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知平夫妇二人,一个拼命让着一个却以命相抗,薛乐蓉用发拆抵着脖子,满面泪痕哭道:
“薛郎,是乐蓉对不起薛家,乐蓉更不能拖薛郎的后退,要是薛郎执意要乐蓉代替你,我就死在你面前!”
“蓉儿不要!我去求求叔叔伯伯,他们看在我的面上一定能让你和孩子有条活路的!”薛知平转身就跪在其他薛家人面前,一个一个祈求着,可无论是谁此时都别过头,不敢看向他。
薛知平不停地磕着头祈求着,却没人回应,心里渐渐陷入了绝望。
“好了,就知平了,你们选吧,支持谁就站到谁身后,哪两个人多,他们就活。”薛明礼沉声说道。
一时间薛家人互相搀扶着,站在了几人身后,薛知平把头埋在地上无助的哭泣着。
等到人群散开,薛明礼宣布道“知平,行孝以后薛家就靠你们叔侄二人了,不要想着报仇,忘记薛家忘记这一切,隐姓埋名的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传承下去,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薛知平就跟发疯了一样,拽着一个一个不敢看向他的人吼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生不如死的活着!爱人和孩子都保不住!我不想活着让我死!”
“把他带下去,不要让他惊扰到殿下!如果他想死,就让他死!薛家的未来不能赌在一个废物手上。其他人也都回各自车厢吧,和还活着的家人道个别。”薛明礼说道。
送走其他人后,薛明礼单独把长子薛知行,叫到了车中说道“知行爹让你三弟活命,却放弃了你,你不会怪爹吧。”
“爹,行孝能活着,儿子就知足了。儿子明白像我们这些成年的,侯家人必定每一个都认识,不可能放过一个,只有像三弟这样,年纪还小的他们不熟悉的才可能活下去。”
薛知行说完又悄悄问道“爹,如果我们落到他们手里,必定会遭到严刑拷打,到时候若是谁受不住,说出了此事可如何是好?”
“这就是爹,单独叫你留下的原因,车厢的夹层中有一包毒药,明日一早为父就带着他们去求见殿下的时候,你把药下在众人喝的粥里。”
“早晚亦是死,死在自己人手上,也好过到了他们手中,受尽屈辱”
夜越来越深,车内的诸人也都收拾妥当,就在车内铺着毯子打着地铺。
床上的朱由校也早就进入了梦乡,只是他的眉头时不时皱着,好像梦见了不想看到的事情一样。
梦中朱由校仿佛再次穿越了时空,回到了四百年后,回到了他最不想面对的那天,看到了最不想看见的人,做了最不想做的事。
这是一家医院的手术室外,朱由校或者说是朱子阳,正蹲在手术室的玻璃门外痛苦,手术室内正在进行手术的就是他遇到车祸的双亲。
画面一转依旧是同一家医院,不过地点变成了主治大夫的办公室。
年迈的大夫拿过两份协议,放到桌上,告诉站在一旁十分憔悴的朱由校,“两份协议,一份是放弃继续手术,选择保守治疗。”
“另一份是免责,手术风险很高成功率不足百分之十,即使成功了也极大可能是植物人,这辈子也不会醒。如果失败医院不承担风险。”
“要是选择第二种,第一步治疗就需要三十万的手术费,三天就要准备好,如果手术成功,后续的治疗至少需要一百万以上。”
朱由校好像什么也没听进去只是木纳的点着头。
大夫可能是看到一个孩子失去父母太可怜,走到身边劝道“本来作为医生,这种话我不应该说,但是出于实际情况,我还是建议你放弃,毕竟风险太高,就算成功了以你们家的条件,也很难进行接下来的治疗。”
突然医生和医院消失,他又回到了那个他从小就生活的破旧的家中,父母正站在他的面前,正要上前去拥抱父母,没想到不但被推开,父母更是面色恐怖的上前来抓他,嘴里喊着“你放弃了我们!是你让大夫放弃了治疗!你!害死了我们!”
