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仅仅是顾恺之想当然耳,事实上范二现在已是忙成了狗,他下课之后还得培训那近百个店员,回家之后还得为过几天的寿宴做各种计划,现在哪有时间留给顾恺之?
下课后,范二只是简单地回答了顾恺之的几个问题,便赶往下一个场子了。
而顾恺之很快就遇到了一个令他喜忧参半的消息,那就是与祖昌、甘绦等人聊过术算的其妙之处的顾叶尘竟然第一次明志了,——他要留在豫章书院跟范二学习术算!
顾叶尘能够明志是好事,毕竟他年纪也不小了,整天当一个吃货也不是个事。
可关键是,跟着范二学术算有什么出息吗?自己能放心将他一个人留在豫章吗?
顾恺之将这个问题抛给范二之后,后者很快就回答道,“术算是格物学和化学的基础,正如玻璃是化学之母一样。学术算是为了以后的格物学和化学做准备的,你知道格物学却不知什么是化学啊?那你应该听说过怎么造玻璃吧?造玻璃就是化学。其实,你应该抽时间去第二楼看看的。。。。。。”
顾恺之刚到豫章,还没能从人们的口口相传中得知第二楼的消息,但他听了范二这番话后,还是决定住进苏园一边随时向他请教术算,而此前他是对范宣子将自己安排在书院附近的宾馆甚为满意的。
在车夫老王的帮助下,顾恺之祖孙赶在太阳下山前赶到了第二楼。
顾恺之站在第二楼的高墙之外,远远看到四五丈高的第二楼,以及玻璃墙面反射的炫目的光芒时,他的下巴差点再次掉到地上。
第二楼的外观,彷如琉璃世界。
造出这第二楼,需要花费多少的代价,他图的又是什么?
通过在书院的所见所闻,顾恺之只是觉得范二处处都是神秘,可看到这第二楼时,他却不得不在心中为他默默点了三十二个赞。
范安彦真是不简单啊!
刘穆之和蔡葵很快就从里面走了出来,并带着顾恺之走入院子里,由一条宽广的水泥路直接往第二楼门口走去。
水泥路两边是以新植的草地为主的绿化带,路边还摆上了各色花卉,处处昂然着生机。
0151八方来客聚豫章()
在落日的余晖中,顾恺之祖孙在第二楼门口站了好一会,这才在刘穆之和蔡葵的陪同下登上了第二楼正门的台阶。
除了从正面上台阶进第二楼外,其实还可以走为牛车提供的侧道,从侧道可以沿着角度很小的斜坡直接到达第二楼的门口。
走入正门后,最吸引顾恺之目光的还是前方两三丈之外的大理石插屏。
插屏上面栩栩如生地描绘着一副泼墨山水,图画之后则写着龙飞凤舞的题诗,只是因为隔得太远,顾恺之看得并不真切。
进了正门之后,他们所处的地方也就是接待室了,这间屋子里有后世特有的“前台”,也有这个时代特有的“柜台”。
第二楼的柜台是在左手边,它与其他酒楼的柜台并没有太大的差别,都是曲尺形、半人高,柜台后面则是现在还空着的酒架。
柜台上方有一块横匾,匾额上写着“宾至如归”四个大字。
前方则立着两个红白相间的、比柜台还高出几分的落地大花瓶,瓶身上描绘着鲜艳的牡丹,一如少女的初妆。
接待室高近两丈,长宽分别为六丈和三丈多,早已被石灰粉刷一新的洁白天花板则由四根碗口粗细的水泥立柱支撑着,立柱上贴着暖色调的瓷砖。
立柱旁和角落边上的花架子上面,摆着几盆梅兰和盆景增添的绿色,则为这接待室增添了一丝人情味。
顾恺之此前已到过无数的酒楼客栈,但他对这间接待室还是极为满意的,而后他的注意力又莫名其妙地放到了屋子的长宽比例上。
他既然懂得黄金分割比例,在设计第二楼的时候应该会用到吧?
