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底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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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底洞-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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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萧兴华已经迅速起身,伸指按住对方嘴唇:“别说这个了。不是你的问题。”

吴翌却呆住,一把扣住萧兴华骨头突出的手腕:“怎麽回事?”

萧兴华刚刚伸手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一眼看到对方手上很明显的擦伤,还有胳膊上明显的淤青。

萧兴华匆忙缩回手:“没……喂!”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吴翌走来狠狠制住了肩膀,一把扯开衣服。

萧兴华挣扎了几下,却发现自己根本挣脱不出吴翌的力道,最终放弃了动作,微微苦笑:“要是当初……”

要是当初,吴翌对他也能这麽不隐藏实力,他压根就不是对手。或许,他也就不会陷的那麽深,直到现在的万劫不复。

後面的话已经说不下去,吴翌却只是呆呆的盯著萧兴华身体各处的淤青,声音扬起,有掩盖不住的愤怒:“这些伤……到底怎麽弄的?”

萧兴华抽回手,拉起衣服轻松的笑笑:“老伎俩了,你都不认得?苦肉计啊。”

“你……”吴翌还要说话,但外面狱警已经敲了敲门:“周警官,时间差不多了。”

萧兴华闻言诧异的抬头,空茫眼神划过吴翌,最终固定在桌上,挤出一个笑来:“这包东西给我的吗?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说著萧兴华走到桌前主动拿了东西,小心的抱著慢慢走向门外,经过吴翌身边时停了一停:“谢谢你……”声音乾涩,低低的继续:“周警官。”

无底洞81

“周警官,那些个犯人不服管,我们也没办法。”狱警理所当然的解释著,语气无奈:“我们当然是希望他们能和谐相处,只是他们天天都在一块,产生些摩擦总是在所难免。”

“来到这里的,您也知道,都不是什麽善类,个个儿都穷凶极恶的。资格老的合夥欺负新人,早就是不成文的规定。”

“只要他们不做的太过出格,我们一般也不会去管,免得惹火上身。更何况我们其实也是有心无力,要是一个个去管,那根本管都管不过来。”

“周警官,请您体谅我们的难处,别为难我们。”

走在回去的路上,想著刚刚狱警的话,吴翌只觉得胸口仿佛被沈重石头压著,闷的几乎透不过气。

事情到了这一步,该怎麽办?萧兴华那样的人,又怎麽受得了这样的欺辱?

……

从农场劳作完回来,萧兴华抹了把汗,皱眉看看自己脏兮兮的衣服,在水房用凉水冲了把脸,然後慢吞吞的往房间走。

还没进房间,就听到房间里传来嘈杂的说话声和笑声。萧兴华烦躁的揉了揉额头,还是一把推开门。

里面围著的人似乎在拆一包东西,听到他进来的声响,都纷纷回了下头,随即不在意的,继续嬉笑著拉扯手里的袋子。

萧兴华眼神扫过自己柜门大敞的空荡荡的柜子,双眼蓦然变的通红,疯了一样跌跌撞撞冲上去,使劲全力推开众人:“你们在做什麽?还给我!”

那包是吴翌那天带给他的东西,他一直当做珍品一般,小心的锁在柜子里,却舍不得拆开。

“还你个头啊!”一个满身肌肉的魁梧男人,一手扬起手里的袋子,另一手毫不客气的推搡了萧兴华一把,伸出一根手指侮辱的点著他的额头:“又不是什麽值钱的东西,居然还私藏著,不拿出来孝敬老子!老子都懒得追究你了,你他妈还敢惹事?欠操是吧?”

旁边传来别人纷纷起哄的声音,萧兴华咬紧牙,狠狠抓住男人的手臂,向反方向用力一扭。

男人吃痛,抓不紧手里的东西。眼看东西就要落地,却被萧兴华眼疾手快一把抄在怀里。

“干!”恼羞成怒的男人揉著泛疼的手臂破口大骂:“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一起上!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看你他妈的还敢不敢这麽硬气!”

