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您说这叫什么事啊?这日子还能过吗?”
“粮价涨成这样不行啊,听说明天还要涨,侯爷有什么办法吗?”。。。。。。。
种种质问,不一而足,这让范二也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范二原本制定的计划,是要彻底打掉几个家族联手对粮价的控制的,可“一将功成万骨枯”,他能做的只是接力打力,其过程总还是要牺牲一部分人利益的。
可眼前这些平民何辜?
为什么每次需要牺牲的人,都是这些平民?
0184运筹于帷幄()
范二十余个认出他的群众围在中间,并且闻讯而来的人越来越多,好在这些人还有些素质,离着他始终有着半丈的距离。
问题是,若是不能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案,自己能离开这里吗?
范二意识到这一点后,便只好向围着自己的人行了一礼,张口道,“诸位,鄙人的确是武兴侯范逸之,也是豫章郡郡守的家人。刚才有人问到内幕消息,这个。。。。。。我是真没有。我所知道的是,使君早在一个月前就将豫章城的天气情况,以及可能会遇到的粮荒问题报到了朝廷。朝廷对此极为重视,并开始着手救济的事情了,但前段时间不是因为先帝驾崩吗?所以朝廷的救济粮可能需要迟几天才能运到豫章。只要朝廷的救济粮到了,城内的粮价还能像现在这么坚挺?”
范二为了安抚眼前这些人的情绪,为了豫章城的民心能够稳定下来,也就只能使用政治家们最惯常的把戏了。
不过,尽管他的说法与事实有着很大的出入,但他可以保证的是,——几天之后,每天都会有粮食从外面运进来,这至少可以造成一种朝廷的救济粮,正源源不断地运进豫章的假象。
运作这件事的人,当然是今天一早出城的蔡葵兄弟,以及几天后就会从荆州回来的甘纯。
范二已经在昨晚的会议上,安排了蔡葵兄弟带领着四十多人,每天将两百石粮食从三江源运进豫章,当然是以朝廷救济的名义。
至于什么时候是个头,到底还是要看票劵市场的具体情况。
当范二将自己的计划,用另外一种方式表达出来后,围观的老百姓们顿时就有了一些松动。
他们之所以争先恐后地来此排队购粮,还不是因为听人说粮价马上要涨吗?
若是现在的粮价只能维持几天,甚或是十几天的话,他们现在又何必急着买这高价粮?
“既是这样的话,我就先不买粮了,咱们也让粮铺少亏一点不是?”也不知谁先这么冠冕堂皇地吆喝了一嗓子,随后便得到了众人的轰然应和。
既有关钱袋子,又有台阶可下,这大热天的谁还愿意在这排队?
这些人并非都是家里揭不开锅了,更多的还是想多买些粮食囤积起来,或是做为储备粮,或是准备坐地起价的。
“富长良心”不一定正确,但“穷生奸计”还是很好地体现在了其中一些人身上。
范二曾亲眼见过,某些在非典和岛国大地震中,大量囤积“米醋”“板蓝根”和“食盐”等物质的百姓。
这些人或者天生胆小、人云亦云,或者是暗藏居心、想以此发财的投机倒把者。
对这样的人,范二自是从来没有好脸色的。
也是因为这样的人多了,所以他说完这番话后,刚才还围满了一圈的人,一下就走了个七七八八;因为这些人的轰然而散,自然而然带走了刚才还在排队买米的许多人。
剩下的还在排队的,也就只有真真切切地需要等米下锅的人了。
唐三少在范二发表演讲时已走了出来,此时更是直接迎到了他面前,堆着一张胖脸笑问道,“唐公子怎么亲自来了?快请进屋用茶。”
说着话,他便摆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与范二并肩走入了米铺。
放范二的视线扫过米铺中那高挂的广告牌时,唐三又赶紧解释起来,“他们昨晚聚在一起开了会,将近午夜了才将今日粮食继续涨价的事,通知到我们家。因为太晚的缘故,我们也没法将此事汇报给使君,但也不敢坚持不涨价,所以。。。。。。”
范二苦笑起来,“我能明白你们的难处,不涨价就只能先关张,或者被他们挤出豫章!我还是昨天那句话,想要稳定粮价,咱们手上就必须有足够的粮食!令尊在店中吗?”
唐三少摇摇头,“不知范公子有何吩咐?其实,帮助使君共度难关的事,是我最先向家父提议的,所以。。。。。。”
这话的意思,潜台词显然是有关粮食铺的事他就可以做主,而且关于粮食铺的事也应该找他才对。
范二闻弦歌而知雅意,至此方明白一直对他的疏忽,遂郑重其事地说道,“额,此前是我疏忽了。那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谈谈?”
