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圣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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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圣母院.-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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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是拿破仑的巴黎,这个巴黎倒是雄伟壮观,用大炮铸 
成一根巨大的铜柱;在交易所广场,是复辟时期的巴黎,雪 
白的列柱支撑着柱顶盘的光滑中楣,整体呈正方形,造价两 
千万。 
由于格调、式样和气势相类似,各有一定数量的民房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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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② 
③ 
④ 
⑤ 
⑥ 穑月:又译获月,法国共和历法的第十月,相当于公历六月十九 (或二 
十)日至七月二十 (或二十)日。 
米诺斯:古希腊克诺索斯岛国的国王,大约在公元前十六至十五世纪期 
间。相传米诺斯是克里特岛的开化者,公正的国君,立法的哲人。 
路易十六 (1754—1793):法国国王 (1774—1791)。 
路易十五 (1710—1774):法国国王 (1715—1774)。 
路易十四:见本卷第一章注。 
路易十三:见本卷第一章注。 

上述每座独具特色的历史古迹紧密相联系。这些民房分散在 
不同的街区,但行家的目光还是一眼便可把它们区分开来,并 
确定其年代,只要善于识别,哪怕是一把敲门槌,也能从中 
发现某个时代的精神和某个国王的面貌。 
因此,今日巴黎并没有总体的面貌,而是收藏好几个世 
纪样品的集锦,其中精华早已消失了。如今,京城一味扩增 
房屋,可那是什么样子的房屋呀!照现在巴黎的发展速度来 
看,每五十年就得更新一次。于是,巴黎最富有历史意义的 
建筑艺术便天天在消失,历史古迹日益减少,仿佛眼睁睁看 
这些古迹淹在房舍的海洋中,渐渐被吞没了。我们祖先建造 
了一座坚石巴黎,而到了我们子孙,它将成为一座石膏巴黎 
了。 
至于新巴黎的现代建筑物,我们有意略去不谈。这并非 
因为我们不愿恰如其分地加以赞赏。苏弗洛先生建造的圣日 
芮维埃芙教堂,不用说是有史以来萨瓦省用石头建造的最美 
丽蛋糕。荣誉军团官也是一块非常雅致的点心。小麦市场的 
圆顶是规模巨大的一顶英国赛马骑手的鸭舌帽。圣絮尔皮斯 
修道院的塔楼是两大根单簧管,而且式样平淡无奇;两座塔 
楼屋顶上那电报天线歪歪扭扭,起伏波动,像在不断做鬼脸, 
煞是可爱!圣罗希教堂门廊之壮丽,只有圣托马斯·阿奎那 ① 
教堂的门廊可相媲美;它在一个地窖里还有一座圆雕的耶稣 
受难像和一个镀金的木雕太阳,都是奇妙无比的东西。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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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托马斯·阿奎那(1227—1274):意大利神学家和经院哲学家。其学说被 
确定为罗马教会的官方哲学,其哲学体系被称为“托马斯主义”。 

园的迷宫之灯也是巧妙异常。至于交易所大厦,柱廊是希腊 
风格的,门窗的半圆拱是罗马风格的,扁圆的宽大拱顶是文 
艺复兴风格的,无可争辩地这是一座极其规范、极其纯粹的 
宏伟建筑物。证据就是:大厦顶上还加上一层阿提喀 ① 
顶楼, 
这在雅典也未曾见过,优美的直线,随处被烟突管切断,雅 
致得很!还得补充一句,凡是一座建筑物,其建筑艺术必须 
与其用途结合得天衣无缝,以至于人们一眼见到这建筑物,其 
用途便一目了然,这是司空见惯的,因此任何一座古迹,无 
论是王宫,还是下议院、市政厅、学堂、驯马场、科学院、仓 
库、法庭、博物馆、兵营、陵墓、寺院、剧场,都令人惊叹 
得无以复加。且慢,这里说的是一座交易所。此外,任何一 
座建筑还应当与气候条件相适应。显然,这座交易所是特意 
为我们寒冷而多雨的天气建造的,它的屋顶几乎是平坦的,就 
像近东的那样,这样做是冬天一下雪,便于清扫屋顶,更何 
况一个屋顶本来就是为了便于打扫而造的。至于刚才在上面 
所提到的用途,那可真是物尽其用了;在法国是交易所,要 
是在希腊,作为神庙又有何不可!诚然,建筑师设计时把大 
时钟钟面遮掩起来是煞费一番苦心的,要不然,屋面的纯净 
优美的线条就被破坏了。话说回来,相反地,围绕整座建筑 
物造了一道柱廊,每逢重大的宗教节日,那班证券经纪人和 
商行掮客便可以在柱廊下冠冕堂皇地进行高谈阔论了。 
毫无疑问,上述这一切都是无以伦比的壮丽的宏伟建筑。 
此外,还有许多漂亮的街道,式样繁多,盎然生趣,里沃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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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阿提喀:建筑艺术上指顶楼小于底下各层。阿提喀文化指雅典文化。 