众人一哄而上,萧兴华虽然身手也不算太差,可最终寡不敌众,加上一手还要护著东西,就更力不从心,於是被连拖带扯的,拉到楼层的厕所内。

额角被重重砸在墙上,让萧兴华有一时的意识脱离,怀里却犹自本能的,紧紧抱著那包东西。

腿一软摔倒在地,被众人制住,随之而来的,就是杂乱无章却凶狠的踢打。

身体被别人粗暴的翻过来,萧兴华想抓紧怀里的东西,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只能无力的慢慢松开手,眼睁睁的看著旁人抢走自己怀里的东西扔在一边。

疼痛如冰雹般连续不断的砸到身上,他却突然很是想笑。

果然,只要是不属於他的,他无论再怎麽努力,都没法抓住。

喉咙里鼻里都开始充盈著血腥的气息,让萧兴华不知怎麽的,就想起了那个时候,被自己重重踢打的吴翌。

思想已经开始恍惚,萧兴华模糊的看著一个个人或狞笑或可怖或穷凶极恶的嘴脸,却缓缓扬起了嘴角。

真好……终於要解脱了。

终於不用再每天硬撑著,过如同行尸走肉的生活。

终於不用再受那样的,生不如死的折磨。

无底洞82

吴翌从梦里猛然醒来的时候,时间刚过午夜。心脏跳的很快,快到几乎让身体难以负荷。

梦里头他好像见到了那个男人,有著宛如初见时的年轻俊美的脸,朝他伸出手,嘴角扬起一个弧度,眼含笑意,声音清朗,却是邪邪的味道:“很高兴认识你,吴翌。”

他急忙冲上去,想抓住那个男人的手,男人却突然缩了回去,原本清爽乾净的脸庞突然憔悴的有些可怖,声音也带了丝无奈的嘶哑:“再见,周警官。”

他想追,却只能眼睁睁看著那个男人毫不留恋的掉头而去,离他越来越远,直到,再也触碰不到。

吴翌侧过脸,看床空空如也的另一半,不知怎麽的,就想起这张床上曾经的主人,躺在上面痞痞笑著耍赖,死活不肯起床的样子,视线突然有点模糊。

光著脚下床,吴翌走进那间储藏室,摸黑扭亮灯。橘黄昏暗的灯光,窄小密闭的空间,却意外的,相当温暖安宁。

难怪萧兴华以前喜欢一个人待在这里。

吴翌靠在墙上,喘了口气,顺手抓过相册,习惯性的直接翻到了最後一页。

看了半天照片上人的笑脸还是依旧莫名其妙的心神不宁,吴翌靠墙坐下,思忖著白天还是要再厚著脸皮去找韩升一趟。

没有韩升的帮忙,他根本就进不了监狱的大门。

好不容易捱到了天亮,吴翌匆忙来到警局,直奔韩升的办公室,可一向上班准时的韩升,却让吴翌等了一个上午,都没等到人影。

直到中午,韩升终於姗姗来迟,表情有点疲惫,听吴翌说了来意也只是应了一声,很有敷衍的味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到时候我来安排。”

於是吴翌焦躁不安的又等了两天,终於等来了韩升。只是没有等到预期中的惊喜,却只等到韩升的沈凝表情和难看神色:“他前些日子在牢里,与人发生了不小争执……”

话音未落,已经被吴翌抓住了领口:“那现在呢?他怎麽样?”

韩升看著一向冷静压抑,几乎很少失控,现在却满脸焦躁神色的吴翌,沈默了半晌,还是淡淡继续:“听监狱的人说,那些犯人都指控,是萧兴华先对他们动的手,他们是出於正当防卫。我後来又去了医院,但是……”

语音一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你先冷静一点。那些医生,他们也的确尽力了……但是颅内出血,真的没法……”

剩下的话,吴翌已经几乎什麽都没听到,只觉得耳里嗡鸣作响,触目所及的地方,只有一片漆黑。

他的身体都有些站不稳,大脑却只是空白一片。没有悲痛,没有难过,根本就失去了所有思考和判断的能力。

过了好半天,终於有一丝清醒回笼,吴翌茫然的看了眼韩升,最後只是步履不稳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冲出去。

韩升不放心,急忙跑著跟上,一把拖住直接就往马路上冲差点被车给撞到的吴翌:“你疯了?你上哪儿去?”