“范公子言重了,请。”唐三少当然不敢接受范二的道歉,边说边摆手请他拐向了后门。
粮食铺子后面还有一个大院子,里面有仓库重地,也有他办公的地方及书房什么的。
范二让阿仁留在外面,而后与唐三少并肩往后院的书房而去。
落座后,唐三少便亲手倒起茶来,又开门见山地向他交了底,“我们这儿的存粮,也就只有两千四五石左右,这些粮食再平常的日子里足够卖一个月了。可照现在的形势,敞开了供应的话,也就能坚持个三五天的。。。。。。。”
唐三少主动交底,其目的也是为了让范二亮出底牌。
尽管两人此时已达成了暂时的结盟,可结盟也并不是牢不可破的,若是范二一方没有任何实力,若是两人联合起来都无法斗夸他们的共同敌人,唐三少何必给范二陪葬?
唐家之所以选择范宁一方,到底也还是为了提升郡望。
想要投机取巧地做到这一点,可以提升自己,也可以打压敌人,最好的结果则是大压敌人的同时提升自己。
如果无法提升自己,至少要做到不被打压下去,这大概就是唐家的底线吧?
要交亮出怎样的底牌,唐三少才会将后背彻底交给自己呢?——这个问题,正是范二现在最苦恼的。
按照唐三少刚才的说法,唐家米铺一个月的平均销售量大概在七八十石左右,而豫章城平均到一天的销售量大概在三百石左右,唐家的市场占有率大概在两成到三成左右。
从这个数据上看,唐家米铺在豫章城的地位还是数一数二的,这大概也是几大家族不容于唐家的缘故吧?
可市场占有率在困难时期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在价格差不多的情况下,你铺出去多少米,就有多少米被人抢购干净!
现在大家要博弈的,应该是存货量!
几个望族的米行,存货量肯定是一个天文数字,如果他们的粮食全部投入市场的话,粮价肯定能一下就降下来!
问题是,在他们完全垄断市场之前,他们甘心平价出售吗?
有这个前提存在的话,用他们的存粮作为参考那也是浮云。
所以范二斩钉截铁地说道,“郡衙的府库中海油几千石粮食,但使君多半不会将这些粮食拿出来,但你知道苏园货运队的情况吧?我们可以从外地将粮食调进来。只要粮食足够,价格总是会降下来的。”
唐三少顿时犹豫起来,他显然认为范二所言不尽不实。
如果现在还能来得及从外面调粮,又何必担心什么粮荒呢?
可他看着范二表现出来的自信,又莫名地相信后者是有底牌的,所以只是旁敲侧击地问道,“若是外调的粮食到不了,或者说一时到不了,咱们又怎么办?”
“涨价!”范二眼中一片坚定,说了这字后,很快又补充道,“你要明白一点,咱们接下来这些粮食到底是卖给谁的?他们为了垄断粮食,肯定会不折手段地将咱们手上的粮食全部买走,咱们要做的便是稳住,进价涨我们也跟着涨!谁要想投机倒把,发这个不义之财,到时候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您的意思是?”唐三少恍然大悟,又若有所思地说道,“这就好比牛已过河了,拉牛尾巴肯定是拉不回来的;此时只能牵牛鼻子,牛才会跟着咱们走了。。。。。。。”
范二赞许地笑道,“三少果然非同一般啊!现在我们将计就计,为调集粮食争取足够的时间,让他们先蹦跶着,等粮食一到,就是秋后算账的时候了。”
“范公子这可是大将风度啊,高!硬!。。。。。。。”萧玮一脸诚挚地竖起了大拇指。
“还是不要给我带高帽了,咱们还是说说票劵的问题吧,令尊将昨天晚上的宴会都跟你说了吧?你有什么想法?”范二摆手止住了他,又追问道。
“只要粮价维持在高位,老百姓就既不会用粮食买粮食,也不会在买新劵。”唐三少理所当然地说。
范二断然摇头道,“不可能!追涨杀跌是人的本性,绝大多数人只会盯着当下的价格是涨还是跌,却已是只见树木而不见森林,早就忘记了这劵的真正价格是多少。只要粮价上涨,就一定会有人花血本买进票劵。”
唐三少满脸疑惑,“那咱们还发行票劵吗?”
范二点头而笑,像是一只狐狸,“当然。”
唐三后却摇摇头,表示不懂。
范二遂解释道,“如今他们那几个家族已吃进了海量的票劵,此时肯定会比照粮价坐地起价,然后坐收渔人之利;若我们终止发售粮劵,也就只能赔本赚吆喝,钱都让他们赚了!与其如此,何不大家对着赚,钱循环起来之后咱们也能撑得更久些不是?”
0185山雨欲来风满楼()
听着范二的解释,唐三却是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显然是对前者所言有些不以为然。
范二一愕,“怎么?你不信?”
唐三少只好将心中的想法如实说了出来,“他们手中现在已有了大把的票劵,而且经过你昨晚的分析之后,他们只怕是早就想出手了吧?现在还无可奈何地握在手中,只是担心使君以官府的名义将票劵的真相曝光出来。咱们要是继续发行票劵,价钱肯定不能比他们的低吧?这种时候谁还会来买票劵呢?”
