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天下的财富都到了你们这小部分人的口袋里,大部分人吃不饱穿不暖,会有什么后果?”
“无非天下大乱!或是抄家灭族!”朱由校站了起来自问自答的说道。
“殿下说的是,这也是草民所担心的。”薛明礼看到殿下站起来也连忙跟着站起来弯腰回道。
“本王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海外的白银越来越多的流入我朝,是好是坏?你可以慢慢想,如果一是想不明白,可以明日再来。”朱由校一脸严肃的问道,丝毫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玩味。
薛明礼没有选择回去好好考量,虽然他知道这个问题的回答对他和他家族的重要。而是在脑中稍作整理便回答了朱由校的提问,因为这个问题他曾暗地里不只一次的想过,无数次的思索考量让他的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殿下是坏事!”
“无论金银玉石,它们的本质就是些无用的石头,是因为他们的稀少,是因为人们需要一种稳定容易储存交易媒介,它们才会变成了如今的货币。”
“而世间的一切都讲究平衡二字,原本我朝的白银是稀少的,也需要大量的白银来充当稳定的货币,所以白银的流入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各地经济的发展,促进了贸易的繁荣。”
“但!海外的白银并不是白给的,是需要用丝绸、瓷器、茶等等货物来进行的交换的,这几年的海商越来越多,海上贸易的利润也越来越高,茶丝瓷器运上船不出港的利润都是在明朝内贩卖到各地的数倍。一时间无数的商贾都把原本在国内贩卖的都挪用到出口上,导致各地物产的物价飞涨。”
“这也都不算什么,毕竟出口的都是些价值高,但普通民众使用较少的,并不会对大多数人的日常生活产生多大的影响。”
“但这些海外流入的金银,同样也没对大多数的民众产生什么影响,因为这些金银最后都落入官商世家的手中,平民并没有因为金银的流入而赚到更多的银子。”
“相反商贾们的钱财越来越多,越多越想赚!便开始在江南沿海一带把原本种植粮食的土地,全部改成了茶园,棉树一类的经济作物。”
“起初草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半年之前的一次蝗灾,让草民认识到了其中的巨大危害。”薛明礼此时停顿了下来,喝了口茶好像对此事至今心有余虑
第75章 平衡()
“去年夏天,川陕一带发生了一场蝗灾,蝗灾并不是十分严重,但却闹得川陕一带匪患四起,流民遍野。”
“川陕一带地处内陆,当地多是穷山恶水,并不像沿海地区那么发达,百姓的生活也相对贫苦,不要说家里有多少余银,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银子长什么样。”
“草民年轻的时候随着家人去过那里,有一次在小镇的街边茶肆吃茶,身上忘记带了铜钱用银子结账,结果茶肆的掌柜却不收,他根本就不认识银子。”
“平常年份倒也罢了,无非是穷点苦点。但当蝗灾发生之后,当地的粮食被本地富户抢购一空,从江南一带贩运过来的粮食一石要二两银子,是当地丰年粮价的十倍有余。”
“为了暴利抬高粮价,这些商人都应该砍了脑袋。”朱由校气愤的骂道。
“殿下,商人并没有抬高粮价,江南的土地多用来种植经济作物,粮食产量正逐年下降,当地的粮价往年就是川陕一带的三倍。算上长途运输的耗损,二两一石粮商的利润也不过是十之二三,甚至不比寻常年份从北方低价收购到南方高价卖出所赚的差价丰厚。”
“贫穷地方的百姓只知道种粮食,当地的粮价就贱,银子也更值钱。而江南一带的商宦们一船一船的白银拉上岸,虽然绝大多数还留在商宦的手中,但不可避免的带动当地物价上涨。”
“所以原本在江南百姓能承受的粮价,到了川陕就变成了天价,那里的百姓许多一辈子都攒不下二两白银,他们要拿几代人积攒下的财富去换取一家人几个月的口粮,而明年的光景却是未知。”
“朝廷不是灾年都会拨款赈灾吗?为什么还会有百姓去买那些高价粮?”朱由校纳闷的问。
“杯水车薪啊殿下,几十万两的赈灾款层层下拨,到了当地可能只有几万两,而这几万两还不能都用来购买粮食,衣食住行样样都要考虑,最后可能只有几万石粮食用于赈灾,而灾民又何止几万?”
