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寒·十八禁- 第1部分

　

　

　　在前年的大概夏天结束，我接到一个电话，说自己是唱片公司的，想让我出唱片。我问你是什么唱片公司的，对方说是环球。我对此并不了解，但可以肯定的是，环球是多么骗子的一个名字，我手机里有不少做假证、讨债、卖手枪炸弹、家政带小孩或者绑架的都来自于环球证件有限公司。我说再研究。

　　在这期间，我做了一件违法的事情，就是做了一张假身份证。因为车队要外出比赛，用　
　
　
我自己的名字登记酒店会毫无保留地把我住的房间告诉所有人。假身份证是“寰亚”公司做的，不过暴露了。因为亚洲的到底没有世界的专业，给我的假身份证号码不小心多写了一位。每次酒店登记都要写出格一个数字，好几次没被抓进去。朋友说，还是环球做的稍微好些。
　
签约唱片公司　
　

　
　

　　后来就很糊涂地签了。应该是去年快接近国庆时候的事情了，我已经忘记了和约签的内容。唱片公司说，我们要在年底前把唱片赶出来。我说，这是不可能的。

　　事实证明，我们的确在年底前把它做了出来，只是已经2006。在原定把唱片赶出来的时间里，只做成了一首歌。写《叛徒》的时候就已经年底，当时地暖都已经开启。《叛徒》几乎是和《一座城池》交替着写的。

　
录的第一首歌　
　

　

　　到棚里录的第一首歌也是这首。听到合成的版本大概在好几个星期以后。我对此也不着急，毕竟我对音乐没有特别大的兴趣。我对唱片的兴趣全在其他方面，比如可以写词，可以自己拍些东西。我也不参加表演，所以出一张唱片对我而言经济上的收入还不如一本书的十分之一。只是我想做一些陌生事情。我已经可以把赛车控制得每次可以让车头离开栏杆只有一本书本的厚薄做漂移（当然，有时候是一本作业本，有时候是一本辞海），不知道做别的事情有什么结局。生活单调，连太阳都在一个位置升起，人再做些重复的事，那起床都不用　
　
　
带脑袋了。
　
小时侯的偶像　
　


　
　

　　去年听到一首歌，是潭咏麟的《一首歌一个故事》，虽然这歌中的词和他要表达的意思完全不搭界，但事实是如此。我幼年的时候，流行《黑猫警长》，那阵子好想做黑猫警长，又有枪，又是队长，摩托车还能飞。但是，我两年级的时候成熟了点，黑猫警长再牛逼也不就是在逮耗子吗，我就放弃了把我的小自行车改装成飞天摩托的想法。到了小学，偶像万变不离其宗，还是猫科动物，变成小虎队。到了小学的后半阶段，全学校特迷林志颖，我也贴了一张林志颖站在马路当中劈叉张手的照片在床边，不时模仿，同时练习《今天夏天》，正　
　
　
逢夏天，到现在偶然听到这些歌都带夏天气息。中学的时候好一阵子喜欢高晓松，某些事件还烙在他的某些歌里，难以忘记。到了现在，小学的偶像是比赛的对手，中学的偶像还说要起诉我，真是人生如戏。还好我没上大学，要不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始终没有人生入戏　
　

　
　

　　幸运的是，虽然人生如戏，但我始终没有人生入戏。我所有的歌词，所有的MV都无法感动我自己。我保证那些是我的内心所想，再没人强迫我写我不想写拍我不想拍的东西，但奇怪的是，我把这些表达出来了，大部分准确无误，我却常被别人的东西打动。可能是内心始终没有完全开放，当然，更可能是老婆永远是别人的好。
　
写同性恋歌词《春光》　
　

　

　　《春光》的词是写同性恋的。我身边的不少女的朋友有了女朋友。我个人对同性没有任何感觉，但很多东西能想像。如果一个作者或者一个写词的凡事都要体会一下，那还不如去做别的。有时候在家里吃泡面，吃得入神，想的全是别的。在男同性恋和女同性恋之间，我更能接受女同性恋。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毛片里都是这么演的。无论如何，同性不同性是不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最后一个字。
　
我导演的最后一个MV　
　

　
　

　　《春光》的MV是我导演的五个MV中的最后一个，可能到后来大家配合得都已经挺默契，摄影等从北京过来的前期准备就是踢了一场足球。据说，上海有一块情怀的屋顶足球场，在一高楼的楼顶上，晚上灯光全开，四周都是玻璃的休息室，带来的女人们可以从里面窥望，球场旁边都是铁丝网保护——这分明就是一个斗兽场，但我们最后没有能找到这地方。和其他队伍约在了另外一个室内场地，最后这场足球以篮球的比分结束——24：25。输了球以后大家垂头丧气，北京来的都想回北京继续练练脚，不回去的都想三天以后再来，都快忘了此　
　
　
行目的。