“啊!”朱由校满头大汗的从梦中惊醒,眼角还有着未干的泪痕。他的心正剧烈的扑通扑通的乱跳,嘴中魔症似得低声念道着
“放弃、放弃,为什么又是放弃?难道我放弃的不够多?放弃了父母、放弃了朋友、甚至放弃了自己。
为什么?上一世我明明放弃了一生!上天却还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难道是为了让我这一世再一次次放弃?
我不想放弃,受够了放弃啊!!!!”突然他大声喊到。喊得那是一个声音悠长、畅快淋漓,可是却没想到他这一声午夜吼叫,吓坏了车内外的众人。
车里面的人一个一个被尖叫声惊得,跟一只只无头苍蝇似得乱撞。
车外刚靠在门上打了个盹的赵虎,就跟只受到了惊吓的猩猩一样,一下子跳了起来,一手护着车门,脑袋不停的乱晃向四周瞧着。
等到闻声而来的众人敲开门,发现朱由校啥事没有正坐在榻上一脸谄笑的望着他们。
第61章 奔跑的兔爷()
清晨,朱由校还没来得及用膳,薛明礼就带着儿子孙子早早的来到他的车驾中,大概是怕他反悔?
朱由校经过了昨夜最初的迷茫和困惑,又做了那个令他难以忘怀的梦,此时已有了决断。
上天既然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给了他一次改变自己亦或是改变这个混乱时代的可能。
他就不能再一味的妥协、退让、放弃、趋吉避祸,而应该勇敢、坚定、果断的迎难而上,用他的知识、智慧、和勇往直前的意志来改变之前那个蝼蚁般的自己,来改变这个满目疮痍的王朝。
从今天起,妥协、退让、放弃将永远消失在他的字典里!他就是朱由校,是要用自己的意志,来改变这个世界的男人!
而此时,饿着肚子的他正饶有兴致的观察着,跪在面前的祖孙三人。
最小的孩子明显刚刚哭过,两个袖口都是湿的,正跪在薛明礼的左手边,不时扭着脑袋往袖子上蹭着眼泪。
右边的那个清瘦的少年,从近来开始就一直跟在薛明礼的右边,一脸麻木的跟着跪下,跟着磕头,行尸走肉一般。
至于薛明礼他就显得有些焦急,几次想要抬头说话,但都让他憋回去了。
朱由校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气道“你们都回去吧,本”
“王爷,求你收下这两个孩子吧,保下薛家的两个独苗吧,绝对不会给王爷惹祸的,他们都还小,薛家人也多他们发现不了少了两个王爷!求求王爷了!求求王爷了!”薛明礼话都没听他说完,就抢着求道。
本王是想说,本王会救你们的全家啊!你让本王说完行不行?这动不动就跪下磕头,咚咚的我头疼好吗?朱由校心里吐槽着。
朱由校被他嚷的烦了,看着就知道磕头求饶,不知道去想怎么才能活下去的薛明礼,一生气就对站在一旁的充当护卫的叶成武喊到“把剑拿来!”
