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便大笑。
大娃虽不知他们讲的是什么意思,但知道肯定不是好话。他脸气得通红,只恨小龙不在自己身边。
正在剑拔弩张之时,忽然听到有人高声断喝:“你们住手!是何人,竟敢在此处撒野?”
众人一起扭头向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旁边来了一乘青呢小轿,抬轿的是四名家奴,轿边还跟着两名婆子。
说话的正是轿中之人,轿子停下,她一掀轿帘从轿中走了出来。她立在轿旁,怒目瞪着那几名大汉,又说:“你们以为这梁州城没有王法了吗?”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兰香。
兰香这几天,几乎天天都来“太平茶楼”,因为她正在帮林妞妞研发茶点新品种。
只见兰香今天穿了一件秋香色带兜帽的斗篷,斗篷所用的布料,是今年最时兴、最昂贵的布料装花缎子,外面还罩着一层羽纱,有种隐约朦胧之美。兰香个子瘦削、皮肤白皙,她穿上这件斗篷后,身姿绰约,飘飘如仙子临凡。
那几名大汉一见兰香这通身的气派,便知道她来头不小。所以,虽然兰香的姿色,比之小翠更佳,却没有一个人敢起轻薄之意。
“咱们走!”打手当中有个领头的,他挥挥手,说了一声。于是那群人便放开大娃,也不再理小翠,带着沈丁香就走。
兰香却高声喝道:“休走!”她说,“清明世界、朗朗乾坤,由不得你们想欺负谁就欺负谁!”她一指大娃和小翠,说“我刚看到你们欺负这两个孩子了,由不得你们想走就走!”
领头之人不屑地看看兰香,恐吓道:“我说你这婆娘,我不搭理你是给你面子!惹急了我们几个,把你也抓到‘群芳楼’去!”
兰香听这话真怒了,她冲旁边的婆子一使眼色,随后不用她开口,她旁边的婆子便知道要做什么。
所谓大家风度,就是不管人前人后,都不能做与身份不符的事。像这种与人当街对骂的事,自然要由旁人代劳。就像当初刘静安在书院里跟人吵架,也是要让马拴柱骂回去。
只见那婆子上前一步,紧绷着脸,对那打手喝道:“尔等休得无礼——你们连忠义侯府的人都敢得罪,是不想活了吗?”
那些人一听,兰香是忠义侯府的人,不由吓了一跳。
说起忠义侯府,梁州城里的人们,哪个不知,谁人不晓?忠义侯府可是梁州城里的顶级人家!
其他的人家,不管是经商的,还是做官的,哪家也没有忠义侯府的地位高。
那忠义侯府里,虽然没有忠义侯,但是还有个二品节孝夫人。徐夫人节孝双全,是天下妇人的楷模,若谁让她受了什么委屈,朝廷也是不愿意的——人们皆传言,当年城守崔明珍丢官,多半是因为他跟徐夫人有嫌隙。
至于现在,梁州城守正是节孝夫人的表哥,这忠义侯府更是没人敢惹了。
不过,徐夫人一向低调,任何一个社交圈里都不见她的身影。据传言说,徐夫人不要说出府,就算她住的院子,她都极少出去。
那个领头的打手,听说兰香是忠义侯府的人,不由猜度,莫非眼前之人便是徐夫人?他立马意识到,凭他刚才说的那句话——要把人家抓到“群芳楼”里去——这足以让他抄家灭门啊!他越想越怕,腿一软,竟然身不由已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他口中叫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其他打手一听,领头的都叫“饶命”了,他们也都忙跪下,跟着叫“饶命”。
兰香看那些人,态度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先是楞了一下。随后明白过来,心中窃笑——原来,忠义侯府的牌子这么好使,只因自家太太一向低调,她竟然没有意识到。
不过听那些人叫“夫人饶命”,便知道那些人有些误会了。兰香可不想让自己言行影响了徐夫人的名声。于是她对那群人喝道:“别叫了,我不是夫人!”
