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父亲的眼神柔和,其中还有一丝担心,而于父亲担心相对的正是父亲的右胳膊朝外侧着,护着叶梧桐歪斜的身体,显然是怕叶梧桐滑倒,这是一种天性中自然而然的东西。让人看着心里格外的暖。
母亲站在一边微笑着,一只手正捡掉落在两人头上的雪花。
整个画面的角度是以一种斜向上的角度,所以背景避开了走廊和房门。直接是身后斜向上的屋檐,屋檐上是厚厚的雪,檐角挂着冰棱,雪上面便是蓝天,透着一种亘古悠远的味道。
整张照片宁静,温馨,又充满了生活的趣味。
这是永恒一刹那。这一幕显然是小舅无意中抓拍到的。
看着看着。叶梧桐的眼泪又滴了下来。
“呜呜呜……”一阵压低的哭泣声响起。
叶梧桐愣了一下,抹干了泪,哭泣声正是从屋外传来的。不过叶梧桐这时正在洗照片,相纸不能见光,一见光就没用了,一时并没有打开门看。她细听着,好象是姑姑在哭。
柴火棚的屋顶处传来细碎的声音。随后就听到有人从墙上跳下来的声音。
“叶白慧,没事儿吧?”是小舅的声音。
应该是小舅又坐在屋顶上,看到这边姑姑在哭,便跳了下来。
“没事。你怎么过来了?”叶白慧抹了一把泪,站了起来。
“我就看着你蹲这儿,我就过来看看。”江寄海背靠着洗衣台。有些结巴的道,好一会儿又补了句:“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节哀吧。”
“我知道。”叶白慧轻声的回道,两眼却落在夜色的虚空之处,随后又长叹一声:“如果当年我没把相机带去教室就好了……”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当年胡闹的是我。”江寄海说着:“你就记着是我江寄海不是个东西就成了。”
叶白慧叫江寄海这话逗的噗嗤一笑,随后又怔怔的出神道:“大哥不怪我的,他说若不是这样他也不能遇上大嫂……”
说着说着,叶白慧又忍不住哭了来:“其实我知道的,大哥是不想我因为他的死而内疚。”
“你别哭啊,该内疚该有压力的是我。”江寄海终是忍不住手忙脚乱的扶住了叶白慧的肩膀,细细的轻抚着。
叶梧桐在屋里听着小舅和姑姑的话,父亲的死,如果说大家是悲伤的话,那么姑姑和小舅两个却又承担了无以名状的压力,只怕此后,他们依然会象前世一样负重前行。
“你们在干什么,江寄海,我打死你。”突的,传来一声奶奶的尖叫。
“不好。”叶梧桐暗道一声,在屋里,叶梧桐听得到舅舅和姑姑说话,看不到他们在做什么,但不管做什么,两人这个时候在一起说话定然会刺激到奶奶的。
叶梧桐也顾不得相纸了,推门出来。
“滚,滚开。”院中,奶奶挥着拐仗,整个人跟疯了一样追着自家小舅舅打。
“寄海,你回去。”姑姑抱着奶奶,冲着江寄海道。
“好好好,你老别生气,我这就滚。”江寄海几乎是狼狈的被赶出了后院。奶奶还要追去前院。
“妈……”姑姑拉着奶奶,一脸无奈。
“别叫我妈,你也给我滚。”奶奶回头瞪着姑姑,那手上的拐杖就直朝着姑姑身上砸。姑姑躲也不躲。
“奶奶。”叶梧桐连忙上前拉着奶奶。奶奶全身都在发抖。
“怎么了,怎么了?”母亲也披着衣服起来。爷爷从另一间屋里也奔了出来。大院人家也纷纷亮了灯。
“江寄海干的好事,还是那句话,我不跟江家人共一屋檐下……”奶奶恨恨的叫着,然后推开扶着她的叶白慧和叶梧桐,转身回屋了,嘣的一声用劲的关上了门。竟是连姑姑也不理了。
“白慧,到底怎么了?”母亲问着。
……
前院。