街便是一例。我可以满怀信心地说,从气球上俯瞰巴黎,总 
有一天它会呈现出丰富的线条,多采的细节,万般的面貌,简 
朴中见某种难以名状的伟大,优美中见某种有如奕棋般的出 
奇制胜的绝招。 
然而,不论您觉得如今的巴黎如何令人观止,还是请您 
在头脑中恢复十五世纪时巴黎的原状,重新把它建造起来;看 
一看透过那好似一道奇妙绿篱的尖顶、圆塔和钟楼的灿烂阳 
光;瞧一瞧那一滩绿、一滩黄的塞纳河河水,波光闪烁,色 
泽比蛇皮更光怪陆离,您就把塞纳河端起来往这广大无边的 
城市中间泼洒,就把塞纳河这一素练往岛岬一撕,再在桥拱 
处把它折叠起来;您再以蓝天的背景,清晰地勾画出这古老 
巴黎峨特式样的剪影,让其轮廓飘浮在那缠绕于无数烟囱的 
冬雾之中;您把这古老的巴黎浸没在沉沉黑夜里,看一看在 
那阴暗的建筑物迷宫中光与影的离奇古怪游戏;您洒下一道 
月光,这迷宫便朦胧出现,那座座塔楼遂从雾霭中伸出巨大 
的头顶来;要不,您就再现那黑黝黝的侧影,用阴影复活尖 
塔和山墙的无数尖角,并使乌黑的侧影突现在落日时分赤铜 
色的天幕上,其齿形的边缘胜似鲨鱼的颔额。—— 然后,您 
就比较一下吧。 
您要是想获得现代的巴黎所无法给您提供的有关这古城 
的某种印象,那么您不妨就在某一盛大节日的清晨,在复活 
节或圣灵降临节 ① 
旭日东升的时分,登上某个高处,俯览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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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复活节:基督教纪念“耶稣复活”的节日,每年春分月圆后第一个星期 
日为复活节。圣灵降临节在复活节后第七个星期日。 

