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孙恩的召集,又有多少人会想到出路的问题?大不了就是临阵投降呗?
众人对刘宇现在的消极并不放在心上,孙鸣却在心中咆哮起来,“再过几日我和叔父,就成你们的阶下囚了,若非早知你们的算计,这次就。。。。。。”
看着孙鸣一副怒发冲冠、欲言又止的样子,孙恩也知现在到了发动的时候。
“还有一条路可走。。。。。。”他站了起来,扫了一眼众人的脸色,边说边离开了席位,众人也都站了起来。
刘宇等人心神大震,仿佛知道孙恩将要说的是什么,又担心他把真正的出路说出来。
“死路!”孙恩一声怒喝,同时拔出了手中的佩剑。
可悲的是,原本应该出现的刀斧手和弓箭手,并没有随着这一声怒喝而现身。
倒是刘宇、朱万才等人顺势拔出了他们随身的短刃,以守势面对孙恩和孙鸣。
他们的身后的宋义之、顾仲之也都亮出了武器,他们显然已意识到,逃跑大计在此时已经被泄露了出来。
对于没有出现的刀斧手和弓箭手,孙恩自是大感意外,但他相信凭借自己的七星剑,也足以将眼前这几个反叛者。
毕竟这是他的主场,厅中还有他的心腹在。
“我为兄弟们找出路,你却打算用我的人头去换前程。刘宇,你这么做真的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孙恩再次质问刘宇,同时提着长剑缓缓逼近五人。
刘宇等人缓缓后退,厅中的其余祭酒,还不知这到底上演的是哪一出戏码。
孙恩的心腹冯虎跃跃欲试,又不解地问道,“道君,就算刘祭酒他们与您言语不合,可您这样对付他们,又怎么能得人心?”
冯虎理所当然是相声中那个逗哏的,更是双簧中那个表演的,他的作用就是让孙恩将真相大白于诸将。
孙恩点头,不失时机地回应道,“尔等有所不知,刘宇等人已暗中与刘裕勾结,准备投奔会稽,并以我的项上人头换取荣华富贵!对他们的狼心狗肺,众位能够答应吗?”
孙恩号称聚众起义,自该以“义”当头,他们最恨的当然是无义之人。
或许厅有人对投降刘裕不会有太大的意见,或许其中还有人想成为刘宇这样的人,毕竟每个人最后变成的都是他一开始讨厌的人。
可他们得知刘宇将自己也算计在内时,谁还不站在孙恩这边?
冯虎悄然拔出了随身短刃,转身对刘宇怒喝起来,“道君说的可有一句假话?”
刘宇当然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王顾左右而言他,“这不是重点,我就想知道道君是否真为这帮兄弟着想?孙恩所说的出路,为的是他自己!”
听得刘宇歪曲自己的愿意,孙恩冷言道,“就算你舌灿莲花,亦改变不了卖友求荣的事实。”
孙鸣附和着下令,“刘宇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给我杀!”
听了这一声大喝,刘宇的心神为之一震。
他正要拔刀相向时,却觉得身后金刃剌风,当即怪叫一声向旁闪去。
刘宇踉跄几步,手捂着已经被刺了一刀的腰间,牙眦欲裂道,“宋义之,原来你是”
宋义之刚才还与刘宇并肩作战,可他手中的短刀上,现在却已是鲜血淋漓。
刀上的血,正是刘宇腰间的血。
看着刘宇受伤,孙鸣不由大笑起来,“刘宇,想不到你也有今日吧?现在应该知道义之是我的人了吧?若非如此,我们又怎知你们的反叛?”
眼见厅中刚才还趋向于平衡对峙双方,瞬间出现了意外,其余人理所当然地移向了孙恩和孙鸣身后。
在站队的时候,小人物是很现实的。
刘宇此时却是不怒反笑,大喝道,“兄弟们,现在不动手还待何时?”
