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城门口此时只有些老百姓来来往往,哪里有什么迎接的队伍?
严老管家是伺候过从二品官员的,官场规矩自然都懂,他奇怪道:“这似乎不合规矩啊!”
陈迪道:“算了,咱们初来乍到,就别挑理了,走,去县衙。”
陈迪要办的第一件事,是接县令大印。
县令空缺,县丞执事。沁阳的县令大印,此刻应该在县丞鸣天手里。
陈迪一番打听,终于到了县衙门前。
县衙门前,竟然没有一个差役!
再进到县衙内,整个县衙竟是空无一人!
没人的县衙?一个县衙上有县令,下有县丞、主簿、典史、巡检,大县还设有吏、户、礼、兵、工、刑六房,各房各有吏守,再加上三班衙役,怎么也有个一百多号人。
可沁阳县衙,此时却像个鬼衙一般。
陈迪来到大堂之上,打开装县令大印的印盒,里面空无一物。
没有县令大印,自己就不算沁阳的县令。
陈迪略一思索,就明白这是县丞刘鸣天在给自己下马威。
好一个无礼的刘鸣天,有这种胆量这样对待一县正堂,又可见这刘鸣天是多自信。
可惜,过分的自信就是自大。
陈迪打算用三国时刘备与曹操煮酒论英雄时用过的法子对付刘鸣天——示弱!
陈迪摸出来怀里的那颗祖母绿宝石。这祖母绿宝石是从黑店的贼人身上搜来的。
他吩咐梁二黑:“你去外面给我买一个漂亮点的锦盒,顺便打听打听这刘县丞住哪里。
半个时辰后,梁二黑捧着一个锦盒回到了县衙。
陈迪将那枚祖母绿宝石装进锦盒里,又问梁二黑:“刘县丞住哪里打听到了么?”
梁二黑回答:“嗯,俺打听到了。俺还去看了一眼,我的天,他家那房子跟前,站着二三十拿着刀枪的兵丁!”
梁二黑引着陈迪来到刘县丞府门前。
只见刘鸣天这座府邸的府门威严无比。
俗话说:“官大官小看门簪。”
大明的官员的府邸,如果门簪是一个,说明是正七品以上官员,两个是正六品。。。。。以此类推。
刘家的大门外,竟足足有七个门簪!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违制!七个门簪可是正一品大员才有权利拥有的!
再看刘家门口站着的二三十个兵丁,穿的并不是大明的官军服色,身上贴着一个大大的白色补子,补子上写着个刘字。
看来,这些应该都是刘家的家兵了!
这些家兵里,竟然有四个还是拿鸟铳的!
陈迪心想,这鸟铳是大明军队才能拥有的,刘家家兵却有鸟铳,这刘家在沁阳,还真是如土皇上一般!
陈迪深吸了一口气,来到府门口,对领头的刘家家兵道:“本官是新任沁阳县令陈迪,特来拜见刘县丞!”
领头的家兵见陈迪穿着县令官服,转身就要去替他通报。
陈迪却叫住领头的家兵,顺手从衣袖中掏出二两碎银塞给他:“你一定说清楚,我不是来见刘县丞的,是拜见,拜见懂么?”
第十六章 示弱()
刘鸣天穿着一件睡袍懒散的半躺在床上。
陈迪在床下拱手而立。
床上躺着的是县丞,床下拱手而立的则是县丞的顶头上司县令!
刘鸣天半睁着睡眼道:“哦,陈县令来了啊。”
陈迪道:“晚辈今天刚到沁阳,特地来拜会前辈你!”
“晚辈、前辈”的称呼,让刘鸣天很受用。
“啊,这倒是你有心了。最近沁阳闹了灾荒啊,我忙,一忙就得了病。我又看最近衙门里的同僚们都累坏了,就放了他们两天假。”刘鸣天道。
“老前辈为沁阳百姓操碎了心!理应卧床静养几天。可我年龄太小,哪里懂什么政务?我早想好了,来沁阳,只做个甩手的县令,大事一概不管。这就要老前辈您多费心了!”
