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新,你为什么要把露露的魂魄带走呢?”我柔声问道,我觉着这个孩子应该不是恶鬼。
“我二十岁就死了,我得的是一种血液病,一直以来我就知道我与别的孩子不同,我不能跑,不能跳,也不能摔倒。
我一直知道我活不长的,所以我一点也不抱怨我的生命太短,也许我应该有这样的命运吧!
同村的象我这么大的男孩子都结婚了,我也一直想找到我自己的新娘,可是父母提都没有提,我知道自己没希望了。
我死的那天,天气阴沉沉的,我一点也不喜欢。他们给我穿衣服,把我放棺材我都知道,我一点也没有悲伤,好像伤心痛苦是很遥远的事。我只有一个遗憾,就是我没有自己的新娘。
我出殡那天,钉棺材的人偷懒,钉的时候不用力,所以棺材并没有钉死。这也好,我可以看到外面来送我的人,有我的父母,还有我的弟弟。当时我看到他们都在哭,妈妈哭得晕过去好几次。我是注定要死的,为什么还哭得那么伤心啊。我从缝隙中向外面看,就看到她了。她当时穿着一条粉红色的裙子,脸白白的,一头长发飘散着,美极了。当时我就发誓,我一定要娶她为妻。
我从坟地里跑出来,我来见她。她好美,就站在月光下,我走过去,对她说,你好美,我想要你做我的新娘。
她就咯咯地笑着问我从哪里来,我好喜欢她,就告诉她我从坟墓里来,我是仰慕她的鬼魂,我没有说谎。
我问她愿意不愿意和我一起走,她说如果是人就不走,如果是鬼魂就和我一起走。我好高兴,就牵了她的手,带着她走了。”
坏了,我一听就知道坏了,露露是自己同意和他走的,虽然当时可能是开玩笑,或者是觉得好玩,但是对方是鬼啊,鬼可是把什么都当真的。
没办法,商量一下吧,于是我又柔声地问,“乔新,你们在一起了吗?你是鬼,她是人,你们是不能在一起的,你会害死她的。”
“不,她喜欢我,我们在一起很开心,我做了鬼,不担心自己的病了,她每天都和我在一起。”
“这个不行的,你看她的父母,他们就这一个女儿,如果她死了,他们怎么办?你放了露露吧!”我又软语求着他。
“不,他们是坏人,他们找了很多人来,想要拆散我们,我不能和露露分开。你也是坏人,你想来的时候我就知道,可是你的法力比别人高,我没法拦住你。”
“那你知道我法力高,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露露,我一定让她父母给你多烧纸钱,再给你烧个老婆好不好?”我还是商量着他。
“不,那是骗人的,一个纸人我不要,我只要露露,我只喜欢她。”
“好,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我只要把筷子放倒,你就永远的回不了家了,你也永远不能和露露在一起了。”
“不,不要,我不会让你得惩的,你们这些坏人,为什么一定要拆散我们,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我把事情简单地和表姐夫妇说了一遍,孙表姐早就泣不成声,表姐夫也是咳声叹气。
“这个事并不是乔新的错,他当时对露露没有说谎,露露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她答应了,这就不好办。因为鬼魂是重承诺的,一旦有人骗他们,后果会很严重。”
“那现在怎么办?”表姐夫问我。
“这样,我们是不占理的一方,我不能把这个孩子的魂魄怎么样,如果我搬不倒筷子,你们就帮我搬,如果都搬不倒,那就是唯一的办法了。”
我咽了口唾沫,这话实在不好说出口。“什么办法?”何萍也凑过来问我。
“唯一的办法就是问问露露,如果她同意和乔新在一起,那就是结个阴婚,在露露死后给他们合葬。否则,露露的命谁也救不回来,还闹一个没名没分。我就是这个意见,你们商量看看。”
一时之间,屋子里静得出奇,谁也不说话。
我见没人说话,就只好走过去搬那碗里立着的筷子,可是我用了吃奶的劲,那筷子既不折断,也不倒下。我只好让表姐夫去搬,他力气要比我大的多,依然没有搬倒。没办法,何萍和表姐两个人一起去搬,也是无功而返。最后,都放弃了。
何萍说,“萌萌,为什么不让老仙家帮你搬?他们一定能搬动的。”
“那是不可以的,仙家可以对付恶鬼,这种事他们不会做的,损阴德的。”
我见大家还不出声,只好叹了口气,“你们自己商量吧,商量完了,我会告诉乔新,暂时放了露露,让她与你们再享受最后的天伦之乐。现在看来,这个事情是无法挽回的了。
我背着手,走到了院子里,看着对面的山,心情十分复杂。也许,只是不经意间的一个注视,一个回眸,可能就是一段解不开的缘分。露露可能忘记了那从门前走过的棺材,可能忘记了自己的亲人,一个随便的允诺,就是生命的终结。但是对于其它人呢?我只能叹着气,默默无语。
第四十三章 坟地
第四十三章坟地
你相信永远吗?我不信!无论是人还是鬼魂,都没有永远。人会有生老病死,会有相聚离别。鬼魂会有投胎转世,会有异世报应。一切都没有永远。
孙表姐和姐夫商量了许久,我就坐在院子里一直的等。我本可以过阴看看露露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又不想那么做。阴世的法则与阳间不同,阳世有虚伪和欺骗,但是阴间没有。你答应的事,就不可能再改变,除非你等到来世。
何萍走出来坐在我旁边,第一次的她变得很沉默。我指着远处的山对她说,“看见那座山了吧?”