“你这混账东西,你说你又做什么惹得桐桐奶奶生气了?”姥爷也是半夜里被闹醒,这会儿拍着桌子冲着江寄海吼。
“没,我真没做什么?”江寄海一脸憋屈。
“你没做什么桐桐奶奶能那样,她那可是恨不得吃了你。”姥姥气哼哼的道。
“我就抱了叶白慧一下。”江寄海低着头道。
“你说什么?人家一大姑娘,你抱人家干什么?你还没做什么?”姥姥气的哟,这三儿都快三十的人了,怎么又干出这么没谱的事情啊。
“我打死你个混账小子。”姥爷抄起了扫帚疙瘩。
“我没有做错什么,我就心疼她,看她伤心,抱了她一下。姐夫走了,大家关心姐姐,关心桐桐,关心叶爸叶妈,可谁关心叶白慧啊,她白天照顾着她爸妈,夜里却偷偷的躲水池边哭,当年的事儿那是压在我们身上卸不掉的重担。”江寄海突然红着眼眶吼了起来,这种感觉只有他能同叶白慧感同身受。
江寄海的吼声让屋里的人一下子沉默了。
姥爷坐下来抽着烟,姥姥也叹了口气,好一会儿却猛的抬头看着江寄海:“三儿,你说,你是不是喜欢叶白慧……”
“是的,我喜欢。”到得这时,江寄海也只有光棍的道,那种感觉在他心底压了很久了,喷薄欲发。
“哎哟,真是冤孽哦。”姥姥都不晓得说什么好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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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母亲的蓝图()
后院叶家,叶梧桐陪着母亲同姑姑坐在厅上,爷爷从里屋出来,顺手带上了门。
“爸,妈没事吧?”母亲连忙上前问,姑姑还在一边红着眼眶。
“不要你们江家人假惺惺,若不是江家,白桦落不到今日结局。”爷爷还没来得及回话,奶奶尖锐的声音从里屋传出。
母亲深吸一口气,脸色有些白,叶梧桐伸手握住母亲的手,奶奶这话能剜人心。
“老伴儿,你这是何苦?”爷爷叹气。
“妈,我跟江寄海真没什么的。”一边姑姑带着哭腔解释。
“真没什么?你敢说你心里一点都没有他。”奶奶喝问。
姑姑沉默了,原来是没有的,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常梦见江寄海的影像了,一些东西就在一封封的信里越积越厚,积到现在她想否认都张不了口。
“没用的东西,你以后别叫我妈,这个家门你也别给我进。”奶奶怒吼着。女儿是什么样的性子做母亲的清楚,若不是心里有着江寄海那贼子,怎么可能让他抱着。
“妈……”叶白慧大哭,还要再说,却被爷爷拦住了。
“别再说了,这时候你妈什么也听不进去的,你先回去休息,这两天别过来了,让你妈静一静。”爷爷冲着姑姑道。
“可是我妈……”叶白慧现在糟心的要死。
“你放心,你妈不会有事的,其实今天这顿也未必就是坏事。前段白桦刚走时,你妈一直憋着,我还怕她憋出事呢。如今发泄一顿,说不定还好一点。你呢还跟以前一样,该上班上班,该回宿舍回宿舍,该跟朋友出去玩就出去玩,有空时候就回来看看,在你妈面前露露脸。你妈不理你也别在意。没皮没脸一点,那是你妈,没事的。”爷爷道。
“嗯。爸,我知道了。”有父亲这句话,叶白慧也安心不少。背着包回了宿舍,她已经请了很多天的假了。明天要上班,她现在刚去商业经贸那边。许多事情都还没有头绪,任务却很重。
“来,寄红,坐。”目送着姑姑离开后。爷爷招呼母亲坐下。
“寄红,白桦报社分的房子小赵那边腾出来了吗?”爷爷问。
小赵就是当初跟父亲换房子的那家人。
“腾出来了,我已经收拾干净了。”母亲道。
