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孩子里面,胤禛最牵挂的还是弘时,虽然这孩子如今和他关系这么冷淡,但胤禛总觉得,自己就这么放手不管,身为父亲,良心上终究是过不去的,他一想到弘时的结局就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孩子走到那一步去。
他知道自己没法和孩子直接谈,于是胤禛想了两个晚上,最后找了九阿哥,问他,能不能让弘晸来帮忙劝劝弘时。
“我知道最近弘晸在备考,时间上很紧,但是除了他,我也想不出还有谁能跟弘时说上话了。”胤禛和弟弟说,“就让弘晸和弘时谈谈,不用太久,两三个钟头我估计就够了。'。la 超多好'”
九阿哥说:“时间上没问题,弘晸也不是成天埋头书本,可是四哥,你真觉得这么谈有用?”
胤禛苦笑:“我这不是没法子了嘛,长辈们讲话,那孩子戒备心太强,一点都听不进去,老八和他谈,他也觉得是受了我的威胁,言不由衷。只有弘晸跟他年龄差不多,而且又在那边生活过,可以现身说法。”
另外还有一个缘故,这几年胤禛虽然和九阿哥的副本交恶,但弘时一直和八阿哥关系不错,九阿哥的副本认为这是个可以撬动的缝隙,所以一向也很拉拢弘时。因此理论上,弘晸和弘时并非完全说不上话。
九阿哥接了这个任务,那天晚上回去之后,就和儿子说了这件事。
弘晸听了之后,想了半晌:“四伯干嘛非要让弘时过来呢?”
九阿哥叹了口气:“这不是害怕弘时最终落得个英年早逝的结局嘛。当爹的,不操心自己的儿子,还能去操心谁?”
弘晸又想了想:“那么,四伯想过弘时过来打算怎么生活?未来怎么办?”
九阿哥无奈道:“哪儿想那么远啊,先把命保住再说呗。”
“这可不行。”弘晸推开面前的鼠标,他摇了摇头,“连人生计划都没有,完全不知道跑过来怎么生活,弘时不会同意的,阿玛,即便是为了保命,你们也应该尊重弘时自己的意愿。”
九阿哥哭笑不得,他伸手揪了一下儿子的耳朵:“你才过来几天?学得人模狗样的,弘时根本不了解这边的世界,你叫他怎么展望未来?所以这不就得你去说嘛。不然你四伯怎么会拜托你呢?”
弘晸若有所思,他点了点头:“这倒是的。那这样吧,这两天我先找点资料,等准备周全了,我再去和弘时谈。”
他抬头看看父亲,又道:“放心,比起你们这些一点数都没有的老家伙,我办事更有效率,不会搞砸的。”
九阿哥简直想吐血:“我怎么就成了一点数都没有的老家伙了?!你小子倒是说说看!”
岂料,弘晸却正色道:“阿玛,现在公司上上下下,都在焦灼于跟艾瑞思的谈判,眼下就剩一个月的时间了,您也说过,并购势在必得,非得谈下来不可。几个副总跟艾瑞思那边已经交涉了多次,可都到这个阶段了,您还在往大清跑,昨天和艾瑞思那边说好的晚餐会,艾瑞思的张励明就指望能和阿玛见上一面,谁想您临时失约,林睿急得没法,到处找你找不着,打阿玛的手机也打不通,只好让八伯顶上——”
九阿哥没想到儿子竟然说出这番话,他吃惊半晌,有些不悦:“大清那边不是有事嘛!丧尸闹起来是要死人的!我怎么能撒手不管!”
弘晸毫无惧色,依然望着他:“那边有四伯,有十叔和十三叔,有药有人手有武器,退一万步,真出了事,也有及时联络的工具,阿玛,您真的非得过去不可么?”
