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他命令加速追击,以便扩大战果之时,很快就遭遇到了由沈田子亲自率领的三万将士的伏击。
有心算无心之下,赫连阿利罗所领的一万五千胡夏军,很快就被斩杀掉一半,而这还是沈田子没有利用手雷等热武器的情况下。
随后,沈田子开始率领这三万将士,一路追击着赫连阿利罗带领的五六千残部,往三交口而去。
赫连阿利罗败回三交口后,不顾身后还有三四千胡夏士卒尚未入城,竟悍然下令关闭了城门,这些没法入城的士卒只得四散奔逃。
就在赫连阿利罗哆嗦着下令士卒,重新将大石堵向城门之际,一千名身体素质最精锐的陌刀营将士,终于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到达了城门口。
随着一声声地动山摇的巨响,三交口的大门终于轰然倒塌,门内十丈之地没有一个活口。
紧接着,沈田子率领的步卒,顶着城内的战战兢兢的士卒射出的零零落落的弓箭,一步步缓缓入城,当进入三交口的晋军超过万人后,大势便已确定下来。
王镇恶第一次攻打三交口时,这儿的守军大概有两万余人,但真正领军饷的不过三万而已;此前赫连阿利罗带着一万五千人出城,能够跟着他顺利回来的不过三四千而已,再加上他留下守城的四五千人,也就最多只有八千人。
而这八千人,早就看透了赫连阿利罗的势利。
三交口内的胡夏军连一万都不到,而沈田子所领的将士足足有三万人,且三交口的城门此时已经完全被炸飞了。
当听到爆炸声响起时,赫连阿利罗也意识到了三交口凶多吉少,他甚至过家门而不入,直接从南门冲到了北门,随后顺利从北门逃走,他身边的士卒不过几百人而已。
至于赫连阿利罗手下的参军、司马以及六七千的士卒,全部成了沈田子的俘虏。
同一时刻,王镇恶所帅的大军与和赫连韦所领的将士开始交锋。
一战之后,赫连韦带领一半的将士败逃回统万城。
次日,毛德祖所帅的一万将士终于赶到三交口,并与沈田子胜利会师。
而三交口沦陷的消息,则在第一时间传到了统万城。
赫连勃勃乍听到这个消息时,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三交口兵精粮足,根基牢固,怎么会失守?
按照他的算计,赫连韦目前已经采取围魏救赵之策,率领大军赶去吴儿城了啊,只要三交口能再坚持几天,一举击败王镇恶的数万大军根本就不再话下。
直到赫连阿利罗哭丧着脸到了赫连勃勃眼前时,他气得差点就晕了过去。
赫连阿利罗带着几百亲卫,灰溜溜地冲进了统万城,在拜见赫连勃勃之前还特意脱掉了上衣,绑了三五根荆棘在背上。
赫连阿利罗显然是想利用“负荆请罪”的典故,来让赫连勃勃给他的惩戒轻一点,但他的皮肤实在太白,而肚子又实在太大,视觉效果并不尽如人意。
赫连阿利罗背着荆棘,在内侍的带领下风风火火地进宫时,路上的宫人纷纷为之侧目,却也没有敢于真笑出来的,毕竟赫连阿利罗的纨绔之名也是众所周知的。
赫连阿利罗一见到赫连勃勃,当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道,“皇兄,臣弟无能,死罪啊死罪。。。。。。”
赫连勃勃听说赫连阿利罗入宫时,心中便开始忐忑,直到见到弟弟真的跪倒在眼前时,竟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你怎么跑回来了,难道三交口失守的消息是真的?”
“皇兄,臣弟已经尽力,可是王镇恶的人攻得太猛,他们还有那种发出火光地动山摇的秘密武器,我们实在抵挡不住啊。。。。。。”赫连阿利罗哭诉起来,他说的这些倒也是实话,却技巧性地把自己失败的主因忽略了过去。
如果不是赫连阿利罗贪功,如果三交口像一开始那样用大石堵住各门坚守,沈田子想要进城几乎是不可能的。
之所以是现在这个结果,难道不是因为赫连阿利罗自掘坟墓、自毁长城吗?