“腾出来就好。寄红啊,若是住的不舒坦。就搬出去住吧。”爷爷叹气着道。
“爸,我心里有数。”江寄红沉默了一会儿点头。
“心里有数就行。”爷爷点点头,起身回屋,他实在是有些累,只是老伴儿啊,就是想不通怎么办。
老伴儿这辈子吃了太多的苦,憋了太多的屈,这又白发人送黑发人,一些事只得慢慢来,只是没道理让人家闺女搁自家受气啊。
不一会儿,里屋又传来絮絮叨叨,时尖锐时低沉的音阶。
……
“妈,我们要搬出去住吗?”回到屋里,母女俩挤在一床说话,叶梧桐问。
“搬不搬无所谓,塑料厂那边的摊子退了,你姑在滨河大市场那边给我留了个铺子,等过段时我把那铺子开起来,晚上也得有人守着,到时我就得住铺子里。”母亲道。
“那我呢?”叶梧桐问。
“你就住这里陪陪你爷爷和奶奶呗,他们两个心里难受呢,有你陪着好受一点,到时,有什么时你就跟妈说。”母亲叮嘱着道。
叶梧桐点点头,住哪里叶梧桐倒是无所谓。
“妈,怨奶奶吗?”叶梧桐想着之前奶奶那句剜心的话。
“怨是怨的,可想想也怪不得你奶奶,若是我的孩子遇上你爸这种情形,妈甭管别人是有意无意,还是有什么苦衷,我一准恨死他了,天下做爹妈的都这样。”母亲叹气道,做过妈的自然知道当妈的心。
“那以后我要是有做错的,妈骂我就成,别不理我啊。”叶梧桐笑嘻嘻的道,前世她没少惹母亲生气。母亲也好几次把她关在门外的。
“嘿,你这么早就跟妈打埋伏啊。”母亲瞪眼。叶梧桐嘻嘻一笑。
“妈,那大市场里的铺子你打算卖什么?还卖菜吗?”叶梧桐又问。
“嗯,还卖菜。再顺带搞批发。”母亲说着,平躺着看天花板,似乎想起什么又侧过身,有些神叨叨的问:“桐桐,你说妈弄个厂好不好?”
“什么厂?”叶梧桐有些惊讶的问,这年月想到办厂,那可是有些前瞻性的。
“你不晓得啊,我听你小舅说,南边许多进口的干菜,本来就是我们国家成吨出口的,可叫人家一包装又了卖回来,价高了上十倍。”母亲有些愤愤不平,也有些惆怅的道。
“所以妈你就想弄个自己的干菜品牌,然后卖国外去啊。”叶梧桐带着笑意,母亲的理想挺高。
“就知道你会笑话妈异想天开。”母亲有些丧气。
“也未必啊,姑姑今年可是要带队参加广交会的,就是要把咱们的东西卖到国外去,创造外汇。”叶梧桐倒是想着姑姑今年秋天的任务就是带队闯闯广交会的。别说,母亲这个想法未必就不能实现。
“真的?”母亲猛的坐了起来,随后又倒在床上:“不行,还是不行,这办厂我一个人肯定不行,还得请人,那不就成了资本家了,终只不过是做做白日梦。”
“妈,自己办厂不行,可以承包啊,你不是还有单位吗?蔬菜公司不是还有个劳动服务部吗?你可以把这个承包下来做干菜生意啊。”叶梧桐出着主意。母亲是停薪留职出来的,单位里还挂了职的。
她倒不是顾忌资本家什么的,现在南方私人开厂已经是常识了,但是在内地这边,这种意识还是超前的。另外,再接下来几年,因为一系列的事件,经济的发展又将处于向左和向右的选择之中。
如今姑姑的位置有些敏感,姑姑现在可以说是张区长发展经济蓝图的第一杆枪,等到接下来的事故时,必然会受到一些冲击的,叶梧桐不想母亲到时成出头鸟。
若把蔬菜公司的劳动服务部承包下来,母亲做的事情那可就是为集体为国家争荣誉,那是很自豪的事情。
“这个主意行,我找机会跟领导说说。”母亲两眼发亮的道。
白桦走前说想看她过的更好,她就努力给白桦看,她会带着桐桐过好日子的。
人,只要心气儿不泄,便是任何困难都能趟得过去的。
