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孟祺燥怒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希冀,急忙令侍卫带那人来见。
不多时,只见侍卫身后跟着一个器宇轩昂的翩翩公子走来。
虽然他穿着一般,可是身上透出的那股气质,却令孟祺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草民连一见过王爷。”声音清澈,干脆。
“你不是回鹘人!”孟祺盯着这个叫连一的男子,毫不客气的说道。
“草民的确是外乡人,前来贵地置办草药!”男子应答如流。
没错,这个自称连一的男子,就是一身男儿装扮的莫涟漪。
昨天她见到了张贴在外面布告栏里的告示,她便知道自己有了一个进宫的机会。
早上,她支开了自草原跟随她的二十名侍卫,乔装打扮后孤身一人前来。而这一次,她也格外小心,她的妆容看起来,就是一个相貌平凡的年轻男子,至于嗓音,配合药物作用,也很容易改变。
“你能治太后的病?”这才是孟祺真正关心的事情。
莫涟漪点了点头,回到道:“草民常年做草药生意,对医术也略有研究。”难得她会这样谦虚的说,要知道,药王门的门主都得敬她三分,区区一点头痛,那根本不在话下。
闻言,孟祺将信将疑,但是想到母后被病魔缠扰,那痛苦的样子,当下心想,也只能是试一试了。
清了清嗓子,孟祺挥了挥手中的皮鞭,狠狠的说道:“本王就给你一个机会,你这外乡人若是治不好太后的头疼病,我保证,你走不出回鹘!”
那阴戾狠绝的样子,倒是丝毫没能让莫涟漪害怕,心道,哼,小小一个回鹘,还不是本姑娘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由得了你?
当下,孟祺带着莫涟漪进了太后的寝殿。
殿中青烟袅袅,花香弥漫。
莫涟漪随意的留意了一下周围环境,这才将注意力集中在凤榻上。
只见一个年约五旬的贵妇人侧卧在榻上,柳眉微蹙,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旁边侍候着的丫鬟小心翼翼的替她擦着额头上不时沁出的汗珠。
孟祺走到榻前,半跪在太后身边,焦急的说道:“母后,儿臣又找了一个人,也许他能让母后不这么痛苦。”
说完,孟祺示意莫涟漪过来,同时用阴狠的眼神告诉他,若是治不好太后,你只有死路一条。
莫涟漪只是哂一笑,走近几步,只是一看,便看出了太后不过是偏头痛罢了,只不过显然这顽疾已有几十年的历史了,所以一下子很难根除,加上回鹘地远人野蛮,真正医术高明的,没有几个人。
不过她依然是装模作样的替太后切脉问诊,煞有其事的忙乎了一阵子,又从随身带来的药箱里取出了一副药,对孟祺说道:“王爷,让人把这服药煎好,马上让太后服下,便可缓解头痛。”
其实,她原本只要一粒药丸就能替承德太后阵痛,而之所以搞这么复杂,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让人只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郎中。
再者,他初来乍到,这孟祺未必信得过她,所以他拿出一副草药,里面有没有毒药谋害太后,孟祺很容易了解到。
毕竟,这里是孟渊的地盘,她不想太张扬,每一步,都得十分小心。
没多久,孟祺吩咐的人就将煎好的药端了来。
而这期间,莫涟漪只是安静的坐在偏厅里等着,她有的是耐心。
丫鬟服侍太后服下药后,很快传来了孟祺召她进去的声音。
唇边闪过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笑容,莫涟漪走进了内殿。
只见太后在侍女的搀扶下,已经坐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舒展了很多。
“这位便是连先生?”首先开口的便是太后,她不住的打量着莫涟漪,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没错,她这头痛的顽疾已经困扰了她很多年,请了不少名医都没法根治,却不料今日这少年只一副药,她便顿时觉得舒服多了。
莫涟漪欠了欠身,答道:“回太后,正是在下。不知太后可感觉好些了?”
“连先生请坐下说话。”太后赐座后,接着说道:“连先生真是华佗在世,只一副药,本宫这脑袋,已经不似先前那般疼痛了。”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的神色。
“太后恐怕已经被此顽疾困扰了至少有二十年了。”连一肯定的说道:“虽然太后此刻不痛了,但是要治愈,恐怕还得需要些时日。”
没错,要在回鹘找到她需要的不死虫,恐怕还得需要些时日,而孟渊和太后向来不和,这是整个回鹘人尽皆知的事情,若是能得到太后的庇护,那么她的行动,自然能更自由些。
“那你就留下来,替母后治愈后才能离开。”孟祺说道,不过显然已不似先前那般无礼。
“这是自然,连一既然揭了皇榜,便会一定治愈太后的顽疾。”
没几日,连一便已经取得了太后的信任。
这日,太后似乎面露愁容。
“太后,可是头又疼了?”连一端上一杯莲子汤,关切的问道。
“哪里。”承德太后摇了摇手,说道:“自从连先生你给哀家看过后,这病灶,倒就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只是……哎……”太后欲言又止。
“太后可是为小王爷担忧?”莫涟漪看似随意的说道。
没想到,闻言太后像是来了精神:“哎,可惜我那孩儿,手腕不如孟渊那般厉害……”
“呵,太后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尽管开口。”莫涟漪知道,承德太后说的比较肤浅,她老人家想废了孟渊扶持自己的儿子孟祺,这种大事,又怎会轻易随便说出口。
“连先生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哀家的意思。”太后说着顿了顿,目光投向莫涟漪,却并没从他脸上读出什么,当下接着说道:“不知道连先生可有什么计策?”
