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杏脸色大变,飞快抬头看了眼沈若华,又低下头去:“不,不是的,只是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娘子,才一直不敢进来伺候。”
沈若华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你就还回来伺候吧。”
芳杏吃了一惊,却又松了口气一般恭敬地答应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章 陪嫁没有了()
金桂喜滋滋地坐在厢房里,得了沈若华的吩咐,南厢房里是一水儿簇新的鸡翅木桌椅橱柜,因为要抬房,贴上了福挞绵绵窗花,连榻上铺开的都是百子千孙绣花锦被,看起来喜气洋洋又崭新一片。
她摸了摸那绣花锦被,心里的欢喜掩饰不住地从嘴角露出来,从此后她就是桂姨娘了,真正的人上人,不再是个丫头,她年轻漂亮必然能给三爷生下一儿半女,自家娘子又是个软糯性子,到那时,她还怕没有好日子过吗?
一想到三爷那俊秀的模样,每次与她说话都是温柔又体贴,以后她就能堂堂正正在他身边伺候了,越发觉得自己是打算得没错。
夭桃带着小丫头进来,小丫头手里端着做好的簇新的衣裙,是给金桂抬房后穿用的。
夭桃走进去,给金桂屈膝作了个礼:“桂姨娘,新做的衣裙送来了,夫人让婢带人送过来。”却是看也不看金桂一眼,一双眼只是盯着地上。
金桂看着她红了眼眶,上前一把拉起她:“连你也要来笑话我?”她声音里有了哭腔,“旁人不知道我,你们几个难不成还不知道,我也是无奈,不然也不会”她说不下去了,用手绢掩着脸,好不伤心。
夭桃见她这样,终究心里不忍,刚想开口,听见外边有人说话:“夭桃,你可在房里?娘子让你回去回话。”
芳杏打了帘子进来,手里捧着一只漆木螺钿匣子,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走上前来给金桂行礼:“桂姨娘安好,这是夫人命婢送来的,是赏给姨娘抬房的体面。”她把姨娘和抬房几个字特意咬得很重,眼中是不加掩饰的轻蔑。
金桂放下手绢,瞪着芳杏,没了先前悲悲戚戚的模样,语气也僵硬起来:“放下吧。”
芳杏把那匣子交给小丫头,拉了拉夭桃:“娘子要你回话,快别耽搁了。”夭桃答应着跟着她退了出去。
芳杏脸色沉了下来,她原本打算想法子与青梅与夭桃服个软,还能再交好,日后自己做了姨娘也能让她们多帮衬些,怎么也能让娘子偏着自己些,不想芳杏却来坏了她的事。是了,她坏了芳杏的好事,芳杏自然也不会让她舒坦。
她冷笑一下,只是芳杏怕是不知道,她亲眼看见了那件事,若是让娘子知道,只怕芳杏也休想好过了。
东厢房里,沈若华与夏嬷嬷说着话,夏嬷嬷拿着账簿子苦着脸道:“娘子刚进门时,压箱银子足有两万两,京都的庄子四处,田地四百亩,光是西市的铺面都有两处,如今这账上居然只有不到五百两银子,庄子田地倒还在,没有娘子的印信变卖不了。只是铺面也赁了出去,租金一文都不曾入账。”
沈若华脸色沉了下来,沈氏当初太过懦弱,女子的陪嫁就是嫁到夫家安身立命的底气,她非但没守住陪嫁,还被薛老夫人三言两语哄得将陪嫁的压箱银子和田庄铺面都交给了常嬷嬷,说是帮着打理,就再不曾让她见到过。
原本沈氏还有些体己,是沈夫人不放心特意把两千两的银票子藏在妆匣里与她的,也都给了薛文昊拿出去应酬打点,自己却是连打赏丫头婆子的银子都得从月钱里出。
夏嬷嬷几人都劝过沈氏,让她想法子把陪嫁要回来,只是沈氏始终都没敢开口,到现在送回来就成了这样的烂摊子。
沈若华脸色不太好看,看来这位在京都贵府里有名的一心向佛和善可亲的广平侯府老夫人真是个厉害的,不但把儿子院子里都管的紧紧的,连儿媳妇的陪嫁都捞了去。