顾恺之在柜台边停了一会,又摸了摸其中一个落地大花瓶,笑着说道,“这上面画的牡丹不错,这也是安彦画的?”
刘穆之摇摇头,笑着说道,“公子最近都忙,对第二楼的装修只是指明了方向罢了;这两个花瓶上的画,却是出自连山先生的手笔,前面的山水画也是他画的,上面的诗倒是公子所做。”
说着话,刘穆之便指了指前方的大理石插屏,几个人随后往那边走了过去。
顾恺之走近了才发现,插屏上画着的是一个袒胸露怀的汉子正在月下高举着酒瓶灌酒,一副放浪不羁的样子。
上面的题诗却是范二剽自诗仙李白的月下独酌其二,诗曰,“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贤圣既已饮,何必求神仙。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
顾恺之默念完这首诗后,遂捋着胡子道,“想不到安彦亦是同道中人,不错。”
转过大理石插屏之后,众人便道了天井之中。
这天井似乎也不该称之为天井,因为抬头晚上看时,五丈之外是有屋顶的;只是因为整个第二楼的墙面都是由玻璃所做,所以站在此处并没有坐井观天的感觉,反倒可以看到天空的壮阔。
天井由边长为六丈的四面围成,其四面是四间现在还没有被隔断出来的屋子,屋子现在也只筑了三面玻璃墙。
靠天井的墙原本是打算用木板的,但在寿宴之前是不需要搭建出来的。
天井之中同样有四根水泥柱,但这些水泥柱底部却如脸盆一般大小,其高度直达屋顶。
这四根水泥柱,便是第二楼真正的中流砥柱!
天井之中又有两个呈螺旋结构的逆时针的梯子,梯子的宽度只有半丈,占地面积并不算大。
刘穆之对顾恺之指了指梯子,笑问起来,“咱们这就上楼?”
顾恺之自是没有疑义,几个人便沿着梯子直往三楼登去,他们边走边说起第二楼的施工情况来。
他这才得知第二楼是今天才正式竣工的,刘穆之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临时抱佛脚一样加强菜肴的制作了。
到了三楼后,顾恺之回身趴于护栏上往下望时,竟不由得头晕目眩。
众人走入屋子前,蔡葵已提前将窗帘拉开,又打开了几扇玻璃,清风便随之吹了进来。
顾恺之用袖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抬眼往那间屋子中看时,顿觉豁然开朗,走近玻璃墙旁,一眼便可看到占据着豫章城三分之一面积的东湖了。
对窗帘的运用,对玻璃窗的设置,顾恺之无不满意、大点其头,又忍不住问道,“你们用这么多玻璃造墙,得花费多少啊?”
刘穆之笑着应答道,“玻璃都是自己作出来的,也不值什么钱。实际上这些玻璃也分好几种,这种玻璃比较粗糙,也就能做建筑材料罢了,想要做成器皿还需要加入更多的材料。”
“知道的人自然知道这些玻璃不太值钱,可让外行人看在眼里。。。。。。。”顾恺之其实是担心刘穆之他们只能创造财富,而守不住财富。
当看到甘纯操练那些货运队员,又参加了刘穆之给他们讲授的课程时,顾恺之终于将自己的担心吞回了肚子里。
而这一晚上,顾恺之在苏园辗转难眠,他也从这天开始默默地关注起范二、刘穆之等人的事业来。
