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何意?”
曹昂见这件事瞒不住,干脆和盘托出,淡淡道:“先生,我曹家起兵在谯县,那个时候翁翁卖掉家中田地招兵买马,足以见当时资产并不富裕。
这一路上走南闯北,父亲渐渐觉得粮草不足,为了弥补这件事,父亲在虎豹骑中挑选机智的兵勇,设立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等职务,专门负责盗墓取财,贴补军饷!
这件事我父从未向天下人隐瞒,所以那些儒酸书生时长讥讽“汉室十墓九空”,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荀彧于二十一世纪在《鬼吹灯》那部小说之中看到过类似的情形,那个时候只是以为这是作者天下霸唱的无病呻吟而已,或者说是袁绍为了讨伐曹操故意给他扣上了盗墓者的帽子,毕竟他记得“摸金校尉”这个词最早出现在陈琳的文章里。
可今天曹昂亲口说出了这件事,荀彧才敢肯定,可他时常想一个死人能带多少金银珠宝去地下?
直到那一次郭嘉告诉他曹操如此异军突起的原因。
曹操武装虎豹骑的全部资产,均来源于一座富可敌国的古墓,名曰:王陵墓群。
此墓位于永城芒砀山境内,自汉梁孝王刘武起,到梁国八代九王及王后、大臣均安葬于此,梁孝王是高祖皇帝刘邦的孙子,他一生最大的遗憾便是没有位登九五。
为了弥补生前的遗憾,梁孝王在死后命令子孙斩山做廊,穿山为藏,整个古墓建筑工程浩繁,规模宏大,里面奇珍异宝无数,形状巍峨,富可敌国,其陪葬之丰厚,令人叹为观止。
曹操凭借此墓,从什么都没有的山野之人一跃成为富豪乡绅,但他并不满足,这是贪婪者都会有的本性,所以摸金校尉等职务至今依然存在虎豹骑的某个角落。
“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主公似乎根本就不在乎这些骂名,但这与主公患病根本前言不搭后语!”荀彧狐疑的问了一句。
曹昂顿了顿,继续说道:“摸金校尉所在的那个军营名叫摸金营,是虎豹骑中一直不起眼的队伍,每次派出去搜寻墓地的人,三个月为期,不管找没找到都应立刻回来禀告近况,这是一道军令,自摸金营设立开始便不敢有人违抗。
但前天便是三个月之期,摸金校尉一十二人没有一个回来,即便有一两个抗命的人也可以理解,但十二个人在不同的地点不约而同的抗命,未免有些匪夷所思。”
“金龙对金虎,银子万万五,许昌鬼神现,幽魂昭千古!这是许昌中最近流传很火的民谣,难道和摸金校尉失踪有关?”荀彧问道。
曹昂长叹一口气,说道:“没错,摸金校尉乃是虎豹骑机密军队,行踪从不向外人泄露,但不知是何人,将风声透漏出去,如今许昌城民怨沸腾,都在骂父亲自作孽!”
荀彧怔了怔,说道:“所以你们担心,主公这次昏迷,有可能是那些坟墓中的幽魂作祟,那看来我荀彧要拜拜鬼神了,争取早日为主公除去身上的晦气!”
“先生真的相信这古墓的诅咒是真的?”曹昂惊叹。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吗!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肯定有人在暗中做事便是了,这许昌城中风云已起,公子啊,你肩上的单子要比往日更加重了!”
曹昂嘴角抽动,面部表情僵硬,“既然如此,那就着先生全力调查此案,有便宜之权,先斩后奏!”
“荀彧领命,但荀彧还有个问题,请公子务必如实相告!”
“先生请讲!”
“摸金营的首尊是主公帐下哪位将军?”
曹昂优哉游哉的说道:“这个人既不是我父麾下将军,也不是我父麾下谋士,乃是义姐——曹嫣然!”
第097章。曹丕示志()
最让荀彧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曹操生性多疑,为什么会认一位陌生的女子作为义女?