“这个月月钱还没发,这点银子怕是不够了。”常嬷嬷早已把发到琼碧院的月钱给挪用了,只留下这么点银子,扣去丫头下人们的月钱,连厨里采买都没了支用。
沈若华冷冷道:“既然没银子发月钱就把送去公中的银子都扣下,先紧着琼碧院。”沈氏嫁过来之后,薛老夫人就立下规矩各房每月上交银子到公中,琼碧院刚得回账簿子就要上交银子。
夏嬷嬷吃了一惊,低声道:“若是教老夫人知道,只怕”
沈若华冷笑道:“无妨,她若是怪罪起来,我自然有话说。”想白白拿了这陪嫁银子去,这天下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说是各房都要交银子,长房世子夫人管着家自然是不会交,二房夫人交了不过数月便在院子里哭闹一场,说二爷薛文清无官无爵,不过是赋闲在家靠着吃她的陪嫁哪里还有银子上交公中,姚氏的娘家与丞相府带着亲,老夫人也没敢再苛责她,到最后竟然只有三房按时交着银子,沈氏知道了也只是心里难过,也不敢跟老夫人说什么,就这样把银钱全部交给了常嬷嬷,支用还不够。
芳杏与夭桃进来回话:“南厢房都准备妥当了。”
沈若华抚了抚鬓角,不在意地道:“既然准备妥当了,那就选个日子抬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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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好闺蜜()
薛文昊闷闷地出了翰林院,方才同僚还在与他说笑,都说他身为广平侯府三爷,居然委屈在翰林院作了个从五品的侍读学士,何况他本就文采出众,做的一手好制义文章,又是进士出身,怎么能屈居在这翰林院做个两袖清风一肚子酸文的闲差。
跟着薛文昊的长随薛兴在翰林院门前墙根下坐着晒太阳,见他出来了,脸上还带着气,忙站起身来拍拍袍摆上的灰,笑着迎上前来:“爷现在就回去?”招呼人把牵过来。
薛文昊冷哼一声,翻身上马,一抖缰绳就往前走了,薛兴忙骑马跟上,心里暗自嘀咕,只怕三爷又听了什么闲话,自家爷生的仪表堂堂,又是个有才学的,偏生当初侯府被夺了爵,只得在翰林院谋了差事,又娶了沈氏夫人,爷自然是不满意的,现在侯府复爵了,哪里还肯再将就着。
薛兴摇了摇脑袋,可怜三夫人了,只怕爷未必肯再容她了。眼看着薛文昊走得远了,薛兴忙跟了上去。
一直到了广平侯府府门前,薛文昊才下了马,将马鞭扔到迎上来的仆从手中,大步向着府里走去,他现在满心愤懑,连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三爷。”他经过府门前时,却听到一声怯怯的唤声。
薛文昊疑惑地转过头,看见广平侯府侧门旁立着位年轻女子,一身寻常花布棉裙,素着头脸,发髻上半点钗环也没有,只有手上戴着个银镯儿,样式也不时兴了,只是容貌姣好清秀,望向薛文昊的目光中带着点羞怯,又波光潋滟,看他看向自己,顿时羞红了脸低下头去,那云娇雨怯般的神态叫人看得心生怜惜。
“你是齐家娘子?”薛文昊愣了愣,想了一会才记起来眼前这个是谁来。
齐娘子敛衽作礼,给薛文昊福了福:“三爷。”
薛文昊倒还记得这位齐家娘子,只因为她是沈氏的同乡,她的父亲齐光儒也是保定府的六品府丞,所以她自幼便与沈氏交好。齐光儒也算一名能臣,前些年提拔到京都做了户部主事,只是在京都五品的主事实在算不得什么,还得打发上头应酬同僚,齐家过得还不如在保定府。沈氏嫁过来之初,齐娘子也过来拜访了几次,后来也不见什么来往,倒是薛家复爵之后,齐娘子来往得更勤了些,都是来探望沈氏,薛文昊每日在翰林院当值,只是见过一两次,也都是在东厢房,匆匆一面罢了,难怪面生。
薛文昊忙道:“齐娘子不必多礼的,你是来见沈夫人么?”
