:“我亲爱的弗比斯! 
啊!这真是地狱!” 
“您还敢抵赖?”庭长冷冰冰地问道。 
“不,我否认!”她的声调很可怕。只见她猛然站立起来, 
眼里闪闪发光。 
庭长直截了当地追问:“那如何解释控告您的这些事实 
呢?” 
她声音断断续续地回答: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知道。是一个教士。一个我不认识 
的教士,一个老是跟踪我的凶神恶煞的教士!” 
“这就对了。是野僧。”法官接着又说。 
“哦,各位大人!可怜可怜我吧!我只是一个可怜的女子 
……” 
“埃及女子!”法官打断她的话,说道。 
雅克·夏尔莫吕老爷温和地说: 
“鉴于被告这种叫人头痛的顽抗,我请求动刑审问。” 
“允准。”庭长说道。 
那悲惨的少女浑身直抖。在持槊的捕役们的喝令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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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站了起来,迈着相当坚定的步伐,由夏尔莫吕和宗教法 
庭那班教士带路,夹在两排长戟当中,向一道边门走去。边 
门猛然地打开,等她一走进去又立即关上了。满腹忧伤的格 
兰古瓦一看,仿佛那是一张血盆大口,一口就把她吞吃了。 
她的身影一消失,马上传来一阵悲伤的咩咩声。那是小 
山羊在悲叫。 
审讯中止了。有个审判官提请注意,各位大人都累了,要 
等到刑讯结束实在太长了,庭长深不以为然,回答说:“做为 
官员,理应恪尽职守。” 
“这个讨厌可恶的下流女人,”一个年老的法官说道,“大 
家还没吃晚饭,偏偏在这时候叫人给她上刑审讯。” 
二 金币变枯叶 (续) 
一道道走廊漆黑一团,大白天也得点灯照明;爱斯梅拉 
达一直由那些面目狰狞的捕役们押着,爬上爬下走完了几道 
梯级,最后被司法宫的捕快们推进了一间阴森可怖的房间。这 
个房间呈圆形,占据整个高大塔楼的底层。这些塔楼,时至 
今日,旧的巴黎城已被新巴黎的现代高楼大厦淹没了却依然 
高耸入云。那墓穴般的房间没有窗子,也没有别的洞口,唯 
有一道入口,低低的,用一扇坚厚无比的铁门封住。不过,里 
面一点也不缺亮光,厚墙上有个壁炉,烈火熊熊,把墓穴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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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明晃晃的;摆在角落里的一支可怜巴巴的蜡烛,相比之下 
也就暗淡无光了。用来关闭炉口的铁栅门此时已经吊起。映 
照着黑黝黝的墙壁,只能看到栅门一根铁栅的下端,仿佛是 
一排乌黑的牙齿,尖利而间开,整个炉膛看上去就像神话中 
喷吐火焰的龙口。借着炉口射出来的火光,那女囚看见房间 
的四周摆列着许多形状可怕的器具,她并不明白那是做什么 
用的。房间正中横着一张皮革垫子,差不多快贴着地面,上 
方垂着一根带环扣的皮条,皮条顶端系在一个铜环上,铜环 
被拱顶石上一头雕刻的塌鼻怪物咬着。火炉里塞满烙钳、夹 
钳、大犁铲,横七竖八,全在炭火里烧得通红。炉膛射出来 
的那血红的亮光,在这房间里照着那一堆叫人不寒而栗的东 
西。 
这个野蛮的场所,居然轻飘飘地只称为讯问室。 
那张皮床上没精打采地坐着法院指定的施刑吏皮埃拉· 
托特吕。他的两个隶役是两个方脸的侏儒,腰系皮围兜,下 
身围着粗布条条,正在拨弄着炭火上的那些铁器。 
可怜的姑娘曾鼓足勇气来的,但终究枉然。一走进这个 
房间,不由得魂飞魄散。 
司法宫典吏的捕役们排在一边,宗教法庭的教士们在另 
一边。一个书记官、一套书写用具和一张桌子,安排在一个 
角落里。 
雅克·夏尔莫吕老爷和颜悦色,满脸笑容,走近埃及少 
女身边,说:“亲爱的孩子,您还矢口否认吗?” 
“是。”她应道,声音为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了。 
“既然如此,”夏尔莫吕又说。“我们只得违背我们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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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痛对您进行更严厉的审讯了。……劳驾您坐到那张床上去。 
……皮埃拉,给小姐让位,去把门关上。” 
皮埃拉嘟嘟哝哝站了起来,嘀咕道:“把门一关上,火就 
要灭了。” 
“那好吧,亲爱的,就让门开着。”夏尔莫吕又说。 
这时候,爱斯梅拉达依然站在那里。那张皮床,多少不 
幸的人曾在这床上惨遭毒刑,这把她吓得魂不附体。由于恐 
惧,她感到十分冰冷,连骨髓都透凉。她站在那里,六神无 
主,呆若木鸡。夏尔莫吕一示意,两个隶役一把抓住她,把 
她拖过去坐在床上。他们并没有弄痛她,但这两个人一碰到 
她,那皮床一触到她身上,她顿时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倒流到 
心脏去了。她茫然地环视了一下房间,似乎看见所有那些奇 
形怪状的刑具全动起来,从四面八方向她走过来,爬到她身 
上,咬的咬、掐的掐。她觉得在她有生以来见过的各种器具 
当中,那些刑具有如虫鸟类里的蝙蝠、蜈蚣和蜘蛛。 
“医生在哪儿?”夏尔莫吕问道。 
“在这儿。”一个穿黑袍的应道。她原先并没有发现这个 
人。 
她一阵战栗。 
“小姐,”宗教法庭检察官用亲切地声调又说。“第三次问 
您,您对那些指控您的事实还拒不招认吗?” 