那群人一听,眼前之人不是节孝夫人,不由互相看了看,猜想——眼前这人到底是谁啊?
兰香也不想跟这些人介绍自己,她问道:“我且问你们,究竟是何缘由,跑到人家门前来闹,欺负这两个孩子?”
原来,兰香以为这群人是来找“太平茶楼”的麻烦的。
那领头的打手,一听兰香话中有误会,忙解释说:“我们跟这家人无怨无仇,也不是有意跑到他们家门前来的……”说着,他一指沈丁香,说,“我们是来抓她的——她可不是什么好人,她是个贱货!她打伤了我们的客人,随后逃了出来;我们若不拿她回去,那客人就要拆了我们的群芳楼呢!”
这时,那位沈丁香姑娘,在旁边已经听明白了——眼前轿子上下来的这位姑娘,不知是忠义侯府的什么人;但是敢打出忠义侯府的旗号,来头定然不小……这可是她沈丁香的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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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众怒难犯
那沈丁香聪明,她忙冲兰香央求道:“大姐儿救命啊,若被他们带回去,我沈丁香性命休矣!”又诉道,“那张大官人,脾气古怪,专好虐待别人为乐——您看我的脸,还有这身上……”
说着,沈丁香撩起自己的头发,让兰香看她的脸;又把袖子卷起来,让兰香看她的胳膊。想来身上其他地方还有伤,只是在大街之上,无法示人。
这时天光已经大亮。东大街这块本来就热闹,此时更是有众多闲人,跑过来看热闹。大家看到沈丁香的伤痕,不由发出一阵阵同情的叹息。
兰香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对那所谓的张大官人,充满了愤怒。
沈丁香本来就是机灵之人,眼见众人对她充满同情,她更是趁机鼓动道:“诸位乡亲,我沈丁香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只因我父好赌,不幸被他卖入娼门、操此贱业……同是人身父母养的,为何让丁香无辜受此罪业、遭人虐待?”
沈丁香声泪俱下,旁边围观百姓也陪着落眼泪。
沈丁香又一指那几名打手,说:“他们是‘群芳楼’里的打手——可他们不说保护自己人,却由着外人施为……”又说,“我可是‘梁州十二钗’里的‘探花’啊,那张大官人不过是一个外地客商,可是群芳楼的花老板见钱眼开,她看到银票后,就把什么义气、情份都抛弃不顾了!”
众人听到此,群情激愤。不由纷纷议论道:“这‘群芳楼’这样对待手下的姑娘,看来是要关门了!”
又有那好开玩笑的,说:“那张大官人在哪儿,咱们去揍他一顿,不能让他欺负咱们的‘梁州十二钗’!”
这话虽是玩笑,不过却有人附和。说:“就是,去揍他,让他滚出梁州去!”
那几名打手,也不知周围人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要去围攻“群芳楼”,他们吓得跪伏在地上,浑身颤抖,不知如何是好,只求兰香对把他们从宽发落。
可是兰香此时却为了难——她的动机是想保护大娃和小翠,却不想会牵扯上群芳楼里的事情!
忠义侯府和群芳楼。这应该是完全不搭界的两个地方。而且从徐夫人的角度出发,这两个地方也不应该有搭界的时候,因为徐夫人可是个守节的妇人啊!
可是。兰香刚刚已经出了面,她又不能不做任何表示。
于是兰香思忖,她必须处置得当,不能让这件事影响到侯府声誉。
思忖之后,她严肃面容。对那领头的打手说:“像尔等这种地方,本来就是有伤风化之所,黎大人早有意处置尔等。只不过念在尔等一向奉公守法,并未传出拐卖、虐待等有犯王法之事,大人这才网开一面。可是如今,竟然传出虐待之言——看来。是要请黎大人出面,好好整治一番了!”
那领头的打手一听,吓坏了——他知道。若由城守府出面一治理,那他们这“群芳楼”只能关门了,而且他们这群人恐怕还要吃官司!他不由暗暗责骂自己的老板,那沈丁香跑就跑了吧,干嘛还都要当回事的。让他们几个来追?