“官府每天施粥,能保证不被饿死就是万幸了,如果自己家里没有点存粮哪有力气干活?不下地耕种就算灾年过了他们也活不下去。”
薛明礼意识到自己的话题扯的有些远,便继续又聊回到银子的问题sh外金银的流入,看似是无数的财富涌入我朝,但这些金银却没流入平民的手中,而是在官商世家的库房中,不但没有起到促进金融流通的目的,反而破坏了固有金银流通的平衡。”
“南方地区的一切物价都在快速上涨,北方虽然上涨不快但财富却集中在极少数人手中,大多数人手中没有什么钱财,一旦发生天灾人祸”薛明礼没有说下去,因为他看到殿下端着茶杯低着头,在哪小声嘀咕着,好像在思考些什么,他就没敢打扰。
虽然在他的心中殿下少年老成,聪慧异常,但他也不确定殿下能不能听得懂他的回答,能不能明白他说这番话的含义?
“通货膨胀、贫富不均、朝堂腐败、天灾不绝”朱由校听到薛明礼话后略有所思的小声嘟囔着。
心里面叹息着大明朝今后的天灾人祸,内忧外患。朝堂内外有着种种弊端,也难怪风雨飘摇几十年的偌大王朝会轰然倒塌,被一群农民武装所击败,更被外族趁机入侵入主中原。
看来朝堂的官史们已经烂到了根子里,即使有一天他君临天下,又怎么抵得过这些猪一样的队友?而且这样的队友还不是一只两只,整个朝堂上除了应声虫,就剩下这些只会窝里斗的猪队友了。
他一时陷入了迷茫,他到底要拿什么?才能拯救这风雨中的帝国?
朱由校一直在思考,在绞尽脑汁的想!薛明礼也端着茶杯坐在一边闭目冥思,俩人谁也没有再说话,一直持续到晚膳的时候,朱由校一脸疲惫的对他挥挥手让他出去了。
虽然殿下什么也没说,但是薛明礼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坚毅的神情,还带着一缕伤感
薛明礼明白殿下听懂了他的话,心中也有了决断,他们薛家也获得了这艘看似小巧,但却蕴含着无限可能的帆船的船票,就差那一阵东风。
夜,大同侯家别院。
“隔壁怎么样?”侯诚俊拉着脸问。
“爹,侯得考他们一家这次死定了,蜀中七虎他们不知道从哪带来了几十号亡命之徒,现在应该已经从地道进到他们家里了。”长子侯兴发回到。
“好!哈哈!侯得考你夺我会长之位,老夫就叫你一家,活的过初一,活不过十五。”侯诚俊一脸阴狠的笑道。
“发儿,你现在就出发带人和程将军他们汇合,以火为号,一旦咱们在他们家的线人点火,你就和程将军带人冲进去,把这些入室抢劫的大盗全部绳之以法,怎么做你懂吗?”侯诚俊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一脸期许的问道。
“懂爹,您放心,这些盗匪持械反抗,孩儿一定叫他们没有人能活着出去。”侯兴发保证到。
“好,此事交给发儿为父放心,你去吧。”
等到侯兴发出了密室,屋内就剩下侯诚俊和他的四儿子侯兴安。
侯兴安小声问道“爹,此事危险为何要让大哥去?”
