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视三吴的的桓玄早就蠢蠢欲动,野心膨涨,起兵杀死司马司马元显父子、控制朝廷大权随后篡晋立楚,做了其父桓温想做却没做成的事。
桓玄的才能和威望远不及乃父,其失败的结局也就可想而知了,刘裕等人在京口起义后,只用了三个多月后就灭亡了桓楚政权;灭桓玄后刘裕加侍中,进号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从此独揽朝政大权。
尽管刘裕大权在握,但在门阀政治仍有很大影响的东晋末年,出身寒微的他根本不会被士家大族正眼相看,他们的心中仍是十分鄙视这个昔日的履贩和赌徒。
刘裕深知扬长避短,所以想通过北伐来进一步提高威望,加强权利和势力,为最终篡晋做准备。
许多人认为刘裕能从寒微中成长为杰出将帅,内平叛乱、外伐敌国、恢复旧土、安定晋室,应该算是一个大英雄;也有人认为,刘裕因为少时贫寒,性格好斗蛮横,又无学识修养,整一个流氓地痞,他虽能成就一番人大业,却很难说算得上英雄。
在灭南燕一战,刘裕以广固久守不降为由,入城后尽杀王公以下三千人泄愤,滥杀无辜非英雄之举。
收复长安之战,本来是南朝恢复中原的最佳时机,但他为了个人野心而置民族大义于不顾,竟仓猝南还,致使夏国趁机夺走长安;从此南朝再难有如此良机和实力北复中原,南朝最终被北朝灭亡。
大英雄皆以天下为重,岂是这等野心权势之人可比?
刘裕还心胸狭隘,他年轻时因欠债被京口豪族刁逵痛扁而差点丧命,好在时任骠骑将军府长史的王谧路过,代他还债算是救了他一命。
桓玄兵败后,刁逵也被牵连,刘裕公报私仇,将刁氏灭门,又将把刁氏的万顷土地和大量家财分给贫民,一雪当年被绑在马桩上示众的耻辱。
为了应和民间所谓“昌明之后尚有二帝”的谶言,刘裕先毒死司马德宗,立司马德文为傀儡皇帝,虽急不可耐想让恭帝司马德文禅让,却又假仁假义装高尚,逼恭帝禅位后又阴狠残杀之,为以后朝代更替时大杀前朝皇室开个万恶的头。
王夫之如此评价道,“其为神人之所愤怒者,恶莫烈于弑君。篡之相仍,自曹氏而已然,宋因之耳。弑则自宋倡之。其后相习,而受夺之主必死于兵与酖。夫安帝之无能为也,恭帝则欣欣然授之宋而无异心,宋抑可以安之矣;而决于弑焉,何其忍也!宋之邪心,固有自以萌而不可戢矣。”
刘裕为登上最高权位,对昔日的战友行厚黑之学,先后设计剪除刘毅和诸葛长民等将领。其手段之卑下,丝毫不讲往日的战友情。
论军功,刘裕有一人逐千敌的勇猛,有高歌猛进气吞万里的北伐,虽未竟全功但也成就非凡;南征北战,东讨西伐,有再造晋室之功。
对后秦虚张声势不屑一顾,凌凌然豪气冲天,英雄气概也!
