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圣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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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圣母院.-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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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呐。 
“您好,学董先生!嗬—— 啦—— 嘿!有礼了,您好哇!” 
“这个老赌棍,跑到这儿干吗来啦?他居然肯丢下骰子?” 
“瞧他骑着骡子小跑的神气模样儿!骡子的耳朵还没他的 
长呢!” 
“嗬—— 啦—— 嘿!您好,蒂博学董先生!赌徒蒂博 ① 
!老 
笨蛋!老赌棍!” 
“上帝保佑您!昨晚您掷了不少双六吧?” 
“唔!瞧他那张衰老的面孔,铁青,消瘦,憔悴,这都是 
爱赌如命、好掷骰子的缘故!” 
“掷骰子的蒂博 ② 
,您屁股转向大学城,急忙向新城颠去, 
这是要上哪儿去呀?” 
“当然是去蒂博托代街 ③ 
开个房间过一过瘾啦!”风车约 
翰叫道。 
大伙儿一听,狠命鼓掌,雷鸣般重复着这句俏皮的双关 
语。 
“学董先生,魔鬼赌局的赌棍,您是到蒂博托收街去开个 
房间玩玩吧,对不对?” 
接着轮到其他那些学官了。 
“打倒监堂!打倒执杖吏!” 
“你说,罗班·普斯潘,那个人究竟是谁?” 
“是吉贝尔·德·絮伊,吉贝尔·德·絮伊 ① 
奥坦学院的 
学政。” 
“拿去这是我的一只鞋子:你的位置比我的方便,拿去狠 
扔到他的脸上。” 
“今晚就叫你尝个够 ② 
!” 
“打倒六个神学家和他们的白道袍!” 
“那些人就是神学家吗?我原以为是巴黎城的圣日芮维埃 
芙 ③ 
送给鲁尼采邑的六只大白鹅 ④ 
呢!” 
“打倒医生!” 
“打倒无休止的教义争论和神学辩难!” 
“给你,我这帽子,圣日芮维埃芙的学政!你徇私,叫我 
吃了大亏—— 这是实实在在的!他把我在诺曼底学区的位置, 
抢去给了小阿斯卡尼奥·法尔扎帕达,就因为他是意大利人, 
是布尔日省的。” 
“真不公正!”学子们齐声喊道。“打倒圣日芮维埃芙的学 
政!” 
“嗬—— 嘿!若阿尚·德·拉德奥老公!嗬—— 嘿!路易 
·达于尔!嗬—— 嘿!路易·达于尔!嗬—— 嘿!朗贝尔· 
奥特芒!” 
“让魔鬼掐死日耳曼学区的学政!” 
“还有圣小教堂的那班神父和他们的灰毛披肩;灰毛披 
肩 ① 
!” 
“或者,那些穿灰毛袈裟的 ② 
!” 
“嗬—— 啦—— 嘿!艺术大师们!清一色的漂亮黑斗篷! 
清一色的漂亮红斗篷!” 
“恰好成了学董的美丽尾巴!” 
“好比一个威尼斯大公去赶海上婚礼!” 
“你瞧,约翰!圣日芮维埃芙主教堂的那班司铎!” 
“司铎统统见鬼去!” 
“修道院克洛德·肖阿院长!克洛德·肖阿博士!您这是 
去找那个骚娘儿玛丽·吉法尔德吧?” 
“她在格拉提尼街。 ” 
“她正在给好色大王铺床哩。” 
“她卖四个德尼埃 
① 
。” 
“来了一大群蜜蜂 ② 
。” 
“要不要她当您的面卖呀?” 
“学友们!庇卡底的选董西蒙·桑甘老公来了,他带着老 
婆,让她坐在骡子屁股上。” 
“骑马的人身后坐着黑色的忧虑 ③ 
。” 
“别害怕,西蒙老公!” 
“早安,选董先生!” 
“晚安,选董夫人!” 
“他们看见这一切准很开心吧!”磨坊的约翰叹道,他一 
直高踞在拱顶的叶板上。 
这当儿,大学城宣过誓的书商安德里·缪斯尼埃老公欠 
身,贴着王室皮货商吉尔·勒科尼老公的耳朵悄悄说: 
“我告诉您,先生,这是世界的末日。学子们这样的越轨 
行为真是见所未见。这都是本世纪那种种该死的发明把一切 
全毁了,什么大炮啦,蛇形炮啦,臼炮啦,尤其是印刷术,即 
德意志传来的另一种瘟疫!再也没有手稿了,再也没有书籍 
了!印刷术把刻书业毁了。世界末日到了!” 