九阿哥的脸色冷下来,他站起身:“大人的事,小孩子最好不要插嘴,弘晸,不管是在大清还是在现代,这条规矩是永远不变的。”
弘晸神色黯然,他忍了忍,终究还是说:“我也不想多这个嘴,是林睿昨晚把电话打到我这儿阿玛,你当时人在宫里,人家急得发疯,我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告诉他,叫他去三百年前找你——”
“那么等会儿我会通知林睿,叫他往后不要把公事和你说。”九阿哥冷冷打断弘晸,“你目前的任务就是考大学,仅此而已。别的事情,不要多问。”
回到自己的房间,九阿哥关上门坐下来,他对着窗外发了一会儿呆。
刚才他的语气很不好,他自己知道,不该这么和孩子说话。自打弘晸恢复记忆之后,九阿哥一向都很温和地对待这个孩子。
但他也没想到,弘晸会把话说到这个份上。
是他以为弘晸还小,觉得儿子只是个备考的高中生——并不是的,在大清生活了十七年的弘晸,心理上过早的成熟,已经是大清高层社交圈里,展露过头角的人物了,他也不可能像普通的高中生那样,只知道读书,不去探看大人的世界。
尤其,又是弘晸这种独特独立的性格。
而且儿子的规劝并非不对,昨天和艾瑞思的总裁张励明见面的晚餐会,是九阿哥亲口答应的,一直负责筹划谈判的公司副总林睿,为这次非正式的会面奔忙了很久,这么关键的应酬,九阿哥本来是必须到场的,结果昨晚他在大清耽搁了太久,超过了时间还没发觉。
残局是八阿哥帮忙收拾的,他替九阿哥出席了晚餐会,向张励明诚恳道歉,又说弟弟家中突发急事过不来。好在八阿哥事前做了周翔的准备,他又是个谈吐不凡,气质出众的人,晚餐会双方交谈甚欢,张励明这才没有不悦。
九阿哥回来之后也非常懊悔,但他只懊恼自己忘记带手机,闹钟上了也是白上。今天儿子的这番话,却把九阿哥不愿意去深想的东西给翻出来了。
如弘晸所言,大清那边,真的需要他每天过去查看么?他明知道艾瑞思这边的并购谈判已经迫在眉睫了。
可他必须过去,九阿哥给不出什么具体理由,他只是做不到扔下那边不管,扔下那个人不管,哪怕他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枉然。
弘晸答应了胤禛的要求,接下来忙碌了好些日子,上网查资料,又跑图书馆和各个大学里“实地勘察”,还厚着脸皮,黏着他父亲跑了一趟国外。等那天他收拾好了东西,就跟九阿哥说,自己可以回大清了。
九阿哥疑惑地看着儿子:“想好怎么和弘时谈了?”
弘晸点点头,把身上背包又系了系:“大致想好了。”
“有把握?”
“有,但不是十足的把握。”弘晸说,“只能说尽力,毕竟选择权在弘时手里。他要真的不愿过来,那我也只能劝四伯接受现实。”
九阿哥莫名有些忧伤,他时常为这个孩子骄傲,但偶尔又怀疑这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因为弘晸身上的那份“接受现实”的能力,连他都没有。
父子俩回到紫禁城,胤禛正等着,见弘晸回来,十分高兴。弘晸的头发已经剪了,但为了这次能顺利交谈,特意换回了从前的装束。他和胤禛说,他找弘时谈,恐怕也不是简单谈一会儿的事。
“我和阿玛说好了,先在这边呆两三天,也许要谈不止一次呢。”
胤禛有些不安:“那不得耽误你的时间?你马上要考大学了”
弘晸笑道:“没那么吓人。四伯放心,就算再紧张,我也用不着一天24小时坐在书房里。功课嘛,还不就是那些?没什么不得了的。”
九阿哥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份自信。反正到时候上考场的是你,谁也替不了。万一考砸了看你怎么办。”
弘晸嘻嘻笑起来:“考砸就考砸呗,那就再赖在阿玛这儿一年好了,难道阿玛买不起馒头给我吃么?”