陈迪说着将手中的锦盒递给了刘鸣天。
刘鸣天打开锦盒一看,心道好一块难得的祖母绿宝石。
他问陈迪:“陈县令,这是何意?”
陈迪道:“我这样官场里的晚辈第一次见你这样的老前辈,自然该有所表示!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刘鸣天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陈迪又道:“咳!老前辈啊,说实话,晚辈是不愿意来沁阳这地方的!京城里花花世界,在那里呆着不好么?不过既然来了,就要平平安安的混完三年任期。要想求平安,自然要靠老前辈您啦!”
刘鸣天说:“不能这样讲,陈县令少年得志,怎么能想着混日子?要多为朝廷出力!”
陈迪道:“唉,不瞒老前辈说,晚辈我这人生来就会好玩,什么养猫养狗,斗蛐蛐斗鸡,这里面的门道我都门清!真要是让晚辈关在县衙里整日处理政务,不活活把晚辈憋死了?”
刘鸣天笑道:“陈县令始终年纪太小,玩心太重。对了,怎么不坐啊?来啊,上茶!”
一名侍女端着一碗茶想要放在桌子上,可不小心却失手把茶盅盖掉在了地上。
“啪!”
陈迪一个激灵窜了起来,然后拍着胸脯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刘鸣天心想,胆子如此之小,不过是个孩子,在沁阳,一个孩子是碍不了自己的事的。
刘鸣天对那侍女怒道:“你个废物点心!我让管家赏你二十鞭子你信么?”
这侍女穿着一件搂肩的绸缎衣服,陈迪色迷迷的盯着这侍女,转头对刘鸣天说:
“老前辈,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我看这姑娘如花似玉,看在晚辈的面子上就免了二十鞭子吧!”
刘鸣天笑道:“怎么,陈县令觉得我这侍女还看得上眼?那我就把她送给你了!”
陈迪脸上乐开了花:“那就却之不恭,却之不恭!”
刘鸣天暗道,这少年县令小小年纪就如此贪玩好色,看来是个没出息的酒囊饭袋。
他刘县丞巴不得县令位置上坐着的是个贪玩好色的酒囊饭袋!
陈迪又说:“对了,老前辈,这县令大印是在您这儿吧?您看是不是交接了。毕竟晚辈这个县令没有大印,要是让上官们知道,是会挨责罚的。”
刘鸣天笑道:“在我这里!我马上撤了全体衙门公人的假,让他们明天回衙门上差!我会当着他们的面把大印移交给陈县令你。”
陈迪又道:“晚辈有个远房表亲,这次跟着晚辈一起来沁阳上任。不如前辈你在三班衙役里给他挂个号,让他做个衙役。这样他每月多几吊饷银,也不至于白吃晚辈的饭。”
刘鸣天道:“小事一桩,明天我就办了这事!”
陈迪道:“那就谢过前辈了!”
刘鸣天发现,陈迪此时已经不再看他,目光始终色迷迷的盯在那侍女身上。
刘鸣天暗笑,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就是个色中恶鬼。
陈迪道:“没别的事晚辈就告辞了。这位姑娘。。。。。。我可要带走啦!”
刘县丞半嘲不讽的说道:“陈县令年纪轻轻,可要注意保重身体。要是不行的话,我这里可有药!”
陈迪大笑:“老前辈多虑了!别看晚辈年纪小,那方面却是老手!”
刘府的这名侍女名叫小红。陈迪心道真是巧了,京城里有小青和小白,到了沁阳又得了这个小红。
刚才自己演的一出戏,看来已经把刘鸣天骗的团团转。
陈迪带着小红回了县衙。
严老管家抱怨道:“大明官场还从未听说过县令去拜县丞的!”
陈迪道:“不要计较了。你给小红找个卧房。我也要休息了,明天一早刘县丞要来交印!”