齐娘子从身后小丫头手里拿过一只漆木食盒,微微低垂着头,轻声地道:“听闻三夫人这几日身子不好,我特意备了些参汤送过来。”
薛文昊看着她乌黑的发鬓上连一支发钗也没有,纤白秀气的耳垂上也只是插着根茶梗儿,连对银耳坠子都没有,空露着娇弱纤直的脖颈微微低垂着,让人有忍不住要呵护的想法。
他回过神来,轻笑道:“那你去吧,我还有事,就不送你过去了。”
齐娘子受宠若惊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俏脸绯红一片,咬了咬唇低声道:“多谢三爷。”抱着那漆木食盒屈了屈膝,带着瘦弱的小丫头进去了。
薛文昊站在原地,看着那位齐娘子进了侧门,这才也进了门去,向着前院去了。
琼碧院东厢房,沈若华翻看着先前的帐簿子,手指轻轻在案几上划动,却是在心算着收支取用的银子数,她并不需要算盘,也早已练就了心算的本事。
青梅虽然不懂她在做什么,却是知道必然是要紧的,不敢打扰,轻轻把茶盏放在她的案几边,轻声道:“娘子,齐家娘子又来了,说是送了参汤来,婢子见你忙不开,便让人打发了她回去了。”
齐娘子这些日子来的勤快,不是送了糕点来,就是送了参汤来,虽然都说是好意,但她们也不敢就随便给娘子用了,最后也都赏了小丫头了。
沈若华抬起头来:“齐娘子?”她记起来了,是沈氏觉得最为亲近可信的闺中姐妹,先前齐娘子来的时候她都是满心欢喜,毕竟在广平侯府受尽了委屈,难得有个人能够说一说,还是幼时相识,也就觉得是亲近信任的人了。
她倒是有兴趣见一见这位自打广平侯府复爵之后就来的殷勤的齐家娘子,她合上帐簿子,与青梅道:“请齐娘子进来吧。”
青梅心里一叹,娘子怕是又可怜齐娘子了。她应着退了出去。
“三夫人。”齐娘子进了房来,温温柔柔地唤着,屈了屈膝,并不如先前给薛文昊行礼那般恭敬得体。她知道沈氏也不会计较这些,她每次来都是被沈氏迫不及待地拉着说话,哪里还会在意这些。
沈若华微微笑着看她行了礼,才道:“给齐娘子看座。”
齐娘子坐下,笑着把食盒递给青梅:“这是参汤,若华要吃上些时日才行。”这会子不叫三夫人了,亲亲热热叫着名讳了。
沈若华微微点头:“好多了,多谢齐娘子如此关切。”
齐娘子目光微闪,轻笑着道:“若华,你这就生分了,我可是你最要好的人,关心你是应该的。”她吩咐青梅,“快些把参汤给你家娘子送上来,那可要趁热喝的。”口气很是高傲,并不曾把自己当外人。
青梅倒也没说什么,一旁的夭桃皱着眉头很是不屑,被青梅拉了拉衣袖,走到一旁不曾说话。
沈若华却是笑着看向青梅:“把参汤送上来吧,不要辜负了齐娘子一番好意。”青梅只得照着吩咐办。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一章 好心的劝告()
参汤金黄浓郁,药香味儿四溢,倒是炖的有些火候。沈若华端起来闻了闻,片刻才放下,轻笑着道:“有劳齐娘子了,这参汤很好,只是”她用袖子掩着嘴,轻轻咳了几声,“只是我胃口不好,怕是还吃不下。”
她向青梅点了点头:“先收起来,晚些再端上来吧。”
青梅本就不想把齐娘子送来的吃食给自家娘子用,忙上前收拾了。
齐娘子有些失望,却是拉着沈若华:“若华,你病了也好些时日了,怎么还不见好?要不要我托人请郎中来替你瞧一瞧。”
沈若华不经意地抽回自己的手,轻轻笑着:“多谢齐娘子美意了,我这身子本就不大好,不是一时半会能好起来的,还得养着。”
见她这般生疏,全然不似往日里那般亲热,齐娘子有些疑惑,却还是与她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目光扫过案几时,却发现先前沈若华看着的那本帐簿子,惊讶地道:“你怎么在看帐簿子?难不成老夫人把帐簿子和陪嫁都还给你了?”