侯诚俊也不回话而是来到密室门前,把门重新关好,然后坐回到桌边,看着自己的四子,淡淡的说到“你和你娘真像。”
侯兴安第一次被父亲这样注视,有些不习惯,但听到父亲说到自己的母亲,便有些伤感的回道“父亲还记得,但是儿子已经快忘记娘的长相了,只记得小时候娘总爱唱小曲给孩儿听。”
“是啊,你娘走的早,你也长大了。”侯诚俊感慨着走到他的身边,环手抱着自己的儿子。
侯兴安的母亲死的早,在家里从小就不受待见,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出去跟着掌柜帐房在钱庄学习,一直到他成年这才回到父亲身边,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父亲的怀抱,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父爱。
“安儿啊!你长大了,有些事情爹也该告诉你了”侯诚俊在他耳边说道。
“轰隆”一声沉闷的雷鸣声响起,预示着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第76章 血浓于水?()
侯诚俊曾经不叫这个名字,侯诚俊的名字是因为入赘到侯家之后才被迫改的。
没有入赘之前他姓姜名中明,是当地颇具名气的读书人,然而他的家境却很一般,家人为了供他图书向侯家借了很多钱。
有一年他在外游历,遇到了一个他心爱的女人梁依蝶,是一个戏子,暗生情愫的两人私定了终身。这时家里的一封书信,说是老父病重他便许诺了梁依蝶会回来找她,回家去了
留下了梁依蝶一人,在戏班中整日翘首已盼,可是这一等便是七年,他自从离开后就再没有了音讯,戏班里的人都说她所托非人,劝她找个人嫁了吧。
固执的她依旧相信那个人还爱着他,七年来一直省吃俭用,攒下了钱替自己赎了身,背上行囊踏上了寻找心上人的旅途。
来到了平遥在可客栈外与他擦肩而过,向客栈的老板打听,才知道那个许自己一生的男人,已经改了姓名入赘到别人门下,成了别人的丈夫,就连孩子都已经七岁了。并没有打算相见就要独自离去。
“如果你娘当年离开了,或许会过得更幸福。”侯诚俊的眼中带着泪水的说道。
“但是你娘不知道,那个客栈是侯家的产业,当时爹已经渐渐的接管了侯家的生意,这件事串到了爹的耳中。”
“爹当年不是贪慕侯家的富贵,也未曾想过会辜负你娘,爹也是被形势所迫啊!”
当年侯诚俊赶回家的时候,他的父亲去世已经有段时间了,他父亲活着的时候虽然病重,但却不想影响还在在外游学的他,便让家人隐瞒了病情没有再书信中告知他。
治病吃药是要花钱的,很多钱,姜家根本就没有钱,外面还欠着侯家一大笔钱。侯家也确实想把他招为女婿,对于姜家父的病情有钱出钱,有药拿药。
但姜父最终还是去世了,祸不单行,姜父这边刚去世,侯老爷家的独子也突患恶疾离开了。
侯老爷是老来得子快六十岁的时候才有这一子一女龙凤胎,儿子更是连后都没留下,悲痛之余他也在为侯家的未来犯愁,毕竟他已经年过七十了,就多次让人怂恿姜中明的母亲,让她儿子入赘到侯家。
姜母知道他们一家欠了侯家太多,原本就要定下的亲家,现在自己的丈夫去世了,侯家的独子也走了,侯家不可能再把女儿嫁到自己家。如果自己不同意就会和侯家反目,到时候侯家来追债,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和还没有功名的儿子根本还不上。
反正她的丈夫也死了,她就这一个儿子,侯家也就剩下一个女儿,入赘过去或许书是没机会读了,但是儿子下半辈子的生活也有了找落,她也咬着牙同意了,写了封父亲病重盼子早归的信。
侯诚俊回到家,还没见到父亲的灵位,就被侯家人绑上了花轿,送进了洞房,圆了房才被放出来,他想过逃出去去找梁依蝶,但是还没等他做好逃离的准备,她的母亲也病了,不久也去世了。
