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锦如素手缓缓抬起,手中持着一柄银色手枪,低声喝道:“别过来。”
加藤和珠玉都愣住了。
方锦如的手里有枪!
这怎么可能?!
凡是进入公寓的人都经过好几次搜身,没人可能将枪隐藏起来的。她又是怎么做到的?
原来自己竟是小觑了帮会中的女人,她虽然以前是顾家的媳妇,可是她已经在帮会里混了这么久,又怎么可能和以前一样呢?原来她就是个狡猾的女人,如今恐怕是更难对付了!
加藤摇摇头,举起手来,说了一句日语。
珠玉翻译道:“少尉说,你把枪放下,有话好好说,凡事可以商量。”
“我要见黄嘉嘉。”方锦如的语调很冷静。
加藤嘀咕了一句。
珠玉道:“可以。少尉说。跟着他走。”
加藤点着头,身子向一旁倾斜了一下,似在示意方锦如跟着他走。
就在这一晃神的工夫。那加藤明太郎突然飞起长腿,向着方锦如的手扫了过去,还未及方锦如反应过来,银色手枪已经被踢飞,而她自己也因重心失衡向后倒去。歪倒在沙发上。
珠玉忙跑了两步捡起了手枪,捏在手里,哼道:“娘的,方锦如,你还真是不识抬举,我看你也是活腻歪了!”
加藤嘴里也在咒骂着。快走两步,抓起方锦如的旗袍衣领,伸出大手。毫不怜惜,啪啪两声,两个阴毒狠辣的耳光就打在方锦如的小脸上!
瞬间,方锦如的脸颊变得通红微肿,发丝也被打乱。脑袋嗡嗡作响。
“你以为进了这儿,还是你的地盘?”珠玉在一旁看到方锦如这个样子。很是得意,“我告诉你,方锦如,你今天死定了!”
加藤此时已经燃起了欲望和怒火,那一双大手就朝着方锦如的前胸按去,方锦如的旗袍已经被他撕扯得不成样子,香肩已经几欲露出,而与此同时,他也解着自己的衣衫,似乎一场难以避免的灾难就要降临在方锦如的身上!
正在这时,却听到屋外车鸣声突然震天作响,那刺耳声一时间同时爆发出来,骇得加藤都不由地一个激灵。
他用日语询问珠玉,珠玉又哪里知道,也是满头雾水。
方锦如扯了扯胸前衣服,冷笑一声,道:“加藤少尉,珠玉小姐,既然生意谈不拢,多说无益。”她从发愣的加藤身下挣脱了出来,站起来整理着头发道:“珠玉,你要知道,这是谁的城,不是你我三言两语可以决定的。是谁的,就是谁的。”
方锦如说这话时,那四遭的轰鸣声还是不绝于耳。
珠玉拿着手里的银色手枪,颤抖道:“我杀了你,我杀了黄嘉嘉,你还敢嚣张!”
方锦如缓缓踱步,道:“外面鸣笛的是我的车子,你就不想看看,那里站着的是谁?”
珠玉一滞,心道,是谁?难道是顾盼宇又回来了?当自己依附于日本人之后,也曾悄悄去看过他,可是他的样子,早已经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物是人非,心中对他的残念,也唯有想着留存一份记忆中的美好罢了,再没有再续前缘的意思。可是,不是听说顾盼宇已经离开城里了吗?如果不是顾盼宇,又会是谁呢?
她望着方锦如笃定的眼神,心里越来越不安。
是了,方锦如这个女人,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又怎么敢只身前来,她定然手里有什么算计,方才她拿出金钱,自己还以为她不过如此!当她拿出枪来的时候,觉得她是困兽之斗!
可是,当这时候,在这熠熠光下,她的眼中阴冷却又坚毅,充满着信心和讥讽,珠玉才真正明白,自己错了!原来一直,一直!都没能触及到方锦如的底牌!
加藤明太郎在一旁不知所以,一个劲探问着珠玉。
珠玉没有回答,而是走到窗前,远远眺望遥遥停在院中,发出震天鸣响的车队,是方锦如来的时候带来的车队,浩浩荡荡,像是护送什么领袖。
在那黑色车前,有个颤颤巍巍的身影,穿着一身暗红色夹袄,发丝在风中轻扬,满面尘土和沧桑,竟然是……孟琵琶!