然刘裕为权势不择手段,阴狠毒辣,弑毒二帝,罪莫大焉;公报私仇,阴除政敌显示他气量狭小,心狠手辣,实非英雄之度量。
刘裕,不过是一枭雄耳。
范二处理完刘裕与何无忌的辞职信后,便开始考虑起未来的计划来。
按照进城时候做出的保证,范二现在显然没法将荆州、江州等地现在实施的政策直接挪到朝廷中来,因为他已保证过不参与朝政了。
那么,他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军事方面的计划了。
按照原本的计划,黎民军下一个阶段的任务,显然是以围魏救赵的形势对宁州实施救援,可惜傅弘之并没能从长安传回好消息。
但现在的范二或许可以猜到结果了。
当初拥有荆州、江州和雍州的范二,或许有资格成为姚兴的盟友,——姚兴可以扶持他而制衡江左。
可现在范二代表的却是江左的势力了,姚兴考虑的外交法则就只能是“远交近攻”了,而范二刚刚入主京城才半个多月,同样没有理由撕毁当初晋国与北魏的和平协议,转而与后秦国建交的。
此前在豫章做出的与后秦建交的方案,大概也只能胎死腹中了。
而将政权中心由江陵往健康东移之后,收复益州和宁州,也没有当初那么迫切了。
如果一定要选择一个战场,范二或许会第一时间选择进攻南燕,一来是因为南燕在三个月前主动进攻了东晋的边界,连宿豫的太守都被掳去了。
二来,则是因为南燕和东晋现在正在交战状态,只要打赢这场仗,范二就能收获难以预料的声望。
再一个,南燕地盘小,人口多,土地肥沃,矿产丰富,如果能灭掉南燕的话,收获是无比巨大的。
第四,到南燕的交通比较发达,不但可以使用陆路,还可以使用海路。——当年孙恩从京城之外逃跑,别是逃往郁州的,那儿离南燕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第五,在原本的历史上,刘裕北伐的第一个目标也是南燕。
将自己的想法写出来之后,范二便将刘穆之、王谧以及黎民军中的高级将领召集了起来,开始完善起这个计划来。
众人实在没想到他的北伐之心这么迫切,可军中的将士谁不愿意打仗立功?
只是,要打灭国之战的话,还真不是那么好打。
首要解决的就是粮食问题,要是朝廷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话,北府军早就与南燕死磕了!
经过几天的谋划,范二终于做出了,秋收之后就兵分两路进攻南燕的决定,同时准备将黎民军先撤往当涂,以履行进京时说好的不试用武力篡夺朝政的承诺。
就在范二准备离开时,谢灵运却让人送来了邀请函,邀其过府以叙旧情。
在皇城东门之外,淮河以北的大片地区,除了皇家猎场之外,也就只有两个庄园有人居住了,——一个便是范二现在暂住的东府城,一个便是谢氏庄园。
谢氏庄园正是第一人北府军领袖谢玄的居所,谢玄英年早逝,他的儿子也是如此,所以他的一切家产都属于他的孙子谢灵运。
谢灵运早在六年前便与范二有过一面之缘,他当初还想过邀请后者到庄园中做客的,但因为身份差距太大,他始终拉不下这个脸。
后来,他们又在豫章见了一面,两人也算是相谈甚欢,但此后再没有任何交集。
当范二摇身一变,以胜利者的姿态入主京城时,谢灵运的确想过以往日的交情来影响他对陈郡谢氏的友谊的。
数日观察下来,他却并没有看到范二如孙恩一样残杀贵族,而因为自持身份的原因,他也的确没有像刁聘一样上门求官什么的。
直到听说范二要带领大部分黎民军退往当涂时,他才以退为进地向范二发出了邀请。
对顾恺之、陶渊明、谢灵运这种在历史上闻名的艺术家、诗人什么的,范二心中是有着各种谨慎,因为他并不认为艺术家就一定能够做好政治家,或者说能够打仗、带领百姓奔小康。
所以,顾恺之在黎民军中一直担任的是辅助性质的参军,即便如今将其提拔为雍州刺史,范二也不得不在他身边安排一个能够领兵作战的人。
顾恺之始终只是一个摆设,这也是因为范二一直没有提拔陶渊明的原因。
而谢灵运,或许他更适合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能不让他参与政治还是别让他参与吧,反正自己以后是要对谢家清算的。
至于他的请柬,范二显然无法无视。
0379谢氏庄园()
东府城和谢氏庄园虽只有一里之遥,但范二前往时依然乘坐了马车,与他一起坐车前往的还有袁皙儿和扶余清慧。
这一次大概算是范二第一次登谢家门。
刚一进门,转过影壁之后,便见白色大理石铺就的通道远远通向前方,通道两旁荷花飘香,灯火隐隐。
走完直道之后,跨过了角门,便进入一个垂花门,里面有一穿堂;穿堂两边摆着十来个半月高的大花盆,盆中铁树都已高过屋顶。
庄园的主宅便在前面,远远便能看见有九开间,进深四间,上有重檐飞脊,下有白玉石基的殿式大门。
此时,各处回廊都已点起了灯火,院子里一派富丽堂皇的景象。
越往里走,范二越能感受到这座庄园的底蕴,还真不愧是谢玄的旧宅!
