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史演义 杜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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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史演义 杜纲-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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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妃曰:「愿王功业日隆,多娶奚害?」王谢之。次日,拜见内乾夫妇、姊氏云莲,惟有彼此欣喜,各相庆贺。今且按不下表。
  再说孝武既登大位,惟恐高王拂意,委心相托,言无不听。高隆之恃王势狎傲公卿,南阳王宝炬殴之曰:「镇兵何敢乃尔?」帝以欢故,出宝炬为膘骑将军,勒归私第。壬辰,帝鸩节闵帝於门下外省,仍诏百司会丧,葬用殊礼。复杀安定王朗、东海王晖,以其曾称尊号也。诏遣太尉长孙稚到晋州,迎高琛来京尚主。琛字永宝,少失母,抚於娄妃。今将结婚帝室,入辞娄妃,妃谓之曰:「小郎有此大福,非偶然也。但勿恃家门之势傲上慢下,斯保福之道。」琛再拜受命,时年十六也。秋七月庚子,高王发晋州、邺城两处人马,北取晋阳,召高澄随军,命段荣守邺。又带恒山夫人同往,以其曾征步蕃,熟於山川形势也。壬寅,王引兵入滏口,大都督厍狄乾入并、陉。庚戌,帝使高隆之帅步骑十万会王於太原,屯军於武乡。斯时谋臣如雨,猛将如云,军威甚盛。尔朱兆闻之大惧。又并州兵士经过两次大败,无不望风生畏,谁敢迎敌?兆欲战不能,欲守不可,於是大掠晋阳,带了家眷北走秀容,连北乡公主、孝庄后也不顾了。及北乡晓得,高兵已临城下,只得领亲军三千,狼狈而逃。城中无主,百姓大开城门,执香跪接。高王入城,安抚军民已毕,知北乡去尚未远,随命恒山夫人领兵追往。桐花追赶一昼夜,已及北乡后队,约有一千马步,却是孝庄后押后。孝庄后武艺原不弱桐花,无如军士慌乱,心中已怯,与桐花交战数合,回马而走。桐花赶上,生擒过来。并荣妾张氏、荣幼子文殊,尽掳以归。单有北乡公王逃往秀容,此且不表。
  且说这高王据有晋阳,以地势雄壮,东阻太行常山,西阨蒙山,南拥霍太山高壁岭,北控东陉、西陉两关,有金城之固,真乃福基之地。乃取白马寺基,创建渤海王府。规模制度务极壮丽,发人夫三万,不分星夜建造,刻日限竣。使高澄屯兵城外,自居尔朱旧府,暂作行署。一日,桐花回军,报说掳得尔朱至亲三口,俘甲士五百余人,孝庄后於马上擒之。王大喜,排宴堂中,为桐花赏功。两人对酌,酒半,桐花说起尔朱后年少青春,容颜绝世。可惜国破家亡,被擒於干戈之际,做了帝后一场,如此结局,真人生之大不幸也。欢闻后美,不觉心动,问曰:「后何在?」桐花曰:「软禁在营。」
  欢曰:「明日召来,吾有以处之。」桐花道:「处之若何?」王曰:「此虽天柱之女,陷於逆党,实系孝庄之后,理合宽宥,使之不失富贵可耳。」桐花道:「正宜如此。」宴罢同寝。明日,欢独坐一室,召后及张氏至。后於庭中,欢遥望之,果然天资国色,盖世无双,遂下座迎之。后见欢掩袂流涕。