闻言,莫涟漪倒是轻轻的笑了笑,胸有成竹的说道:“若说计策,连一倒还是真有一计,能给可汗添堵!”
说着,他压低了声音,将心中的想法告诉了太后,只见太后的脸上,逐渐露出了一丝阴险的笑容。
没错,把孟渊拉下台的计策,她暂时还没有,但是要论给他添堵的话呢,她可真是有一肚子的计策。
第二日,朝堂之上。
因为头痛而久未上朝的太后忽然驾临,倒是让孟渊吃了一惊。
打量着太后,孟渊心道,这个老太婆命还挺硬,不但没有一丝病容,相反,她看起来比原来更加精神矍铄了。
然而,目光落到了太后身边那个少年身上,孟渊猜测,那大概就是从外乡来的能治好这老太婆头痛的人了吧。
迎上了孟渊的眼光,莫涟漪一副从容自若的神态。
如此近距离的打量着孟渊,莫涟漪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过半百的可汗,精神矍铄,他那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神中,写满了气吞山河的野心。
待太后落座后,莫涟漪恭敬的站在太后身边。
“听闻太后今日身体有恙,朕原本该早些去看看太后的,奈何朝中事务缠身,未来得及向太后请安,还望太后恕罪。”孟渊假惺惺的说道。
摆了摆手,太后缓缓的说道:“无碍,可汗忙于朝政,是我回鹘万民之福。我这个老太婆的身子骨也就这样了,老毛病了……”嘴上这么说着,太后心中却在冷笑,哼,孟渊啊孟渊,我看你是巴不得我这个老太婆快死吧。
顿了顿,太后却换上了一副愁容,同时,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不知太后因何叹气?”孟渊关切的问道。
承德太后一脉,在朝中颇有建树,孟渊表面上必须做足了功夫。
“哎……”又是一声沉沉的叹息,而太后低垂的眼神,黯淡无光,那满面的愁容,让臣子们不禁纷纷担忧,一向杀伐果决的太后,今日是怎么了。
第237章 请君入瓮
“哀家,这头疼的病倒是治好了,可是这心病,却不知该怎么去医治!”太后的声线颤抖,似乎被什么问题困扰。
“太后心头为何所困?”孟渊试探的问道,他看得出,这个老婆子明显是在做戏,可是却不知道她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太后忽然开口:“这几日,哀家连着几天,都做同一个梦,哀家,梦到了先皇。”
说着,她凌厉的眼神扫过了众大臣,大臣们不禁打了个寒颤。承德太后心狠手辣的作风谁人不知,她忽然冒出这么一句,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接着,太后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梦中,皇上对我说,他十分想念于卿家,所以,来人,赐于越一碗鹤顶红,下去好好陪陪先皇,于卿家你是忠肝义胆,自然不会拂了先皇的意思吧。”
顿了顿,又用一副十分惋惜的语气说道:“哀家知道于卿家是大大的贤良,来人,赐于府牛羊三百,奴隶五十,以效忠良!”
话音刚落下,便见几个带刀侍卫端着毒药走到了叫于越的大臣面前,那面如死灰的于越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侍卫把鹤顶红强行灌进了口中,当场毙命。
而方才一直看起来病怏怏的太后,却忽然之间精神了很多。
紧接着,如法炮制,太后又赐死了几个孟渊的心腹大臣。
这手腕,真正是雷厉风行,莫涟漪心中暗自腹诽。
顿时,朝堂上一派肃杀,甚至有几个臣子站立不稳,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这,太不像话了!”孟渊一脸的惊讶,但更多的,却是无法宣泄的愤怒。
他向来知道这个老婆子与自己不和,没想到她几日未上朝,今日一来,就来了这么一出,心中愤恨,可偏偏她那个理由却不好让他为几个大臣辩驳什么。
何况,几个大臣的死,就是转眼的事情,快的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干咳了一下,孟渊铁青着脸,怒视着城的太后,却不能把她怎么样,当下蓦地伸出食指,指着莫涟漪说道:“朕这几夜也梦到了先皇,说是思念这个医术高超的连先生,来人,赐死!”
孟渊心中气急,针尖对麦芒,干脆弄死这个郎中,让那老婆子继续头痛去吧。
谁知莫涟漪不慌不忙的往前走了几步,从容不迫的说道:“可汗此言差矣,先帝并未见过在下又怎会思念在下?”
