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咧。”姥姥气乐了骂。叶梧桐也眯着眼笑。
“江寄红,你给我出来。”这时,袁四从后院冲了出来。
“怎么了,我妈下乡了。”叶梧桐看着袁四道。
“我说你们江家人,做人不能这么太吸血鬼啊,我家桃子早上五点多就出门,干到晚上十一二点再回家。资本家吸血也没你们这么过份哪。”袁老四江家门口瞪着眼骂。
“哟,桐桐怎么回事啊?你妈那酒楼不是早上十点开门,晚上八点关门的吗?”
叶梧桐冷淡淡的看了一眼袁老四,在小舅耳边耳语了几句。
江寄海猛的站了起来,狠狠的盯了袁老四一眼:“桐桐,把自行车拖这儿来。咱们带你袁四叔去见看看谁是资本家。”
叶梧桐推了自行车出了门,小舅冲着袁四道:“拖了自行车出来,我带你去看看桃子。”
“嗯,是要去看看。今天你们江家不给个交待,我到劳动局去告你们。”袁四回屋里拖了自行车一起出门。
梧桐大院门口,小舅长腿一跨坐在自行车上,叶梧桐很顺溜的就坐在后坐上,看着袁四出了门。小舅腿一蹬,就先行一步了,让袁四一直跟随在身后。
秋夜月,有些萧瑟,有些清冷,却别有一种光华。
三人一路过了白马桥,并未朝五味酒楼的方向去。
“江寄海,走错了吧?”袁四在后面冷哼的叫。
“没错,跟着就是。”小舅头也不回的道。
三人这一路来到了汽车,车站里还是灯火通明的。周边小吃店摆在门口的大锅里正腾腾的冒着热气。
刚下车的旅客拖着行礼先要在这里掂掂肚子才找地儿落脚。
车站的行礼寄存处前停了许多的小三轮车,有机动的,有人力的。
机动车跑一次五块钱,而人力车跑一次才三块钱。
寄存处门前的一盏灯泡特别的亮,一些旅客正处外划拉着行礼,三轮车的车主位自然大声的吆喝,然后一件件行礼装上车,川流不息的。
季桃子就夹在这些人群里,她骑着的就是从江家借的三轮车,是人力自行车那种。靠脚踩的。在寄存处的灯光下,桃子姨背后的衣服全湿透了。
自上回季桃子跟叶梧桐要了她家这辆三轮车,季桃子便早晚出来揽活想多赚点钱。
这会儿季桃子拉了三捆行礼上车,再加上行礼的主人也坐上了车。桃子姨踩的脚踏时,整个人深深的压了下去
叶梧桐从暗处冲上前,帮着桃子姨推了一把,桃子姨回头一看,有些惊讶,也有些不好意思:“桐桐。寄海哥。”
“你这是干什么?这是你女人家该干的事儿吗?有什么难处不能跟家里说?”江寄海寒着一张脸。
袁四这时还站在一边暗处,前面的亮光,光亮的刺眼,他竟不敢从暗处走出来,只觉得若是走到那光亮之下,他必惭愧的无所遁形。
“总不能什么事都找家里吧,寄海哥,没事,我在乡下可以挑两百多斤的担子呢,我有力气。”季桃子笑呵呵的道,借着叶梧桐的推力,骑了起来,又回头补了一句:“他不努力,我若再不努力,那这个家就要散了,就算是真要散了,我也得努力过一把后再说。”
说着季桃子踩着三轮车渐行渐远。
江寄海回过身来,一把揪着袁老四就是重重的两拳:“看到了没,看到了没你还是男人吗?”