尽管范二在后世见过比这豪华数倍的景致,但在这个时代中,能将家园布置得如此美轮美奂,怕是在整个健康城中也没有几处吧?
这个时代的房价是极为变态的,京中的房价大概可以用“天价”来形容,当然,房子的交易量也极为有限,一年能有百处就已了不得了。
谢玄当初能够占此建立庄园,却并不仅仅是因为有钱,而是因为他带领北府军在淝水之战中打赢了百万前秦大军。
谢氏庄园的豪华程度,已超出了东府城,但司马道子却不敢对谢玄有丝毫的脾气,一如现在的谢灵运对范二。
谢灵运降阶相迎,他如今已年满十六,由当初的孩子变成了一个英俊的少年。
范二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刚刚来到这个时代的自己,但由于营养不良的缘故,无论是他当年的精神状态还是健康状况,都是无法与现在的谢灵运相提并论的。
谢灵运虽只有十六岁,却已有了上位者的雍容,他此时正与谢混站在门口,对范二降阶相迎。
随着他们进屋后,范二发现司马慈安也在,她的出现,显然是为了招待袁皙儿和扶余清慧的。
范二来到这个时代已有六年之久,他有了新的目标并就此将生活方式改变之后,对司马慈安的音容早已不甚在意,可此时再见她时,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她和范二的初恋实在是太像了,简直就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当然,这仅仅是范二在六年前对司马慈安的印象。
在这六年之间,先是司马曜被妃子谋杀,之后是谢琰战死,王恭、殷仲堪等人几次三番地攻打京城,司马道子和司马元显父子身死。。。。。。
可以说,司马皇室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而司马慈安的家人同样一个个地去世。
这样的际遇,又怎能让司马慈安笑得出来?
爱笑的女人,运气通常不会太差。
不笑的司马慈安,看起来脸色就不太好了。
范二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转过了头,他自是不会让袁皙儿和扶余清慧误解什么。
当司马慈安招呼着袁皙儿和扶余清慧到了隔壁的小厅之后,范二和谢灵运、谢混也都左昭右穆地坐了下来。简单地聊了几句天气之后,捧着各种菜肴的侍女们便鱼贯而入,一时丝竹之声也响了起来。
宾主相劝,舞女助兴,丝竹悦耳,一场晚宴就此开始了。
范二坐于主客位上,谢灵运和谢混相陪在侧,殷勤招待。
酒酣耳热之际,谢灵运便笑问起来,“我家养的歌姬如何?”
范二竖起大拇指,“各个都是绝色妖娆。”
“将军若不嫌弃,就挑几个回东府城吧,过几天若是愿意带她们到当涂去,也是她们的福气。”谢灵运当即笑着说道,还真是视女人如衣服啊。
范二听着谢灵运的口气,也只能默默感叹一声,眼前的舞女怕不有二十来人,若是他点头答应,大概谢灵运会一个不剩的奉送吧?
只是,自己上辈子倒似乎做过打造一个大大的后宫的梦幻,可来到这个世界后,越接近梦想却越不愿意去想了。
现在可好,只要自己一点头,这些女子就全是自己的了。
关键是,自己若是愿意称王称霸,这些女子又算得了什么?以后想要多少没有?
