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史演义 杜纲》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南北史演义 杜纲- 第7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晞以告王,王曰:「昔显祖之世,群臣皆不自保。今一人垂拱,吾曹亦保优闲,何用汲汲。」因言朝廷宽仁,真守文良主。晞曰:「新帝春秋尚富,骤揽万几,易为人蔽。殿下以朝夕先后,亲承音旨,若使他姓出纳诏命,大权必有所归。殿下虽欲守藩,其可得乎?借令得遂,冲退自审,家祚得保灵长否?」演默然久之,曰:「何以处我?」晞曰:「周公抱成王,摄政七年,然后复子明辟。唯殿下处之。」演曰:「我何敢自比周公?」晞曰:「殿下今日地望,欲不为周公得乎!」演不应。二月己亥,帝奉显祖之丧至邺,太皇太后、皇太后皆行,众议常山王必当留守根本之地。时执政已生疑忌,乃敕二王俱从至邺。外朝闻之,莫不骇愕。演既行,晞出郊送之。演恐有觇察者,命即还城,执晞手曰:「努力自慎。」因跃马而去。领军可朱浑,尚帝姑东平公主,谓执政曰:「主少国疑,若不去二王,少主无自安之礼。」杨愔、燕子献等皆以为然,乃谋处太皇太后於北宫,使归政皇太后,出二王於外。
  先是愔恶天保以来,爵赏多滥,欲加澄汰。先自表解开府,诸凡叨窃恩荣者,皆从黜免。由是嬖宠失职之徒,尽归心二叔。又高归彦总知禁旅,发晋阳时,杨愔敕留从驾五千兵,阴备非常。至邺数日,归彦方知,大愠。故初与杨燕同心,既而中变,尽以疏忌之迹告二王。侍中宋钦道尝侍东宫,教太子吏事,以旧臣侍侧,奏於帝曰:「二叔威权既重,宜速去之。」帝曰:「可与执政共商其事。」愔等乃议出二王为刺史。以帝慈仁,恐不听,乃通启皇太后,乞主其事。有宫嫔李昌仪者,即高仰密妻,旧名琼仙,文襄尝纳之为夫人。文襄殁,有宠於娄太后,常居宫中。李太后以其同姓,亦相昵爱,遂以杨愔所启示之。昌仪阳以为可,而密启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大怒,即报知二王,令自为计。演乃谋之贺拔仁、斛律金,二人皆曰:「主上幼弱,今欲出大王於外,愔等之心未可问也。异日权归他姓,国事正不可料。为大王计,不如收而杀之,以除后患。」演曰:「政自彼操,党恶者众,事若不成,反自速祸奈何?」金曰:「此时彼方得志,不以大王为意,乘间猝发,除之匪难。」演然之,会愔等又议不可令二王并出,奏以湛镇晋阳,演彔尚书事,留邺。
  二王乃密结诸勋贵,伏壮士数十人於尚书省后室。拜职日,大会百僚,约曰:「行酒至愔等,我各劝双爵,彼必致辞。我一曰『执酒』,再曰『执酒』,三曰『何不执』,尔等即执之。」及期,愔等将往。郑颐止之曰:「事未可量,不宜轻赴。」愔曰:「吾等至诚体国,岂常山拜职有不赴之理?」
  遂会於尚书省。设宴堂上,坐定,二王慇懃劝酒,连呼执者三,伏遂起。愔被执,大言曰:「诸王反逆,欲杀忠良耶?尊天子,削诸侯,赤心奉国,何罪之有!」常山王欲缓之,湛曰:「不可。」於是拳杖乱殴,愔及可朱浑、宋钦道皆头面破血。各以十人持之。燕子献多力,头又少发,握其首脱去,排众走出门,斛律光逐而擒之。子献歎曰:「大丈夫为计迟,乃至於此。」
  又使薛孤延执郑颐於尚药局,颐歎曰:「不用智者言,以至於此,岂非命也。」