话音一落,孙恩顿感身后传来一股杀意,却是他的一个亲卫将手中的短矛刺了过来;还好他见机得快,随之用配剑格挡住这次攻击。
孙恩还没将这名护卫杀死,便听到了孙鸣的呼声,以及受伤的刘宇攻来的风声。
亲卫都被收买了?
孙恩或许应该庆幸,毕竟他带来的四个护卫只有一个是刘宇的人,而他很快就倒在了其余三名护卫的刀下。
即便如此,孙恩转身对付刘宇的时候,还是挨了宋义之一下。
又是宋义之!
如果孙恩刚才还相信宋义之是孙鸣的人,可他感受到腰间流出的血和疼痛时,他已经意识到形势一目了然了。
刘宇、朱万才、薛寿、宋义之、顾仲之,这五个在名单上的背叛者,如今正对着孙恩虎视眈眈,而孙恩和他的护卫如今已是一死一伤。
更要命的是,刚才孙鸣的惊呼声,来源于孙恩的心腹冯虎的攻击。
这不仅仅意味着,孙鸣因为他的攻击而损失了一条手臂,还意味着孙恩最看重的心腹冯虎背叛了自己!
面对背叛,孙恩更多的是心痛和愤怒。
仅仅两个回合,孙恩和孙鸣便都受了伤,能战的只剩下他们身后的三个亲卫,而刘宇一方加入了冯虎后,已经变成了六人。
若说孙恩叔侄还有什么底牌的话,那就只有埋伏于厅外的刀斧手和弓箭手了。
可现在屋中已闹翻了天,他们为何还不出现!
孙恩沉吟不语,孙鸣的眼神则在宋义之和冯虎脸上,不知所言。
孙鸣虽未开口,宋义之却已回答,“我本来就是刘大哥的人,我刚才扎在他腰上的一下,只是个血包。”
宋义之说完这话,脸上变得正气凛然,孙鸣的背脊却升起了一股寒意。
0320最后一条路()
孙鸣一开始还将在刘宇身边安插了人手作为底牌,可又怎么会料到,最值得自己信任的宋义之和冯虎竟然也成了他的帮凶?
他们两人都已背叛,岛上的其余教徒还有多少是与孙恩情同一心的?
与孙恩一样,追随孙恩造反的五斗米教徒或是被蒙蔽、或是被逼迫、或是投机倒把的人,他们虽然响应孙恩的号召对抗朝廷,却没有明确的战斗纲领。
或者说,孙恩的战斗纲领与广大教徒的切实利益是根本不符的。
如果米贼一直可以打顺风仗,五斗米教徒们当然不介意共同分享战斗成果,——这世上又有多少人可以拒绝自己不劳而获呢?
可惜孙恩并不能一直带领他们打顺风仗。
第一次登陆上虞,然后再刘牢之率领的北府军追来前逃入大海,可以说是满载而归的,所以那时候的孙恩具有正无穷大的向心力。
这也是他们能够在第二次登录时,轻而易举地大败高雅之和杀死谢琰的根本保证。
可孙恩带领他们第三次在海盐登陆,在京口登陆,以及杀入京城的几次战斗,无不以失败而告终,他们在这一次登陆中甚至都没抢到多少粮食。
第四次登陆遭遇的结果同样悲催,他们分别在沪渎垒和海盐登陆,两次都在关键时刻,遭遇到了刘裕率领的北府军的狙击。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内,长生人的数量由鼎盛时期的二十万人,已经下降到现在的三万余人。
由此还不能看出,他们已经由辉煌彻底走向了衰败吗?
当然,这期间也经历过一场瘟疫,这是谁都阻止不了的。
可这恰恰证明了,一直被上天护佑的五斗米教,如今却已被彻底的抛弃。
孟子说,“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可要是外部的力量太过强大,脆弱的内部也就离崩溃不远了。
已经看透了这一点的孙恩,此时也只能默默地按着伤口,脸色却似乎一下苍老了许多;这场小规模的火拼结束得很快,可给他造成的伤害,却远比连续逃跑好几次还严重。
之前的屡败还可以继续屡战,可若是失了人心,孙恩还剩下什么呢?