如今这一切都解释的通了,原来那支为曹操多次建立奇功的摸金营,其背后的人竟然是这位女子。
自从当日在“六千里”客店一别,已经很多日子没有见过嫣然姑娘了,当今许昌城风起云涌,看来只有先把这件事调查清楚,才能腾出手来去找金陵。
今天这么凝重的日子,曹嫣然竟然没来照看曹操,只能说明一点,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但曹家向来不太注重礼节这回事,因此也没人会放在心上。
再次询问了后续事宜,荀彧带着曹丕回校事府去了。
。。。。。。
。。。。。。
许昌城外密林深处,曹嫣然一身黑衣注目远望,这是摸金校尉归来的约定地点,今天是她在这里等那些人的第三天,但看来还是没有什么结果。
离他不远,一同样黑衣打扮的侍卫正喘着粗气快速的向她跑来,跌倒了又赶忙爬起,分秒必争不敢耽搁分毫。
密林中的气氛有些紧张,一向安然若素,容颜娇媚的曹嫣然有些心神不宁,自从荀彧在“六千里”发现她却没有戳穿她之后,她便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她抬起头,在枯萎的树枝之间,有微微的日光从缝隙中透过,令她沉静在忽明忽暗的阴影了无法自拔。
那黑衣人平稳了一下情绪,在她身边轻声说道:“荀彧刚刚回校事府去了,不过看他神情,曹操好像真是病的不轻!”
曹嫣然冷笑一声:“越是这样我便越不敢相信义父病了,他这个人啊,太多疑,又太狡猾,也许他早就意识到在他身边有潜在的威胁,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也许这是义父摆下的一道计策,目的就是为了引蛇出洞!”
那黑衣人有些不知所措,呆呆问道:“那主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大仇不报了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曹嫣然顿了顿,目光中闪过了一抹犹疑,“他能心狠到杀了自己的伯父吕伯奢,未必不会杀我,再等等吧,看看情况再说!”
黑衣人点了点头,“只要小姐有令,在下随叫随到,我当年蒙老爷救命大恩,决不让任何人欺凌小姐!”
曹嫣然的嘴角急速颤抖,她用手遮住了日光,轻声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们任何人去死,我把身家性命都堵在了曹嫣然这个名字上,付出了这么多努力,老天爷是不会负了我的。”
黑衣人诚惶诚恐,低头说道:“既是如此,在下等候小姐佳音,先行告退!”
黑衣人走后,曹嫣然的心里久久平静不下来,行此不仁不义之事,若是被曹操发觉之后该如何是好,将会被万箭穿心,鲜血滴落。。。惨不忍睹!
不一会,摸金营的一位侍卫缓步走了过了,在曹嫣然耳边轻声道了一句:“启禀首尊大人,发现校事府人马数十人,刚刚出了西门!”
“校事府的人马出了西门!?”曹嫣然神情一顿,“看没看清他们去干吗了?”
那侍卫顿了顿,“属下看为首之人穿了一身白衣,跟着的随从马背上也全都是强力的弩箭,应该是去游猎了。”
她神经质的眨了眨眼,说道:“备马,去看看!”
两人两骑直奔城西荒山而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游猎成为了军营的标配,作为陆战天下第一的虎豹骑自然也不甘落寞,曹操每一年都会举行大型的游猎活动,其目的,是为了感谢上天赐神将之勇悍。
曹丕跟在荀彧身后,他不明白,父亲卧病在床,许昌波涛汹涌,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老师还有这样的心智,若说牵强的解释一下,也许是为了释放这些日子的压力吧。
他实在摸不透这些读书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天气太冷,一股白雾轻飘飘而出。
马蹄踩着浮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荀彧等人进入了密林深处,一只狡兔在浮雪上跳动,荀彧拉弓搭箭,目光对准了那一头与雪色融为一体的白兔。
它正安详的嚼着枯草,天寒地冻想找些吃的真的很不容易,于此同时却浑然没发现背后的那只冷箭在对着它。
也许是对着阳光的缘故,在弓箭离弦的一瞬间,荀彧忽然打了个喷嚏,箭锋偏了几分。
相应而来的不是鲜血四溅,那小兔子终于预感到了杀机四伏,犹如惊弓之鸟一样开始四处逃窜。
在那一瞬间,荀彧忽然动了恻隐之心,因为他看见那小兔子好像有了身孕,此情此景,与公孙金陵颇为相似。
身后的校事正想前去追赶,却被荀彧拦住了,他坐在马背上,笑着说道:“有些事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一旦错过了,也就印证了这件事的失败!”