第二天一大早,陈迪就等在了县衙大堂上。
县衙的典史、主簿、巡检、三班衙役、各房小吏一百多号人陆陆续续都来到了大堂上。
良久,刘县丞才踱着步子走进大堂。
刘县丞双手捧着一个印盒,将县令大印递给陈迪。
陈迪装作无精打采的样子,接过了印盒。
刘县丞压低声音道:“陈县令昨晚似乎没睡好啊!累坏了吧。”
陈迪道:“老前辈莫要取笑晚辈,不过,是累坏了,嘿嘿。”
陈迪又一本正经的扯高嗓门对躺下的衙门官吏们说道:“本官年纪轻,不过凭着运气好些成了天子门生。到了沁阳这快宝地,凡事要刘县丞和诸位同僚们多帮衬本官!其实说句老实话,帮衬本官的最好办法就是什么事情都别找本官!有事情找刘县丞解决!刘县丞是我的老前辈,今后他说的话就是本官说的话!他虽然当着县丞,但你们要将他当作县令!”
堂下的官吏们心说,这新来的少年县令还真是个识时务的。这沁阳县,本来就是刘县丞做主。
陈迪道:“没什么事情,诸位就各自去忙吧!”
众人散去,陈迪在大堂上坐着心中开始盘算。
这示弱一项,自己做的很好。看来刘县丞已经没了戒心。
下一步,想要在沁阳为百姓做些好事,必须先树立起自己的威望来。
树立威望,必要靠做事,一做事,刘县丞免不了又要对自己起疑心。
这真是矛盾啊!
就在此时,衙门前传来了阵阵击鼓声!
第十七章 断案如神()
“冤枉啊!”击鼓声过后,喊冤的声音传到了陈迪耳中。
看来是来了百姓告状了!
大明的县衙审案,百姓可以围观。
陈迪悄悄对梁二黑说:“你去县衙外多叫些百姓,就说新来的少年县令要审案子了!”
梁二黑领命而去,一会儿便领进来百十号看热闹的百姓。
陈迪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有何冤屈,速速讲来!”
躺下跪着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他说道:
“小民名叫王二,家中养了一只鸡。邻居孙老汉不慎踩死了这只小雏鸡,我让他赔偿,他却不肯!”
王二身旁跪着的六旬老汉应该就是被告孙老汉了。
孙老汉道:“青天大老爷啊,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一只小雏鸡,在集市上仅仅值三百钱,我打算给他三百钱了事,他却不肯!非跟我要九百钱!”
陈迪王二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明明人家赔你钱了,你为何不要,还要告人家?”
王二道:“大老爷你有所不知。这雏鸡虽小,却是优良的鸡种!只需饲养数月,就可以重九斤!九斤的鸡,在集市上可值一吊钱!我要他九百钱都是便宜他了!”
陈迪心道,这王二摆明了是耍无赖讹诈孙老汉。
陈迪沉思片刻,开了口:“孙老汉,你走路不长眼,踩死了王二家的雏鸡,理应赔偿!王二之言,也有道理,本官判你赔他九百钱!”
孙老汉说:“大人,老汉只有三百钱,实在是赔不起啊!”
陈迪笑道:“好办,我看你这上衣,能值六百大钱吧?你就把上衣作价给王二!”
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这是什么糊涂县令!审案子不分青红皂白。那王二明摆着是耍赖讹诈,县令竟然判孙老汉赔上上衣和三百大钱。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审案子也没谱!
王二听后,喜出望外,大呼:“青天大老爷圣明!”
孙老汉虽然心中不服,无奈陈迪是县令,已经判了哪敢不从,就拿了三百大钱,又脱下上衣给了王二。
王二接过上衣,欢天喜地的就要叩头而去。
陈迪道:“且慢,这案子刚审了一半儿,你怎么就要走?”
王二疑道:“大人,不是已经审结了么?
陈迪道:“我问你,这雏鸡长到九斤,要吃多少谷子?”
王二回道:“都说是斗谷斗鸡,鸡长到九斤,差不多要九斗谷子吧?”