这次,她只有摇摇头的力气,连声音也没有了。 
“不招认?”雅克·夏尔莫吕说道,“那么,我深感失望, 
但我必须履行我的职责。” 
“检察官先生,先从哪儿开始?”皮埃拉突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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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尔莫吕犹豫了一下,好像一个诗人在冥思苦想一个诗 
韵,眉头似皱非皱。 
“先用铁鞋。”他终于说道。 
惨遭横祸的少女顿时觉得自己被上帝和世人完全抛弃 
了,脑袋一下子耷拉在胸前,犹如一个堕性物体,自身毫无 
支撑力。 
施刑吏和医生一同走到她身边。与此同时,两个隶役便 
在那丑恶不堪的武器库中翻来翻去。 
听到那些可怕刑具的相互撞击的清脆响声,那不幸的孩 
子浑身直打哆嗦,仿佛一只死青蛙通了电似的。她喃喃自语, 
声音低微得没人听见。“啊,我的弗比斯呀!”接着又像块大 
理石,一动不动,了无声息。见此情景,任何人都会撕心裂 
肺,唯独法官的心肠除外,这仿佛是一个可怜的罪恶灵魂,站 
在地狱入口那猩红的小门洞里经受撒旦的拷问。锯子、转轮 
和拷问架,这一大堆可怕的刑具就要把那可怜的肉体死死抓 
住,刽子手和铁钳的魔掌就要对那个人儿肆意作践;就肉体, 
这人儿,竟是那个温柔、白嫩、娇弱的倩女!这简直是可怜 
的黍粒,由世间的司法把它交给惨绝人寰的酷刑磨盘去研成 
粉末! 
这时候,皮埃拉·托特吕的两个隶役伸出布满老茧的粗 
手,粗暴地一把扒去她的鞋袜,露出那迷人的小腿和脚丫。这 
腿和脚在巴黎街头曾经多少次以其美姿使行人叹为观止! 
“可惜!”施刑吏打量看如此优雅、如此纤秀的腿和脚,不 
由得嘟哝着。假若副主教在场,此时此刻,准会想起那具有 
象征意义的蜘蛛与苍蝇吧。立刻,不幸的少女透过眼前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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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云雾,看见铁鞋逼近过来;立刻,看见自己的脚被套在铁 
板之间,完全被吓人的刑具盖住了。这时,恐惧反使她增添 
了力气。 
“给我拿掉!”她狂叫着,并且披头散发直起身来。“饶命 
呀!” 
话音一落,遂向床外纵身一跳,想要扑倒在王上检察官 
的脚下,可是她的脚被用橡木和马蹄铁做成的一整块沉重的 
铁鞋夹住,一下子栽倒在铁鞋上,比翅膀上压着铅块的蜜蜂 
还惨不忍睹。 
夏尔莫吕一挥手,隶役又把她扳倒在皮床上,两只肥大 
的手把从拱顶上垂下来的皮条绑在她的细腰上。 
“最后一次问您,对您所控的犯罪行为,您承认吗?”夏 
尔莫吕依然装出那副和善的模样。 
“我冤枉呀!” 
“那么,小姐,对指控您的那些犯罪情状,您做何解释呢?” 
“唉!大人!我不知道。” 
“那您否认啦?” 
“一切!” 
“上刑!”夏尔莫吕向皮埃拉说。 
皮埃拉把起重杆的把手一扭动,铁鞋立刻收紧了,不幸 
的少女惨叫一声,这种叫声是人类任何语言都无法描写的。 
“停!”夏尔莫吕吩咐皮埃拉说,然后又问埃及少女道: 
“招供吗?” 
“全招!”悲惨的少女叫道。“我招!我招!饶命呀!” 
她面对刑讯,原先并没有正确估计自己的力量。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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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在此之前一向过得快快活活,甜甜蜜蜜,舒舒服服,头 
一种苦刑就把她制服了。 
“出于人道,我不得不对您说,”王上检察官提醒道。“您 
一招认,您就等死吧。” 
“我巴不得死。”她说道。一说完又瘫倒在皮床上,奄奄 
一息,身子折成两截,任凭扣在她胸间的皮条把她悬吊着。 
“振作点,美人儿,再稍微熬一下。”皮埃拉把她扶起来, 
说道。“您那模样儿,就像挂在布尔戈尼老爷脖子上的金绵羊 
似的。” 
雅克·夏尔莫吕放声说: 
“书记官,快记下来。听着,流浪女,您招认常跟恶鬼、 
假面鬼、吸血鬼一起参加地狱里的盛宴、群魔会和行妖吗?快 
回答!” 
“是的。”她应道,声音低得给喘气声盖过了。 
“您招认见过别西卜为了召集群魔会,行妖作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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