  演乃与湛、归彦、贺拔仁、斛律金执缚愔等,掖入云龙门。都督叱利骚、仪同成休宁皆拔刃呵演。归彦谕之,不从。归彦久为领军,军士素服,谕之皆弛仗,休宁歎息而退。叱利骚挺立如故,遂杀之。演同群臣入至昭阳殿,湛及归彦监愔等在朱华门外。内廷闻变,帝与太皇太后、李太后并出。太皇太后坐殿上,太后及帝侧立。演伏阶前叩头,进言曰:「臣与陛下,骨肉至亲。
  杨遵彦等独擅朝权,威福由己,自王公以下,皆重足屏气,共相唇齿,以成乱阶。若不早图,必为宗社之害。臣与湛为社稷事重,贺拔仁、斛律金惜献武皇帝大业,不忍丧於权臣之手,共执遵彦等入宫。未敢刑戮,请俟圣裁。专擅之罪,诚当万死。」当是时,庭中及两庑卫士二千余人,皆被甲待诏。
  武卫娥永乐武力绝伦,素为显宗所厚,叩刀仰视,帝不一睨。太皇太后喝令却仗,不退,又厉声曰:「奴辈即今头落乃却?」永乐内刃而泣。太皇太后因问:「杨郎何在?」贺拔仁曰:「一眼已出。」太皇太后怆然曰:「杨郎何所能为,留使岂不佳耶?」乃让帝曰:「此等怀逆,欲弑我二子,次将及我,尔何为纵之?」帝素吃讷,仓猝不知所言。太皇太后怒且悲曰:「岂可使我母子受汉老妪斟酌!」太后拜谢,演叩头不已,誓言:「臣无异志,但欲去逼,免死而已。」太皇太后谓帝曰:「何不安慰尔叔?」帝乃曰:「天子亦不敢为叔惜,况此汉辈?但丐儿命,此属任叔父处分。」太皇太后命演复位,演遂传帝旨,皆斩之。湛恨郑颐昔尝谗己,先拔其舌,后斩其首。又斩娥永乐於华林园。娄太后本不忍杀愔,临其丧,哭曰:「杨郎忠而获罪,惜哉!」以御金为之一眼,亲内之,曰:「以表吾意。」演亦悔杀之,乃下诏,罪止一身,家属不问。以赵彦深代愔总机务。杨休之私语人曰:「将涉千里,杀骐驎而策蹇驴,良可悲也。」
  戊申,演为大丞相、都督中外诸军、彔尚书事。湛为太傅、京机大都督。
  段韶为大将军,平阳王淹为太尉,归彦为司徒,彭城王浟为尚书令。政无大小,一禀大丞相主持。三月甲寅,演以晋阳重地,自往镇守。既至,以王晞为司马,谓之曰:「不用卿言,几至倾覆。今君侧虽清,终当何以处我?」
  晞曰:「殿下往时地位,犹可以名教自处。今日事势,遂关天时,非复人理所及。」演默然。又以晞为文士,恐不允武将之意,昼则不接,夜则载入与语,尝在密室谓晞曰:「比王侯诸贵每相敦迫,言我违天不祥,恐有变起,吾欲以法绳之,可乎?」晞曰:「朝廷比者疏远骨肉,殿下仓卒所行,非复人臣之事。芒刺在背,上下相疑,何由可久!殿下虽欲谦退,秕糠神器,实违上天之意,坠先帝之基。」演曰:「卿何敢发此言?亦将致卿於法。」晞见其言厉而色和,乃曰:「天时人事,皆无异谋,是以冒犯铁钺,抑亦神明所赞耳。」演曰:「拯难匡时,方俟圣哲,吾何敢私议。子其慎之,幸勿乱言。」谈至更深,晞乃退。但未识言者纷纷,常山能终守臣节否,且俟下文再说。

第五十四卷     齐肃宗叔承姪统 周武帝弟继兄尊
  话说常山执政,诸臣纷纷劝进,演亦心动,谓王睎曰:「若内外咸有此意,赵彦深朝夕左右,何无一言?」晞曰:「彦深非不欲言,特不敢言耳。」
  彦深闻之,因亦劝进。时太皇太后、太后及帝皆回晋阳,演遂言於太皇太后,请主齐社。赵道德谓太皇太后曰:「相王不效周公辅成王,而欲骨肉相夺,不畏后世谓之篡耶?」太皇太后曰:「道德之言是也。」事乃止。未几,演又启云:天下人心未定,恐奄忽变生,须早定名位,以副四海之望。太皇太后乃从之。八月壬午,太皇太后下令,废帝殷为济南王,出居别宫;以常山王演入继大统,且戒之曰:「勿令济南有他也。」演遂即皇帝位於晋阳,是为孝昭皇帝。大赦,改元皇建。太皇太后还称皇太后,皇太后称文宣皇后,宫曰「昭信」。乙酉,下诏诏封功臣,礼赐耆老,延访直言,褒赏死事,追赠名德。盖帝少居台阁,明习吏事,即位尤自勤励,大革显祖之弊,中外大悦。