陈迪一拍惊堂木:“现在你的雏鸡死了,你不用饲养,省下来九斗谷子!你应该给孙老汉九斗谷子才公平!九斗谷子,官价是不到两千大钱,我判你给孙老汉两千大钱!”
围观的百姓这才如梦初醒,恍然大悟。原来县令是变着法惩治讹诈人的王二呢!
孙老汉叩谢陈迪,王二垂头丧气的回家拿钱赔孙老汉了。围观的百姓对陈迪十分佩服。
一会儿,又有人击鼓。
一个造锅的铁匠,左手拎着一个铁锅,右手拉着一个瘸子来告状。
陈迪道:“你有什么冤屈,说。”
铁匠对陈迪道:“俺是城南吴铁匠,平日里以打铁造锅为生。打好了锅就放在我后院里。这些天,一连少了好几个锅!我知道遭了贼,就在后院的草丛里蹲着抓贼!不大一会儿,他便来了,一看没人,抬起一个锅就走!我出来把他一把抓住,问他为什么偷我的锅,他竟然不承认!”
那瘸子却苦着脸道:“大老爷,分明是他冤枉我!我是个瘸子,怎么能拿得动这么大一个锅?是他诬赖我!”
陈迪略一思索,计上心来。
陈迪对吴铁匠说道:“你说他抬起一个锅就走?你看看,人家是个瘸子,哪能那么利落的偷你的锅呢?分明是你诬赖好人!”
陈迪一拍惊堂木:“既然是吴铁匠诬赖了这瘸子,我就判把这铁锅判给瘸子!权当是吴铁匠补偿这瘸子的了!”
吴铁匠听了,跪在地上连呼冤枉。
陈迪道:“再喊冤当心我打你的板子!”
那瘸子倒是觉得自己占了便宜,满心欢喜,把铁锅抄起来就走,看他腿脚麻利,分明就是装瘸!
“啪!”陈迪拍了一下惊堂木,大喝一声:“站住!”
陈迪对那瘸子道:“你不是说你瘸,拿不动铁锅么?怎么拿的这么利索?纯粹是胡言狡辩!如果不招认,小心受皮肉之苦!”
“瘸子”无奈,只好招认了这几天偷吴铁匠的铁锅换钱的事。
围观的百姓们又为陈迪喝了一声好。
陈迪一连在县衙审了三天案子,件件案子审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百姓们纷纷流传,沁阳来了一位断案如神的少年青天。
这天,巫教教主孙大仙找到刘鸣天说:“刘县丞,这城里城外都传遍了,说新来的县令断案如神。我看这小县令好像不怎么好控制啊!”
刘鸣天惊道:“是么?我这就去会会他!”
刘鸣天找到陈迪,冷笑道:“陈县令最近审了不少案子,百姓们都说你断案如神呢!”
陈迪知道刘鸣天对自己起了疑,笑道:“老前辈你不知道,这断案子可比那斗蛐蛐儿、养狗养猫有趣多了!有案子审,晚辈在沁阳的日子算是不无聊了!不过嘛。。。。。。”
刘鸣天问:“不过什么?”
陈迪压低声音道:“断案子再好玩,也比不上前辈你送我的那个小红好玩。。。。。嘿嘿。。。。。!”
刘鸣天心中豁然开朗:什么断案如神的小县令,分明就是个贪玩还好色的少年。他断的那些案子,在他眼里不过就是高等一点的玩物!再说了,这少年县令来了县里,只断小案子,至于收税、征丁这些县务他一概不管,县里的大权,还是牢牢掌控在我这个县丞手里!
刘鸣天道:“小红?好玩么?呵呵,陈县令如果喜欢,我府里还另有几个出众的侍女,不如一起送给你?”
陈迪道:“算啦算啦,有一个小红每天晚上就都够晚辈喝一壶的了,再来几个,怕是第二天没精神审案子啦!这审案子啊,真是一件大乐子!”
刘鸣天心道:好,你一任三年,最好天天在沁阳找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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