看着小兔子消失的方向,荀彧语重心长的道了一句,露出了一丝难忍的苦笑以及发自内心的同情,他翻身下马,徒步前行。
曹丕见到老师下马,不敢怠慢,赶紧前去为老师牵马,打趣道:“老师的手是用来拿笔的,果然对弓箭有些不适应。”
“也许是我没杀过什么大型动物的缘故,每次一见到要流血便双手发抖!”然后荀彧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所以见到有人滥杀无辜我便想要去制止。”
曹丕知道老师口中这个滥杀无辜之人指的是父亲,但他没有过多的表情变化,依然陪笑道:“腰间宝剑鞘藏寒气,乱世之下人命如草,懦弱的人就像刚才逃跑的那只兔子,知道有人来杀他不能反抗只有任人宰割的份,老师,学生也想做站在最高峰的那个人。”
好大的志向!
但如今曹操还未死,曹昂的能力有目共睹,曹丕要站在顶峰的位置上,难如登天啊。
荀彧从地面抓了一口雪放进嘴里,轻轻说道:“也许有一天这件事真的会变成事实,但若山登绝顶就必须有更多的人支持,你要确定好自己的立场,即便自己阴狠,也要给众人一副仁慈的面孔,这就是心术!”
第098章。软绵绵()
心术!
曹丕对这个词语似乎并不怎么陌生,只是他这样的年纪接触到的不多而已,当日杀了袁谭,有几分想让父亲重视自己的意味,即便遭受到了很大的痛苦,至少也算进入了父亲的视野。
他没有继续追问更深一层的解释,因为曹丕发现,老师似乎很不愿意提及这两个字,人与人之间相处要坦诚不是吗,为什么要玩弄心计呢?
荀彧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苦笑,继续走在前面,昨日的雪很大,已经没过了脚踝,他随便射出一剑,伴随着雪白箭羽的呼啸,不知道射向什么地方去了。
“老师的心底未免太过于仁慈了,若打猎还要这般不忍下手,今天我们可要空手而归啊!”曹丕笑道,面部表情有些凄苦。
荀彧说道:“不会的,我想肯定还有猎物出现!”他眉毛微微颤抖,对着身后的校事说道:“大家自由游猎去吧,天黑之前在这里集合,一起回到校事府。”
“老师,学生认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是乱世,如老师这般仁慈,很难生活下去的。”压抑了很久,曹丕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荀彧摘下腰间酒囊猛灌了一口酒,身子终于暖和起来,他将颈上的披风紧了紧,笑着说道:“子桓说的有理,是老师妇人之仁了!”
听到荀彧在自己面前低头,曹丕反倒有些不适应了,他赶紧换了一个话题,轻声说道:“老师来许昌有些日子了,一直不知道老师的志向是什么?”