  欢再拜,后不得已亦下拜。欢曰:「后不幸而遭国变,以至如此。此兆之过,非后过也。营中不便居住,此处本后家旧府,可居之。」命即送入内堂,一应服御器皿,着令皆如其旧。旧时宫人亦令入内服侍。张氏及后只道高王相待之厚尚在天柱面上,并不为异。桐花闻之,来谏欢曰:「妾闻大王留后在府,窃以为不可。后居内堂,王居外堂,妾处东厅,虽屋宇深远互相隔别,而同居一府,恐涉瓜田李下之嫌。何不使之另居他处,以礼待之,则王之义声振於天下。」王笑而不应。桐花觉其意,问曰:「王将纳之乎?」欢亦不应。桐花曰:「大王建义,为永安复仇,故天下响应。若纳其妻,非所以示天下也。且天下岂乏美女子,而犯此不义为?」欢曰:「汝勿多言,同安一室可耳。」桐花知王意不可回,歎曰:「早知美色惑人,悔不当时放之使去,吾累王矣。」王笑而出。
  明日,王召张夫人出,谓之曰:「你家犯灭门之罪,汝与文殊俱当死。」
  张氏伏地求饶,王曰:「吾有一事托汝,若得玉成,不唯免死,而可富贵。汝能之乎?」张氏问:「何事?」王曰:「后年少终身未了,如肯从吾,当以金屋贮之,礼待逾於正妃。尔子文殊亦必复其世爵,以继天柱之后。否则,尔朱绝矣。」张氏唯唯承命,但曰:「此事王勿性急,后性烈如火,须以缓言劝之,一时未必即从也。」王曰:「汝善为之,异日必有以报。」张氏退而进内。后见张氏面有惊色,曰:「欢召汝去何意?」张氏泣曰:「尔朱绝续,全在於后矣。」后问:「云何?」张氏因述欢言:「后从之,可保富贵;不从,则全家诛绝。」后闻此言,怒气填胸,即欲拔剑自刎。张氏止之曰:「后为一身计,独不为宗门计乎?后死,文殊诛,天柱无后矣。后何不留着性命,为尔朱延一线之传也?」后放声大哭,坚欲为永安守节。高王探得事尚不谐,复召张氏谓之曰:「后不尝为肃宗嫔乎?肃宗崩,后事永安而不死,今何独誓死不从也?」张氏复言之后,后默然。张又云:「欢言待后逾於正妃,则后亦不屈人下也。」张见后有允意,遂报知高王。欢大喜,乃悄步而入。后与张俱坐堂中,见王至,不及避,遂逊王坐。欢自称下官,屈意迎之。
  少顷,设宴对饮,两情渐谐,是夜遂成夫妇之好。明日,桐花进贺。后见之有惭色,桐花曰:「昔为敌国,今为一家,何幸如之?」王大笑。盖桐花性极灵巧,能随机应变,故王素宠之。
  未几,新府成,王自临视。周围约有数里,制度宏敞,赛过帝阙。内有正殿、后殿,东西两殿堂,则紫云、芙蓉、仪凤、仪政、德阳等名。园有东西两座,楼台亭榭随处皆是,间以水木花石,无不曲尽高深。后院妃妾所居,深房邃室,皆画栋雕樑,朱门金壁,不下五百余间。见者以为神仙之府不过如此。高王大悦,厚赏监造人员。乃命尉景、孙腾将三千轻骑,到晋州迎取眷属,同到晋阳居住。又命在山东等处选买女子三百名,以充府中役使。百官庆贺新宫,日日开筵欢饮。一日,报有诏到,正使赵郡王、副使华山王、内使元士鼎,王迎入府中。开读圣旨,乃赐高王锦绣千匹、黄金千两、牙牀一座、流苏帐二顶、宫娥二十名。王谢恩毕,乃与天使见礼,留入书房叙话。
  二王曰:「我等此来,为帝欲立正宫,必求王女,正位朝阳。且有别旨,王若不允,终身不立国母。望王善承帝意。」王曰:「帝命焉敢不遵。但欲屈留二王在此,容俟议定复命。」二王许之。於是送至公署安歇。二王别后,王取流苏宝帐一顶送入后堂,即带领二十名宫女来见尔朱后。宫女叩首侍立,偷眼往上一看,乃是尔朱娘娘,何为在此?后见宫女有曾经服侍过者,追思往事,不觉愀然。王曰:「此帐与宫娥皆今上所赐,特以赠卿,卿何转生不乐?」因命左右歌舞,后曰:「清淡可耳。」王自是迷恋后色,往往数日不出,即天子求婚一事,亦不提起。正所谓:儿女多情欢爱重,君臣大义等闲轻。
  以后情事,且待下回再说。

第二十六卷     运神谋进兵元旦 追穷寇逼死深山
