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卿神色突然一正,肃然道:"我需要人手替我打劫承恩郡君的账粮,你交游一向广阔,认识不少各阶层的人物,你能替我弄来这些人吗?"
"妳要打劫朝廷的粮仓?"闻言,顾子衿的脸色骤变,差一点失声道:"妳是疯了吗?"
见她一脸的认真样,顾子衿很确定她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他这才低声道:"妳打劫承恩郡君的账粮做什么啊?账粮都是交付官衙的啊,打刼官衙这可是天大的罪啊!妳跟那个林阳儿究竟有什么仇隙啊?话说回来,以前她不是挺巴结妳的吗?"
想起了卫崇文的英年早逝,那个外貌温婉善良的天命皇后林阳儿,实则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阴狠女人,为了一己之私,而害死崇文的仇,她一定得一并报了。
董卿叹了一口气道:"以后再告诉你吧,你可是能替我找来人手?"
"劫粮这种事,得需要多少的人马啊,至少得需要上百名身手狡健的人,还得各个不怕死,不能出卖妳,性命等于是买断了,这得花费巨资啊。董家虽然富贵,但也不是富可敌国,一时之间,妳那里弄来那么多的银两啊?"
董卿早已有备而来,她从胸襟的暗袭里拿出了几张银票,递了过去道:"这些你先拿去用吧,其它的我再想办法补上。"
顾子衿见了,却立刻把银票给推了回去,笑道:"董家妳才主事多久啊,就想败光了家业吗?妳不是还有一个八岁大的弟弟董昭吗?他若将来打算从事纨裤子弟一途,妳是知道的,培养出一名优秀的纨裤可要花费不少银两啊,妳把他将来可以花天酒地,以及声色犬马的银两都用尽了,董昭他岂不恨死了妳了?"
"你放心吧,董家拥有不少产业,只是暂时变现没那么快!"
顾子衿笑道:"我顾家也算名门,一点银两还是有的,银两我这里先垫着吧,妳也别急着将家产变现,不过,既然妳在皇城里已经无官无职了,怎不把家人给迁走呢?"
206 当心老娘狠揍你一顿
"我正有此意,这几日,我会安排让他们迁回董家的旧宅子去,我这里还得忙着,等到一切安顿了下来……"说到这里,她突然将话锋一转,肃然道:"关于劫粮一事,切记,务必以不伤人命为要。"
"知道了!"顾子衿摆摆手道:"只是劫粮嘛,又不是去杀人放火的。不过,妳刚刚话说了一半,妳留在皇城里,究竟想干什么?"
这时,董卿的眼底迅速的闪过一挘湟獾溃海⑸⒉ヒパ裕。
"散播谣言?"顾子衿听了,眼神微变,忙不迭问道:"散播什么谣言啊?"
董卿低声道:"刘歆弒兄自立的谣言。"
顾子衿闻言,瞥了她一眼,拢一拢长袖,颇不以为然道:"朝臣们各个都知道,新皇帝刘歆的手里握有逊帝刘陵的禅位血诏,他可是大大方方的继兄之位,登基当上皇帝,妳散播这个谣言,有人会信吗?"
"刘陵的年纪尚轻,江山却突然易主,政局在瞬息之间,竟然发生这么诡异的变动,民间早已私下传得沸沸扬扬……。。"董卿徐徐说道:"所谓的退位诏书,百姓们那里真懂得那些,关于刘歆弒兄自立的谣言,只要百姓们相信就够了。"
刘歆甫登皇帝之位,便急着收买人心,他一定会很在意百姓们的流言。
***
是日,万里晴空,天空呈现出一片美丽的湛蓝,白云如绵絮,阳光和绚的照映着大地,替这隆冬之中,带来了难得的一挘狻
字画商铺内。一片宁静。
李掌柜待在柜台后,低着头,忙着拨弄算盘,核对账目,安静的商铺内,不时的传来"答答"的珠算声音。
午后的商铺里。除了李掌柜,共待了五个人。
董昭搬了一个小桌子,到阳光晒得到的门口旁安置,然后在铺内选了一幅名家之帖,便坐在桌旁专心的摹临练字,赵姨娘则拿个矮凳子。挨在儿子的旁边,悠闲的飞针走线。替儿子的披风,缝上温暖的毛边。
刘陵则负着手,抬着头,凝视着挂在墙上的字画。
小安子则在门外,弄个小炉子,忙着煎茶。一时之间,茶香味四溢。
"公子,喝口茶吧?"未久。小安子煎好了茶,立刻送到了刘陵跟前。
"搁着吧。"刘陵摆摆手道。
赵姨娘抬头瞧见小安子用来呈茶的杯子,竟然是只普通的瓷杯,便忙不迭对着李掌柜吩咐道:"千万别怠慢了,去拿其它的茶具来吧,宅子里有没有兔毫盏?"