个京城,亲临其境地体验一下晨钟齐鸣的情景。等天空一发 
出信号,因为那是太阳发出的信号,您便可以看见万千座教 
堂一齐颤抖起来。首先是从一座教堂到另一座教堂发出零散 
的丁当声,好像是乐师们相互告知演奏就要开始了;然后,突 
然间,您看见—— 因为似乎耳朵有时也有视觉—— 每一钟楼 
同时升起声音之柱、和声之烟。开始时,每口钟颤震发出的 
声音,清纯,简直彼此孤立,径直升上灿烂的晨空。随后,钟 
声渐渐扩大,溶合,混和,相互交融,汇成一支雄浑壮美的 
协奏曲。最后只成为一个颤动的音响整体,不停地从无数的 
钟楼发出宏亮的乐声来;乐声在京城上空飘扬,荡漾,跳跃, 
旋转,然后那震耳欲聋的振辐渐渐摇荡开去,一直传到天外。 
然而,这和声的海洋并非一片混杂;不论它如何浩瀚,如何 
深邃,一点也不失其清澈透亮。您可以从中发现每组音符从 
群钟齐鸣中悄然逃离,独自起伏回荡;您可以从中倾听木铃 
和巨钟时而低沉、时而刺耳的唱和;还可以看见从一座钟楼 
到另一座钟楼八度音上下跳动,还可以望见银钟的八度音振 
翅腾空,轻柔而悠扬,望见木铃的八度音跌落坠地,破碎而 
跛脚;还可以从八度音当中欣赏圣厄斯塔舍教堂那七口大钟 
丰富的音阶升降不迭;还可以看见八度音奔驰穿过那些清脆 
而急速的音符,这些音符歪歪扭扭形成三、四条明亮的曲线, 
随即像闪电似地消失了。那边,是圣马丁修道院,钟声刺耳 
而嘶哑;这边,是巴士底,钟声阴森而暴躁;另一端,是卢 
浮宫的巨塔,钟声介于男中音和男低音之间。王宫庄严的钟 
乐从四面八方不懈地抛出明亮的颤音,恰好圣母院钟楼低沉 
而略微间歇的钟声均匀地落在这颤音上面,仿佛铁锤敲打着 
铁砧,火花四溅。您不时还可看见圣日耳尔—— 德—— 普瑞 
教堂三重钟声飞扬,各种形状的乐声阵阵掠过。随后,这雄 
壮的组合声部还不时略微间歇,让道给念圣母经时那密集和 
应的赋格曲,乐声轰鸣,如同星光闪亮。在这支协奏曲之下, 
在其最深处,可以隐隐约约分辨出各教堂里面的歌声,从拱 
顶每个颤动的毛孔里沁透出来。—— 诚然,这是一出值得人 
家倾听的歌剧。通常,从巴黎散发出来的哄哄嘈杂声,在白 
天,那是城市的说话声;在夜间,那是城市的呼吸声;此时, 
这是城市的歌唱声。因此,请您聆听一下这钟楼乐队的奏鸣, 
想象一下在整个音响之上弥散开来的五十万人 ① 
的悄声细 
语、塞纳河永无尽期的哀诉、风声没完没了的叹息、天边山 
丘上宛如巨大管风琴木壳的四大森林那遥远而低沉的四重 
奏;如同在一幅中间式调的画中,您再泯除中心钟乐里一切 
过于沙哑、过于尖锐的声音;那么,请您说说看,世上还有 
什么声音更为丰富,更为欢悦,更为金灿,更为耀眼,胜过 
这钟乐齐鸣,胜过这音乐熔炉,胜过这许多高达三百尺 ② 
的 
石笛同时发出万般铿锵的乐声,胜过这浑然只成为一支乐队 
的都市,胜过这曲暴风骤雨般的交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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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② 指古法尺,每法尺为三二五毫米。 
指当时巴黎的人口总数。 


 整理 第 四 卷 一 善良的人们 
这个故事发生前十六年,卡齐莫多星期日 ① 
清晨,圣母 
院举行弥撒过后,人们发现在教堂广场左边砌在地面石板上 
那张木床里,有人放了一个小生命,正对着圣克里斯朵夫那 
尊伟大塑像。一四一三年,曾有人想把这位圣者和骑士安东 
尼·德·埃萨尔老爷的石像一起推倒时,这位信徒的石像一 
直屈膝仰望着这位圣者。按照当时的习俗,凡是弃婴都放在 
这张木床上,求人慈悲为怀,加以收养。谁肯收养,尽可以 
把孩子抱走。木床前面有只铜盆,那是让人施舍扔钱用的。 
纪元一四六七年卡齐莫多日早晨,这躺在木床上的小生 
物,看来激起群众极大的好奇,木床周围密密麻麻挤了一大 
群人,其中绝大多数人是女性,几乎全是老妈子。 
前排低身俯视着木床的就有四个老太婆,从她们穿着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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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卡齐莫多星期日,也称卡齐莫多日,指复活节后第一个星期日。 

似袈裟的无袖披风来看,可以猜想她们是某个慈善会的。史 
册为什么没有把这四位审慎、可敬的嬷嬷的姓名传给后世,我 
百思不得其解。她们是阿妮斯·艾尔姆、雅娜·德·塔尔姆、 
昂里埃特·戈蒂埃尔、戈榭尔·维奥莱特,这四人全是寡妇, 
全是埃田纳—奥德里小教堂的老修女,这一天得到她们院长 
的允准,根据皮埃尔·德·埃伊 ① 
的院规,出门前来听布道 
的。 
不过,就算是这四位诚实的奥德里修女暂时遵守了皮埃 
尔·德·埃伊的章程,却心甘情愿地违反米歇尔·德·布拉 
舍和毕泽的红衣主教极不人道地规定她们不许开口的律条。 
“这是什么东西,嬷嬷?”阿妮斯问戈榭尔道,一边端详 
着那个小东西,他看见那么多目光注视着他,吓得哇哇直哭, 
在木床上拼命扭动着身子。 
“这怎么得了,要是他们像现在这样生孩子?”雅娜说道。 
“生孩子的事我可不在行,不过,瞧瞧面前这个孩子,就 
是一种罪孽。”阿妮斯又说道。 
“这哪里是一个孩子,阿妮斯!” 
“这是一只不成形的猴子。”戈榭尔说道。 
“这真是一个奇迹!”昂里埃特·戈蒂埃尔又接着说。 
“可不是呐,从拉塔尔星期日 ② 
到现在,这已是第三个 
了。”阿妮斯指出。“我们上次看见奥贝维利埃圣母显灵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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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② 拉塔尔星期日指四旬斋后第四个星期日。 
皮埃尔·德·埃伊(1350—1420),法国高级神职人员和神学家,曾任索 
邦大学的训导长、查理六世的忏悔师、毕伊主教。 

