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从头顶落下,在眼前一闪而过。血花,飞溅。
居然……一点也不疼……好快地剑法……易玲珑看着那血花,心想死亡原来是这个样子的,不知道能不能向至尊宝所说的那样,看一看自己的心里有没有什么人留下的东西。可惜,这种奇妙的感觉,她没有机会讲给别的人听了。
再一想,不对啊,就算夏曼雪出剑再快,快到她连疼痛都感觉不到,可是她的意识怎么还这样清楚?不是应该因为血液喷薄而出,迅速地流失掉了,导致大脑缺氧变得不好使了么?
思及此,易玲珑定睛再看,登时惊吓得不清。
横在她面前的。是一条被殷红色的血水染得湿漉漉的胳膊,上臂处kao近心脏的地方,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像一张恐怖的血盆大口一般惊悚,深红色的液体从这张大口里汩汩流出,像条小河似的往下淌,流到肘部拐弯处,又像断了线的红珠子一眼啪嗒啪嗒往地上落。
“主子!”
“皇上!”
“皇兄!”
一屋子的人七嘴八舌地喊成一片,易玲珑却一句也听不真切,所有的视觉、听觉、嗅觉都集中在了面前这条红得惊心动魄的胳膊上,以及再往远一些的,胳膊主人白得透明地脸。
“轩,小轩轩……”易玲珑先是轻轻地出声,跟着丹田之气冲破任督二脉,以千军万马之势冲破胸腔激破而出,语惊四座,声压众人,“小轩轩!”
宇文轩回头,努力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回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那一向红润的嘴唇上面一点血色也没有,这一弯,倒更让易玲珑心惊肉跳了。
“小轩轩。小轩轩,小轩轩!”
宇文轩发出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珑儿……”虽是简单的两个字,却似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终于支挣不住,身形一晃便倒了下去。
“小轩轩!”易玲珑离他离得最近,连忙伸手扶住了他,将他圈在自己的怀里,“你不要死,你不要死,你千万不要死……”
宇文轩的头kao在她胸前,本已经闭上的眼睛又重新睁了开,如夜色般的沉,墨色的眸子黑得没有焦点,再没有往日的精光。他费力地抬起没有受伤的左臂,手抚上易玲珑的脸庞,轻轻地摩挲,声音虚弱地好像在风雨中飘摇的风筝:“我没事。不要哭。”
易玲珑这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泪流满面了。然而此时她哪里还有心思顾念这个,满眼满眼的,只有刺目的红,和惨淡的白,刺得她的心跟着一紧一紧地痛。她的两只手都在支撑着宇文轩的身体让他不要倒下,不能再腾出手去触宇文轩的脸,所以她只能睁大了眼睛去看他,一眨不眨,生怕一闭眼睛他就会凭空消失了:“小轩轩,你要死了,是不是,是不是?我不准你死,不准你死。你说过的。你和我两个人应该同生共死,我还没有死,我也不准你死。”
宇文轩的眉头轻轻一皱。他在夏曼雪剑砍到他胳膊上的时候眉头也没有皱上一下,却在听到易玲珑的话之后皱眉头了。神色不知是疲惫还是怎的,有些僵硬,嗓音暗哑而虚弱:“我,我真的没事,不会死的。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只是血流的有点多了而已。不过,不过再不让他们给我止血的话,可能真的,会死……”
易玲珑这才安下心,让出地方来,让宇文焉帮他止血。
只见宇文焉出指如风,嗒嗒嗒按着宇文轩的身体点了几处,那汩汩流出的血液便如如同被水坝拦住了一般不再流淌了。
宇文焉又仔细检查了一番伤口的情况,轻出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拔了瓶塞,斜着瓶口倒了些灰白色的粉末到宇文轩的伤口上:“没什么大碍,剑上没有淬毒,夏曼雪要砍的人本不是你。所以的确没有伤到要害,只是稍微耽误了一会儿,出血过多罢了,我敷些玄玉散上去,再将养些时候应该就没事了。”
玄玉散这药易玲珑是知道的,就是那个什么玄冰蟾蜍和寒玉雪蛛制成的十万金难求一两灵丹妙药,疗效好见效快,再厉害的伤口,只要人还活着,撒上去就能立即止血结痂,生肌活血。除了稍微贵了点以外,实在是居家旅行打架斗殴必备良药。这下终于放下了心,也不晃着宇文轩口口声声地喊他让他不要死了,只仍不肯放开他,依然圈在自己怀里,没够地瞅着。
那玄玉散的确是神奇得很,这才刚撒上去不久,宇文轩的脸上已是恢复了些血色。他开口,问得却是宇文焉“你的手怎么了?”