叶成武也听话,把剑从腰间一解就要递给他。
朱由校皱着眉白了他一眼“给我做什么?给他!”指着薛明礼说道。
“哦”叶成武答应了一声也没多想,就把剑连同剑鞘伸手要递给薛明礼。
薛明礼被兴王的震怒弄得不知所措,吓都快吓死了,哪里还敢接过剑来,也没敢接,一个放手一个不敢接,剑就滚到了薛明礼的脚下。
这时缺根筋的叶成武才想过来似乎不对,要是薛明礼拿其剑威胁殿下这可怎么办,紧忙来到朱由校面前把他护在身后。
在看向薛明礼这爷孙三,被滚到面前的剑吓得往后一仰,小孙子行孝抓着爷爷的衣角紧闭着双眼,正瑟瑟发抖。
薛知平,原本正一脸死灰的跪着,什么也不想,突然被剑吓了一跳,连忙伸手要护住他爹
这个想法原本是好的,可是他爹本来就被吓得往后一仰,他再伸手往后一护,自然而然的就一把把他爹放倒在地,来了个王八翻盖,顺带还连累了他拽着衣角的小侄子。
朱由校扒开身前挡着的老傻子,看着扭成一团的三人也是哭笑不得。强忍住心中的笑意,故作威严的说:
“你要是就想着死,就拿着剑回去,把你们薛家人,一个一个都刺死,一了百了,省的本王看见心烦。”
“要是不想死,就回去想想有什么办法让你们薛家活下去。想死的本王救不了也懒得管。”
“想活的?”
“本王可能未必保得住!”
“但本王不会放弃一个!”朱由校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听到兴王无比郑重的承诺,薛明礼好不容易翻起伸来,张红着脸一时愣住了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倒是薛知平,满面喜色的磕着头感谢着,看这架势誓要把这地板磕穿才能表达他的感激之情了。“谢谢王爷!乐蓉有救了!谢谢王爷咚!咚!”
小孩子或许听不懂话中的含义,但也能看出来大人的神色中的喜色,也跟着学着叔叔的模样感谢着。
“殿下,喝完粥压压惊吧,昨晚您做恶梦可是吓坏婢女们了。”兰儿端着食盒,人还到声音就传进了车中。
粥?粥!薛明礼以听到这个词,一下子惊得跳了起来。他可是昨天让长子给家人的粥里下药了啊!
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就往车外跑去,一边跑还一边扯着破音的嗓子喊着“别喝粥!别喝粥啊!别喝!”
弄得车里面的人一脸莫名奇怪,就连他的儿子和孙子也一头雾水,不知道他爹(爷爷)这是咋了?难不成喜极攻心疯了?
倒是叶成武看到这老爷子矫健的身子,灵巧的步伐,还以为是伪装的武林高手,心里暗自把他列为危险名单之中。
朱由校看到已经跑没影的老头,心里纳闷:难不成这老爷子兴奋死了?也穿越了?兔子上身?
挥挥手让薛知平领着他侄子赶紧回去看看,免得老爷子跳出营地外,被猎人捉了去。
跑出来的薛明礼奔着薛家车队的方向一路狂奔大喊,搞的周围巡逻的军士都停下脚步瞅着这奔跑的老头,心里面对老头的速度自愧不如。
薛家车队
长子薛知行正站在锅前,拿着长勺亲自给众人分着粥。
远处的“比喝”的声音刚传来,众人正回头张望,哪成想薛明礼已经冲到了面前,抬起脚就把煮着粥的锅一脚踢翻在地。
气喘吁吁的指着众人喊到“粥!粥!都别喝,都扔了!快都扔了!”
“王爷答应救薛家!救所有人!我们不用死了!”薛明礼喊道。
众人一时愣住,随即就爆发出响彻天际的欢呼声。
或许在他们的心中也明白,一句承诺未必能救下他们,但这是他们薛家遭此劫难一来,所看到的唯一的希望,有着这生的希望,未来便充满着可能。
朱由校正揪着馒头,喝着粥,远处的欢呼声传来,他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胃口好像一下子也大了。“兰儿去,再拿几个馒头来,本王没吃饱。”
而几里外的李家桥,两队近万人的军队前,几名披甲的将军凑在一起等着什么
第62章 “好客”()
“嗝——”朱由校咽下最后一块馒头,打了个饱嗝。靠在榻上,正要好好想想这侯家和他背后晋商下一步会有什么动作。
没成想李忠义有些慌乱的跑进来禀告道“殿下,外面来了两支自称是开封和大同府军的军队,已经把咱们包围了。”
“说是奉命要抓捕制贩私币的薛家逆犯,曲总管和徐长史已经带人去了,殿下您是不是也过去看看?”
