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念道:“湖山闲云对草亭,蒹葭浙沥映寒汀。千峰万壑看难尽,白鸟双飞入翠屏。”
翟鸾念道:“翠雨落花随处有,绿阴啼鸟坐来闻。玉京近日多佳气,缥渺还看映五云。”
嘉靖帝笑道:“好,看来你们二位都是用了心的。”
陈迪吃了两个月的窝头,今年下午在天牢吃了一顿好的,肚子竟然挂不住油水,不争气的闹了起来。
“噗。”陈迪不争气的放了一个屁!
嘉靖帝看了陈迪一眼:“嗯?”
嘉靖帝这一“嗯”,倒是把陈迪吓了一大跳。自古伴君如伴虎,何况座上这位皇帝成天嗑丹药嗑的神志不清?要是他一怒之下杀了自己,那真是一个屁引发的血案了!
陈迪急中生智,道:“启禀皇上,皇上敬天之心,天地可鉴!草民闻二位大学士之青词,实在是养耳。草民虽愚钝,但受皇上敬天之心熏陶,亦想出了一首青词。”
翟鸾在一旁道:“你个十几岁的孩子,能想出什么青词来?快别在皇上面前现眼!你要知道,欺君可是大罪!”
翟鸾身为首辅,在宫中自然有些耳目。他知道这个孩子就是投靠倭寇的陈可桢的儿子。陈可祯是严党,在翟鸾眼里,陈迪自然也是严党。
严嵩却道:“敬天之心,不分年龄。这孩子我看品貌中带着灵性。。。。。。”
翟鸾打断了严嵩的话:“这青词可是皇上献给上天的!岂能儿戏随便作之?”
陈迪心想,这严嵩和翟鸾真是势同水火,连作个青词都能争得面红耳赤。
嘉靖帝终于开了口:“罢了罢了,这孩子已是孤儿,怪可怜的。朕今天就听听你能做得出什么样的青词来。”
陈迪脱口道:“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话,云在青天水在瓶!”
陈迪所说的青词,是严嵩在嘉靖四十二年所作的。严嵩怎么会想到,自己二十年后所作的青词竟会被一个十三岁的少年盗用?
嘉靖帝自言道:“云在青天水在瓶?云在青天。。。。。。水在瓶?”
突然,嘉靖帝一拍手道:“妙哉!妙哉!没想到一个十三岁的孩童竟然能作出如此意境深远的青词来!”
严嵩也道:“皇上道德远播九州,敬天之心更是人神共知!天佑大明,天佑皇上,给大明降下一两个有才情的神童也未可知!”
严嵩不愧是嘉靖一朝的马屁高手,马屁拍的恰到好处。
翟鸾倒是颇为不以为然,他没有说话,只是瞪了陈迪一眼。
嘉靖帝又道:“翟爱卿,严爱卿的青词虽然颇有诗情,却不及这少年所作饱含意境!”
嘉靖帝又道:“陈迪,你父亲被奸佞陷害,弄得你全家被灭门,朕心甚痛!我问你,你想要什么赏赐?”
陈迪突然灵光一现。自己在穿越前,背诵的不正是嘉靖二十三年的状元文?也就是说,今年会试的考题以及答案,他自己都清楚!
陈迪道:“草民没有别的请求,只求皇上能够恩准,让草民参加今年的会试!草民父亲在时常言,今有圣明君主治理天下,我等应好好读书,他日辅佐圣君也算不辜负了自己的祖宗德行!”
嘉靖帝道:“不要赏赐?只要参加会试?严爱卿,翟爱卿,你二人怎么看?”
翟鸾道:“皇上,恩科大比非同儿戏!是朝廷的重典!大明的大事!臣看这孩子才十几岁,应该连秀才都不是吧?而参加会试至少要举人出身!这样不合礼制!再说,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即便有些灵性,才学文章也达不到参加会试的火候!皇上您如果破例让他参加会试,到时候他要是名落孙山,岂不是有损皇上您的圣明?”