　　为了方便拍摄——关键是我自己方便，所以我把拍摄场地都定在我家所在的区里，来回基本不超过二十公里。《混世》是在亭林镇上拍的，《私奔》是上海金山拉力赛的赛段里拍的，《偶像》是松江和石化拍的，《最差的时光》是枫泾和亭林拍的，《春光》最牛逼，直接就是我住的家楼下那条河里拍的。

　　蹲在河边上，所有人都齐了，设备也齐了，后期时间也安排好了，万事具备，就差剧本。从第二个MV开始，我们就不再有剧本；从第三个开始，连分镜头本都没了；到了第五个，连拍什么都不想了，人来了先说。事实上，我们是越拍越好的。

　　有的唱片公司和导演喜欢拍个MV就跑去欧洲的街上拉小提琴，加拿大的雪地里哭泣，这根本犯不着。地方之美都在一些角落旮旯里，你连下了飞机怎么去酒店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找到当地最美好的地方。到了巴黎，还要生怕观众看不出来这是巴黎，在大铁塔下面唱歌，这太土了。在每天都经过，从小就看着的地方找到情怀之处才是乐趣。当然，这些基本都是借口，好处就是忘记什么东西回家一趟很方便。

　　在《春光》里，我表弟和69演两个男的。另外的肉欲女背影是唱片公司的女歌手黄龄。在《偶像》里跳了一段舞。
　
我喜欢的歌之一《偶像》　
　

　
　

　　《偶像》也是我本人喜欢的歌之一。我很喜欢这歌词。在《偶像》里，为了达到大俗大雅的效果，我们用DV拍了一段80年代盗版MV，感谢这位有神风敢死队勇气的女孩子，能镇定自若地在镜头前问话、打伞、打公用电话。我们还拍了不少，比如海边踢水，用伞在海边画了一个心，自己抱着机器狂转，在大别墅前旋转等，由于时间原因，不能一一剪入，真是十分遗憾。以后我一定会拍一个比这些更加狠的，看谁能俗过谁。

　
　
　
　　《偶像》里有两段漂亮的回忆。我个人很喜欢在船上那段，颜色相当漂亮。在所有的MV里，我们就没有用过美术来布景，我们的美术就是大自然。谁能比大自然更美术。偏偏很多导演喜欢在大自然里搭东西。我能保证的是，在这五个MV里，所有画面，都是原来就在那儿的，一来我喜欢，二来便宜。有时候我也想在江里的时候开过一艘航母，在路上的时候搭出一个工厂，高粱全染成红的，山全涂成紫的。

　　《偶像》里那艘船，不知道谁能找着。离开船不远，就是车墩影视基地。大家也可以注意，《偶像》里有一段在乱草里钓小龙虾，角落中坐的一个赤膊男就是我们的摄影之一小白。他负责拍摄的布光，那天他用仪器给自己测了一下光，断定他是在阴影里，画面中看不见，就没挪地儿。
　
我最喜欢的一个MV　
　

　
　

　　《最差的时光》是我最喜欢的一个MV，这首歌原来叫《不尝》后来又叫过《序》。是首慢到喜欢听快歌的演员韩春萍一听见就想上厕所的歌。他在里面抱着消防车龙头陶醉。他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消防员。也许，从商业上来说，《最差的时光》没有任何传唱和流行的可能，是不值得花十万多给它拍个MV的。也许应该有个舞曲，也许应该有个饶舌，也许应该有个HI…POP，也许应该有个R&B，毕竟，在最近的流行趋势下，唱R&B才能赚RMB，不过，还是希望大家能够安静聆听，安静观看《最差的时光》。
　
三个MV之父《混世》　
　

　
　

　　《混世》是第二个拍的，它是后面三个MV之父。《混世》中演对方老大的是我们摄影指导，在学校里经常演死人。拍了《混世》以后觉得这些人挺好，懒得再换演员，就顺着往下编了。因为我不想上镜，所以经导演安排，在《最差的时光》中我已经被铐走。《混世》讲的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事情，因为它的莫名其妙，所以我决定它是第二集。这样前后都好弄。这就是为什么在还没有第一集和之后几集的时候，第二集就先出来了。本来这一群MV是想把故事讲完整的。但遗憾的是，还缺了两集，唱片就要出了。而且我本人也拍腻味了，想换别　
　
　
的。抱歉的是，所有四集加起来会比《混世》更莫名其妙。

　　下面可以先预告一下，以后也不会再有这两集。
　
最弱的MV《私奔》　
　

　
　

　　《私奔》是里面最弱的，它是第一个。现在我肯定能把它拍得更好。非常遗憾，总得有冲在前面牺牲的。胶片也没冲好，估计国营大厂也不在意这一点点16MM的胶片，能冲得看得出人已经够给面子了。

　
我们的制作团队　
　

　

　　露西亚是我们的制片，非常辛苦，关键是我之前给她的要准备的道具的表很少有准的，她要经常在现场的对讲机里接到一些无理和无厘头的要求，比如马上找个方向盘，火速找只乌骨鸡之类。演员八六是她的朋友，因他一米八六。