第二楼已然正式竣工,但一些查缺补漏的收尾工作还是要做的,这些事当然是让扶余清慧带着双鱼、环娘和小莫等人来做比较好,毕竟女孩子心细一些嘛。
至于刘穆之、甘纯和阿仁几个,则一头扎进了厨房中,开始准备酒色菜肴来。
在众人的忙碌里,时令悄然地进入了四月。
今年的四月,或许是范宣子的季节;豫章郡的四月,也比任何时候都更忙碌些。
每日都有十余辆牛车往来于进出豫章城的要道,而每日驶入东湖的船只,则可以达到几十艘之多。
无论是坐车还是坐船的,无论是来自五湖还是四海的,这些人来豫章城有且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了范宣子的寿宴。
从四月初一到四月初七,仅仅七天的时间,豫章城的客栈接待的客人便超过了五千人次。
这样的客流量,顿时使得一些从范宁处得到消息后,扩大了规模的客栈老板眉开眼笑的;对范宁的消息心存疑惑的一部分人,此时也就只能吃哑巴亏了。
毕竟范宣子的生日宴会不是每年都大办的,而现在再想扩大店面规模也来不及了。
因为几天之内就增加了几千旅客,豫章城内的饮食业和服务业自是空前繁荣,豫章城的市民当然知道,这来之不易的局面到底是因为什么。
所以他们对范宣子,对范宁还有对豫章书院都是感恩戴德的。
因为客流量的突然增加,豫章城各行业赚得眉开眼笑之际,范宣子和范宁却是无比忙碌的;毕竟这些来客都是为范宣子而来,所以他们或多或少地都将第一站选择了豫章书院。
除了豫章书院之外,这些外来的人自然不会忽略,第二楼这个豫章城的地标性建筑了。
早在半个月或是一个月之前,那些从各地前来豫章城的客人,便从请柬中看到了“第二楼”之名,那时候他们只猜测出这大概是一个宴请宾客的地方。
他们当时还都觉得这“第二楼”的名字,起得实在是太飞扬跋扈了,一点都不知谦虚为何物!
来到豫章城后,这些远来的客人终于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第二楼。
第二楼现在的名声,甚至超过了范宣子本身!
“来豫章城则必须要看第二楼,不看第二楼一样就离开豫章城的,根本就不算来过豫章城!”
尽管并没有几个人真正能一窥第二楼的全豹,但这句话却传得神乎其神。
尽管所有的客人都知道,自己最终是会前往第二楼参加宴会的。但他们还是忍不住要先睹为快,要在范宣子的宴会前,看看传说中的第二楼到底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底气!
建造第二楼没有使用一块砖,并且使用到的瓦片也极少?
这怎么可能?能够传出这种谣言的愚民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建筑!不用砖瓦造出的楼还能叫楼吗?
何况他还称之为第二楼?
还有什么第二楼没有使用木料,第二楼的墙面都是玻璃,这。。。。。。。
这简直是一派胡言!
不用木料的话,楼顶到底是用什么支撑起来的呢?
还有玻璃,玻璃一碰就碎,怎么能够承重?
还有,玻璃这么贵重,怎么可能有人搞得到那么多的玻璃来当围墙?
传出这种谣言的人,一定不知道玻璃镜子和玻璃器皿,现在在京城和江州是什么价格!