袁老四被江寄海打的滚在一边的花坛里,只是抱着头凭由江寄海打着,好一会儿却坐在那里抱着头呜呜的哭了起来。
“你自个儿好好想想,桃子大字不识几个,她都知道得努把气再说,她吃这些苦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你们那个家!你看看你,都在瞎折腾什么,就想着一夜暴富。”江寄海愤愤的道,摇摇头转身推着自行车,这时候让袁四自己想想吧。
“桐桐,走了。”江寄海招呼着叶梧桐。
两人刚一回头,突然看到一边的路灯下,小姑姑拎着一只简单的行礼包站着。
“姑姑,你怎么今天过来了?”叶梧桐跑上前说。
“明天要来区里开个会。”叶白慧道。
“那正好,一路回去。”江寄海侧了侧头道,笑着,刚才一回头,看到叶白慧站在灯下,那个感觉别提多好了。
“走呗。”叶白慧正准备提着包,一边江寄海先一步拿起了包,放在车后坐上。
小姑姑和小舅舅并排在前面走着,叶梧桐跟在后面踢石子儿。
“桃子不容易。”前面小姑姑感叹道,显然之前的都看在眼里。
前面不久就是塑料厂边上的小街,此时那路灯下,一个夜宵摊子,边上两张桌子,坐着两三个客人。
“吃点夜宵吧?”小舅跟小姑姑道。
“好啊。”小姑姑点头。
“姚姐,还没有收摊哪?”小舅舅将自行车停在路边。
“哟,是寄海,白慧和桐桐啊,快坐,想吃什么?”姚桂芬连忙招呼着。一边蒋学峰瘸着腿正洗着碗。
“白慧,桐桐,你们吃什么?”小舅舅回身问。
“我一碗馄炖。”叶梧桐道。
“我也来碗馄炖。”小姑姑说。
江寄海刚吃过面疙瘩,便道:“那两碗馄炖,再来一瓶啤酒,一盘卤鸭菌,一盘老醋花生。”
“好咧。”姚桂芬去煮馄炖,蒋学峰洗干净了手,切了一盘鸭菌,装了一盘老醋花生,又拿了一瓶啤酒上来。又要了两只杯子。江寄海给叶白慧倒了一杯,然后自己倒了一杯。
叶梧桐吃着自己的馄炖,她一点酒都不能喝,半杯啤酒就能上头的。
“姚姐,蒋哥,生意还好吧?”叶白慧喝了一口啤酒,又冲着姚桂芬道。
“还成。”姚桂芬道,随后又笑着问叶白慧和江寄海:“你们俩什么时候结婚哪。”
“我是想啊,可这没有合适的对象,姚姐若是有合适的给我介绍个呗。”叶白慧斜看了江寄海一眼,声音刺刺的道,还记着那一岔子呢。
她的人生从大哥的一封信开始变化,经过挣所经过无奈,更经过奋斗,而今她去谁都清楚她要什么。
小舅舅出奇的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昏黄的路灯,又看着在路灯下忙忙碌碌的这两夫妻,两眼就眯了起来,江寄海的人生从迷茫到意气纷发再到受挫,而今竟有些岁月隽永的感觉,这一刻就是隽永。
小舅脸上的笑容荡漾开来。
姚桂芬笑笑没说话,这话可当不得真。
“姚阿姨,虞东南现在在哪里?”叶梧桐这边问道。
“唉哟,他在外面呢,也就每年过年会回来两天,平常时候我都找不着他人。”姚桂芬道。
“哦。”叶梧桐点点头,没再说话了。
吃过夜宵一路回家,巷口,百货商店门还开着,不过,可以看到里面的人正在盘点。
“等我一下。”小舅舅一头钻进了百货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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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提亲()
不一会儿江寄海从商店里出来,手里拿着两瓶剑南春,还有一件男式的驼毛大衣,一件真丝棉袄,再还有四色糕点。
“来,桐桐,这糕点帮我拿着。”江寄海将糕点递给叶梧桐,然后一手提着酒和茶,一手提着大衣棉袄,再手扶着自行车。
“你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呀?”叶白慧奇怪的问道。
“用得着啊。”江寄海说着,又将一只手上的酒和茶递给叶白慧:“来,帮个忙,拿着。”
叶白慧没好气的接着:“搞什么鬼?”