严嵩却道:“首辅之言,臣不敢苟同。古语说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战国时候甘罗拜相时,也不过十二岁!光凭刚才这孩子所作的青词,臣便能看出这孩子还是有几分真才学的!如果这孩子真能在大比之中金榜题名,不正说明皇上的圣明普照万方么?”
首辅、次辅争得不可开交。
嘉靖帝终于开了金口:“朕看嘛。。。。。。”
第四章 大意了()
“朕看嘛,让这孩子试试也未尝不可!至于翟首辅说的有违礼制。。。。。。凡事不破不立,此子是忠良之后,要是金榜题名了,可算是上天体恤朕心,给大明降下了一个少年英才!要是名落孙山了,亦能激励他发奋读书,待到成年后再入帏科场,为国效命!”嘉靖帝道。
嘉靖帝开了金口,严嵩跪倒在地:“吾皇圣明!”
翟鸾听到嘉靖帝说陈迪是“忠良之后”时,内心火冒三丈,却碍于皇命难违,只要亦跪倒在地,高呼吾皇圣明。
嘉靖帝又对吕公公说:“吕芳,这孩子如今无依无靠,朕赐他黄金五十两,用作今后的日常用度。”
吕公公道:“皇上仁慈之心,真是日月可鉴!”
昨天还身处天牢之中,今天便得了皇帝的赏赐,还获得了参加会试的资格,陈迪心情大好。
吕公公亲自将陈迪送出宫门。突然陈迪想到,这吕芳是嘉靖帝身边的第一心腹宦官,在嘉靖朝廷做了几十年司礼监掌印太监,何不趁着这机会与他搞好关系?
陈迪在四合院里发现了暗格,黄金和现银取出后又藏了进去,银票呢,他取出三百两藏在衣袖中以防不时之需。陈迪从衣袖中掏出这三百两的银票,趁着夜色塞进吕公公的袖中。
吕公公道:“陈小公子,你这是?”
陈迪道:“公公平日里照顾皇上劳苦功高。我等草民平日里想孝敬孝敬吕公公却哪里有机会?区区薄礼不成敬意,权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吕公公大笑道:“好一个通人情世故的少年郎!杂家不是读书人,也不懂你们读书人的事。可刚才你做的那首青词,皇上颇为欣赏。从这就看出,你是有几分真学问的!好好参加会试大比!拿个功名,杂家定会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
陈迪道:“草民一定不辜负皇上恩典,吕公公的厚爱。”
吕芳又道:“本次会试,皇上十分重视。主考定了翟首辅,副主考是严次辅!你要是能过了翟首辅的法眼。。。。。。”
等等,主考是翟鸾?陈迪心道完了完了。刚才那翟鸾对陈迪参加会试颇有微词,他要是让陈迪金榜题名不是打自己的脸么?看来会试的前途一片惨淡啊!
陈迪回到自己的四合院时,已是天明。折腾了一宿,他早已是睡意全无。
院门又被人打开。陈迪听到有几个人进来。
天啊,自己家的门槛,这一天一夜之间竟快让人踏破了!
来人高声通传道:“严府大总管严旺,拜见陈小公子!”
都说是宰相门下七品官,这严府家的大总管严旺,在后世史书上亦有记载。
陈迪迎到院***手道:“原来是严大总管,屈尊来鄙府不知有何指教?”
严旺道:“令尊是我家老爷的学生,陈小公子知道吧?”
陈迪心中恍然大悟,原来严嵩是自己“父亲”的座师,所以昨夜在永寿宫中严嵩会偏向自己。
陈迪答道:“知道。”
严旺又说:“我家老爷念陈小公子无依无靠,特地给你找了个管家,还有两名侍女。”
严旺指了指身后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道:“这人叫严平,是我远方的表叔。别看他年老,却在礼部赵侍郎府上伺候过二十多年!现在赵侍郎告老还乡,把他留在了京里,让他伺候陈小公子你,必定万无一失!”