带着种种传闻、谣言,以及本身的疑问,许多远来的客人,终于等不及到四月初八的当天才前往第二楼,于是或是亲自前往或是派出了得力助手涌向了第二楼。
消停了一个多月的对第二楼的围观风波,终于在进入四月份的头几天再次兴起了。
一时之间,前往第二楼的路上人流拥堵,第二楼的码头之外也是帆影片片。
范宁和范二却似乎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他们并不认为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同样地,他们不仅没有对这些客人做出“豫章欢迎您”的热脸,反倒是派出了大量的士卒,以保证范宣子寿诞能够顺利进行的名义将第二楼重重保护起来。
在四月初八之前,慕名而来的客人能够看见的,也就只有第二楼顶层上的飞檐走壁,以及玻璃墙面上反射回来的太阳光罢了。
琉璃世界便如天堂,又像是水晶宫,让他们充满了期待。
0152天师道金符()
时令进入四月,豫章的天气一如既往地晴好,八方宾客因范宣子的诞辰而齐聚于此。
他们不但对第二楼的开张和范宣子的诞辰充满了期待,同样也带来了外面的各种各样的消息,最引人侧耳的消息当然属于慕容垂的北伐。
去年十一月初,拓跋珪带领三万多人在参合陂突袭了后燕太子慕容宝的大军,并坑杀五万余人。
慕容宝回到中山后,为了雪耻而再次向慕容垂请战,后者却决定御驾亲征,随之开始大规模的征兵活动;只是春天实在是万物躁动的季节,他的举动很快就引来了大规模的反抗。
首先是一些平民对春耕前的征兵表达了不满,这样的情绪很快就蔓延到燕国的大地上。
宁朔将军、征东将军平规,也率领博陵、武邑、长乐三个郡的部队举起了义旗,表示要反抗慕容垂的暴政;他的侄子冀州刺史平喜劝谏,平规不听,他的弟弟海阳令平翰则在辽西起兵响应他。
慕容垂派遣镇东将军馀嵩进攻平规,馀嵩战败而死。慕容垂只得领兵来打平规,大军才到鲁口时,后者却抛弃部众带着妻儿女出奔高句丽去了。。。。。。。
平规作乱已是二月间的事,这事现在说来也没什么新鲜的了。
进入三月后,慕容垂总算是顺利离开了中山,开始了他北伐魏国之路。
拓跋珪建立的魏国,在历史上也被称为北魏,其前身是代国。
历史上其实有好几个魏国,比如春秋时三家分晋的魏国,比如汉末曹氏建立起来的魏国,还有冉闵建立起来的魏国。
拓跋珪,字涉珪,现年二十五岁,于东晋太和六年七月初七生于参合陂,其母是匈奴贺兰部贺野干之女贺氏;他出生前代国经历一场政变,他的父亲拓跋寔在这场政变中丧生,他是一个遗腹子。
贺氏在拓跋寔死后,按照习俗嫁给了他的同胞兄弟拓跋翰,后来又生下一个儿子拓跋觚;拓跋翰还有另外两个儿子拓跋仪和拓跋烈,他们的年纪都比拓跋珪要小。
拓跋珪的祖父什翼犍先后娶过两位王后,一位是燕国皇帝慕容皝的妹妹,嫁过来没多久去世;另一个则是后来娶的慕容皝之女,她是拓跋寔和拓跋翰的母亲。
拓跋寔和拓跋翰都是嫡子,所以拓跋珪的理所当然的嫡长孙。
拓跋翰从兄长身上继承了贺氏之后,没几年又死了,而后什翼犍的庶长子又发起了一场叛乱,将什翼犍和他的大部分儿子都杀了。
随后前秦打了进来,拓跋实君被苻坚车裂,什翼犍只余下最小的一个儿子拓跋窟咄,被苻洛送到长安。
什翼犍的孙子辈并没有苻坚带回关中,因为他们都很小,不会对前秦有多大危害。
贺氏带着四个儿子回到贺兰部,什翼犍的女婿刘库仁主持原代国地区事务后,贺氏又带着他们到独孤部依附刘库仁。
拓跋珪从小就显示出与众不同的性格和志向,刘库仁奉事拓跋珪恩勤周备,常对诸子说,“此儿有高天下之志,必能恢隆祖业,汝曹当谨遇之。”
拓跋珪在贺兰部招集故旧,原代国的部族纷纷来投,贺氏的堂弟贺悦亦带领所部尊以之为主。
当时只有十七岁的拓跋珪毅然诏告草原诸部,将代国国号更名为魏,自称魏王。
代王之爵是晋朝册封的,拓跋珪此举不但显示了非凡的魄力,也为自己定下了更高的战略目标。
在参合陂坑杀五万后燕士卒之后,北魏挟胜利的余威,已隐隐可与后燕力敌。
慕容垂老谋深算,自然知道这一次北伐的重要性。
或许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出战了吧?
慕容垂至今未尝一败,他也明知自己的大军与魏军正面相遇时有更大的胜算,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有什么意思?
他想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