九阿哥哭笑不得:“你这孩子,倒是心大。先头是谁天天在公司里吹,说自己要考个好大学的?弄得所有人都以为你非清华北大普林斯顿不上呢。再复习一年,你受得了那压力么?”
弘晸淡然笑道:“没关系。接受现实,接受现实。”
胤禛在一旁听着,忽然很感慨,他不光是感慨弘晸这份宽然的心态,更羡慕九阿哥父子能够做这样的交谈。
而他自己,和弘时之间永远都发生不了这样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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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七章()
弘晸回来大清的次日,巧得很,正好是胤祥的长子弘昌的生日,弘昌和弘晸同龄,只比他小六天,因为父亲是当今最最风光的怡亲王,所以这少年的生日也变得重要起来。
十几岁的男孩子,最喜欢的自然是呼朋唤友,所以当天不少堂兄弟都到场了,对清朝人而言,这就是青少年最容易出头的社交时刻。胤祥因为连日来忙碌于捕杀丧尸,也没空呆在家里给儿子做生日,只吩咐弘昌,爱怎么玩怎么玩,到时候好好招待客人所以这场寿宴就成了少年人的聚会。
寿宴之上,弘时来了,弘历没来。这位四阿哥的习惯就是如此,和谁都不热情,眼高于顶,别说堂兄弟的生日,哪怕是胤祥的生日,他恐怕也只是“受天子之命”,不得已来晃个脸。
弘历没来,众人并不奇怪,他们更奇怪于弘晸的到场。
多年来九阿哥和胤祥关系不睦,这早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了,按照以往,怡亲王家中孩子过生日,九阿哥那边顶多送一份不厚不薄的礼物,断没有亲自登门的道理。弘晸也几乎和弘昌没什么来往。
今次却突然热情万分,带着厚礼上门祝贺,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呢?
但弘昌此人,子肖其父,为人热情豪爽不拘小节,见多年不来往的堂兄今日突然登门,也不显露丝毫惊诧,依旧笑容满面开口寒暄,还说好久没见弘晸,难得他今天有空过来玩——这位堂弟后来的人生,弘晸多少还记得,就在不久之后,不知是什么缘故,被胤祥“奏请圈禁在家”,乾隆皇帝也说他“秉性愚蠢,向来不知率教”,弘昌一直被圈禁到父亲过世,才被伯父雍正给放出来。然而乾隆四年,他又被卷入弘皙逆案里,这次是革去了贝勒的爵位,死后也没有得到任何的赐谥,总之,是很悲催的人生。
“弘历那小怪物好像一直就不喜欢他,这个倒不难理解,除了他的‘专属宠物’弘昼,反正那家伙谁都不喜欢。”弘晸暗想,“但是眼下看起来,弘昌这家伙没啥大毛病啊。为什么最后会被十三叔给关起来呢?”
事情还未发生,弘晸自然是不知道缘故的,今日他来贺寿,也不用想太多,尤其当他发现弘时也来了,这心才算放下。
一群年龄相当、又有血缘关系的年轻人凑在一起,席间自然热闹非凡,弘晸却不参与这热闹,只静静坐在一旁,笑眯眯看着堂兄弟们吃酒聊大天,时不时也往弘时那边瞟一眼。'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和他一样,弘时也有些不合群,虽然他一贯跟弘昌的关系不错,因为都是家中最大的孩子却又非嫡子,再加上都遇上了“阿玛不喜欢自己而喜欢弟弟”这种倒霉事,所以俩人的境况有着微妙的相似之处。
弘晸今天显得不合群,一来因为他父亲并非怡亲王一党,二来,弘晸有过穿越的经历,他在现代社会生活了几个月,如今再回到熟悉的环境里,对着一群一无所知的堂兄弟,确实没啥话好讲。
但弘时的不合群,显然是一种天生的特质,和弘历不同,弘时是那种“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法融入人群”的类型,他想让人接纳他,但又觉得简直没希望。他也并非故作清高,是这个青年的身上,有一种让人不太自在的冷淡味道,就仿佛他对世间万物都感觉厌倦,情绪上充满了沮丧,要么就是愤懑,因此无法平和地与人交往。
再加上,大家都知道他成天在家里拉那个奇怪的西洋琴,别人问他,你成天拉那玩意儿有啥意思?是图个啥呢?一开始,弘时总回答,他往后想成为帕格尼尼。
这话一说出来就引得哄堂大笑,人家问帕尼尼是啥,弘时只好挣扎着纠正说,是帕格尼尼不是帕尼尼,前者是个人,后者只是一种面包加馅儿的食物——这些,也是当初安德烈教他的,弘时竟然都记下来了。
闹笑话的次数多了,弘时也学聪明了,他不再和人解释,也不和人说什么帕格尼尼,别人再问,他就冷冷道,我乐意,怎么?碍你啥事儿了?皇上都没说什么,你比皇上大么?