陈迪窃笑,这做管家都要靠裙带啊!这老头六十多岁,搁在大明朝已经算是耳顺之年了!谁伺候谁还不一定呢!
严旺又指了指严平身后的两名侍女:“这两个侍女,一个叫小青,一个叫小白。也机灵的很。”
小青?小白?陈迪心中哑然失笑。这不是穿越到白蛇传了吧?
只见这小青十七八岁的年纪,脸蛋红扑扑的,颇为可爱。小白呢,则跟陈迪差不多年纪。
陈迪没想到穿越到大明,竟然得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小萝莉做侍女。这日后。。。。。。嘿嘿嘿。。。。。。
严旺又将陈迪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令尊如果有信来,你切不可声张!烧掉就好!你懂么?”
陈迪心中一惊,自己的“父亲”陈可祯不是已经为国捐躯了么?陈迪又一想,看来陈可祯的确是投靠了倭寇,但是严嵩碍于他是自己的党羽,这才想办法为他洗脱了罪名,让他成了殉国的“忠臣”。
陈迪道:“严总管放心。请你转告严次辅,这其中的利害我自然知晓。”
严旺道:“好!那严平和小青、小白留下,我这就告辞了!”
严旺走后,严平便支使小青、小白打扫四合院,烹饪早饭,忙的不亦乐乎。
陈迪看着小青和小白窈窕的身影,却突然想到,自己才是个十三岁的少年郎,应该还。。。。。不行吧。。。。。
这真好比是眼见美玉而不能得之。。。。。算了,这种事儿还是日后再说吧!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赶紧熟悉熟悉嘉靖朝的生活、习俗,以免日后漏出了马脚。
至于会试,那倒是不着急。别忘了,嘉靖二十三年会试的题目和状元文,可全在自己脑子里装着呢!
不对!不对!
自己虽然能背诵状元文,可真正的会试第一却是翟景淳这位嘉靖朝大学究!
那会试的时候,岂不是会出现两张相同的答卷?到那时可真是穿帮了。
陈迪感到一阵寒意升到头顶。这真是疏忽大意了!
怎么办?
自己在现代虽然是历史学副教授,对八股文颇有研究。可对付那一群寒窗苦读十年,天天都在研究八股文的举子们,没有任何把握能胜出啊!
陈迪一阵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了办法。
那天牢之中,可有自己的一位忘年交呢!人家可做过先皇的帝师啊!那可是真正的饱学大儒!
假如自己能将题目告诉前帝师胡元春,让他帮自己做一篇八股文,自己再熟练背下来写在考卷上,岂不是能稳稳的独占鳌头么?
自己一个草民,有什么办法能进戒备森严的天牢呢?
在想想,有什么办法呢?
有了,有了!
第五章 帝师的文章()
明代的天牢,官名叫作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锦衣卫不正受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芳的管辖么?
陈迪给吕芳了三百两银票,看吕芳对自己这个“少年英才”也颇有拉拢之心。何不走走吕芳的后门,去天牢见上胡元春一面呢?
好!就这么办!
明代有制,宫中宦官,皆不可私自出宫。到了嘉靖朝,太祖爷定下的那些规矩早已经没人遵守。例如这位吕公公,就在京城有一座私宅。平日里当值,他是在宫中。不当值的时候,他却是在自己的私宅里。
陈迪将自己父亲私藏的一百两黄金找了个锦盒装了起来。虽对于一个堂堂司礼监掌印太监,一百两黄金的礼实在太薄了。可史书上的历朝贪官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贿赂一项,他们多了不嫌多,少了也不嫌少,大小通吃!
陈迪派严平出去打听吕公公的私宅所在,没想到严平开口就说道:“吕公公的私宅是在府库胡同外。”
陈迪这才反应过来,严平别看年老体衰,却是个宝啊!
想想看,严平在礼部侍郎府上伺候过二十多年,虽说他不是官,可官场上的事情他这个做下人的难免耳闻目染。这位严老管家知道的事情,恐怕还多的很呢!