“这从天鹅绒日益发达,我也确实看出来了。”皮货商答 
腔说。 
正在此时,正午十二点敲响了。 
“哈!……”整个人群异口同声叫了起来。学子们也默不 
作声了。随后一阵激烈的骚动,一阵乱哄哄的挪动脚步和晃 
动脑袋,一阵爆炸似的咳嗽和擤鼻涕声;人人设法安顿下来, 
抢占位置,踮起脚尖,聚集成群;接着一片寂静;个个伸长 
脖子,张开嘴巴,所有的目光都射向大理石台子。台子上依 
然空空荡荡,只有典吏的四名捕头一直站在那里,身体笔直, 
一动也不动,宛如四尊彩绘塑像。大家的视线遂转向留给弗 
朗德勒使臣的看台。看台的那道门还紧闭着,台上空无一人。 
这人群从清晨就眼巴巴等待三件事来临:晌午、弗朗德勒使 
团和圣迹剧。唯有晌午准时来到而已。 
这可叫人真受不了。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五分钟、一刻钟过去了,还 
是没有一点动静。看台上依旧没有一个人影,戏台上仍然鸦 
雀无声。这时,随着焦躁接踵而来的是愤怒,带火药味的话 
儿在人群中散播开来,当然声音还是低低的。“圣迹剧!圣迹 
剧!”大家低沉地这么嘀咕着,脑子渐渐发热起来,一场风暴 
虽还只是轻轻咆哮,却在人群上面震荡。磨坊的约翰带头点 
燃了火花。 
“圣迹剧!弗朗德勒人见鬼去吧!”他使出浑身劲儿,大 
声吼叫,同时像条蛇似地绕着柱头扭动着身子。 
观众一齐鼓掌,也跟着吼叫: 
“圣迹剧!叫弗朗德勒见他妈的鬼去!” 
“马上给我们演圣迹剧,否则,我主张把司法宫典吏吊死, 
作为喜剧和寓意剧。”风车又说道。 
“说得好!”民众吼叫起来。“那就先吊死他的几个捕头。” 
话音一落,一阵欢呼。那四个可怜虫面色煞白,面面相 
觑。人群向他们蜂拥而去,中间隔着一道不牢固的木栏杆,眼 
看这道围栏在群众挤压下扭弯变曲,就要冲破了。 
情况十分危急。 
“砸烂!砸烂!”四面八方齐喊着。 
就在这当儿,前面描述过的那间更衣室的帷幔掀开了,有 
个人走了出来,大伙一见,突然站住,好像中了魔法一般,顿 
时愤怒变成了好奇。 
“肃静!肃静!” 
这人提心吊胆,战战兢兢,毕恭毕敬往前走,越往前走 
便越近似卑躬屈膝,就这样走到了大理石台子的边沿。 
这时逐渐平静下来了,只听见人群安静时常有的那种轻 
微的嘈杂声。 
“市民先生们,”那个人说,“市民太太们,我们将不胜荣 
幸地在红衣主教大人阁下面前,朗诵和献演一出极其精彩的 
寓意剧,名为《圣母玛丽亚的公正判决》。在下扮演朱庇特 ① 
。 
大人阁下此刻正陪伴奥地利大公派来的尊贵的使团,使团这 
时在博代门听大学学董先生的演讲,等显贵的红衣主教大人 
一驾临,我们就开演。” 
用不着别的什么办法,朱庇特这一席话,便着实挽救了 
司法典吏那四名倒霉捕头的性命。纵然我们不胜荣幸,构思 
了这样一个千真万确的故事,因而应在批判之神圣母面前承 
受责任,人们也许在这种场合会引用这么一个古老箴言:“众 
神不要来干涉” 
① 
,并非来责难我们的。况且,朱庇特老爷的 
服装那么华丽,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对于安定观众的情绪也 
是起了不小作用的。朱庇特身著锁子铠,上罩金色大钮扣的 
黑绒外套,头戴镀金的银扣子的尖顶头盔;若非他脸上的胭 
脂和浓须各遮住面部的一半,若非他手执一个缀满金属饰片、 
毛刺刺布满金箔条子的金色纸板圆筒—— 明眼人一看便知道 
它代表霹雳 ② 
,若非他两只光脚按照希腊方式饰着彩带,那 
么,他那身威严的装束,真可以同贝里公爵禁卫军中布列塔 
尼的弓箭手相媲美了。 
二 皮埃尔·格兰古瓦 
然而,随着他夸夸其谈,他那身装束所激起的全场一片 
欢愉和赞叹,渐渐消失了。等到末了他说出“等显贵的红衣 
主教大人一驾临,我们就开演”这句不合时宜的话时,他的 
声音被雷鸣般的喝倒采声所淹没了。 
“马上开演!圣迹剧!马上开演圣迹剧!”民众吼叫着。在 
这吼叫声中,风车约翰的嗓音盖过一切,好似尼姆 ③ 
嘈杂乐 
队演奏中的短笛声,刺透了喧嚣。他尖声叫嚷:“马上开演!” 