她记得皇上以前喝茶挺讲究的,好像都用兔毫盏吧?
以前为了接待他,董府似乎有备上一套这么名贵的茶具,不过她带着董昭搬回来旧宅子时,时间太过匆忙,竟然想不起来究竟有没有带上?
刘陵听见了,便转头对着她浅浅笑道:"姨娘别客气了,喝茶用什么茶具都是一样的。"
赵姨娘放下了手中的针线,笑道:"品茗,品茗,喝茶可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啊,光是茶叶的等级,烹煮的时间,火候,泉水,茶具……。那一个不影响茶水的味道啊?公子别诓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妇人了,茶具呈茶,那里会真的一样?"
闻言,小安子陪笑道:"我家公子的意思是说,出门在外,一切随意,不讲究了。姨娘,妳还是忙妳的吧"
这时,董昭却搁下毛笔,挨近了刘陵边侧的那张桌子旁,低头闻着茶盏里冒出来的茶香味儿,笑道:"我怎么看,都觉得茶的味道都一个样子呢。"
赵姨娘轻声斥道:"小孩子,那里懂得什么叫做品茗?你还是快点儿回去练字吧,别又把字给写歪了,妳老娘虽然不识字,你写歪了,我还是能看得出来的,等你姐姐回来了,我让她骂你。"
提起姐姐,董昭跑到了刘陵的身边,笑嘻嘻的拉着他的手,仰着头,一脸的稚嫩,看着他道:"太子哥哥,你以前常来我们家玩的,那时,我爹还在世,你常常说要娶我姐姐的,可是,后来,你便不再来我们家了……,然后,我爹死了,我姐姐变成男人了,所有的人都说,你当上皇帝,瞧上别的女人了,不要我那个变成男人的姐姐了,可,你知道吗?其实我姐姐并不是真的男人,她经常在夜里睡不着觉,偷偷的掉眼泪……"
刘陵听了,怔了一怔。
"董昭!"
话还没讲完,但见赵姨娘连忙奔过来,粗鲁的拉回了儿子,低声斥喝道:"你不好好的练字,跑到公子的面前胡说些什么?当心老娘狠揍你一顿!"
"公子,小孩子不懂事,冒犯了您了,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责怪他啊!"赵姨娘急急忙忙地朝着刘陵告罪,她一边说着,一边急忙的将儿子给带回了商铺后面的大宅子里。
小安子担心刘陵的心神受到了影响,巅疯之症会更加的严重,他忙不迭道:"公子,小孩子胡言乱语,说了一些没边没际的胡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好不容易他今天的状态好了许多,一大早起来,居然跑到小池子旁边看金鱼跟小鸭子,用过了午膳,便跑来商铺看字画。现在,皇上可不能再受到任何一丝的刺激了。
刘陵沉默不言,却是突然落下眼泪来。
他不再赏画了,只是愣怔怔的挨着大椅子落座。
"公子……。"
董昭说了那些话,肯定是勾起了他的伤心处了。
小安子立刻陪笑道:"公子,不如到街上去走一走吧,今日天气挺好,大街上挺热闹的,咱们去转一圈吧,去看看有什么新鲜的东西?"
刘陵却不言不语的坐在椅子上,神色木然,完全不理会他。
小安子叹了口气。收了桌上的茶盏,这时,却瞧见已经好几日不见的董卿领着顾子衿正从外头踏进门来。
*
"公子今日的精神可好?"董卿撩起衣袂,从门坎踏进来,劈头便开口问道。
小安子见她领着顾子衿回来,立刻迎上去。笑道:"董大人,妳好几天没回来了,妳究竟在忙些什么,听说鸿玉姑娘说妳已经不是大司马了啊?"