宇文焉低头瞅了眼自己的手,满不在乎地一笑,无视那上面星罗棋布的青青紫紫:“一时不查,给人掐的。”说完,眼睛不自然地瞟了眼易玲珑。
易玲珑这才知道,自己刚才死命掐着的,原来是宇文焉的手背,难怪她掐得那么狠,自己却一点痛感也没有感觉到,还以为自己无意中在梦里得到了金刚不坏之身,却原来掐的是别人。亏宇文焉也能忍住不叫,阿弥陀佛,实在是惨不忍睹。
“姐夫,姐夫,我,我……”在这当口,夏曼雪居然还敢开口,她的剑早被汲风大哥劈手夺下,自己也被反剪了双手被迫跪在地上,发丝零乱,衣服被鲜血染得不成样子。她抬头,一双圆目怒瞪着易玲珑,眼里的怨恨显而易见,口不择言地骂道,“勾引我姐夫的小妖精,要不是你,姐夫早就娶我了,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你以为你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我呸,醒醒吧。趁早别做白日梦了,也不看看自己那个样子!告诉你吧,姐夫他对你不过是玩玩而已。姐夫他还能缺女人么?从前是我,现在是那个公孙玉瑾,将来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个呢。你以为你是哪根葱那头蒜?也妄想封妃?做梦去吧……唔……姐夫……唔……”
不等她把话说完,嘴巴已经被小三子捂住了。
宇文轩本已经在闭目养神了,被她这么一吵,脸色铁青地吓人,嘴唇抿得紧紧,已经结了痂的伤口被怒气所牵动,再次裂开,鲜血重新流了出来。慌得宇文焉又是点穴又是撒药,恨不得把整瓶子的玄玉散倒在宇文轩的胳膊上。
宇文轩两眼直直地盯着夏曼雪,胸口急剧地起伏了好几下,硬是生生地按捺了下去。
“不要叫朕姐夫!”宇文轩的声音像三九天一样冰冷,“朕和你姐姐一点关系也没有,更不是你姐夫!叫朕皇上,皇上!戈特国君夫人。”
“唔……唔……”夏曼雪还在拼命地挣扎,听到宇文轩的话,一脸的震惊和不可置信,转而又被满腔地愤怒取代,怨毒地目光直直地射向宇文轩和易玲珑。
宇文轩丝毫不惧她的目光,反而勾起唇角笑了:“哦,对了,你不再是戈特国君夫人,而是戈特郡王妃了。”转而面朝了拓跋毅说道,“你伙同朕的兄弟做下这等谋害朕性命的大事,可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朕现在以反叛之罪,免除你戈特国君的身份,将戈特国正式纳入熙泽领土,成为熙泽的藩郡,并封你为戈特郡王,代朕管理戈特郡,你,可有什么要说的么?”