“打倒朱庇特!打倒波旁红衣主教!”罗班·普斯潘和高 
坐在窗台上的其他学子大喊大叫。 
“马上开演圣迹剧!”群众连连喊着。“立刻!马上!吊死 
演员!吊死红衣主教!” 
可怜的朱庇特惊慌失措,魂不附体,涂满脂粉的红脸蛋 
煞白,丢下霹雳,拿下头盔,频频鞠躬,战战兢兢,口里呐 
呐道:“红衣主教大人……御使们……弗朗德勒的玛格丽特公 
主……”语无伦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说什么。其实,他害 
怕成了吊死鬼。 
民众由于等待而要吊死他,红衣主教由于他不等待也要 
吊死他,他反正都得死,只见两边各是万丈深渊,换言之,都 
是绞刑架。 
幸亏有个人来替他解围,把责任包揽下来。 
此人一直站在栏杆里边,大理石桌子周围的空档里,谁 
都没有瞅见他,因为他又长又瘦的身子靠在圆柱上,柱子的 
直径完全挡住任何人的视线;此人高挑个儿,消瘦干瘪,脸 
色苍白,头发金黄,额头和腮帮上都有了皱纹,却还很年轻, 
目光炯炯,满脸笑容,身上穿的黑哔叽衣服旧得都磨破了,磨 
光了。此刻,他走近大理石桌子跟前,向那位受苦刑的可怜 
虫招招手,那可怜虫吓晕了,并没有发现。 
这个新出现的人再向前迈了一步,叫道:“朱庇特!亲爱 
的朱庇特!” 
朱庇特一点也没听见。 
末了,这个金发大个子不耐烦了,凑近他的脸大喊一声: 
“米歇尔·吉博纳!” 
“谁在喊我?”朱庇特如惊醒过来,问道。 
“是我!”黑衣人应道。 
“啊!”朱庇特叫了一声。 
“马上开始吧。”那一位说。“快满足群众的要求。我负责 
去恳求典吏息怒,典吏再去请红衣主教大人息怒。” 
朱庇特松了一口气。 
群众还在嘘他,他使出浑身劲儿嚷道:“市民先生们,我 
们马上就要开演了。” 
“欢呼您,朱庇特!鼓掌吧,公民们!”学子们喊道。 
“绝啦!绝啦!”民众喊道。 
接着,掌声震耳欲聋,朱庇特早已退回帷幕后面,欢呼 
声仍在大厅里震荡。 
这时,那位神通广大的无名氏,正如我们那个亲爱的老 
高乃依 ① 
所言,化狂风暴雨为风平浪静的人物,也谦逊地早 
已退回到那根柱子的阴影里去;假如不是前排观众中有两位 
姑娘注意到他刚才同朱庇特米歇尔·吉博纳对话,硬把他从 
沉默中拉出来,兴许他还像原先那样无人看得见,一动也不 
动,无声无息。 
“长老 ② 
!”其中一个姑娘叫了一声,并示意要他走过去。 
“住口,亲爱的莉叶娜德。”她身旁的那位姑娘俊俏,娇 
嫩,加上盛装艳服,越显得好看的了,说道。“他不是神职人 
员,而是在俗的;不应称呼长老,该叫相公。” 
“相公。”莉叶娜德说。 
无名氏走近栅栏,殷勤地问道: 
“小姐,您们叫我有何贵干?” 
“哦!没什么。”莉叶娜德怪不好意思的,忙说。“我身边 
的吉斯盖特,芳号让茜安娜,是她想跟您说话。” 
“没有的事。”吉斯盖特涨红着脸说。“是莉叶娜德叫您做 
长老,我告诉她应称相公。” 
两位倩女渐渐低下眼睛。而那一个人,巴不得跟她们攀 
谈,遂笑咪咪瞅着她们直看,说道: 
“小姐,您们真的没有什么要跟我说吗?” 