“娘……”珠玉身子一颤!
方锦如在一旁轻声说道:“珠玉,难道女人就是来陪过夜的?你还年轻,我希望你看清楚形势,现在你娘也从关东回来了,你难道不想和你娘开始新的生活,还想在这里依附着日本人过着没名没分,甚至遭受歧视没有尊严的生活?我告诉你,日本人在中国,迟早是要完蛋的。”
珠玉颤抖转头:“我终还是差了一招,方锦如,我终还是没你能算计……你这女人……竟然拿我娘来威胁我……”
方锦如道:“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方锦如知道珠玉是颗暗雷。
她又派人查了珠玉的底,知道她以前在莺美楼的时候,还是和她娘孟琵琶住在一起的,后来因为躲避黄牙王,和她娘两人逃离的路中,她娘又被以前得罪的债主逼债,加之一些其他的因素,阴差阳错之下,孟琵琶就随着一帮子亡命徒去了关东,贩卖烟土。
早在杨大龙在城中的时候,方锦如就委托他帮忙找一找这个孟琵琶。
杨大龙在东北的关系网铺天盖地,更何况是找一个与贩烟土有关的老太,很快便有了消息。
方锦如派人将孟琵琶从东北接回来,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只当是暗埋的一颗棋子。
却没想到,这颗棋子,这么快就用上了。
珠玉嗓音微微发颤,强自笑着,走回加藤明太郎的身边,低声说了两句。
加藤似很是不解,劈头咒骂起来。
珠玉卑躬屈膝地一个劲点头哈腰,加藤哼了一声,扬起手来啪地狠狠掌掴了她一巴掌,骂道:“八嘎!”转身忿然而走。
见加藤明太郎离开,方锦如道:“你怎么和他说的?”
珠玉苦笑道:“你赢了,还要听我这个败者的话吗?我是一个女人,不过只能以你所不齿的女人的方式来弥补他。黄嘉嘉现在没事,就在这个疗养院的三楼一间房间里休养,待会我打个电话,你就能领走她。而你……把我娘还给我。”说到最后的时候,她又忍不住跑到窗前,遥遥望着那个在风中东张西望的中年女人。
也许第一个毁了她人生的人就是孟琵琶,可是给她生命、照顾她的人,也是孟琵琶。
珠玉对这个女人,真是又爱又恨,一种生死难舍的复杂情感。
冬日的阳光,再炽烈也像是埋在一层温柔中,只镀了一层暖意在身上。
当方锦如搀扶着黄嘉嘉出了疗养院的时候,珠玉也已经和她的母亲孟琵琶抱在一起。孟琵琶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她有太多话要问女儿,有太多话要和女儿说了,但是此时此刻,在疗养院白灰色大楼前的石柱子旁,她只有老泪两行,抱着女儿,哽咽着说不话来。
而黄嘉嘉很疲惫,一直依靠在方锦如身上,上了车,方锦如将早就准备好的毛绒披肩搭在她的肩膀上,车子一路绝尘,驶回廖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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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猫娃还是说句话吧,本来我以为呢,我就悄悄地复更,也不要说抱歉,也不要说感谢,因为实在有些没脸见人,断更达一个月之久,而且在断更之前也不过只能保证单更罢了,所以就悄悄的,别声张。可是当昨天复更了,发现还是有那么多自动订阅,有那么多读者在支持,特别是晏三生童鞋居然打赏了我5888巨款!!!我真是内牛满面啊!惭愧加惭愧,抱歉和感谢,还是得说!!所有看过我书的读者,谢谢你们爱过我,不管你们现在是离开了还是依然坚守,我还是感谢你们!爱你们!!
第二卷江云断续 第七十章 他回来了!
到了廖府,方锦如搀扶着黄嘉嘉下了车,有一个小弟已经快步撒开脚步向着屋内跑去通报消息。
这时候,方锦如旁边一个小弟低声问道:“方小姐,您受伤了么?我看您的脸……”
黄嘉嘉闻言也转头望去,这在阳光下一看,却也是吃了一惊:“你的脸怎么了?”