如今的范二,显然已超脱了用女人来证明实力的境界。
身边有美相伴自然是好的,可女人的数量超出他可以付出的爱情,那就有些不妙了,他心中的美人可不是被人随意赠送的女子,而是袁皙儿、扶余清慧这些人。
“怎么?”谢灵运见范二半天不说话,也意识到了他的爱好似乎并非没人。
“客儿的美意,实令我感动啊;然则胡人未灭,我可不敢放纵啊!”苏游板着脸,严肃地说道。
“范将军之志,让我佩服。”谢混哈哈一笑,算是化解了两人的尴尬。
三个人继续推杯换盏时,却听殿外响起了一声惊呼,“有刺客!”随后又是兵器的交击之声,以及几声凄厉的惨叫。
谢混身上挂着一个吏部尚书,还有一个后将军,显然也不是虚有其表的,他听到殿外的各种异常时,当即站了起来,高声问道,“外面什么情况?”
“客儿,你先陪范将军稍坐吧,我出去看看。”发现外面没有任何反应后,谢混很快就便站起身来,先是安慰谢灵运和范二,又对身后的护卫道,“你们随我出来观战!”
说完话,他已经举步出去,又接过了一把护卫递上来的宝剑。
范二返身看了一眼有些紧张的沈林子等人,明知故问道,“咱们的人都在吗?”
沈林子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报告道,“护卫队的兄弟都在,但不知夫人和公主那边的情况。”
沈林子这话刚说完,便有一个女护卫从隔壁屋跑了过来,有些紧张地说道,“公主刚才去了雪隐之地。”
雪隐之地是委婉的说法,实际上就是去了洗手间,如厕。。。。。。。
谢灵运显然听到了这名女护卫之语,心下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便偷眼望向范二。
“清慧是百济国公主,要是她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不行,我要去看看!”范二看了一眼谢灵运,发现后者正向自己看来,便斩钉截铁地说起了自己的诉求。
尽管谢混刚才命令过殿内的人稍安勿躁,不许跨出殿门一步,但雪隐处并非大殿之外。
谢灵运见范二对扶余清慧如此着紧,遂摆了摆手,“安彦兄随我来。”
0380公主受伤了()
前厅后面的几间抱厦,正是供来访客人换衣洗手的地方。
范二跟着谢灵运转到抱厦内,一眼就看见里面的房间竟有七八个之多,其余的房间门都敞开着,只有第一个是关闭着的,门口还站着两个侍女望眼欲穿地看着门。
范二不用想也猜得到扶余清慧进的是这个房间,随之转头望向谢灵运,后者则劈头盖脸地问那两个侍女道,“扶余公主呢?”
两个侍女似乎从未见过谢灵运如此神奇,此时怎能没猜出是出了什么大事?
她们顿时战战兢兢起来,其中一人颤抖着回答道,“公主正在里间,她刚才坚持不让我们我们侍候,所以。。。。。。。”
这是一个以男权为主导的时代,特别是在高门大阀的府中,女人与财货并没什么分别。
高门大阀宴请客人时,舞姬们扮演的,往往是后世的夜总会歌舞厅等地的小姐一样的角色;若是来客中有喜好南风者,主人或许还会准备一些眉清目秀的娈童。
主人用她们取悦客人,客人则往往逢场作戏、游戏花丛。
抱厦内的这几个房间,名义是洗手更衣之处,主要功能还是为客人发泄兽欲提供的简单场所,至于说是雪隐之地,那只能算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功能罢了。
这些房间在安全保障方面自然是无可厚非的,可范二还是忍不住有些为扶余清慧担忧,此时女子的话尚未说完,他已是出口打断,“公主进去多长时间了?”
两个女子并不能确认到底是多长时间,但等待总是漫长的,她们觉得自己在此等了这么长时间,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