小舅嘿嘿一笑,那空着的手在怀里掏啊掏的掏出了一个小盒子,又递给叶白慧,叶白慧用另一只手接过,小舅便顺手拿回原来的酒和茶,依然两只手提着,又推着自行车。
“打开看看。”江寄海冲着叶白慧抬抬下巴。
“什么东西啊?”叶白慧一脸疑惑,打开一看,是一只金戒指。
“再帮个忙,戴上试试。”江寄海又抬抬下巴道。
叶白慧狐疑的看着江寄海,一脸的探究。
“试试呗,不会这么小气,这点小忙都不帮吧。”江寄海咋巴着嘴道。
“试试就试试,这帮谁买的呀?”叶白慧斜睨着江寄海,顺手就把戒指戴在了手上。还正合适。
“来,再提着这酒。”江寄海又将手上的酒塞在叶白慧的手里,然后用空着的手托起叶白慧戴着戒指的手:“挺合适啊,我琢磨着啊,择日不如撞日,一会儿我去给你爸妈提亲了。”江寄海侧过脸,看着叶白慧的眼,眉目已经笑开了。
叶白慧一愣,然后那脸唰的就红了,整个人羞恼的不行,抬脚就踢:“江寄海,你好样的啊。谁说要嫁给你了啊?”
“哈,戒指都戴上了,落子无悔大丈夫,你还是国家干部。更不能言而无信啊。”江寄海推着自行车得瑟的笑道。
“呸,谁戴你的戒指,我这不过是帮你试戴。”小姑姑要下掉戒指,可这手上还拿着酒呢,气的要将酒砸了。
“别砸啊。两瓶剑南春,那是你爸最爱喝的酒。”江寄海先一步提醒。
叶白慧气乐的瞪着江寄海,敢情着这人每一步都算计着呢,提着酒,有些无措的挥着戴戒指的手,叶白慧站那里不动了。
江寄海一脚踢了自行车的脚撑,停住了自行车,放下手中的东西,回头同叶白慧相望着。
不远处的小公园的露天舞厅还未散场。
放着邓丽君的但愿人长久。
“叶白慧,我爱你。嫁给我好吗?”在柔柔的音乐声中,江寄海冲着叶白慧认真诚执的大声道。公园边一些跳舞的人都往这边看。
“你搞什么,桐桐在呢。”小姑姑不好意思的又要踢一脚。只是那戴着戒指的手却被小舅握着,十指相扣。
“我先回家了”叶梧桐提着东西一溜跑。心里却是乐呵,小舅这求婚求的,骗的小姑姑戒指都戴上了,再来求婚,这是无斩后奏啊。
当然,小姑姑真的是上当了吗?又或者顺水推舟。
哎哟,这些都不重要。
“妈。你回来了?”叶梧桐一进大院,就看到母亲在院中跟姥姥聊天。
江寄红见到闺女儿回来便问道:“桃子是怎么回事啊?”
叶梧桐把桃子姨在车站拉货的事情说了说。
“这袁四”姥姥气的跺脚。
“姥姥,小舅打了袁四叔一顿呢,袁四叔哭了”叶梧桐道。
“希望袁四能改。”姥姥叹口气。
“那你小舅呢?”母亲问。
“在后面呢。我们在车站碰到了小姑,她刚从镇里回来。”叶梧桐道。
“哎哟,你小舅跟你小姑就这么磨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哦。”姥姥又愁上了。
“姥姥,一会儿有好消息呢。”叶梧桐先卖着关子。
“什么好消息?”姥姥急忙问。母亲却若有所思。
这时,小舅舅和小姑姑进了大院。
“三儿。过来过来。”姥姥想问什么好消息,连连冲着小舅招手。
“妈,别急,我先去后院呢。”小舅舅回道。
“干什么?这时候还去下棋啊?”平常小舅去后院总是去找桐桐爷爷下棋。
“不下棋,求亲呢。”小舅道,说着,就跟着叶白慧一起进了后院。
姥姥这才慢一拍的反应过来,一脸似惊又似喜,冲着江寄红道:“刚才三儿说什么?”