方锦如用手碰了碰脸颊,疼得不由地发出嘶地一声,那加藤的手还真重,这脸看来是肿得厉害了。
“方小姐……有人打你了么?”问话的小弟又询问了一声,语音有些怯怯。
方锦如故意板了脸:“是啊,要是你们再晚点鸣笛,这时候的我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啊?”那小弟吓得满色煞白,忙低头哈腰地认错道,“方小姐对不起!对不起!”
方锦如扑哧一笑,道:“看把你吓的,是我们约好的时间,是我叫你们在我进去过多长时间鸣笛的,又怎么会怪你呢,只是我没想到晚了这么一会儿,发生了这么多变故罢了,索性只是小伤。”
那小弟额头已经冷汗涔涔,再不敢多说多话。
这时候,那小弟却已经又快步跑了回来,道:“方小姐,廖大哥去了郭夫人府上,不在家。”
方锦如点点头,边扶着黄嘉嘉向屋内走:“先请廖太太去休息,还有,去请个大夫来瞧瞧。”
黄嘉嘉的眼神有些失落,毕竟在这死里逃生的时刻,还是希望见到自己的丈夫的。
方锦如又对他说道:“对了,赶紧把这消息告诉廖大哥,把他找回来。”
那小弟眼神闪烁,支吾道:“方小姐,不知道怎么回事。郭夫人的电话……”
“怎么了?”见他吞吞吐吐,方锦如十分奇怪,“电话怎么了?”
“电话打不通,不知道怎么回事。”
难道后院起火了?郭夫人出事了?
一想到这个,方锦如不由地心里一紧,对身边几人吩咐了两句,让他们好好照顾黄嘉嘉,而自己风风火火地上了车,急忙驱车回去。
可是越着急,却越遇上事情。
半路的时候。发起游行的群众将道路堵了个严严实实,车子根本没法前行,像是沉在海底淤泥里的秤砣一般。而想要往回退的时候,后面却又塞上了汽车。
方锦如耐着性子在车里等了片刻,却仍不见堵车的长龙有点滴蠕动,而天色却突然不那么明媚,慢慢从天边飘下雪花来。很快就在地上铺了一层白色。
方锦如实在等不下去,打开车门下了车,忙有小弟跟了上去,持着毛呢斗篷追上去,轻轻搭在她的肩头上,方锦如自己系上了绦带。站在车侧瞭望了一下,对身边人道:“我等不及,我打洋车走了。”
一个小弟点点头。对周围人耳语两句,安排车上的司机等着道路疏通了开车回去,而其他人都跟着方锦如走。
眨眼工夫已经有小弟唤来了洋车,方锦如坐了上去,忙有小弟脱下外套披在方锦如的腿上。方锦如没有心思和他们多说,心里只想着郭夫人家里的事。就挥手让车夫快走。
而其他人便也打了车跟在后面。
到了郭夫人的公馆外围,远远地就看到门外许多兄弟将整个公馆包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有个平日里送蔬果的老伯在门口一个劲地说好话。
方锦如让车夫停了车,下去问一个那看守的一个手下人说:“怎么回事?”
那手下还未及回答,老伯已经认出了方锦如,忙鞠躬道:“方小姐,今天这是怎么了?这大雪天的,难道让我这老汉吃不上饭吗?我这蔬菜水果还是新鲜呐!可是小兄弟们都跟戒严了似的,不让我进去呐!”
那手下忙对方锦如说道:“方小姐,这……我没法说,您还是自己进去看吧!”