因为票劵的面值是一定的,所以票劵的价值会随着粮价的飞涨而不断提升。
在遭遇粮荒的时候,很多人可能会囤积粮食,但投机取巧之徒难道会少?肯定也有人囤积票劵的,因为票劵可以交易嘛。
比如说,唐家米铺按照现在的米价,发售一批面值为五十文、可以兑换一斗米的票劵,这些票劵很可能在几天之后就卖到一百文或者更高。。。。。。。
有这样的暴利?怎么会没人囤积呢?
只要有人敢发行票劵,肯定就有人不计成本、倾家荡产地将票劵拿到手上。
所以范二笑问起来,“你想说的是,咱们发行票劵只能坑到普通老百姓?”
唐三少点了点头,心中又不免想到,“他也清楚这是坑害普通老百姓的,可为什么还要坚持发行票劵呢?”
看着他满脸疑惑的样子,范二摇头叹道,“有的人下棋,可以下一步而推演后三步。你啊,却只能看到两步之外而已,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唐三少当即兴奋起来,“原来你也是此道中人啊?有时间可以互相研究一下哦?”
“你说弈棋啊?我也只是略懂略懂。咱们还是说回票劵吧?”范二摇摇头,继续道,“咱们继续发劵,他们肯定也会继续发,最后城内的老百姓将会握着一大把票劵,现金则会被咱们裹入腰包。”
唐三少眼前一亮,却还是老成持重地说道,“他们的发行量如果比我们大的话,可能会吸收到更多的资金。”
“这不是重点,只要知道老百姓手上现在没什么钱就行了。那接下来,他们还想继续购买高价粮劵,会使用什么货币?”
“之前囤积的各种票劵?”
“没错,就是票劵!但我们不收这个啊,所以他们会拿着这些票劵到做抵押,向大户借钱也得买。。。。。。。”
唐三少恍然大悟,“供求关系摆在那儿,大户怕也受不了这诱惑,又加之却之不过的乡情,所以还是会将现钱拿出来,而这些钱最后会流到咱们手上。”
范二伸出了大拇指,“就是这样。”
唐三少的脑子突然活络起来,多半还是因为范二的循循善诱,但这只是一个开始;说到底,他的本质也还是一个商人。
他听了范二的一番畅想,终于算是彻底放下了心思,一心一意抱定后者的阵营了。
他心下激动,满脸欣慰地问道,“那我需要做些什么?”
范二当即伸出了右手掌,掰着指头道,“一是跳出豫章郡,到周边地区买粮,想尽一切办法填补豫章的空缺。”
唐三少点点头,周边各地的粮价肯定也已水涨船高了,而要去更远的地方,肯定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尽管如此,他还是点头表了个态。
范二又继续道,“第二,以粮商的名义拜访所有有票卷发行的商会,跟他们讲明这是摆脱身上枷锁、规范票卷发行的最后机会;若是见死不救,下一个死的就是他们!”
唐三少点点头,却叹气道,“那些大商会不好搞啊,说不定还借此落井下石。”
“放心吧,这一点我会与叔祖父打招呼的,这种时候他们若是敢乱来,岂不是找死吗?”范二恶狠狠地说道。
唐三少顿时感觉脊背冒起一股凉意,只好问道,“还有第三吗?”
“给所有愿意和我们站在一起的商铺看看这个。”范二边说话,边从放在手边的纸袋中抽出了一叠纸,递向唐三少。
“票管会说明书?”唐三少接过纸,疑惑地念出了最上方那纸上的显眼的几个字。
“对我要筹建票管会的事,你也听令尊说过了吧?其实,我原本打算在昨晚就将这份文件拿出来,给涂海他们几个看的。但我还是留了心,没有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而今天粮价继续涨价的事也已说明了一切!我相信,这豫章城除了他们能搞外,咱们照样也行!”范二当即解释起来,又顺便给唐三少打气。
范二感受到范二的信任,不无感动道,“请公子放心吧。”说着话,他便开始迅速浏览起范二熬夜起草的票劵管理条例来。
直至将十余张纸全部看完,唐三少终于出了一口大气,笑道,“有了这章程,咱们也算是有了方向。没说的,你指哪儿,咱就打哪儿。”
“那就拜托你了,只要过了这一关,这儿就是你我的天下。。”范二一口喝尽了杯中茶,随之站起身来。
唐三少亦知他的繁忙,一直将他送出了门口。
范二发现门口的长队又排了起来,不得不转过头对唐三少交代起来,“记住,咱们的粮食要限量,每天四百石不能再多了,我的粮食从明天开始就会运到你的铺子里,放心好了!”
唐三少用力地点点头,看着范二和阿仁离开了唐家米铺。
范二发现街上的乡下人打扮的人似乎比来时又多了一些,于是心上的忧虑也多了一层,“要是成千上万的人都涌来豫章怎么办?救是不救他们?”
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的地方就叫江湖。
江湖上的人多,变数也就更大了。
对于因天灾而导致的民乱,显然是范二这种一心要造反的人最好的机会,问题是这个机会来的太突然了。
范二现在连装备一百人的装备武器都没有,能造什么反?
再者说了,范二造反的另一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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