议事厅中的其余六七个祭酒,也没有想到事情变化得这么快,他们刚才还以为孙恩一方占优,可刘宇却一下就翻盘了!
可谁又知道,孙恩和孙鸣还有没有底牌呢?
此时此刻,战斗的双方在互相对峙,围观的六七个人则在天人交战,一时也不知站在哪边才好,所以大厅里顿时就寂静得落针可闻了。
刘宇以为大局已定,冷言道,“道君,事已至此,你还有什要说的?”
孙恩听着刘宇一副要自己交代遗言的样子,不由睚眦欲裂,大喝道,“刀斧手、弓箭手何在!”
尽管早就有无人回应的觉悟,但孙恩真发现自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时,他的脸上还是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孙鸣的脸色,同样变得无比难堪。
刘宇仿佛要看孙恩的笑话一般,直到厅中再次变得寂静下来,他才好整以暇地笑着对孙鸣道,“听说大祭酒在此摆下鸿门宴之后,我便让人将他们请到船上喝酒去,道君想找他们,只怕要等到明天一早了。。。。。。”
“孙放之也是你的人?”孙鸣咬牙切齿地问道。
答案是肯定的,但他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远方族兄竟也要反自己!
刘宇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似乎并不屑于回答如此可笑的问题。
孙恩咳了起来,他握着手中的剑,脸色早已如同死灰,“刘宇,想不到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他的话声才落,便听刘宇“啊”的一声惊叫起来,随后慢慢地软倒下去,却是刚才还反对过孙恩的薛寿给了他致命的一刀。
刚才宋义之和刘宇的偷袭只是演戏,可薛寿这一次却是来真的。
偷袭成功后的薛寿顿时脱离刘宇,很快就移到了孙恩身前,随即面无表情地对倒在地上的刘宇道,“我这一辈子都是道君的人。”
突生的变故,使得刘宇身边的四人顿时紧张起来,他们甚至都不敢弯腰扶住倒在地上的他。
此时的刘宇,无疑是厅中最痛苦的一个,不仅仅是因为刚刚挨了一刀。
刘宇向来以智谋取胜,他甚至被认为是卢循之下的第二智囊,他也常常以多智而顾盼生姿。
刘宇以宋义之为反间,并将他安排在孙鸣身边,哪料到孙恩同样玩了这么一手?
他现在已没有时间后悔,刚才将孙鸣安排的人支走后,没有换上自己的人了;因为他的生命就此终结,甚至连遗言都没有留下。
刘宇是几个反叛者的头目,他的死同样意味着,这个反叛联盟的彻底瓦解。
朱万才等人看着刘宇慢慢软倒,也意识到了自己一方的失败;他们此刻最想做的,便是退出这个厅堂,并且尽快离开这个海岛回到大陆上去。
除此之外,哪还有与孙恩孙鸣火拼的勇气?
刚才一直看热闹的几个祭酒,则认为此时已经是尘埃落定的时候,所以他们纷纷抽出了随身的刀剑,落井下石地砍向朱万才等人。
孙恩没想到转机只在刹那间,他急切间刚喊出“住手”时,朱万才等人早已被砍翻在地。
四个人中倒有三人被乱刀砍死,只有顾仲之一人跪在地上求饶。
一场叛乱就此终结,孙恩脸上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却对顾仲之的求饶不置可否。
顾仲跪在地上,带着哭腔道,“我还有一个秘密,希望道君。。。。。。”
孙恩点头头,“说吧,或许我可以饶你不死。”
顾仲之慌忙道,“刘宇与刘裕已经约定好,刘牢之后天就要带领北府军打到岛上来了。。。。。。。”
“后天?刘牢之?”听到这个消息后,孙恩以下数人无不大惊失色。
如果刘牢之真的在后天登陆的话,岛上的教众怕也只有任其宰割了吧?