孟渊看着这个一脸坦然,毫无惧意的少年,心中却忽然起了几分猜疑。
而莫涟漪却不依不饶,当下顿了顿,缓缓的,却用宏亮的声音说道:“要说思念,先帝最思念的人应该是可汗您,您都不去陪他,我为什么要去呢?”
此言一出,朝堂上一片惊呼,天呐,一个小小郎中,竟然如此大胆。
“连先生说的是。”谁知,太后却附和道。显然,所有人都看得出,太后才是那个胆大妄为的少年的靠山。
而朝臣中不知谁谁冒出一句“可汗向来孝敬,自会对先帝做出交代!”
一句话,把孟渊逼上了风口浪尖。
不用想也知道,今日这个老婆子上朝,根本就是设计好了一个陷阱等着他去钻,而他太大意了,竟然轻易就被摆了一道。
忍了又忍,想到自己的长远大计,孟渊不能这么快就和太后翻脸,当下抽出随身佩剑,手起剑落,只见他面前的桌案上蓦地就多了一截手指和还在不断滴下的血迹。
“啊……可汗……”有大臣惊呼出口。
“先帝打下江山不容易,既然将回鹘交到了我的手中,我孟渊自不能辜负先帝,待我培养出合适的继承人,自会去陪伴先帝左右,而现在,就让这根手指先去陪伴先帝吧。”一席话,掷地有声。
看着孟渊一手握着伤口处,莫涟漪心中不禁暗自称奇,这个孟渊,果然不简单,痛失一指,竟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而面对这个变故,他及时做出的回应,更让人佩服,这么一来,朝臣都会被这个可汗的英勇和孝义所折服吧。
这样的结局,倒是让太后十分满意,她自然没指望孟渊会真的去死,不过利用此举除掉他的几个心腹,她也算是赚到了。
当下,太后对连一这个少年,心中更是多了几分赞许。
而孟渊匆匆退朝后,心底更多的,是被压抑的怒火,被逼无奈自断一指,还折损了几元大将,他又怎能咽下这口恶气。
老太婆,你要玩么?很好,朕会奉陪到底!
回到书房后,侍从连忙端上了茶盏。
孟渊坐在太师椅上,想着方才在朝堂上发生的一切,经过太医处理包扎过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此刻,一个灰袍中年男子匆匆走了进来。
并没有人前来通传,看得出,他和孟渊的关系不一般。
“可汗,你的手……”灰袍男子走近后,也并未行礼,只是关切的问道孟渊的伤势,而他脸上,却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夏先生,想必方才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你已经听说了吧。”孟渊沉着脸,看得出,他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
原来,这个灰袍男子名叫夏楚平,早年曾在大夏国学习过诗书礼仪,虽谈不上学富五车,但是自幼熟读兵书,善于计谋。
虽然夏楚平只是一介文弱书生,可是在回鹘却是难得的人才,加上他和孟渊的私人交情很好,作为孟渊的心腹,他也很受朝中人尊敬。
而孟渊一下朝,他就听说了孟渊被逼不得已自断一指的事情,心中很是诧异。
“可汗,太后已经多日未曾发难,今日怎会忽然来这么一招?”夏楚平双眉紧皱,若有所思。
“依夏先生看呢?”孟渊喝了一口茶,并没有回答夏楚平的问题,只是反问,他的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他心中的盘算。
夏楚平思索片刻,缓缓开口:“可汗,此事是否与太后身边那个新来的郎中有关?”
闻言,孟渊的脸上有一丝阴戾闪过,显然,夏楚平所言与他心中所想一致。
“一个小小的郎中,竟会有如此本事?”夏楚平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要知道,太后向来多疑,可是今日竟然带着一个陌生人上朝,并布好陷阱引着孟渊步步深入,看得出,出此计策的人不好对付。
冷哼一声,孟渊狠狠说道:“什么郎中,我看那不过就是个托词,那小子的身份,十分可疑。”
想起方才在朝堂上,那个叫连一的少年面对他的天子威严,竟然毫无惧意,甚至依旧心思缜密的与他周旋,孟渊心中就有种不好的感觉。
“可汗,那郎中若真是人才,并被太后笼络的话,依在下看来,不如……”夏楚平说着伸手在脖子前比划了比划。
闻言,孟渊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没错,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既然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么他就只好要了他的命了。
当下,孟渊向左右吩咐下去,杀了连一,有重赏。这口恶气,他当然要出。
而与此同时,在太后的寝宫,太后和莫涟漪正坐在湖心亭中商量着下一步的对策。
太后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对于莫涟漪的计策,她言听计从。
这时,孟祺朝他们二人走了过来。
“母后,听闻今日在朝堂之上,我大哥他少了一根手指头,哈哈,是真的么?”孟祺看来也是心情太好。
闻言,太后宠溺的看着孟祺,说道:“多亏了连先生的妙计,连先生,你需要什么,尽管提出来,哀家都会满足你。”
但凡是人,都会有目的,精明如承德太后,她当然不认为莫涟漪帮助她会是毫无目的的。
莫涟漪也并不谦虚,那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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