她点点头,还是没有说话。“山有很多种,褶皱的,断层的,喀斯特的,玄武岩的,正应为种类众多,所以就各有不同的风貌。有的高大突兀,有的矮小玲珑,有的奇峰突起,有的怪石嶙峋。每一种都有它自成的姿态,就好比人。”
她看向我,想知道我说什么,“人也是千奇百怪各有不同的,乔新是个孤独的孩子,自小形成的性格,他不会因为变成了鬼而改变。而露露是外向型的,可能就是因为好玩的一句话,或者就是那么一个小对话,露露就变成了鬼妻。性格决定了他们的命运!如果乔新不是在那一瞬间记住了露露,他就不会来找露露。我们改变不了一个人的性格,那么就改变不了一个人的命运。你不可能象愚公一样把山搬走,也不可能象二狼神把山劈成两半,我们改变不了什么。”
“那么露露就会在一个月后死了吗?”何萍有些哽咽地问我,眼睛看向地面,肩膀有些颤抖。我搂过她的肩膀,“别伤心了,如果我们把人生看得再开一些,他们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是好事?”何萍看着我问。
“你想一个人难得会遇到一个真心爱自己,对自己好的人。你想没想过,如果有那样一个人,哪怕我死了也心甘情愿?”她点点头。“我想过,我一和我老公打架,我就这么想,活着没意思,怎么就遇不到一个真心对我的人呢?如果有,我死了也知足了。”
“对啊,所以露露虽然会死,但却是找到了一个真心对她好,真心爱她的人,做人做鬼又有什么区别。只要爱人在身边,天涯海角,生与死又怎么样?如果露露真是这么想的,那么她比我们这些成年人要看得透啊!”
何萍点点头,可能为我的话所动,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走进了屋子。
我想她可能去劝孙表姐和姐夫了吧!果然过了一会,孙表姐走了出来,眼睛都哭红了。
“萌萌,你让露露回来吧,哪怕一个月的生命,至少她会在我们身边。”
“好!”我点点头,也回到了屋里,我对着筷子说,“乔新,你让露露的魂魄回来吧,就一个月,让她和亲人再聚聚,一个月之后,我找你的父母,给你们办个阴亲,结个阴婚。”
“你不是骗我吧!”他问我,毕竟是个孩子,做了鬼他也是个孩子。
“乔新,我没有骗你,你要是不信,我当着露露的面说,你听着,可以吗?”
“一个月太久了,我会很想露露。”这是年轻人的爱情吗?我摇摇头。比起那些农村里早早结婚,三个月两个月又闹离婚的年轻人,他们的爱情似乎更可靠。
“乔新,你听话,我和露露说,你也要听听露露的意见,行吗?”
“那好吧!你放了我,我马上去接露露。”
我把筷子从水里拿了出来,这次一点都没费力气。写着生日时辰的纸从碗底飘了上来。我从那纸取出来,扔到烟灰缸里烧掉了。
等了一会,见露露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一双大眼睛慢慢有了神采。她茫然的看象我们,不知所措。
我把脸凑过去,她吓得往后缩了缩。“你别怕我,我也没那么吓人!”
“露露,你和乔新在一起了,对吗?”我问。
她怯怯地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那么你是真心喜欢他吗?”我又接着问,我感到后背有阴风吹过,知道乔新也在这里。
她又看了看我,脸一红,我的心里也动了一下,露露确实漂亮。
“我很喜欢他!”她小声的说着。对我这个陌生人说这个,是有点不好意思。
“那么你知道他不是人,是个鬼魂吗?”我追问她。
“刚开始,他说我以为他是开玩笑,他的脸很苍白,看着让人心疼。我就想和他一起玩,结果我们玩得很开心,我越来越喜欢他,再也不想和他分离了。”
“你知道他是鬼魂还想和他在一起?”我又问。
“鬼魂又怎么样,他是真心对我,我也是真心喜欢他,如果我在阳世遇不到一个真爱的人,那么做人做鬼又有什么区别?”她的话,和我想的差不多。这个孩子的想法,虽然不切实际,但是世上又有几个人有勇气做到?
“露露,你听着,如果你和乔新在一起,你就会死,你的父母也会为此而伤心难过,你想这样吗?何况你活着,这个世界还那么美好,你还可能有更加美好的未来,你为他放弃生命,你认为值得吗?”