打手一着急,忙就地磕头。叫道:“奶奶饶命啊!”他不跟兰香叫“夫人”,叫起“奶奶”来。
却叫得兰香面上一红,又好气又好笑——因为她是未婚女子,不管从哪儿说起,也不应该管她叫“奶奶”啊!
兰香咳了一声,对那打手说:“你们休要管我求情,你们的恶行,大街上的百姓已听得清清楚楚——所谓众怒难犯,大家刚才怎么说的,你们应该听明白了——你们且回去吧,至于你们如何回应众人的责难,你们自己心里明白!”
兰香这话说得巧妙,既表明忠义侯府正直清明的立场,又把责任推给了现场围观的群众——这次,那群芳楼怎么也要拿出个态度来,至少不能再让那沈丁香受苦,否则就是众怒难犯。至于黎大人会不会以整治风化为名,对群芳楼做番清理,兰香并没有什么把握,她刚刚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
那群人听兰香让他们走,明白兰香已肯放过他们。于是忙爬起来,带着沈丁香就要走。
这时大娃却提醒:“兰香姨,不能让他们带那位姑娘走——那位姑娘受伤不轻,若不好医治,她会没命的!”
兰香听罢惭愧,大娃一片仁心,而自己却这般虚伪。于是她对那几名打手说:“你们走吧,但是要把这位姑娘留下——回去若有人问起她的下落,就说忠义侯府的人把她留下了,我想也没有人敢来问我要人!”
兰香话音一落,周围百姓一阵热烈鼓掌。原来,梁州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闹兵荒马乱的时候居多,所以梁州人好武、多豪情,最敬重的就是慷慨任侠之士。大家见兰香一介年青女子,来自令人敬佩的忠义侯府,而且这般侠义敢言,不由心中大为钦佩,所以自发地给兰香鼓掌叫好。
兰香面上发红,若不是大娃激她,她也说不出要收留沈丁香的话来。
不管怎么样,反正兰香一时冲动,就决定收留沈丁香了。不过她当然不能把沈丁香带回忠义侯府,于是叫婆子搀扶着沈丁香,进了“太平茶楼”的院子。
兰香先叫小翠找了间空屋子,安置沈丁香。又叫大娃去找个治伤的大夫来。可是一回头,却不见大娃的身影。
“大娃呢?”兰香奇怪。
小翠摇头,她没注意大娃去哪儿了。于是小翠出去找大娃,顺便去找大夫来。
过了会儿,小翠回来了,她找了大夫,也把大娃找回来了。
但是让大家吃惊的是,小翠是把大娃背回来的,因为大娃昏迷了。
兰香着急,问小翠:“大娃这是怎么了?”
小翠摇摇头,一副很困惑的样子。她说她是在街上发现昏倒的大娃,随后背着大娃去找大夫诊治。大夫给大娃看过之后,她又跟大夫说,家里还有位病人等着医治;大夫让她先回来,他收拾了出诊的东西,一会儿就过来。
小翠又说:“对了,刚才大娃被群芳楼的人推倒在地,头磕在了门板上——会不会是伤到了他的头?”
兰香解开大娃的发辫一看,果然,大娃后脑上鼓了个包,还有血丝冒出来。
兰香心里这个恨啊,她说:“刚才就该把他们送官,这么让他们走掉,真是便宜他们了。”
小翠说:“他们讨不到便宜——刚刚百姓们围攻了群芳楼!”
原来,兰香让群芳楼的打手们把沈丁香留下,那群打手惹不起忠义侯府的人,只好听命。他们放开沈丁香,灰溜溜地走了。
按说这场热闹就此散了。可是奇怪的是,街上的百姓没有走,众人跟在那几名打手后面来到群芳楼。大家把群芳楼围了个水泄不通,不停捡拾地上的垃圾、碎石攻击群芳楼,让群芳楼把虐待沈丁香的那个张大官人交出来。
群芳楼的人吓坏了,将门窗紧闭,不敢应声。
却哪知众愤难平,围观众人一拥齐上,把群芳楼的门窗拆了,不一会儿就把那张大官人揪了出来,随后人们一拥而上,把他一顿好揍。那张大官人是有钱人,出门时也带了几名保镖跟着,可是好汉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跟他的那几名保镖也敌不过众人攻击,不一会儿都带了伤,只不过比他们的主子伤得轻些罢了。
众人边打,还边喊:“我们梁州人不是好欺负的!鲁王之乱时,我们梁州死了那么多人都没有屈服,我们还能怕了你?!”