“我要去医院问清楚!”吴翌眼神通红,声音有些歇斯底里:“我要过去看看!”

“已经入土为安了!”韩升抬高声音,一把扣住吴翌的手腕,试图制止他的挣扎:“我听医院的人说,死亡通知书下来之後,他家人就立刻把他……”

韩升话没有说的下去,却只看到吴翌已经绝望般的安静下来,双腿一软,直挺挺的跪到地上。

韩升用力拉了几次,却怎麽都拉不起来,最终只是妥协的叹了口气,站在吴翌身边,罔顾来回路人奇异的打量眼光,按住他颤抖的肩膀。

傍晚时分,韩升驱车,按照吴翌指的方向,载著吴翌前往萧兴华父亲的家中。

一路上韩升看著面色沈静只是看著前方的吴翌,却莫名的更是担忧。

吴翌除了最开始有略微的失控,想不到跪了很久之後,居然如同没事人一般镇定的起身,而後因为站不稳被他搀扶而礼貌的道谢,同时客气的拜托他充当一下司机。

表情没有一丝伤痛,眼里没有一滴泪水。吴翌表现的实在太过冷静,除了脸色有略略灰败,仿佛萧兴华的死讯,根本没有对他产生太大影响。

无底洞83

凭著警官证,两人很轻松的通过了小区的保全系统。

在别墅门口按响门铃,开门的是个瘦高俊美的,大概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带著异国血统,正是萧兴华的弟弟萧哲阳。

萧哲阳在看到吴翌的一瞬间,脸上蓦然布满仇恨,一把将吴翌推搡到门外:“你找死吗?你已经害死了哥哥,你还有脸过来?”

吴翌身体似乎有些微的晃动,却还是镇静如常:“他葬在哪里?”

“神经病!”萧哲阳低低的骂,立即就想关门,韩升看不过去,用胳膊肘挡住门,冷冷应:“他问的话你听不懂吗?”

萧哲阳松了手,来回打量著吴翌和韩升,不怒反笑:“好,好的很。你这麽快就找到新欢了?哥哥可真是好眼光,居然会看上你这种人!”

“在哪儿?”吴翌对所有挑衅全部忽略,却只是执著的重复问话。

“你不配知道。”萧哲阳冷哼,打开韩升按在门上的手,俊美脸上有与年龄不符的狠厉:“我懒得跟你们计较。别以为是警察我就怕了你们。都给我滚!”

韩升本想阻拦,见吴翌只是一动不动神色不定,本欲抬起的手,又重新放下。门眼看就要关紧,吴翌却突然伸手,卡进了门缝里。

重重的力道让手指顿时就有些发青,萧哲阳显然也没料到吴翌会来这一招,重新拉开门气急败坏:“你搞什麽?手不想要了?”

“告诉我,”对手上的伤痛恍若无感,吴翌只是喃喃重复:“他到底在哪里?”

“在天堂!你死了就能见到他了!”萧哲阳恨恨咒了一声,想想又没好气的补充:“不对!像你这样对他的,只配下地狱!”说著往吴翌胸口重重一推。

吴翌本来身体就有些摇晃,被这样的力度推的差点摔倒,旁边韩升急忙抢上前去扶住,萧哲阳已经趁势,猛的关紧了门。

看著紧闭大门,吴翌沈默了一会,再仰头看看天色,神情重新恢复平静:“韩师兄,你先回去吧。我留在这里。”

韩升显然很为难,浓眉微皱,最後还是没说话,只是拍了拍吴翌的肩膀,陪他一起默默站著。

夜色渐浓,天空晕开墨染一般的色泽。两人已经不知不觉站了几个小时,饶是韩升一向体力过人,都觉得腿站的有些发酸。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划过压抑的安静。韩升接起来,漫不经心的喂了一声,随即变了脸色,抬腿欲走。

跨了两步,韩升又霍然定住,有些不忍的看著笔直站在原地的吴翌。吴翌已经听到了动静,回过头来,看著韩升明显心急火燎的神情,声音轻淡:“你还是先回去吧。”

韩升犹豫了下,低声说了句抱歉,而後再不迟疑,迈开大步冲向停在一边的车。

电话那头,只有一句话:“速来荷沽区,有许天维消息。”

……

次日清晨,萧哲阳打开门,享受般的吸了口新鲜空气,伸展开的手臂在看到吴翌的一刻顿时僵在半空,本来的慵懒神色立时换成了嫌恶:“你怎麽还在?给我家当门神啊?”