不愧是商人,嗅觉灵敏,行动果断,不但一夜之间就能调动两府军队,更是连官府政令都准备好了,果然手段通天啊!朱由校心里暗叹。
“呵!私币案,够狠、够毒!”朱由校轻笑着说道。这是算准了私自制贩钱币这种敏感的案件,他这个王爷也不敢轻易插手啊。
一个王爷要造反,必须要有两个前提,一是钱,二是兵。他的兵不多只有三千,但是相对于其他的王爷,也是远远逾越了,若不是皇爷爷担心他宫外的安全力排众议,光这兵丁一项足够御史们上疏弹劾的了。
至于第二点钱,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自己印钱来的快的吗?现在是万历三十九年,整个大明开放私人采矿已经半个世纪了。
除了金矿禁止私自开采,铜矿银矿的私人开采已经遍地开花了,想要私自铸币从难度上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
但又有几人敢做的?别管你是世家大族,王宫大臣,还是王爷皇子,牵连到不死也要脱层皮。
更何况他的兵丁一项已经超员了,如果再扯上私币案,就算他从没出过宫,就算皇爷爷相信他,就算他爹是太子,他是长孙。
可是在别人看来他也有了可以造反的根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此事只要牵扯上了,他就会一直被人怀疑,这件事就会成为朝堂上,那些别有用心的官员攻击他的标靶。
不过这并没有吓到他,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那股逆反,那种狠劲!
你们觉得我不敢?
觉得我会怕?
觉得我会退缩?
“不!偏不!”
“别说只是些为富不仁的商贾,和那些充当提线木偶的贪官!”
“就算和整个大明朝堂为敌,又如何?”
现今的朝堂上,除了那些明哲保身不问世事的,也就剩下那些只知道同党伐异的党争份子了。
既然他要改变,要拯救这个明朝,早晚都会与这些人正面交锋,何不现在就让这些人见识下,自己这个穿越者的手段?
想到此处,朱由校如是对李忠义说道:
“既然来了,就叫他们过来拜见本王。总不能让本王过去见他们。”
“对了,传本王口谕,让杨山约束将士,不得私自外出挑衅各地府军,但!如果有人胆敢冲击本王营地,当场正法!”朱由校对正要出去的李忠义补充道。
营地外
“曲总管,徐长史,卑职也是奉命追查逆党,还请两位能向王爷说明情况,交出逆党不要被他们蒙蔽,这是开封、大同知府和守备的文书还请查验。”程将军抱拳行礼说道,然后把几封盖有印章的文书交给二人。
曲来福和徐光启分别接过文书各自翻看着,然后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深深的皱着眉,倒不是因为文书有假,而是文书太真了,也太完备了。
文书上大大小小盖着,不下于二十个不同的印玺痕迹,小到知县卫所的公章,大的更是有和南巡抚魏养蒙与守备李敬宣两人印章。
要知道巡抚可以官至二品的地方大员,不比现代的一省大员官小,而守备相当于如今一省的军区司令,这俩位一人主政,一人管理军队,如今都站在这幕后黑手这一边,真可谓是一手遮天啊,实至名归的土皇帝!
曲来福心里暗自盘算,先找个理由先把人拦住,然后他回去和殿下商量商量,没想到李忠义这个蠢货一来就大声嚷道:
“传殿下口谕,杨山等人,约束手下军士不得擅自出营挑衅,但!如果有人胆敢冲击本王营地,当场正法!”
然后李忠义走到曲来福身边,一脸献媚的说道“曲总管好,殿下让您带他们的主官进去。”
眼见着自己的盘算被殿下,还有这个大嗓门打乱了,曲来福真的很想告诉他,曲总管现在不好!很生气!但也只是想想,转过来强笑着对程将军说道“请”
朱由校看了眼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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