李渊脸色发黑,心中顿时开始咀嚼起赫连阿利罗今天带来的情报了。
三交口被破至今,不过三天的时间而已,实际上此前赫连勃勃收到的消息,并没有太过详细的,这其中也有赫连阿利罗努力的结果。
从来不会主动吃苦的赫连阿利罗,这次从三交口回来也算是拼了老命了,一来是害怕沈田子的追兵从后面追上来杀了自己,二来则是要在第一时间把三交口的具体情报带回来,——想要这情报对自己有利,显然从自己口中说出来更无懈可击。
赫连勃勃愣住了,他脑子里想的到底还是晋军中的发出火光地动山摇的秘密武器。。。。。。
可赫连勃勃还没有深入去思考这个问题时,赫连阿利罗又大哭起来,“皇兄,臣弟无能啊。当初二哥在太后城大败之时,臣弟就是心痛如绞,暗想我要是遭遇那样的惨败,定然会自裁以谢天下。可没想到转瞬就轮到了我,只请兄长赐我一死,让我去见已死的娘亲吧。”
赫连阿利罗这话颇令人玩味,话中之意像是求死,本意却是求生。
赫连勃勃不相信赫连阿利罗能够聪明到这种程度,竟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于是看了一眼跪在后者身边的陈诞。
在赫连阿利罗的话中,他们的次兄赫连力俟提遭遇太后尘的大败后,赫连勃勃给了他活命的机会,而自己丢了三交口,难道就不应该拥有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吗?
其次,说到他们的母亲时,自然又是一张感情牌了。
赫连勃勃此时并不好受,当年赫连阿利罗的母亲生下赫连阿利罗后,看着赫连阿利罗面目丑陋,当即便命人去溺死他。
在赫连勃勃心中,终归是对这个弟弟有着亏欠的。
如今就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赫连勃勃一时不知如何接口,“哼”了一声后便对跪倒在地不敢抬头的陈诞道,“陈诞!因为征南将军年幼无知,朕才让你全力辅佐,如今丢了三交口,你还有何话可说?”
赫连勃勃的意思,显然是要找替罪羊了。
这就是帝王的任性,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陈诞不算太傻,自然听得出赫连勃勃的话中之意,但他却不想因此而认命,毕竟从职务上来说,他不算是三交口的二把手。
最重要的还是,赫连勃勃可是残暴无比啊,他对待犯错的人,可谓是冬天般的寒冷!
陈诞犹豫了一会,当即申辩道,“君上,丢掉三交口的罪臣,非毛威莫属啊!不但是因为他的军中出了奸细,还因为他出兵不利,屡战屡败,这才使得三交口陷入了包围圈。王镇恶大军的攻击力又实在太猛,若不是因为守军十不剩一,征南将军也不会选择逃回来给君上您报信啊。。。。。。”
陈诞的话中,完全把自己摘了出去,他通篇只为赫连阿利罗辩解,并将毛威的责任放到了最大。
反正毛威当时也被赫连阿利罗囚禁了起来,现在若非被晋军杀死,肯定就是投降了。
正所谓死无对证,这样的锅不让他背让谁背?
赫连阿利罗当即接口道,“皇兄,臣弟也知不能死守三交口是死罪,只是想在死之前见皇兄一面罢了!”
看着赫连阿利罗和陈诞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赫连勃勃也有些心乱如麻,当即喝道,“你们先退下!”
赫连阿利罗和陈诞听着赫连勃勃的疾言厉色,却知自己的性命算是暂时保住了,心中暗喜的同时,两人忙乱着站了起来,躬身而退。
0438赫连文陈()
赫连勃勃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赫连阿利罗转身退去的身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正要命人去召集王买德等一众文武,前来商议怎么夺回三交口时,却见一个宫人匆匆而至。
“君上,大将军在殿外求见!”
听着宫人那公鸭嗓子的声音,赫连勃勃的心顿时安心了不少,——文陈终于回来了!