按理,无官无职了,该是悠闲的待在家里。闲赋才是,她怎么还是一袭青衫男装的模样。进进出出,到处跑来跑去的?
"还有很多事情没忙完,我正打算出门远行一趟,约莫得二、三个月才会回来,这段期间,你好好的照顾公子罢。"董卿吩咐道:"若有什么急事。无法处理的,或者急需要帮助,你立刻回到皇城去找皇太叔。一切全凭皇太叔作主便是。"
"这一走,居然要二、三个月啊,妳这是要去那里啊?"小安子将董卿扯到一边,刻意压低声音,悄悄地问道:"让皇太叔知道皇上待在这里,会不会很危险啊?"
皇上的身世令刘氏皇族颜面尽失,诸王已经容不下皇上了。
说不定,他们会想杀掉皇上。
董卿笑道:"皇太叔十分的惦记着公子,若不是被我拦着,他老人家早就跑来了呢。"
皇太叔若是亲自前来见逊帝刘陵,此事,一定会惊动了甫登基的皇帝刘歆,一旦让刘歆起了猜忌之心,他必然会痛下杀手,斩草除根,以求永绝后患。
皇太叔明白事态的严重性,因此打发了念头,只嘱咐她,好好的照顾他的侄孙子。
董卿转头看着刘陵,眸光落在他略显消瘦的俊脸上,低声问道:"公子这几日过得可好?吃得多吗?这几日气候不错,你没事就带着他出去晒晒阳光吧,记得得替他穿上裘服,然后再带上一件披风,千万别让他着凉了。你好好的照顾他,我很快便会回来了。"
小安子愤愤然道:"董大人,妳说得这是什么话?侍候皇上的事,我比妳还行,还需要妳来操心吗?"
说的,好像他的本职学能很差的样子?
"总之,你就好好的服侍皇上吧!"
语罢,董卿转身,挨近了刘陵的身边,低头看着他半饷,然后轻声道:"公子,我得出门几日,这段时间……。"
倏地,刘陵突然起身,二话不说便硬生生的将她扯进了怀里,她踉跄了一下,待回过神来时,已经被他给紧紧的揽住了。
他将她给揽入怀里,紧抱着她,低声唤道:"婉儿……。。"
婉儿?
闻言,董卿的眼眶忽地一红。
片刻,上头传来了他低沉的声音,"婉儿啊,对不起……,是我对不起妳啊……,让妳受了这么多的苦,我好心痛……"
声音略带着哽咽。
"公子?"
她微微一怔,然后迅速的抬眸,寻着他的眼神,正打算一探那眼底的深邃,在转瞬之间,却又见到他突然放开了她,然后木然的回到大椅子上落座,彷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平静无波。
董卿伫立在原地,愣怔怔的看着他,一付若有所思的模样……。
"公子这……究竟是怎么了?"顾子衿见状,心里大感疑惑,连忙将小安子给拉到一旁,悄声问道。
小安子挘粧{泪道:"皇上疯了,被狼心狗肺的英王给偷袭,被他用石头给砸疯了……。"
顾子衿听见了,立刻大步挨近刘陵的身边,弯下腰来,径自的抓起他的手腕,将指腹叩上他的脉膞,替他号脉。
良久后,顾子衿终于起身,收回了双手,却是眉头紧蹙,不发一语。
董卿见状,心里明白,顾子衿似乎是有所查觉,她再度朝着小安子吩咐道:"我们该走了,你好好的照顾皇上吧。记住我所交代的事。"
语罢,便带着顾子衿走出商铺。
*
大街上,人来人往,附近商家的吆喝声不断的传来,此起彼落。
二个人并着肩,沉默的走了一段路,到了转角处,董卿这才转头对着顾子衿问道:"皇上是装的吧?他无法面对所有的一切,所以装疯?"
顾子衿摇着头,拢一拢袖道:"未必,皇上他的双眼无神,是因为他看不见妳!"
207 打劫承恩郡君
闻言,董卿的心里迅速的闪过一抹惊骇,几乎是失声道:"他看不见?你胡说,这怎么可能?"