严平带着陈迪来到吕公公府门前。
府门前,站着四名卫士,手执红缨长枪,腰间挂着腰刀,威风凛凛。
陈迪道:“草民陈迪,系前任兵部员外郎陈可祯之子,特来求见吕公公。烦请军爷通报一声。”
其中一名卫士瞥了陈迪手上的锦盒一眼,知道他是来送礼的。俗话说伸手不打送礼人,能在司礼监掌印太监府上做看门卫士,肯定是机灵人。
卫士对陈迪道:“你在这等着,我马上去通报吕公公。”
片刻过后,卫士回来,领着陈迪进到府内。
吕芳吕公公正端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品一杯香茗。
“哦?是陈小公子啊,到杂家府上有什么事啊?”吕芳问。
陈迪道:“有件事想烦劳公公。”
说完陈迪就把锦盒放在了桌子上。
吕公公打开锦盒,看了一眼里面的黄金,道:“有什么事情要杂家办?别是让杂家去帮你弄那会试的考题。这区区百两黄金,可不值得杂家冒掉脑袋的风险。”
看来嘉靖朝真如史书记载的贪污成风。陈迪没想到吕公公的话如此直白。看这意思,假如贿金的数额够大,吕公公真会替他去偷会试考题。
可惜,会试的考题已然在陈迪心中!
“非也,非也。吕公公是这样,我在天牢住了两个月,认识了个犯官老人,并与他成了忘年交。出来之后,颇为想念他。我想请吕公公网开一面,让我去天牢见他一面。”陈迪说道。
“见一个天牢里的犯官?徐小公子啊,你是皇上欣赏的人,结交一个犯官做什么?不过这倒不是什么过分的请求。这点小事,咱家还是能办的!”吕公公道。
看来百两黄金换进天牢看一个犯人的机会,这生意吕公公觉得划算。
陈迪更觉得划算。因为在他眼里,百两黄金换的可是一顶会试鳌头的桂冠!
吕芳找来一名卫士,给了他一块腰牌,道:“你领陈小公子进北镇抚司诏狱,见一个人。”
陈迪跟着那卫士来到诏狱门前,有了吕芳给的腰牌,他一路畅行无阻的来到胡元春的牢房栅栏前。
胡元春见陈迪来了,颇为吃惊。
“你这娃娃怎么又进来了?”胡元春问。
陈迪道:“自然是因为想胡老头你了!给你送酒菜来了!”
陈迪将一个食盒放在胡元春面前。
胡元春打开食盒,饱餐一顿。
“好久没吃过如此美味的酒菜了!没想到你这娃娃还真有良心,还知道来看我这个快老死在天牢里的囚犯!”胡元春道。
陈迪说:“对了胡老头,最近我在家闭门苦读,遇到了一个题目,不知道怎么破题做文章。你可得指教我一二。”
陈迪说完从食盒的底层拿出了纸笔。
胡元春道:“一顿酒菜换一篇文章,这交易划算的很!天下文章尽在吾腹中尔!说,什么题目?”
陈迪道:“题目是:‘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
胡元春紧道:“不用说了,下面是惟我与尔有是夫对吧?”
陈迪伸出了大拇指:“胡老头儿不愧是做过帝师的,我才把考题说了一半,你就知道另一半。”
胡元春哈哈大小道:“都说了,天下文章尽在吾腹中尔!”
胡元春拿过纸笔,挥毫泼墨,不过盏茶功夫便做好了文章。
门口的卫士催道:“陈小公子,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该走了。”
陈迪收好纸笔,对胡远处说:“胡老头,改日我再来会你。”
胡元春笑道:“好,我等着你的酒肉!”
陈迪回到自家四合院内,小青和小白已经为他做好了午饭。
陈迪对二人说:“二位姐姐,坐下一起吃吧。”
小青赶紧说:“不敢,不敢。我们这种卑贱的奴婢,怎么能和公子同桌吃饭?”
陈迪笑道:“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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