文陈,亦即赫连文陈,他是赫连勃勃的最小的弟弟,今年才十七岁!
可他却又是最像赫连勃勃的人,他的能力,也是兄弟几个中除了赫连勃勃之外最突出的,这一点从他的“大将军”名号中便可看出。
因为北魏国一直对胡夏虎视眈眈的缘故,赫连勃勃将这位最出色的兄弟,安排在了代来城!
代来城正是赫连勃勃和赫连文陈的出身之地,二十多年前,他们的父亲刘卫辰率领三万八千匈奴军在此驻守;十五年前,代来城被拓跋珪所破,赫连勃勃一家几乎全家覆没。
与三交口和吴儿城是胡夏国是南方的门户一样,代来城正好就是胡夏国北方的门户。
若非万不得已,赫连勃勃是不会召唤自己这位弟弟回归的!
而在今天一早,赫连文陈终于回到了统万城,赫连勃勃甚至诏令了一众文武到城门,对赫连文陈搞了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
一方面,是为了给赫连文陈这个弟弟一个面子,另一方面,则是在用歌舞升平的方式来遮掩胡夏国所面临的危机。
由于赫连阿利罗刚才闹出了一出负荆请罪的丑剧,赫连勃勃差点就忘了赫连文陈回归的事。
赫连文陈的回归,意味着他会带回来三万将士,这些人可以随时投入新的战场,甚至是夺回三交口都不是什么难事!
赫连勃勃听到这位弟弟回来,自是精神振奋,沉声道,“宣!”
赫连文陈上次离统万城时,至今不过短短一年的光景而已,可当他走入赫连勃勃的书房时,后者却有恍若隔世之感。
此时的赫连文陈,满脸都是风尘之色,原本生来就极为俊俏的一张脸上满是胡子拉碴,脸颊也变得黝黑,尽显刚毅之色。
一年的时间,赫连文陈已彻底成长了起来。
与以往那个心高气傲的赫连文陈不同,如今的赫连文陈已养成了四平八稳、不怒而威的气度。
他在这一年,也就刚满十七岁而已。
范二在他现在这个岁数,也就是刚刚升上高二而已,那时候的他甚至还在为脸上长了青春痘而患得患失!
赫连勃勃眼看着已成长起来的亲弟弟,脸上尽显欣慰之色,当即兴高采烈地站了起来,摆了摆手,“文陈,都还好罢?坐!”
赫连文陈此时身着一身戎装,让刚刚风尘仆仆地闯入赫连勃勃的书房中,却实在没有坐下来的心思。
尽管如此,他还是有礼有节地走完了一整套礼仪,随后在赫连勃勃的下首坐下,这才回答他刚才问起的话来,“皇兄,代来城目前没有何人意外,臣弟在离开时留下了五千士卒交给副手付文修来看守,应该不会有何人问题。付文修此人,兄长还记得吧?他当初是秦国的降将,我自作主张饶了他的性命,令他劝降其余秦朝余孽,收降的速度真是事半功倍!当日受降的俘虏近三万之众,战马几千匹。。。。。。”
说到自己当日的所做所为,赫连文陈便有意无意地卖弄起来,他的内心显然没有如同他的形容一般成长起来。
“文陈,你做得很不错,为兄颇感欣慰啊。”
“这也是皇兄给臣弟机会。”
“你是朕的亲兄弟,这机会不给你,又给哪个呢?”
兄弟两个久别重逢,真可谓是其乐融融,但赫连文陈甚至连脸都没洗就闯进宫中来,显然不是想要与兄长闲话家常的。
“皇兄,臣弟刚进城就听说了三交口之事,刚才进宫时又正好见到他负荆请罪而归,莫非我听到的消息,全都是真的吗?”赫连文陈很快说到了赫连阿利罗的惨败,但他与后者素来不合,甚至都不屑提起他的名字。
“你听到了什么?”赫连勃勃这话就有点明知故问的意味了。
天下哪有不透风的裤子呢?