拓跋毅一脸颓然,闻听此言,俯身跪地,头触着地板答道:“臣,无话可说。”
留他一条命,还封他做个戈特郡王,已是天大的恩赐。戈特国仅存的兵力也没有了,他最后的赌注都输掉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以现在的形势来看,宇文轩就算是挥兵灭了戈特也是势如破竹般的简单。然而他却没有那样做,最后只是将戈特国改成了戈特郡,想必也是担心会祸及无辜的百姓吧。有宇文轩这样体贴百姓的皇帝在,戈特的百姓至少不会生活得很差。
“至于大哥和二哥,他们对朕不仁,但朕不能对他们不义,弑兄之事朕是万万不会做的。”处理完拓跋毅的事情,已是了却了一桩大事,宇文轩明显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了,挥挥手道,“回京之后,找两个僻静的院子,请两位哥哥住进去吧。务必不要亏待了他们。朕乏了,都退下吧。珑儿留下陪朕就行了。”
继续连更,最近真是勤奋啊,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一二〇、宇文轩和他女人们的故事
宇文轩还记得,他以翊轩王的身份赢取翊轩王妃的那一天。
站在簇新的王府里。放眼望去,红的灯笼,红的喜幔,红的窗纱,红的双喜字,整个王府都淹没在了红色的海洋里,就连他也身着了一身大红的喜服,带着大红的花朵,笑吟吟站在大红花轿前。
cha了红花的喜娘xian开大红色的轿帘,陪嫁的丫头扶出他的翊轩王妃,红色的绣鞋率先探出花轿,盈盈立定在花轿前。他定睛看去,只见大红的嫁衣勾勒出新娘曼妙的身材,大红的盖头遮住娇花般的容颜,倒引起他无限的遐想。lou在袖子外面的一双葱管般的芊芊玉手接过喜娘递过来的红巾,怯怯地拽着,顺从地被他牵引着越过了火盆,越过了马鞍,来到了大堂。
拜过天地,送入洞房。那天宇文轩的酒量好得出奇,认识不认识的大小官员一个挨着一个来跟他敬酒。他来者不拒,脖子一扬烈酒咽进了肚子,抬手抹抹嘴角,笑呵呵地和敬酒的人寒暄。
这夏尚书果真是桃李满天下,门生遍布朝野哪。宇文轩望着满座的宾朋,这样想道。
那夏曼晴誉满京城的美名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的,或许,这样的结果也不错。宇文轩望着内室的方向,心满意得地想。
入夜,宇文轩终于盼来了他的洞房花烛夜。
遣散了喜娘和随侍的丫头们,他拿起搁在桌子上的喜秤,亦步亦趋地走到了他的新娘面前。
“盖头挑开以后,该对她说点什么呢?”宇文轩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试探着把喜秤伸到了新娘的盖头下面。
新娘的身子向后一扭,似乎很不情愿,躲开了喜秤。
“姑娘家,终究还是有些害羞吧。”宇文轩挑着醉眼笑了笑,心想,“对了,盖头挑开以后,我应该对她说,放心,我会好好对你的。”
是的,他一定要对她说,他会好好对她的。也许他今后还会有别的女人,很多女人,但毕竟。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他应该给她这样的承诺。把父皇没能给母亲的承诺,欠在心里一辈子的承诺,给自己的第一个女人。
宇文轩这般打定了主意,再次伸出了喜秤。
大红的盖头被徐徐挑开,晕出如花的容颜。
眉如远黛,面如凝脂。美眸低垂,樱唇紧抿,画一样的脸孔上涂了一层淡淡的忧郁,更是平添了一种别样的美丽。
他的新娘,果然如传闻一般的美丽。
宇文轩心中一动,抬手抚上了夏曼晴的脸,声音低沉而轻柔,开口唤着他的新娘:“,曼晴……”
夏曼晴忽然如被针刺一般地跳将开来,急慌慌地站起身来,惹得凤冠霞帔上的琳琅美珠叮叮当当一阵乱想。
宇文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举动太过唐突惊吓住了她,忙开口宽慰道:“别怕,曼晴,我会……”
“求王爷开恩。”夏曼晴却突然跪到了地上,泪眼婆娑地恳求道。“求王爷开恩。臣妾,臣妾与太子爷相识多年,早已,早已私定了终身。臣妾已是,已是不洁之身,万不配随侍在王爷左右,还望王爷成全了臣妾和太子爷。”
美人儿睁着一双泪眼跪在一个劲地叩头,晶莹的泪水瞬间就染红了眼眶,羊脂般的额头也变成了青紫色,看上去是无比的楚楚可怜,可是那话,听在耳里,却是无比的可恨可气。
宇文轩修长的手指抚上美人儿尖尖的下巴,用力扳起,眼睛望着美人儿,看那如珠儿般的泪水退去,被惊恐和紧张所取代,心头涌起一阵异样的快感,嘴角带了笑意问道:“哦?这么说,你心里欢喜的,原来是我的大哥了?”
夏曼晴被迫抬着头看他,禁不住一阵战栗,只觉得那样似笑非笑的表情,刻在宛如妖孽的一张脸上,是说不尽的诡异:“是,不管是臣妾的心,还是臣妾的身子,都早就属于太子爷了。”
宇文轩深吸了一口气,徐徐吐在夏曼晴的脸上。语音越发地轻柔:“可是我记得,我大哥及冠之后,便已经迎娶了太子妃,是当朝太子太傅的千金。即便你跟了他,也只能是做小,你父亲他,肯么?”