顾子衿沉声道:"我知道妳无法置信……。"
董卿道:"大夫来替皇上把过脉,言明是心里郁结,怎会是失明咧?"
"顾家精研医学,传承百年,号脉的方式,跟一般的大夫不同,皇上的体内确实有一条筋脉淤滞不通,除非他自己说出来,他的双目视力受阻,不然一般的大夫来号脉,是很容易误判的。"顾子衿瞥了她一眼,接着继续说道:"我曾经在先祖的日记里看过一段记录,曾经有一个人,被山上掉下来的大石头给砸伤了,从此双眼便失明了,那个人的脉像跟状况,先祖详细的记录了下来。我仔细的替皇上把了脉,连着他头部的那一条筋脉,气息淤滞,他的双眼应该会受到影响。我觉得皇上是担心妳会伤心难过,于是索性当自己疯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吗?"话虽这么说,她的心里头却揪着难受,眼泪竟潸潸的落了下来。"这怎么可能,若他真瞎了,小安子怎么会浑然不知?而我竟然也没发觉?"
她万分不敢置信。
顾子衿皱眉道:"皇上的状况应该是时好时坏,所以很难让人察觉,加上他最近的情绪低落,更是不容易被人发现了。有时候瞧得见,有时候却又感到眼前一片黑暗……,依照他的这种状况,不是会愈来愈好,双眼自动全愈,便是会愈来愈差。仍至最后完全看不见。"
仔细的回想,皇上确实古怪,他的双眸看似呆滞木然,可他的听觉跟触感却仍然敏锐。
皇上他不是疯了,是失明!
仔细一想,顾子衿所言。果然为真。
"可有办法医治?"董卿急忙问道。
顾子衿道:"这种发生在头部的伤势,无汤药可医治,针炙也起不了任何作用,只能等他自动痊愈了,再若不成,就得拿锯子。锯开他的头,将影响他双眼的淤滞血块给取出来。有办法将人给锯开治病的。就只有那个传说中的扁鹊先生了……不过,他已经挂了,作古很久了。"
闻言,董卿心里难受得紧,她不再开口说话,只净顾着落泪。
顾子衿叹了一口气。拍一拍她的肩,安慰道:"我知道妳担心皇上,不过。妳还是乐观一点吧,说不定,过没几天,他便自己好起来了呢。他有时候看得见,我想,他头部的淤滞之物并不是太严重,顺利的话,很快便会被自己的身体给吸收了。"
董卿落泪道:"皇上他不是崩溃,不是巅疯,我甚感到欣慰,经过了一连串的打击,皇上他成长了,变得坚强了,打算自己默默的承受一切,所以才会故意暪着我,……可他若真的失明了,那该如何是好啊?"
"吉人自有天相。皇上是一个福份高的人,自有天佑,他一定会没事的,妳放心罢。"顾子衿安慰道。
话虽如此,董卿仍免不了伤心了一阵,她挘撕靡换岫劾幔獠徘看蚱鹁窭矗殴俗玉撇呗硗髂戏角敖
***
话说董卿偕同顾子衿波奔了好几日,终于来到了郑县。
两个人休息了一日之后,便计划行事,悄悄的来了郡县放置粮仓的营地,以茂密的干草堆为掩,鬼鬼祟祟的躲在一处癈弃的粮仓上头。
放眼望去,营地内,一片宁静,六处粮仓皆派有八名守卫,均执着刀剑严守着。
趴在董卿身旁的顾子衿用肩推了一推她,神色肃然道:"等时间一到,我们所安排的人马便会过来劫粮了,到时候场面肯定一片混乱,咱们还躲在这里,不是很危险吗?待会儿两方人马打起来,刀剑不长眼,一个不小心,厮斗到咱们这里来怎么办咧?"
虽然,他们身处在营地之外的癈弃粮仓内,但距离这么近,他仍然很不放心。
董卿低声道:"你放心吧,这个旧粮仓是空的,癈弃已久,不会有人过来的。更何况劫了粮,就会往北方撤退,人员边打边跑,再怎样也不会到这里来的。别忘了,我们在高处,就算营地那一方,刀剑满天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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