尝谓王晞曰:「卿何自同外客,屡自远我?自今凡有所怀,随宜作牒送进。」因敕与杨休之、崔劼二人,每日职务罢,并入东廊,共彔历代礼乐职官及田市徵税。有合於古不合於今者,悉令详思,以渐条奏。曾问舍人裴泽:「外边议朕得失若何?」泽对曰:「陛下聪明至公,自可远侔三代,而有识之士,咸言伤细,於帝王之度,颇为未弘。」帝笑曰:「诚如卿言。朕初临万几,虑不周悉,故若是耳。但此事安可久行?」厍狄显安侍坐,帝曰:「显安我姑子,与朕为至亲,可言朕之不逮。」显安曰:「陛下太细,天子乃更似吏。」帝曰:「朕甚知之,然势非得已,俟政清敝革,将易之以宽大耳。」
  故帝临治一年,国日富而兵日强。
  一日,边臣奏报,西魏宇文护连弑二主,人情大扰。帝欲征之,谓群臣曰:「昔我献武皇帝欲灭宇文,有志未遂。今宇文篡魏以来,国家多故,弑逆时闻。朕将整率六师,平定关西,以讨乱臣之罪,以伸先帝之志。诸臣其共襄厥功。」於是颁谕四方,各练兵以待。西人闻之大恐。
  你道宇文护如何连弑二君?先是周闵帝即位,年十六,朝政皆决於护。
  有楚公赵贵、卫公独孤信,二人功劳勋望,群臣莫及,太祖尝倚为腹心。及护专政,威福自由,二人怏怏不服。贵谋杀护,信止之曰:「不可。此乃先王之意,又其至亲,吾等杀之不祥。」贵乃止。其时二人密语室中,有帝幼弟宇文盛自窗外闻之,遂以告护。护曰:「事不先发,必贻后悔。」乃伏壮士於殿内,贵入朝,擒而杀之。免独孤信官,以其名重,不欲显诛之,逼令自杀。仍令其子独孤善袭封卫国公。祭葬如礼,盖以上蒙天子,下安人心也。
  闵帝性刚果,本恶护之专权,及闻贵与信死,大怒曰:「晋公不遵朝命,擅杀大臣,直目中无我也,我何帝为!」有一朝臣姓李名植,乃阳平郡公李远之子。植自太祖时为相府司彔,参掌朝政。又有司马孙恒,亦久居权要。日在帝侧,二人见护杀戮大臣,亦恐不容於护,思欲除之,乃与宫伯乙弗凤、贺拔提共谮於帝曰:「护自诛赵贵以来,威权日盛,谋臣宿将争往附之。以臣观之,将不守臣节,陛下天位难保,愿早图之。」帝以为然。乙弗凤又曰:「以先王之明,犹委植与恒以政,今以事付二人,何患不成!且护常自比周公,臣闻周公摄政七年,然后返政。无论护心叵测,未必能如周公,就令如约,陛下安能七年悒悒如此乎?」帝愈信之,遂欲杀护。数引武士於后园讲习,为执缚之势。植等又约宫伯张光洛同谋。光洛以大权在护,帝孤立於上,事必无成,乃阳许植,而阴以告护。护曰:「上何能为?废之恐骇物听,不如先离其党。」乃出植为梁州刺史,恒为潼州刺史。植等既出,帝思之不置,每欲召之。护泣谏曰:「天下至亲,无过兄弟。若兄弟尚相疑贰,他人谁可信者?太祖以陛下富於春秋,属臣后事。臣情兼家国,实愿竭其股肱。若陛下亲揽万几,威如四海,臣死之日,犹生之年。但恐除臣之后,奸回得志,非唯不利陛下,亦将倾覆社稷,使臣无面目见太祖於九泉。且臣既为天子之兄,位至宰相,尚复何求?愿陛下勿信谗人之言,疏弃骨肉。」帝乃止。乙弗凤大惧,谓帝曰:「事不速断,反受其乱。陛下不杀护,不唯臣等不免,弑逆之祸,即在目前。」帝又信之。於是密谋滋甚,定计於次日,召群臣入宴,因执护诛之。