“妈,三儿说是去求亲呢。”母亲道,叶梧桐看到母亲脸上也是舒舒展展的笑容。
“太好了。”姥姥一下子高兴了,之后又一拍巴掌:“哎哟,桐桐奶奶那里别又闹起来吧?”桐桐奶奶那里还一直没有松口呢。
“妈,那我过去劝劝。”母亲也有些担心道,桐桐奶奶那脾气可不是容易放下的。
“别急,先看看。”姥姥拉着母亲。现在一起去,反而没有余地的,不如先慢一步,看看那边怎么说再说。
叶梧桐去了后院。
后院。小舅把东西搁在门口,然后冲着屋里的叶爷爷和叶奶奶道:“叶叔,苗姨,我是真心爱着白慧,求你们同意把她交给我。”
屋里,叶爷爷和叶奶奶谁也没说话。
“来,我们先下一盘棋。”爷爷突然开口道。
“好,我来摆子。”江寄海连忙就着。熟门熟路的去窗台拿象棋去。
“不,前几天我一个学生送了我一副围棋,我们今天下围棋。”爷爷道,叶梧桐在边上道糟了,小舅可不会下围棋啊。
“好。”江寄海一点不怵。
不一会儿,走廊灯下,围棋就摆开了。
叶梧桐在边上看小舅怎么下这围棋,结果看了几下乐了,小舅直接在下五子棋。
“这是围棋吗?”爷爷似笑非笑的看着小舅。
“老爷子,复杂的棋简单下,复杂的人生简单过。”小舅回道。
“好一个复杂的棋简单下,复杂的人生简单过,好。我同意了。”叶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却笑道。他知道,老伴那里绝对说不出同意两字的,这事儿他应下了,这两孩子有情呢。不能再耽误了,事情简单点好。
“你同意,我没同意呢。”屋里奶奶的声音沙哑着,其实什么她都明白,可心里还有道坎哪。
“苗阿姨。我扶你走一下好吧。”小舅站起身来,走到奶奶身边。
奶奶看着小舅。
“苗姨,没事儿,我就是有些心里话想跟你说说,以前你病的时候我带你出去遛答,那我老喜欢跟着唠叨着,可你病好之后,我就再没跟你唠叨过了,挺想的。”江寄海道。
奶奶看着小舅,病中的日子。其实她都清楚的记得,要不然病好后也不能心平气和。
“成,就走走吧。”奶奶无所谓的道。
“好咧,咱就在梧桐里这条弄里走走,说实话,这条弄我走了三十多年了,总也老走不够的感觉。”江寄海道。
“一条路而已,有什么走不够。”奶奶不屑的道。
“对于别人来说是一条路,对于我来说它就是人生的旅程啊。”小舅道。
两人边说着边走到了屋外,长长的梧桐里。已是入秋的天气,枯黄的落叶在地上铺了一层,两人走在枯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隔着几株梧桐树。便是高高的路灯,照在树上,照在弄堂里,留下明明暗暗的斑块。
“曾经啊,每个夜里我后悔的恨不得锤死自己,我当年怎么就做出那种混账事情呢。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就是把锤死又能怎么样呢,于你们于事无补。后来姐夫走了,我就更不能死了,我得活着,好好的活着,然后赎罪。我得是你们的儿子,得是桐桐的爸爸”江寄海扶着桐桐奶奶在路灯下慢慢的走着,慢慢述说着。
“其实姐夫走前跟我说过这样一段话:每个人都觉得今生的路不好走,今生过的屈,总想着若有来生会怎么样过好。其实不尽然,今生的路不好走,但并不等于换了一条路后就会更好走。所以,我们不要去怨今生这条路,不要去后悔今生这条路,我们每一个人要做的就是把今生这条路走好,不管是灾难,伤痛,还是荣耀,甘甜,我们一一品尝,那都是我们隽永的记忆,是我们人生的一部份。我们的人生该是: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的。我们不能因为过去而斩断未来。苗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们,然后陪着白慧走这无悔的一生。”
说到这里,江寄海又摇摇头轻笑道:“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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