那个嘲弄香客的狂徒,那奇迹距今还不到一个星期哩。这是 
本月第二个奇迹了。” 
“这个所谓弃婴,真是一个可怕的妖怪。”雅娜又说道。 
“他这样哇哇死哭,连唱诗班童子的耳朵也要被他吵聋 
的。”戈榭尔继续说道。 
“可以说这是兰斯大人特地把这个怪物送给巴黎大人 ① 
的!”戈蒂埃尔合掌添了一句。 
“我想,”阿妮斯·艾尔姆说,“这是一头畜生,一头野兽, 
是一个犹太男人同一头母猪生的猪仔。反正与基督教徒无关 
的玩艺儿,应该扔进河里淹死,要不,扔进火里烧死!” 
“我真希望没有人认领才好哩。”戈蒂埃尔接着说道。 
“啊,上帝呀!”阿妮斯突然叫了起来。“沿着河边往下走, 
紧挨着主教大人府邸,那小巷的底里有座育婴堂,说不定人 
家会把这小妖怪送去给那些可怜的奶妈喂养的!换上我,我 
宁愿喂养吸血鬼呐。” 
“可怜的艾尔姆,瞧您多么天真!”雅娜接着说。“难道您 
没有看出来,这个小怪物起码四岁了,对您的奶头才不会像 
对烤肉叉子那么有胃口哩。” 
事实上,“这个小妖怪”(就是我们,也难以给予别的称 
呼)确实不是初生的婴儿。这是一小堆肉体,形状非常分明, 
蠕动也十分有力,裹在一个印有当时任巴黎主教的吉约姆· 
夏蒂埃大人姓名缩写的麻袋里,脑袋伸在麻袋外面。这个脑 
袋,怪里怪气的,只见一头浓密的棕发,一只眼睛,一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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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兰斯和巴黎当时都是子爵采邑。 

巴,几颗牙齿。眼睛泪汪汪,嘴巴哇哇叫,牙齿看上去只想 
咬人。整个这一切在麻袋里拼命挣扎,把周围不断扩大、不 
断更新的观众看得目瞪口呆。 
殷富的贵妇阿洛伊丝·德·贡德洛里埃夫人,头饰金角 
上拖着一条长长的纱巾,手牵着一个六岁左右的漂亮女孩,正 
路过这里,遂在木床前停了下来,把那个可怜的小东西端详 
了好一会儿,而她那个可爱的小女孩百合花·德·贡德洛里 
埃,满身绫罗绸缎,用美丽的手指头指着木床上常年挂着的 
木牌子,拼读着上面的字:弃婴。 
“说真的,我本来以为这里只陈列真正的小孩呢!”贵夫 
人厌恶地扭过头去,说道。 
话音一落,随即转过身去,同时往铜盆里扔下一枚弗洛 
林银币 ① 
,落在小钱币中间直响,埃田纳- 奥德里小教堂的那 
几个可怜的老修女一看,眼睛睁得老大。 
过了片刻,王上的枢密官、庄重而博学的罗贝尔·米斯 
特里科尔打从这里经过,他一只胳膊挟着一大本弥撒书,另 
只胳膊挽着他妻子吉勒梅特·梅蕾斯命妇,这样他两边各有 
一个调节者:一个是调节精神的,另一个是调节物质的。 
“弃婴!看来是被遗弃在冥河岸边上的!” 
枢密官在仔细察看了那东西后说道。 
“只看见他有一只眼睛,另只眼睛上长着疣子。”吉勒梅 
特命妇提醒说。 
“那不是疣子,而是一个卵,里面藏着跟他一个模样的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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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弗洛林银币:古代佛罗伦萨的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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