院中,风吹着梧桐叶沙沙响。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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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奋发吧,前进!()
“其实你奶奶已经在控制情绪了。”临睡着前,母亲又颇有感触的说着:“若不是你父亲跟我离婚又跟我复婚,只怕你父亲走的时候,你奶奶就要崩溃,而我只怕也要崩溃。”
叶梧桐似睡非睡,世间的事情差一步不同就会演绎出不同的结局。
前世,父亲跟母亲离婚,而偏偏在父亲化疗期间,母亲蔬菜公司出事,最终演绎出了前世母亲的一生。
而若是父亲没有跟母亲离婚,再加上当时医生判定父亲的病拖不过半年,在这种情况下,奶奶必然会把所有的恨都抛向母亲。到时,父亲病故,奶奶崩溃,母亲也得崩溃,那结局叶梧桐都不敢去猜测。
如此看来,现在的结果只怕已经是最好的了。
第二天,下着小雨,母亲收拾着她的东西就跟爷爷奶奶告辞去了滨河大市场,为她心中的蓝图奔忙。
每个人心中对于未来都有一份蓝图,我们称之为理想或者是奋斗的目标。
叶梧桐希望母亲能忙碌,忙了,有些东西就不会一遍一遍的想起,只会埋在心底最柔软之处。间或想起,心依然是痛,但这种痛正是我们生活的一部份,我们称之为怀念。
母亲走出后院,虽然没提搬不搬的事情,但大家心中也有数,母亲这离开基本上是不会再回后院住了。
奶奶坐在走廊的一把椅子上,盯着叶梧桐练功,母亲跟她道别的时候,她哼也没哼一声,母亲也无所谓。叮嘱了叶梧桐几句,坦坦然的出门了,为着她的理想奋发。
……
“爷爷,鱼缸里的水要舀掉一点,太满了,鱼要蹦出来的。”接连几天的雨,摆在屋檐下的鱼缸已乘满了水。
“哦。我来我来。”爷爷连忙放下书。跑了过来,将鱼缸里的水舀掉,又喂了鱼。
“爷爷。前院邓爷爷那绣眼鸟好。要不,我们也抓几只来养,昨天还听邓爷爷说,这季节正是养雏鸟的好时候。”叶梧桐又说。
“哎哟。爷爷听说了,那雏鸟可难伺候了。爷爷伺候不了。”爷爷道,最近这丫头一天一个主意的,搞得他整天忙叨叨的。
“爷爷伺候不了让奶奶伺候。”叶梧桐笑嘻嘻的。
“奶奶可没功夫,你少找事。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偷懒啊,赶紧给我练功,没多天你就要去参加比赛了啊。”奶奶瞪眼。
“奶奶。那你就错了,我可不是为了偷懒。不是说了吗?这绣眼鸟可是书房鸟,大明朝的那些玩主们比现在京城的玩主们牛多了。鸟,玩的是绣眼鸟,戏听的就是昆曲儿。可见这昆曲和绣眼鸟之间是有某种渊源的,我这不是想感受一下吗?这也是昆曲儿的低蕴啊。”叶梧桐没皮没脸的辩道。
“你这张嘴跟你小舅一样是越来越贫了。”奶奶没好气,可随后却突然的静了,一边的爷爷也顿住了动作,有些吓到了。
他这老伴提到江家的江寄海,那每次都是喊打喊杀的,这是老伴儿第一次不带任何情绪的说到江寄海。虽然明显是无意中说到。
奶奶显然也意识到了,深吸一口气,立刻板了脸,瞪着叶梧桐:“再练。”
“成,我明天找老邓弄两只绣眼鸟。”爷爷眯着眼乐。
接下来,叶梧桐就晓得什么叫做自找苦吃了。
“我怎么跟你说的,这身法进要矮,退要高,侧要左,反要右,横起顺落,明白吗?还有指东西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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