  护寄腹心於光洛,朝夕伺帝,纤悉必报,闻帝有密谋,乃召柱国贺兰祥、领军尉迟纲,诉以朝廷见害之意。二人劝护废之,曰:「公欲自全,不若另立贤明。」护曰:「主少国疑,遽行废立,人心不服,奈何?」贺兰祥曰:「嗣子可辅则辅之,不可辅则废之。昔先王废魏少主亦然。机在速为,前事可师也。以公今日位望,废昏立明,谁敢不服!」护从其言。时尉迟纲总领禁兵,护使以兵入宫,先收其党。纲至外殿,召乙弗凤、贺拔提议事,二人不知事露,同来见纲。纲即执之,送入护第。因罢散殿前宿卫兵。时帝在宫中,尚以机事甚密,功成在即,谓左右曰:「诛护之后,某也贤,为宰相;某也才,为行台。凡属护党,尽行诛之。」众皆称善。及闻宿卫皆散,大惊曰:「此必有变,须防兵入。」忙集宫人数十,环卫左右,执兵自守。俄而,贺兰祥奉护命,入宫见帝。甲士从者二百人,皆露刃上阶。祥厉声奏曰:「陛下昵近小人,不行正道,无人君之度。贺拔提等欲杀晋公以危社稷,今已收讫。公卿大臣恐陛下不能守太祖之业,有负臣民之望,请陛下归略阳旧府。另立新主,管理万民。」因斥左右宫人曰:「尔等死在目前,尚何为者!」
  宫人皆惊走。帝自投於地曰:「为事不密,害至於此。」祥乃逼帝出宫,以车一乘,送入旧第,使兵士围守之。护既幽帝,悉召公卿会议,废帝为略阳公。迎立岐州刺史宁都公毓以承大业。众曰:「此公家事,废立由公,群臣何敢有违!」遂斩乙弗凤、贺拔提於宫门之外,杀孙恒於漳州。
  时李植父李远为柱国大将军,镇弘农。护欲诛植,征之梁州,并召远入朝。李远见召,疑必有变,欲不就征,沉吟久之,乃曰:「大丈夫宁为忠臣而死,岂可作叛臣而生乎!」遂就征。至长安,植已被囚。护以远功名素重,犹欲全之,引与相见,谓曰:「公儿遂有异谋,非止屠戮护身,乃是倾危社稷。叛臣贼子理宜同疾,公可早为之所。」乃以植付远,令自杀之。远素爱植,不忍加诛。植有口辩,自陈初无此谋。远信之,诘朝将植谒护,欲为申雪。护谓植已死,左右报曰:「植亦在门。」护大怒曰:「阳平公不信我。」
  乃召入,仍命远同坐,迎略阳公至,令与植相质於远前。植辞穷,谓略阳公曰:「本为此谋,欲安社稷,利至尊耳。今日至此,何事云云。」远闻之,自投於牀曰:「若尔,诚合万死。」护遂杀植,并逼远自杀。初,李远弟穆官开府仪同三司,知植非保家之子,每劝远除之,远不能用。及临刑,泣谓穆曰:「不用汝言,以至於此。」穆当从坐,以前言获免,除名为民。植弟基尚义归公主,亦当从坐,穆请以二子代基命,护并释之。
  九月癸亥,宁都公至长安,百官迎之入宫。甲子,即皇帝位,是为世宗皇帝。太祖长子也,时年二十五岁。大赦,改元武城。朝群臣於太极殿,进护为太师。立夫人独孤氏为后,即独孤信女也。略阳既废,护犹怨之,使人齎鸩酒,弑之於旧第。年十六。黜王后元氏为尼。武城二年正月,护上表归政,阳为退让,其实军务大权仍自总理。周有处士韦,孝宽之兄也,志尚夷简。魏、周之际,十征不屈。太祖甚重之,不夺其志。明帝立,敬礼尤厚,号曰逍遥公。护延之至第,访以政事。时护盛修第舍,极土木之巧, 仰视堂屋,歎曰:「酣酒嗜饮,峻宇雕墙,有一於此,未或不亡!」护不悦,听之使去。其立明帝也,以帝必德己,故无疑忌。及帝即位,明敏有识量,每日亲揽万几,生杀黜陟,辄自决断,渐欲夺护之权。护复谋废之。有李安者,本以鼎俎有宠於护,擢为膳部下大夫,因谓安曰:「近上作事,令人不可耐。子能暗行毒害,终身当共富贵。」安曰:「此大事,若以相付,易犹反掌,保为公图之。」护大喜。一日,安上食,置毒於糖而进之。帝食时不觉,俄而疾作,次日大渐,歎曰:「我堕奸计,不能活矣。」乃召左右侍臣,口授遗诏五百余言。且曰:「朕子年幼,未堪当国。鲁公,朕之介弟,宽仁大度,海内共闻。能宏我周家者,必此子也。可使入继朕后。」言毕遂殂。后人有诗哀之曰:
  黑獭当年连弑主,君臣大义等闲看,
  两儿命绝他人手,千古收场总一般。
  明帝暴崩,廷臣皆知中毒,为宇文护所使。然畏其势,皆求自保,莫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