  话说高王迷恋美色,把军国大事皆置不问。又将尔朱旧府添设楼台、殿阁,以为游乐之所。因号新府曰北府;旧府曰西府,独让尔朱后居住。一日,娄妃诸眷已近晋阳,文武官员皆郊外迎接。桐花闻知,亦要去接娄妃,正好迁住新府。王谓之曰:「此处事情,你且瞒过娄妃。我已吩咐左右近侍,不许说知。如有泄漏,咎总在你。」桐花含笑而应。又进谓后曰:「今日妃眷都到,我往北府看视一番,卿在此勿伤寂寞。」后曰:「王自去,但我与你妻总要不相闻问,免我羞惭。」王曰:「卿勿忧,各自为尊便了。」王来北府,娄妃车从已到。相见大喜,诸夫人及儿女一一拜见。府中铺设齐备,娄妃居於正宫,诸夫人各居一院。将山东彩选的三百名女子皆宫样妆束,拨给各宫伺候。服御、器皿无不工巧华丽。娄妃曰:「妾等今日受此荣华,皆叨大王之福。」高王笑曰:「报卿俊眼能识人耳。」妃亦笑。至晚,排宴后堂,合家聚庆,灯烛辉煌,管弦齐奏,不让天家富贵。酒半,王顾端娥谓娄妃曰:「天子屡次求婚,情难再却,我欲许之,未识卿意若何?」娄妃曰:「昔孕此女,梦月入怀。月本后象,今天子欲纳此女为后,此亦前定之数,妾何敢违?」王大悦。筵毕,王宿正宫,诸夫人各归别院。明日,赵郡、华山二王来贺,说起帝命,欢不复辞。二王大喜,便欲进京复旨。此且不表。
  且说天下事若要不知,除非莫为。高王纳了尔朱后,不许一人泄漏其事,那知只瞒得北府眷属,外人却都晓得。二王在晋阳担搁数日,早有人报他知道,故一到京中,喧传此事。复命对,言欢已肯纳女,帝大悦,即遣李元忠纳币於晋阳。元忠本欢旧人,今充大婚使,欢敬待有加。尝与之宴,酒酣论及旧事,元忠曰:「昔日建义,轰轰大乐,比来寂寥,无人相问。」欢抚掌笑曰:「此人逼我起兵。」元忠戏曰:「若不与侍中,当更求建义处。」欢曰:「建义不虑无人,止畏如此老翁不可遇耳。」元忠曰:「止畏此翁难遇,所以不去。」因捋欢须大笑。欢悉其意,深重之。斯时天子娶妇,高王嫁女,富贵赫奕,不待言表。端娥临行,牵衣恸哭,举家为之下泪,王亦挥泪不已,惟高澄在旁窃笑。王次日召澄问之,曰:「端娥入宫,终身不得归宁。尔独无姊弟情,而笑於旁乎?」澄曰:「女子得为帝后,富贵极矣,有何不足,而为之戚戚?儿以天下可忧事正多,父不之忧而乃忧此儿,所以笑也。」高王曰:「你且说可忧者何事?」澄曰:「尔朱兆尚在秀容,分兵守隘,出入寇掠,及今不除,酿成遗患。父王屡次出兵,旋又中止,未识何意。」王曰:「尔何知,此兵机也。」澄悟曰:「然则岁终可袭而取也。」王曰:「汝勿言。」澄拜而退。高王自嫁女后,在娄妃前托言军事匆忙,要往营中料理,遂往西府安歇。命尉景为并州刺史,管理万民,厍狄乾权管三军。自与尔朱后行坐不离,欢乐宴饮。诸将知之,皆不敢言。时至残冬,告后曰:「吾为国事将东出数日,暂别卿去。」后不敢留。便从数骑来至军营,召集众将听令。又召世子高澄,私语之曰:「吾今夜起兵,去捉万仁。新春诸事,你当代吾为主。西府中元旦亦要贺节。库内有玉如意一只、金凤炉一座,你送去为贺礼,待之一如亲母,倘傲慢失礼,回必重责。但要瞒了你母及众夫人,你归只说吾军行要紧,不暇回府了。」高澄受命,直至大军起行,然后回府。
  细想父王吩咐,不知西府所宠何人,教我如此。因想恒山夫人曾在西府居住,必知其详。於是将行军之事禀过娄妃,悄步走入桐花宫来,向桐花道:「敢问姨母,西府居者何人?」桐花佯曰:「不知。」世子道:「父王命我元旦贺节,礼敬如嫡。故必问明,然后好去。」桐花曰:「大王嘱我勿泄,故不敢言。既命你去,我先说你知道。居西府者,乃尔朱荣之女,孝庄王后也。前日逃往秀容,被我擒回,大王纳之,宠幸非常。但你虽知之,不可泄漏於人,致触父怒。」世子连称不敢而退。
  再说高王起军,虑大队行缓,命窦泰先将轻骑三千往前进发。泰一日夜行三百里,直抵秀容城下。兆是时因高王屡次起兵旋复中止,防守渐懈。况值岁首,隔夜除夕,军将皆欢呼畅饮,高家军来,全无消息。城门方启,泰兵一拥便入,把兆府前后围住。万仁正在中堂,观左右手搏为乐,忽报高兵杀进,已把府门围住,惊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急召诸将,诸将皆已逃窜。