孙恩明知大势已去,颓然对身前的五六个祭酒道,“我孙恩无能,耽误了诸位的前程。如今北府军即将杀来,有信得过我的,明日可随我一起攻占海盐,我就不信攻不下它!若是自己有其他打算的话,我也绝不阻拦。但是,谁要是想步刘宇的后尘,我绝不姑息!”
说完这话,他手中的佩剑便往前一送,瞬间就刺入了顾仲之的心脏。
剩下的几个祭酒,还真有人打算仗着孙恩和孙鸣受伤,想割他们的人头向北府军投降的;可一看到孙恩干净利落地将顾仲之灭杀,也就只好绝了这个念头。
众人没了杀孙恩的念头,但也并不以他攻占临海的话为意,只是虚与委蛇地点头称是罢了。
孙恩说是去攻占临海,也只是说说而已,事实上早已心冷如灰了,即便孙鸣因众人的虚与委蛇而愤然,他也只是摆了摆手。
好聚好散,便是孙恩此刻最大的奢望。
几个祭酒相继离去之后,厅里也就剩下孙恩、孙鸣、宋封义以及三个护卫了,他们互相包扎着伤口,却不敢谈及前途问题。
终是孙鸣憋不住内心的焦急,低声问道,“叔父,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孙恩想了一想,终于还是低声说道,“事实上,早在二十天前我就收到了你姑丈从吴郡寄出的信。。。。。。”
孙恩口中的孙鸣的姑丈,也就是他妹妹的丈夫卢循。
孙鸣听到他提起卢循,当即惊讶地问,“他还活着?不是说他们被俘虏后,就被袁崧集体活埋了吗?”
孙恩摇摇头,“并没有,他们被俘虏之后,便被范逸之当成了打手,将他们带到了离吴郡有七八日水路的正东方的一片大陆上。范逸之在这片大陆上打劫了十几万石粮食,并将这些粮食带回了吴郡,却将咱们的人全部放逐那儿了,只有元龙和一千多有各种技艺的匠人被带了回来。。。。。。。”
“这个范逸之,够狠!”
“其实,他们被范逸之放逐在那片大陆上,也未尝不是一条出路。我听说那片大陆上的百姓,现在所使用的武器不过是青铜器而已,咱们如果能找到那片大陆,用武力征服他们难道不是易如反掌的吗?”
听了孙恩这话,孙鸣终于恍然大悟道,“原来叔父是想到那片大陆上卧薪尝胆啊?可七八日的路程,一路上都是茫茫的大海,实在不好去啊。”
在此之前,米贼的船队一直是贴着海边航行的。
对他们而言,在海中航行实在是太可怕了。
可要不是走投无路,孙恩何至于想到出海这条最后的退路呢?
孙恩没有说话,孙鸣却忍不住道,“岛上现在已经没有粮食了,咱们去海外寻找那片大陆之前,似乎应该先准备补给。”
“所以我刚才才说准备再打海盐啊。”
“可是,咱们已经打了两次海盐,再打海盐的话,士卒们会不会有抵触情绪?”
“打海盐之说,我只是声东击西罢了,其实我这次准备打的是临海!好了,你先去将将士们召集起来吧,咱们今晚就出发!”
0321庾楷押宝()
从孙恩所在的海岛出发,到海盐城和临海郡的路程几乎是一样的,三个地方几乎在一个以海岛为顶点的等腰三角形上。
若是对比海盐和临海两地百姓的生活水平的话,临海就远远落后于海盐了,这也是孙恩此前两次在海盐登陆,而不是在临海登陆的真正原因。
若是出于从沪渎的出海口为起点,向正东方向寻找那片大陆的目的,孙恩似乎也应该选择去海盐打秋风,而不是逆向的临海。
他之所以选择临海,大概是因为两次攻打海盐不克,已经造成了他的心理阴影;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因为跟在他身边的宋义之,此前有过占领临海的经验。
此次登陆临海,他们也算是故地重游了。
这一天晚上,孙恩带着能战之士五六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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