一阵旋风围着我开始转,把房间里的东西都卷到了地上,露露吓得躲在床角,哆嗦起来。我知道我说的话让乔新生气了,他认为我是骗他。可是这些话我必须问,如果露露选择活下来,我就是担因果,损阴德,也得救了露露。
“你干什么?你看你把露露吓成什么样子?”我厉声呵斥着乔新。
随着我语声刚落,旋风停止了,但是我后背的阴气却越来越重,弄得我全身冰冷。
看这个乔新是真的心疼露露。我又看向露露,见她脸上渐渐地变得欣喜,“露露,你到底怎么想?”
“我知道乔新是疼我的。”她小声地说着,脸上又一片红晕,灿若朝霞。我又摇摇头,是不是恋爱的人都这样?
“可是你的父母呢?”我又问。
“他们!”她望向她的父母,脸上变得极不自然。她咬着下唇,眼里闪着泪花。突然她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一下子从床上连滚带爬的下来,扑到了她父母的脚下,“妈妈,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乔新,你们就成全我们吧!”
得,这事情到这儿,已经没有任何的悬念了。我叹了口气,对着身后变弱的阴风说,“行了,乔新,你赢了!一个月后我给你们结阴婚。”
晚上,我没有在孙表姐家里住,她家这时的氛围实在是住不下去。父母两个抱着女儿哭,一边说一边劝。我要是住下去,明早非得精神抑郁不可。
我要走,何萍也不想在这住了。我们俩个就步行了十几里才来到公路上,好不容易拦到了一辆车,把我们捎到了市里。到家已经十一点多了。我累得筋疲力尽,倒头便睡。
第二天一早,把儿子送去上学后,我懒懒地躺在床上,准备再睡个回笼觉。就在这时门铃响了。没办法,又有人上门了。我爬起来开了门,见是昨天的那个大妈,身后还跟着四个人,两男两女。看样子是大妈的子女。我让他们进了屋,然后问大妈,是不是还想看看坟地的事。
大妈一个劲的点头,“大仙啊,我怕听不明白,把我的儿子,女儿,儿媳妇都找来了,你给好好看看,可千万别再出什么事啊呀!”
我看了一眼这几个人,个个穿戴都不错,看来这大妈确实有点钱。收多少钱呢,我心里暗暗地合计了下,“一万!”老仙家告诉我,我笑了笑,看来老仙家还挺明白我心意的。
“好吧,这样,你们家的坟地在哪,我去看看,怎么办,咱们再商量。你看行吗,大妈?”我露出一脸笑容问。
“行,我让他们开车来的,现在就去,你看你需要拿什么,你尽管说,我让他们帮你拿。”
“行,大妈真是个爽快人!”我想了想,就简单拿了几样东西,也没用他们拿,随便背了一个小包,就往外走。
“大仙啊,你没拿什么啊!”其中一个女的问我,她看样子三十到四十左右,一脸的横肉。“拿点就够了。”我笑笑,推着他们出了屋。
楼下停了一辆商务车,我开门就坐在了副驾驶座上,也没理别的人。
两个男的中戴墨镜的那个坐在了驾驶位上,我戴好安全带,对他说,你快到地方的时候告诉我,我好准备一下。
他点点头,等人都上车了,就开车出发了。路程并不近,他告诉我坟在二龙湖附近。我虽然没有车,但是却喜欢坐车的感觉,于是自顾自的欣赏起外边的风景。
天气非常好,晴朗的天空中只有几朵云飘着,路边时不时会有山经过,我喜欢看山就把头转向窗外,感觉不错。
老大妈自称姓周,这四个人中那个开车的是她的大儿子,另一个稍高一些的是她的二儿子。那两个女人中满脸横肉的是大儿媳妇,另一个打扮比较时髦的是她的女儿。她的老头,还有二女儿,一个前年死了,一个去年死了。于是她就开始婆婆妈妈的讲她是多么的担心,等等。我一说一笑,就当什么也没听见,谁叫你有钱人瞎折腾。中午,快到地方了,我就嚷着饿了。于是那个大儿子没办法,就让大家下车,在一个农家饭馆吃饭。
我是毫不客气,吃的就是你们这些有点钱就装的人。于是点了几个好菜,等菜来了,我也不喝酒,直到吃的肚子再也装不下了,才打着咯,先回到了车上。那个大儿媳妇一个劲地拿眼睛瞪我,我也装作没看见。是你们找我,又不是我找你们,管饭是正常的。
再开车走,就进了山里,那大儿子就告诉我,快到了。我答应了一声,问他还有多远,他说还有半个小时的路程。我说剩下十分钟左右你告诉我,接着看我的风景。
等又过了十分钟左右,他再次提醒我。我才懒洋洋不情愿的从包里拿了一个盘子出来。盘子是我家做菜的盘子,我左手托着盘子,右手拿了一张符出来,向那个顺眼点的二儿子要了一些矿泉水,倒进了盘子里,正好把盘底倒满。我拿了符念了几句咒语,手里的符立刻燃了起来。后座的几个人大惊小怪的叫起来,都往前伸着脖子想看,
我把燃着的符放在盘子的上方,又念了几句咒语,那符就化成一缕轻烟飘向了窗外,然后我手里的盘子就开始飞快的旋转起来,奇怪的是,如此的飞速旋转,盘子里的水却一滴也没有飞出来,只在盘子的内部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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