赫连文陈得知三交口失守的消息,这一点都不会让人奇怪。
赫连文陈犹豫了一下,还是扭捏地回应道,“皇兄,我听说阿利罗在三交口骄奢淫逸,很是荒淫无道。。。。。。”
赫连阿利罗到底什么品行,赫连勃勃哪有不知的?
问题是,赫连勃勃的品性又能好到哪儿去?
赫连勃勃生性凶暴,嗜好杀人,他常常站在城头上,把弓剑放在身旁,凡是觉得嫌恶憎恨的人,就亲自杀死。
大臣们有面对面看他的,就戳瞎眼睛,有敢发笑的,就割掉嘴唇,把进谏的人说成是诽谤,先割下其舌头,然后杀死。
胡人、汉人都躁动不安,统万城中可谓是民不聊生。
如今听赫连文陈非议自己的兄长,赫连勃勃也有些不舒服,当即断喝道,“文陈,他可是你的亲哥哥!”
赫连文陈仿佛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了,好一会才讷讷地接口道,“龙生九种。。。。。。”
对赫连文陈的倔,赫连勃勃自是要苦口婆心的,但他一时也不知用什么措辞来劝告他们兄弟同心才好,毕竟所有的关于他们兄弟的劝告都是老生常谈了。
赫连文陈觉得自己也不能把话说一半,看着赫连勃勃同样讷讷不言,便又苦笑起来,“三哥,我又何尝不把他当我的亲兄弟?若不是因为希望他好,我才懒得说他呢!这小半年来,赫连阿利罗在三交口搞的,也实在太天怒人怨了些。毛威这人我是知道的,他而是忠心耿耿,领军也颇有经验的啊,可他就因为有一个漂亮的妻子,竟然就受到了赫连阿利罗和陈诞的联手打压,被他们挤兑得出城迎敌,败回来后又便被监禁起来,三交口被攻陷的十余天中,他一直在狱中!赫连阿利罗胡闹也就罢了,陈诞等人却不但没有劝阻,还为虎作伥!皇兄还请明察啊!”
赫连勃勃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些情况你怎会知道?”
赫连文陈有些忐忑地说道,“赫连阿利罗的亲卫中,有两人与我交好。。。。。。”
“你!”赫连勃勃听了这话,不由对赫连文陈刮目相看起来,自己这兄弟可真是运筹于帷幄之中啊。
自己刚起兵之时,在与秦军攻作战不利时,赫连文陈报告说自己早在一个月前便布置了百余奸细化为商人,果然。
而现在,赫连文陈竟在赫连阿利罗身边布下了棋子,这是否意味着他在自己身边、在其他几位兄长身边也都布下了棋子?
想着赫连文陈的手段,赫连勃勃也不知该害怕好还是该欣慰的好,沉默了好一会后终于还是假装略过了这事,缓缓说道,“阿利罗的性子,我也不是一无所知,可关键时刻能够靠得住的,除了咱们兄弟几个外,还能有谁?陈诞、毛威两人禁不住他,这也是我用人不当。这样吧,我把他的“征南将军”的职衔先去了罢!陈诞、毛威等人就不予追究了。”
“皇兄英明!”赫连文陈当即赞道。
赫连文陈与赫连阿利罗互相看着不顺眼,赫连勃勃这么处置赫连阿利罗当然是令赫连文陈欢喜的;另有一层原因,则是因为赫连文陈不愿赫连勃勃为赫连阿利罗找替罪羊,以免别人会把他早前战败却被重用的事旧事重提。
从这一点看来,赫连文陈的心思还是很深沉的,并且对自己的兄弟不留情面。
赫连勃勃身在局中,这一次却没有想得那么远,反是真心实意地问赫连文陈道,“文陈,对于三交口失陷,你认为该如何应对?”
“臣弟愿领兵三万,奔袭三交口!”仿佛是早就做好了打算,赫连文陈当即请命道。
“王镇恶这次有十余万大军,他们在攻城中使用了一种秘密武器。。。。。。”赫连勃勃心思重重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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