这么一回答,人家自然就不会再问——同时,也不想再和他讲话了。
这样的弘时,和他那个光芒万丈、仿佛神仙临世的弟弟放在一起,自然相形见绌,他甚至还不如成天傻呵呵就知道吃的弘昼,后者因其表现得毫无心机,反而更受欢迎。
“四伯是怎么养出这三个截然不同的儿子来的呢?”弘晸百思不得其解,弘时兄弟三人的差别,简直仿佛来自不同的宇宙。
他在席间一次次往弘时这边看,弘时自然发觉了,后来就找了个借口离席,弘晸看懂了,也跟着起身。
等到人都下去了,弘时才问:“找我有事?”
他和八阿哥关系亲近,虽然不是太喜欢九阿哥,但基本上没有敌意。
弘晸想了想,才道:“三哥,有些事情我想单独和你说。”
弘时怔了怔,却笑道:“什么不得了的事,在这儿还说不得?”
岂料弘晸点头,郑重道:“想和三哥好好谈谈,这件事是安德烈拜托我的。”
他本想说是皇上拜托,但转念一想弘时和父亲关系冷淡,这么一说,搞不好弘时就不想听下去了。
于是只好转了个弯。
果然,弘时听到安德烈,神色有些改变。
那时候,俩人在怡亲王府后面的小竹林里,弘时低下头,在翠竹之间走了两步,忽然抬头道:“又是谈让我走的事情?”
弘晸忙点头:“也是也不是。这次,我要说的可能比安德烈更多,而且还有些东西,想单独给三哥你看看。”
他以为这么说,弘时就会感兴趣,不料弘时脸色一冷:“我没什么想看的,而且我也和安德烈说过,我不想过去。”
弘晸吃了个闭门羹,他也没气馁,想了想,又说:“实话跟你说,三哥,我这几个月,一直在那边。”
弘时吃了一惊:“是么?”
弘晸正待要继续,却见竹林后头人影一闪,有朗朗笑声传过来:“两位哥哥在谈什么呢,把我们这些人都撇在席上。”
弘晸慌忙守住口,再一看,却是寿星弘昌。
弘昌摇着把折扇,满面微笑,走到俩人跟前来。
弘晸赶紧笑道:“我被那群酒坛子给熏得头晕,正想出来透口气,不巧撞见三哥在这儿。”
弘时知道谈不了,也笑道:“咱们还是回席上吧,再等会儿,全都找出来,席上该没人了。”
回去时,趁着弘昌不留意,他又低声对弘晸道:“明天过来我这边。”
弘晸会意,点了点头。
那天寿宴结束,弘昌将弘时留下,又说,有上好的新茶给弘时尝一尝。
茶上来了,果然碧青芬芳,馥郁扑鼻。
“是皇上赏赐的白毫银针。”弘昌仿佛不经意说,“我阿玛不是就爱喝这个么?今年的茶刚进了宫,皇上立马就吩咐给我阿玛送来了。”
听见皇上两个字,弘时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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