在深秋的天气里站了一夜,吴翌冻的脸部都有些僵硬发青,艰难的动了动嘴:“告诉我。”

萧哲阳打量著吴翌眼里的血丝,突然毫不客气的冷笑出声:“他活著的时候你不对他好点,把他逼死了你就在这里装模作样,算什麽?我告诉你,你想赎罪也没机会了!你就是到他墓前天天跪著,他也不会再回来了!”

吴翌脸色惨白,看萧哲阳转身欲走,咬了咬牙用力拽住他的胳膊,嗓音嘶哑:“拜托你……”

“你他妈烦不烦?找死吗?”萧哲阳愤怒的扬起手,却看吴翌只是平静的闭上眼一动不动,没有任何抵抗的意思,似乎在等待他的发落,却犹自紧紧抓著他的手臂不放。

眼里闪过复杂神色,似乎脑海里有思想反覆交战。萧哲阳拳头紧紧握了握,最终没有出手,只是报出一个地址:“安平山永净园2区,16号。”

吴翌睁开眼,有些诧异的看了看他,随即低低道了声谢,依旧保持著挺直的姿势转过身,慢慢向小区门外走。每一步都显得困难到支撑不住,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萧哲阳盯著吴翌的背影,站在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狠狠心,一把关上了门。

无底洞84

心神不宁的走到楼上,萧哲阳推开一间房门,床上斜倚著的男子头上缠著纱布,闻声有些费力的侧过头来,嗓音温醇:“哲阳,一大早有谁来了?”

萧哲阳步伐顿了顿,沈默了下还是随口应:“保全,来例行提醒安全事项的,说天气乾燥防范起火什麽的。”

男人微微皱眉:“昨晚不是来过了吗?”

“呃……”萧哲阳一时语塞:“他们搞混了,以为昨晚没来。”

“哦,”男人低低应,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失望:“这样啊……”

萧哲阳撇撇嘴,满心的不是滋味,还是走上前,避开男人失落的目光,扶著男人躺下,帮他细心的盖好被子:“哥,你别多想了。伤还没好呢,你先好好休息。”

萧兴华应了一声,顺从的闭上眼,等萧哲阳推开门出去,才又重新睁开,透过明亮玻璃,呆呆的看著窗外并不刺眼的晴朗天空。

没错,他没死。

那天的殴打,让他几乎以为自己可以得到解脱。可最终,他却还是再度醒来。

全身上下如同被硬生生拆过了一般的疼,地点在熟悉的家里而非冰冷牢狱或者带著刺鼻药水味的医院,有私人医生,正在小心的给他换点滴。

而坐在旁边守著他的,是萧哲阳。父亲和那个外国女人,据弟弟说是,有公务双双去了B国。

他昏迷之後究竟发生了什麽事情,萧哲阳没有细说,但他也隐隐有了了然。

他应该不用再,回到那个禁锢著他的监狱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养伤,身上的外伤好了大半,可大脑的疼痛一直持续不断的侵袭,让他常常头痛欲裂。

有时候疼到意识朦胧的时候,他总会不自觉的,想起那个曾经在他身边很久的男人,然後想著想著,就觉得对方的面孔,好像都有些模糊到分辨不清。

他想过很多次,想打电话给那个男人,可每当他拿起话筒,犹豫良久,却最终还是放下。

如果吴翌还有一点关心他,那吴翌一定会来这里找他的。只要真心想找一个人,只要对方还活著,还能找不到吗?

於是他每天就这麽满怀期待的等著,清醒的时候,疼痛的时候,恍惚的时候,却从来没有等到属於他想要的那个人的,任何音讯。

他已经折腾不动了,最爱的人在自己身边所有的停留,都是一场带著预谋的欺骗。这一点,几乎将他击垮。他已经没有力气和勇气,再去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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