三七一过正当以为了无牵挂的时候,却被告知妻子怀了身孕最后他留下了,他选择辜负一个心爱的女子,保全一个家,许多年过去了他以为当年和他许诺相守一生的女子,也早就找人嫁了,他曾一直想去派人问问,但却从来没鼓起过勇气。
直到客栈的掌柜过来告诉他,有人打听他这件事,他才知道自己辜负了的人,一直在等着自己。他厚颜无耻的求她留下来娶她做妾;她答应了,她爱他,爱到不在乎是否能拥有这个人,爱到只要能在他身边默默陪伴便会无比幸福、幸运。
妻子和侯家虽然重重反对,但是侯家此事大半的事情都由他掌管,他依然娶了她进门,八抬大轿就和娶妻一样,过了门之后的几年两人就过着幸福的生活,也有了孩子。
他认为自己彻底掌控了侯家,却没想到他那去世的岳父终究是信不过他这个外人,暗地里留了一手,渐渐的他就在侯家被架空了,侯家女更是暗中派人毒死了梁依蝶,甚至还要杀那个年仅四五岁的孩子。
无奈之下,他只能把心中的那种恨,和失去心爱之人的悲痛埋藏起来,去求她原谅,让她放过孩子。
或许是念及夫妻之情,或许是不想撕破脸,最终她同意了,让孩子离开永远离开侯家,他就把孩子交给自己的亲信
“爹,儿子虽然恨大娘害死了儿子的亲娘,但是大娘已经去世了,大哥可是您的亲骨肉啊,他平时又没有带过兵,突然让他带人围剿蜀中七虎这种悍匪,很危险啊!”侯兴安虽然满脸怒气但还是劝道。
“亲骨肉?傻儿子啊,爹怎么能忍心让自己的亲骨肉去送死?你二哥和你三哥虽然也是你大娘生的,但是你爹为什么没让他们去?”侯成俊红着眼问道。
“爹!你是说?”侯兴安一脸震惊的看着父亲说不出话来。
“把你送走之后不久,有一个曾经在侯家做了许多年管事,但是被侯家辞退的老人来找过我,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当年侯家为什么会急着让为父成亲?是因为当时那个贱人就怀了别的男人的种,还是府里的下人的,后来被侯老爷发现把下人暗地里处死了。”
“起初爹并不信,但是爹仔细回想了当时的情景,时间太久别的记不清了,爹只记得进了洞房爹只是灌醉了自己,就昏睡过去了。”
“昏迷了怎么行房?女人或许可以,但是男人呢?当时的事情太多爹也没仔细考虑这个细节,当那个老人重新提起这才觉得不对,而且爹你暗中派人去查了,确实当年失踪了一个年轻的仆人,并且在花园的假山下面发现一具白骨。”
“爹还暗地里划破了兴发的手指,偷偷地与他滴血认亲,可是并非亲身终究无法血浓于水啊。”
“所以从知道他不是爹的骨肉之后,爹就成天带着他花天酒地,让他败家!让他挥霍!让那个女人看到自己的孩子一点点堕入深渊!爹就会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可是爹还是不放心,那个女人居然满了我这么多年,给我戴了一顶那么绿的帽子,爹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想害死你,怕她把爹这些年辛苦积攒的家业,传给她和野男人的孩子。”
“所以爹,亲手杀了她,哈哈哈,亲手勒断了她的脖子,看到她绝望的求饶,看着他哭喊着不承认有过野男人然后慢慢断了气,爹觉得特别开心,爹终于给你娘报仇了!。”侯程俊疯狂的笑着说道。
侯兴安看着满脸恐怖表情的父亲,一时不敢插话。
等到侯程俊笑够了,笑累了,还能看到他眼角没干的泪水
“一想到这事爹就控制不住情绪,等今晚一切就好了,侯得考一家被土匪入室抢劫杀死,我的好儿子带着人去救他们却被贼人杀死,没人会在和我抢会长的位置!
等爹整合了晋商的钱庄,垄断了南北的通汇,咱们家会成为从来没有过的巨富!比沈万三还要有钱!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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