后来,崔捕头领着一班捕快来了,众人的愤怒这才稍微平息。他们住了手,把张大官人交给衙门的捕快。不过那张大官人此时被大家打得口鼻都是血,只剩下半条命,恐怕他后半辈子再不敢到梁州来——梁州百姓实在太厉害了!
饶如此,百姓仍然不肯罢休,他们对崔捕头等人说,一定要让黎大人治这姓张的罪!如果黎大人判不公,全城百姓都不答应!
崔捕头就是小崔的爹,他是个老实胆小的人,面对群情激涌,他可不敢触犯众怒。于是他本着息事宁人的原则,跟大家保证,他马上把张大官人带到府衙去定罪……于是众人这才散去。
小翠刚讲完众人围攻群芳楼的事,正巧大夫来了。
兰香又问大夫,大娃是怎么回事?
大夫刚在药铺里就给大娃诊过,他也说不太清大娃是怎么回事。也许只是因为磕到头,一时磕晕了,过会儿就好了。
兰香不太信服这个解释,她问:“会不会有淤血?”
大夫摇头,说:“从脉象上看,不像有淤血。”不过他又说,“为保险起见,我还是给他开了活血化淤、安神宁散的方子。”
兰香刚开始跟徐夫人学医,道行尚浅;而大娃的师傅常大夫回老家过年去了,恰好不在城里。兰香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让小翠给大娃去煎药,她又领着大夫去给沈丁香医治。
第173章 小翠去哪了
兰香让大夫去给沈丁香诊治。
哪知那大夫一打听,沈丁香是群芳楼里的粉头,便不想给沈丁香看治。因为给青楼女子看病,会影响他的声誉。
兰香不满,说:“医者父母心,岂能因为患者身份特别,就区分对待?”
大夫找借口说:“她的伤多在身上,在下不方便验看。事关礼仪大防,还请体谅则个。”
跟着兰香的婆子,在旁边建议说:“我们请位稳婆来,让她帮沈姑娘验伤,随后把伤势告诉给大夫,大夫再给开方诊治,如何?”
“这……”大夫犹豫了一下,还是推脱,“未曾亲见,在下不敢妄下处方。”
这时,沈丁香躺在在里屋炕上,听外屋里说话,知道大夫不肯为她诊治。她对跟前的婆子说:“烦劳妈妈告诉那位好心的大姐儿——不劳那位大夫,丁香会些医术,可以自医。”
婆子出来转告沈丁香的话给兰香。兰香一楞,想不到这位沈姑娘还会医术。
兰香一想,反正这大夫不愿意给兰香看,而且医术貌似也不怎么样——他给大娃看了半天,也说不出子丑寅卯来——她索性让人给大夫付了,刚给大娃看病的那部分诊金,便让那位大夫走了。
兰香来到沈丁香屋内,让沈丁香开方子,她好去找人抓药、熬药。
沈丁香索了纸笔来,坐在炕上写了两张方子,一张是内服的,一张是外敷的。
待沈丁香写完药方,兰香接过来看了看。
兰香虽是初学医术,但是常看徐夫人开方,所以她一看便知道,这方子开得规整。竟像个老大夫开的。而且沈丁香的字写得也不错,虽笔力稍嫌弱,不过还算得上清秀。
兰香由衷赞道:“想不到,沈姑娘竟是位才女!”
沈丁香报赧。她说:“不怕大姐儿笑话,丁香祖上世代为医,幼时也曾跟着祖父、兄长学过字、念过书。听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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