夏曼晴嘴唇抖了几抖,欲言又止。于是宇文轩知道被他说中了,她迟迟不能如愿嫁给大哥,恐怕就是因为夏尚书的强力反对。或许,夏尚书满心欢喜地把自己女儿嫁给他,一半是因为是圣旨,另一半怕是想要快刀斩乱麻,断了女儿的心思吧。
那么,他算什么?他们把他当做是什么?
宇文轩眼中闪过一丝恼怒,推开夏曼晴,手指在衣袖上擦了两擦,忽然伸手扶了夏曼晴起来,动作轻柔,脸上的表情更是温柔地能腻出水来。
夏曼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木偶一般地随着他动作。
宇文轩扶着夏曼晴在床上坐好,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轻轻触拍着她的脸颊。低声细语地哄着:“既然你与大哥两情相悦,我这个做兄弟的自然要成全。放心,我会好好对你的。”
手指在滑腻的脸上打了一个圈儿,喜服也没有换下便转身离开了他的花烛洞房,随手关上的门带起一阵晚风,吹灭了房里流了一夜珠泪的蜡烛。
宇文轩在房外的草地上也不知道躺了多长时间,大红的喜袍沾上了lou水,变的有些湿凉。天上繁星似锦,头顶上的海棠树已经结出了青涩的果子。日子过得可真快哪,转眼便晃了过去,他却依然。什么也没有。
宇文轩叹了口气,翻过了身子。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响,他立刻警觉:“谁?出来!”
地上暗影浮动,从墙角处走出来一个女子。年纪正在二八,脸上还带着尚未拖尽的稚气,模样和夏曼晴有七八分相似。她走到宇文轩跟前,怯怯的,但是依然吐字清晰地说道:“姐,姐夫,我,我不想跟姐姐分开,所以,所以瞒着爹娘偷偷留了下来。我就在这儿过一夜,明个儿一早就走,真的,求你了。你,你是不是跟姐姐吵架了?爹和娘吵架的时候,娘就不让爹进房里。可是,你是王爷,姐姐嫁给你做了王妃,应该很高兴才对,怎么会跟你吵架呢?你欺负姐姐了么?”
宇文轩抬眼看着面前一脸惴惴不安的夏曼雪,挑一挑眉问道:“噢?为什么你会觉得你姐姐做了王妃就会高兴?或许她想要做的,是太子妃呢?”
夏曼雪睁大了眼睛吃惊道:“怎么可能?姐姐怎么会这样想?太子妃,太子妃不是已经有人选了么,姐姐她怎么可能做得了?换作是我,能做,能做翊轩王妃我就很开心了,何况,何况姐夫你长得这么好看。”说最后一句话时,脸色红得通透,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
宇文轩还是听到了。肚子里的酒气上涌,整个身子渐渐热了起来。他动了动身子,桃花眼弯成了半月形。抬手挑起夏曼雪的下巴,嗓音里已是带了些轻佻:“小曼雪,你说,要是父皇他指婚给我的。换成是你该多好。”
夏曼雪的脸涨得更红了,嘴唇聂诺着说道:“圣,圣旨颁到府里的时候,并没有指明是姐姐还是我。我原本有意,姐姐反倒无动于衷。可是父亲说,姐姐尚在闺中,我怎可提前出嫁,于是做主将姐姐报了上去。本来,本来可以的,我……”
“哦?原来你也有意?”宇文轩胳膊回转,拽了夏曼雪跌倒在了他怀里,跟着顺势上翻,真真切切地压在了夏曼雪的身上,自己也说不清楚是醉还是清醒,舌尖在夏曼雪的耳廓打转,惹得她一阵轻笑。合着薄薄的酒气,话一字一句地钻进夏曼雪的耳朵里,“那就,跟了我吧?”
夏曼雪身子绷紧,又逐渐地松弛了下来,终是点了头,答应了:“嗯。”沉默了一下,又哼哼着声音道,“我,我也想做王妃。”
“嗯,我答应你,若是有一天,你姐姐不想做这个翊轩王妃了,我就让你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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