荀彧语重心长,“子桓,你生在将相之家,自然有鸿鹄的志向,心系天下,老师出身仕族,心里想的更多的当然是抚民养生,所以我才离开四战之地的颍川,这只是我现在的想法,等到天下真的安定了,老师想跟自己心爱的人隐居山水林泉之间,避世养生,享受人间极乐。”
“如此也好,如今这样的地方已经很不好找了,但愿老师的愿景能够实现。”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冬天的荒山,一片白茫茫,实在没有什么好的看头,山峰无情嘶吼,两个人准备往回走,一个脚步声隐隐约约的开始传来。
“如此天寒登山,荀大人好雅兴!”伴随着如酥酪一般好听的声音,曹嫣然身披厚重的披风出现在了荀彧面前,“最近许昌城很不安定,校事府担负着监察百官的重任,大人没事的话还是少出门的好,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曹嫣然语气如冰,说完这话的时候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那水汽在天寒地冻之中瞬间转化为一缕白雾。
“就是因为许昌城中气氛过于紧张,我才躲出城来!倒是我听说嫣然姑娘麾下发生了不少的难心事,若不嫌弃,姑娘可否告诉荀某,或许荀彧可解。”荀彧直言不讳,然后吩咐曹丕说道:“子桓,你先回去,我与你姐姐有些话说。”
曹丕领命之后骑马远去了,空荡荡的山里,只留下孤男寡女。
“荀大人何必明知故问,我知道子脩让你调查义父生病的事,自然也会告诉你我是摸金营的首尊,实不相瞒,摸金校尉出走一十二人至今未归,让嫣然有些捉襟见肘啊!”
她幽怨说道,与那些日子见到她的优哉游哉有些天差地别。
“姑娘不必太将此事放在心上,落叶归根,只要那些摸金校尉没死,迟早有一天还是会回到摸金营的,为今之计最为主要的,便是安抚好许昌城中百姓的情绪,切莫让他们疑神疑鬼。”
“但那些亡魂会来索命的事似乎已经深入人心,让人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敬畏,我曾听说在颍川也发生过一次鬼怪事件,荀大人一己之力便破解了!?”曹嫣然有些狐疑,带着陌生人的好奇。
荀彧缓缓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巾帼英气逼人,淡淡说道:“那些不过是颜良手下的人装神弄鬼罢了,我荀彧不是特别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
曹嫣然低下双眸,没有过多的发问,他怔了怔,问道:“既然子脩让荀大人彻查此事,大人准备从哪里着手?”
她问出这样的问题实际上是在探荀彧的口风,荀彧岂会没有察觉,但他依旧从容的回答道:“目前还没有头绪,曹姑娘有什么好建议?”
曹嫣然赶忙推诿:“在下只是负责盗墓,对查案之事一窍不通,不敢指手画脚,更何况此事牵扯摸金营,嫣然也不好多嘴。”
荀彧轻轻颔首一礼,眸色凛凛,衣衫猎猎,顿时感觉到曹嫣然有些难以看透的心机和城府。
“嫣然姑娘请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将此事查明,还许昌城一个安宁,还主公一个公道!”
“如此甚好,荀大人若缺人手,尽可以来摸金营调遣,我手下的这些人虽然谋略不行,但是身手还是极好的。”
荀彧婉言拒绝道:“姑娘费心了,校事府的人已经足够荀彧差遣,何况荀彧已经飞鸽传书故友,相信不久他就会到来,帮助荀彧侦破此案。”
“故友!?”曹嫣然神情一顿,荀彧尚且难以对付,若是再来一个人岂不是更难对付,她装作好奇的问道:“先生口中说的故友是何人?”
“嫣然姑娘应该听说过,郭嘉郭奉孝,他听说我在许昌早就想来了,正好等查清此案之后,可以为主公举荐一下,这校事府的职位,说起来还是不适合荀彧,我看奉孝倒是有些合适!”
曹嫣然语气娇柔的“哦”了一声,没有过多的震惊,毕竟骄傲坚韧的性情不允许自己在陌生的男人面前失态。
两个人边走边聊,曹嫣然神识漂浮,一个不小心,脚下忽然踩空了,身子向后倾斜,荀彧赶紧伸手去抓。
可力道来的有些突然,加上荀彧似乎感觉曹嫣然故意在将自己拉倒,于是他便趴在了曹嫣然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