　　八六是个热爱大自然的人，他们都是一个户外运动俱乐部的。八六的老桑塔那后车厢里都是他捡的矿泉水瓶子。他就是在《春光》中拜天拜地那人，在《混世》里，因为太高，别　
　
　
的小混混太矮，所以经常只卡到他脖子。我们很坏，拍的时候没有告诉他，在画面外，他的脸正努力投入地表演。

　　八六是个好演员。

　　唱片公司的小孔经常催着我录音，有她的催和摧残，唱片才能在一年里和大家见面。

　　她是个好音乐总监。

　　唱片公司经理冯阿姨帮我推挡了很多事，除了老逼着我MV上镜表演这事外，别的事都非常感谢她。关键是，没她就没这件事。

　　丁夏老师（男），负责企宣。虽然拥有日本姑娘的名字，但很有中国男人的魄力。我可以负责地向喜欢我的朋友说，截止发稿前，他没有强迫我。我总是很容易和企宣搞出点矛盾，因为我不是特别喜欢很多宣传活动，甚至是打着公益的幌子的（越公益越暴利）。在筹划唱片的一年里，他这里过来的采访都是不错的，没有傻冒杂志，也没有和其他唱片公司一样，制造绯闻闹剧（当然，也有原因是因为我老在自己制造），务实，相信用作品说话。虽然一个相信用作品说话的企宣不是这个时代的好企宣（这不是企宣出问题，是时代出问题），但希望他的不企不宣可以如他所愿。

　　彭老师是我第一个制作人，谢谢他。虽然基本上没在录音棚里看见他。

　　安栋老师也是一个好制作人兼好老公。虽然因为《私奔》这歌的名字和某些观点上和别的乱七八糟的问题上，我们两个倔人依然倔着，但依然非常感谢他。他的老婆齐老师耐心教我唱歌，虽然成效不大，但主要是我的问题。齐老师教导的方法，我永记心中，尽管永远使用不大出来。齐老师唱歌很好听，《私奔》的DEMO版里的女声就是她的。

　　陈彤老师为我写了三首歌，《春光》、《混世》和《偶像》。谢谢他的主要原因不是这个，是因为我去他北京的家里，他为我展示了他收藏的X（有关部门要求，不能出现这个），回去以后，喜欢X的我也买了不少X。谢谢胡彦斌，虽然没有他给我写的歌，但关键是他告诉了我X在哪个地方买。X让我生活多了很多乐趣，谢谢陈老师。现在我的X已经比你的多了。

　　谢谢给我制作短片的小林同学，他在上海拍拉力赛的时候，我给他打电话，说你们什么什么，他很生气对我说，我是我，不是我们，你以后说话要注意点。虽然他那头特严肃，但我实在乐坏了。希望大家喜欢他拍的短片和未来也许会做的电影。

　　谢谢摄影指导和摄影廖拟，摄影和摄影助理磊子和小白。他们刚从学校毕业，但拍得很好。终有一日，你们会看见他们拍摄或者导演的电影。和我这野路子导演一起拍了五个野路子MV，希望你们永远在自己喜欢的野路子上走下去。

　　谢谢剪辑师张楠，是你办公室电脑里的游戏，让我喜欢了这款游戏，也成为了我除魂斗罗外打通的另外一个游戏。

　　等等。

　
完成了一件全新的事情　
　

　
　

　　这个夏天即将结束，今天是8月30日，是我上学的时候最痛恨的日子。后来，我拥有了永远的7月1日到8月30日。除了一人，所有的同学都不再有密切的联系。踢过一场足球，也不再有第二场。某些事情，它去了就是去了，纵然我们嗅到它的气息，那也只是无物，是脑海里记忆的触发，不可能是返场的重演。我们已经当过一次演员，再看回放的时候无须再演。

　　从初二开始听流行歌曲，第一张唱片是张信哲的《挚爱》和范晓宣的《好想谈恋爱》，　
　
　
这是一个偶然，因为我的长跑奇迹般打破了校记录，所以班级动用班费二十元奖励了我两盘磁带——负责奖品的班干部喜欢张信哲。然后是初二的夏天，我买了熊天平的《爱情多恼河》，再后来是齐秦《丝路》，再后来我就不记得了。到了高中，朴树的《我去2000年》，高晓松的纪念专辑，其他无数唱片磁带，但某些记忆，永远沉睡，除非遇见当时音乐。一些好的音乐，一些坏的音乐，陪我度过1996到2006，到此刻，也有一张我的唱片，留做两个轮回的见证。总有遗憾，这般那般，那就遗憾吧。

　　对我而言，又完成了一件全新的事情。我的工作在写完这些文字后结束，一些别的事情重新开始，请相信我永远不知道将要做什么，希望我永远知道怎么做。

　　　韩寒　2006…8…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