  其妻李氏闻外面金鼓喧天,忙出问信。万仁一见,大哭道:「高兵已到,大事休矣。但不可留下妻女,再为人辱。」拔剑斩之。欲杀其女金婉,尚在内阁未出,不及寻觅。只得结束停当,带领亲军数骑,杀出府门。窦泰向前拦住,万仁不敢恋战,杀条血路,拍马而走。窦泰赶至城边,已被逃去。少顷,高王军到,闻兆已走,命窦泰留后,安抚城中。惟北乡府中,任其出入,不必设兵严禁。自率大军来赶万仁。忽遇高山挡住,不知万仁所向,便屯军山下,遣彭乐、斛律金二将各带百骑入山搜捉。山路崎岖,追寻半日,不见踪迹。忽见一壮士身衣豹皮,手执三股叉,高叫曰:「你们要捉尔朱兆乎?我领你去。」二将大喜,随之而往。要晓得万仁逃入深山,心慌意乱,走到一绝迳所在,前无去路,随身军士止存得张亮、陈山提两人,因谓二人曰:「汝等以死相从,愧无以报,斩吾首去,可图富贵。」二人不忍,兆乃杀其所乘白马,自缢於树。那壮士在隔岭望见,故来报信。彭乐等兵至,遂斩其首,并执张、陈二人以归。高王见其首,不禁恻然,命收其屍葬之。并释张亮、陈山提罪。二将因言壮士报信之功,王问:「其人何在?」对曰:「在辕门外。」王召入。其人下拜,王细认之曰:「汝莫非太安韩伯军乎?」其人曰:「臣实韩轨也。」伏地不起。盖轨少时与王同学。轨有妹俊英,王曾求之为室,其母嫌王贫,不许,自此遂绝往来。王命之起,坐而问之白:「卿吾故人,何流落在此?」轨曰:「自王别后,即遭拔陵之乱,家业荡尽,后为葛荣掳去。荣败,陷入逆党,应死。臣乘间逃脱,在此打猎为生。」王语以前事,轨惶惧谢罪,因曰:「前者闻王建义,本欲相投,因负前罪,故不敢进谒。」王曰:「今汝母妹何在?」轨曰:「臣逃后,天柱将臣母妹没为官婢,现在拘於秀容织紝宫中。求王放出,使臣得骨肉相聚,则恩德无量矣。」王即发命,召他母女到营。赐轨冠裳,留住营中。盖王将晓谕边夷,故尚停军於此。次日韩轨母妹召到,入帐叩见。王见其母头白齿落,老态可怜;俊英膏沐不施,丰韵犹存。轨随后亦入。皆命之坐,问其母曰:「你女何以不嫁贵人而憔悴若此?」韩母羞惭无地,乃谢曰:「前日有眼不识,悔已无及。今女尚未嫁,愿充箕箒之役,服事大王,以赎前愆。」王曰:「向不肯与我为妻,今乃肯与我为妾乎?」轨亦跪地求允,王笑而许之。是夜,遂纳俊英於营中。
  不一日,王返秀容,慕容绍宗叩辕求见。王召入,起而迎之曰:「我念将军久矣,何以今日才来?」绍宗曰:「北乡公主尚在,不可弃之而去。」
  王曰:「卿可谓忠於所事者矣。」因问:「北乡公主安否?卿为吾致语北乡,后及公子文殊皆安乐。倘肯迁到晋阳,与后同居,则大好。即不然,富贵如故,可无忧也。」绍宗退,来见北乡,以欢言告之。北乡大疑。俄而,报有高王使者在外,遂召之入。问使者曰:「后在并州时居於何所?」使者曰:「王建西府居之,荣华逾於前日。」北乡知后已失节,勃然变色,遂令使退,进内放声大哭曰:「后竞若是,我何面目再立人世?」遂自缢。绍宗为之殡殓。高王闻之,亲临祭奠,召绍宗谓之曰:「卿今而后可以一心事我矣,当令官爵如故。」绍宗拜谢。王出令,所有籍没万仁家产,载往晋阳,其家口赏给诸将为奴婢。当面查点,只见一女子体态娇柔,形容出众,悲不自胜,因问曰:「尔系万仁何人?」女对曰:「妾名金婉,万仁女也。」王命置之。
  其余照簿发遣。是夜,王命金婉陪饮,又纳之为妾,即后所称小尔朱夫人是也。王将班师,命韩轨为都督,镇守秀容。於是三军齐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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