沈若华目光微微内敛,看样子之前沈氏跟她说过不少,连陪嫁给了老夫人打理的事,她都知道。
“只是把帐簿子给我瞧瞧,陪嫁哪里还能要的回来。”沈若华叹了口气,很是委屈的模样,“要给爷抬位姨娘,这里那里都要支用,少不得要拿了帐簿子来瞧一瞧。”
齐娘子愣了愣,低下头去:“又要抬姨娘呀,不是有一位莲姨娘了么?”
沈若华看也没看她,一脸难过的神色:“我何尝愿意,只是爷中意了,也只有照办了。”
齐娘子听这样的话,才露了丝笑,这才是沈氏嘛,就连自己房里的事都做不了主,所以被婆婆压得抬不起头来。她抬头道:“若华,不是我说你,你也是性子太好了些,你才嫁进来半年,就已经有了一位姨娘,如今还要再抬一位,日后这院子里还有你容身的地方?”
她压低声音,凑近沈若华:“依着我说,不如狠着些,趁着还没抬房,把那个直接收拾了发卖掉,就算三爷恼了,还能真的跟你这正房夫人过不去不成,如此也不用多了这么个祸害留在院子里。”
沈若华没有开口,只是盯着她,那目光看得齐娘子缩了缩脖子,有些不自在地道:“怎么了,若华,你怎么不说话?”
沈若华收回目光,眨了眨眼:“我不敢呢,三爷对那丫头很是上心,我若是真的动了她,只怕三爷要恼我一辈子了。”
齐娘子见她没有什么不同,这才放下心来:“你呀,就是狠不下心,三爷与你是夫妻,哪里会真的恼了你呢。”
沈若华也不肯再说什么,只是与她拉扯了几句闲话,这才说自己身子乏了,要歇下了,齐娘子这才起身来,有些不情不愿地与沈若华道别,目光却是一直往窗外瞟了去。
沈若华唤了夭桃:“今天厨里做了核桃酪,你给齐娘子装上些带回去。”夭桃撇了撇嘴,下去了。这位齐娘子每次过来,自家娘子都与了好些东西给她带回去,一点也没让她吃亏去。
齐娘子脸上满是笑容,也不推辞,接过那装满核桃酪的食盒:“二妹就爱用你这里的糕点,都说你府里的厨子手艺好呢。”这才屈了屈膝告辞出去了,只是走的时候还是时时望着前院的方向。
等齐娘子走得远了,青梅才走到沈若华身边,轻声道:“娘子要不要歇一歇,累了好一会了,怕是身子撑不住吧。”
沈若华摇摇头:“不碍事。”换了药之后,她身子已经渐渐好了起来。
青梅犹豫了一会,才低声道:“娘子,若是真的照着齐娘子的话去做,只怕三爷真的会”她停了停,还是接着道,“娘子还是再思量思量吧。”
沈若华挑了挑眉,仔细盯着青梅看着,青梅夭桃四人都是沈氏的陪嫁丫头,四个丫头中金桂模样最出挑,芳杏最为伶俐,夭桃最为直爽,只有青梅素来不太爱说话,只是说话做事都很是沉稳,不似夭桃那般咋咋呼呼的火爆性子。
看来沈氏还是个有福气的,身边也有几个可用的人。沈若华笑了笑:“放心吧,我不会听她的。”
青梅想不到沈若华真的肯听自己劝,从前她们也是明里暗里劝了她几次,她却都是不肯听得,这一次却是这样的回答。
夭桃这会子进来,正听见这话,噘着嘴道:“娘子宽厚,她每次来都得了那许多东西去,她哪里会不来,婢子看她就是打着主意来占便宜的。”说罢,又吐了吐舌头,“娘子必然又要说婢子错怪好人了,婢子还是先下去吧。”撩了帘子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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