那小弟说话的时候,身上抑制不住地激动之意。
方锦如越来越纳闷,叫手下给了老伯钱,把蔬果接下,进了大门。
院中显得格外宁静,颗颗青松上点缀了皑皑白雪,煞是好看。
方锦如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到屋前,开门的小弟脸上放着光,似身子也在发抖,见方锦如到来,语音中也似有抑制不住的兴奋,一个劲喊道:“方小姐,方小姐……”可是声音又很压抑,似有人已经交代他不能多说。
方锦如更疑惑了,走进屋去,轻轻弹了弹肩头的残雪,刚想要找到廖青峰和郭夫人问个清楚,却迎面见到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背影站在红木花架旁,似在望着空荡荡的花盆出神。
那屋顶豪华水晶灯光铺洒下来,落在那人肩头,竟像是有流光萦绕在周身。
这身影是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一霎间,分不清是迷梦还是真实!
方锦如一行人都呆住了。
方锦如更甚,几乎停止了呼吸!就怔怔地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那身影,仿佛再一动弹,就会像是吓跑花间的蝴蝶,将那身影吓跑似的。
而那伟岸身姿,似也终于听到门口的动静,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来,漫不经心地抬眸观看。
一时间,那刚毅非凡的英俊面容在光下目眩神迷,那如雕刻一般的五官在端正中透着几分邪气,那优雅得体的着装,穿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完美无敌身材,透着深沉内敛的风度……
天呐!
真的是他!
方锦如觉得灵魂都出鞘了!
分不清天地万物,一切都陷入漆黑了,只有他,只有他的周身才有一抹光亮!
是兆苍!是兆苍!
他回来了!他没死!他回来了!!
“二少!”
身后登时响起的“二少”的齐声呼唤声,将她即将消弭的意识拉了回来。
“兆苍!”
方锦如快步迎了上去,几乎是用疾奔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拼命地往外落,擦都来不及擦。
她想,定是哭得很难看了。她的脸刚才还被加藤那个混蛋打肿了,衣服也被扯烂了,这时候定是狼狈不堪了!
她相信二少没死,她曾想象过无数次他们的重逢,在繁花中,在阳光中,在梦一般的仙境中,她想过他们的美好,像是童话里一般,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突如其来,自己没有丝毫准备的!
可是,可是。管他呢,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管了,她不顾自己的面容是不是狼狈了,也不管身后的手下怎么看了。她已经无法抑制自己的心情,她顾不得曾经的矜持和拒绝,那梦想中无数次出现的怀抱,就这么出现在自己眼前,又怎么会错过?!
三步并作两步,她奔到了二少面前。想要一头扎进他的怀抱里!
可是!兆苍,兆苍他明明应该迎上来的,但他并没有!反而退了一步。拧眉冷视着她!
方锦如瞬间呆住了,脚步戛然而止。
她看到了他的眸子,看到了他眸子中的冷意和显而易见的拒绝和不满。
虽然那眸子中无时无刻不透出男性魅力,可是此时的鄙视和厌烦,却像是沸腾的水涌出壶口一般。咕嘟嘟地往外溢。
面前的男人冷冷睨着她,眉梢轻扬。薄唇抿着,唇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玩味。
“兆苍?”方锦如拭了拭眼泪,近在咫尺地怯怯地问了一句。
她的心里在打鼓,兆苍为什么会这样,他是在逗她吗?他是故意在离别了这么久以后折磨她吗?还是,过了这么久,他的心已经给了别人……
总之有无数无数的可能性在一时间从她的脑海里掠过,脑中纷乱不堪,一时理不出头绪来。
她唤了他两声,他却悄无声息地,一点回应都没有,仿佛在注视一个发狂的疯子。
咚、咚、咚——
方锦如的耳朵仿佛瞬间选择性失聪了,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声一声,那般清晰。
四目相对,却是这般冷寂!
“锦如!”
郭夫人的声音在一旁响了起来,方锦如僵硬地转过头去,郭夫人的旁边站着廖青峰,在他们的身边,还有另外一个女人,从未见过的一个女人。
兆苍眉间的疑惑似乎须臾散了,缓缓地走到那个女人身边,站定了脚步。
那女人轻轻笑了笑,举止很自然地整理了一下兆苍的衣领。
方锦如愣住了!
方锦如身后跟来的小弟也全数愣住了。
这个女人是谁?
兆苍又是怎么了?
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锦如,你来,我有话和你说。”郭夫人走过来,拉住方锦如的手。她将方锦如拉到房间的另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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