“哦!一点也没有。”吉斯盖特应道。 
“没有。”莉叶娜德说。 
高个子金发青年退了一步,准备走开,但那两位好奇的 
姑娘哪肯罢手。 
“相公,”吉斯盖特连忙说,语气急促,就像水闸打开似 
的,或者说,就像女人横下了心。“那位在剧中将扮演圣母娘 
娘的大兵,您是认识的罗?” 
“您是指扮演朱庇特的那位吧?”无名氏接着说。 
“哎,可不是!瞧她多笨!那您认识朱庇特吗?”莉叶娜 
德说道。 
“米歇尔·吉博纳吗?”无名氏应道。“认识的,夫人 ① 
。” 
“瞧他那胡须多神气!”莉叶娜德说。 
“他们要上演的,很精彩吗?”吉斯盖特羞答答地问道。 
“非常精彩,小姐。”无名氏毫不犹豫地答道。 
“演的是什么?”莉叶娜德问道。 
“《圣母娘娘的公正判决》,听着,是寓意剧,小姐。” 
“啊!那是不一样的。”莉叶娜德接着说。 
短暂的沉默。无名氏先开口说: 
“是一出新编的寓意剧,还没有上演过。” 
“那不是两年前上演的那一出了,是那年教皇特使大人入 
城那一天演的,剧中有三个美女扮演……”吉斯盖特说道。 
“扮演美人鱼。”莉叶娜德说。 
“而且赤身裸体哩。”那个青年补上一句。 
莉叶娜德立刻怪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吉斯盖特一看,也 
马上低眉垂目。那青年却满面笑容,接着往下说: 
“那真是好看呀!不过今天是一出寓意剧,特意为弗朗德 
勒的公主编写的。” 
“有唱牧歌吗?”吉斯盖特问道。 
“喏!寓意剧怎会有牧歌!”无名氏应道。“剧种是不应搞 
混的。要是一出傻剧,那当然可以。” 
“真可惜。”吉斯盖特说。“当年那一天,有些粗野的男女 
在蓬索泉边打架,而且高唱赞歌和牧歌还露几手哩。” 
“适合教皇特使的,并不适合一位公主。”无名氏的语气 
相当生硬。 
“还有,在他们跟前,几件低音乐器竞相演奏可带劲啦, 
乐声那才悦耳哩。”莉叶娜德接着说。 
“还有,为了给行人解乏,水泉从三个泉眼喷出葡萄酒、 
牛奶和肉桂酒,让人随便喝。”吉斯盖特说。 
“还有,在蓬索下面一点,就在三一泉那儿,有人扮演耶 
稣受难的情景,但没有台词。”莉叶娜德继续说道。 
“我记得可清楚啦!”吉斯盖特叫喊起来。“上帝钉在十字 
架上,两个盗贼一左一右 ① 
!” 
说到这里,两个唠唠叨叨的姑娘想起教皇特使入城的情 
景越发激动起来,你一言我一语,一齐说开了。 
“还有,更前面的地方,就在画家门那里,还有其他一些 
人,衣著艳丽极了。” 
“还有,在圣婴泉 ② 
,有个猎手追捕一头母鹿,猎狗狂吠, 
号角齐鸣!” 
“还有,在巴黎屠宰场搭起了高台,演出攻克第埃普城 
堡 ③ 
!” 
“还有,吉斯盖特,你知道,剧中当教皇特使经过时,人 
们就大举进攻,英国人统统被宰了!” 
“还有,小堡 ① 
门前有许多盛装艳服的人物!” 
“还有,兑换所桥上也都是人!” 
“还有,教皇特使经过时,桥上放了两百多打各种鸟儿腾 
空飞翔,好看极了,莉叶娜德!” 
“今天会好看得多!”那个青年似乎听得不耐烦了,终于 
插嘴道。 
“今天的圣迹剧更好看,您说的?”吉斯盖特说。 
“没问题。”他答道,接着用某种夸张的口气又添了一句: 
“小姐,本人就是剧作者。” 
“真的?”两位倩女齐声说了一声,惊讶得目瞪口呆。 
“不错!”诗人有点洋洋得意地应道。“就是说,我们有两 
个人:约翰·马尔尚,他负责锯木板,搭戏台,铺板子;我 
呐,负责写剧本。本人叫皮埃尔·格兰古瓦。” 
倘若《熙德》的作者自报姓名皮埃尔·高乃依,也不会 
比他更加踌躇满志的了。 
看官可能已经注意到,从朱庇特回到幕后那个时候起,一 
直到新寓意剧的作者突然这样公开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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