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一声的!”
“那倒也没那么严重。”林初荷眯眼笑道。
一想起山上那眼活泉和猴子酿的酒,她屁股底下就跟针扎似的,简直坐也坐不住,总想着要亲手实验一番。这件事单靠她一个人的力量是做不成的,必须得要有个帮手,一来二去,她便想到了小六子。他是个年轻人,不仅手脚灵活,说话也方便,再者,这家伙也算是有个把柄在她手里,只要事先跟他吩咐交代好,便不必担心他会把计划给透露出去。她打算瞒着谭氏和简阿贵,先依葫芦画瓢,把那猴儿酒酿出一坛来,等到合适的时候再拿出来,总有一天,能派上大用场,给自己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她已经预先将所有的细节都整理清楚,今天来找小六子,就是打算先跟他说一声,让他有个准备。
“其实也没啥大事,就是吧,我贪玩,成天看着你们酿酒,我手里也痒痒,所以……”
她压低了声音,将自己的计划简略地跟小六子说了一遍,又十分真诚地道:“六哥,这事儿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爹和我娘,我打算等酒酿好了,给他们一个惊喜。我左思右想,整个酒坊,我就跟你最熟,你能帮帮我不?”
“这有啥不行的?”小六子想也没想立即答应道,“妹子你本不是简家人,还能有这份孝心,由此可见你是个好丫头哇!不是我夸口,我小六子虽然不中用,从前却也挺淘气,办这点事不在话下。你打算啥时候动手?”
“这事儿不着急。”林初荷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日子,“六哥你先踏踏实实在家过年,等正月初八,你吃完中午饭就上酒坊来,我在这儿等着你。”
“行嘞!”小六子满嘴里答应,坐下来一头扎进了肉碗里。
林初荷呼出一口气,无意识地朝门外看了看。
日子是一天天过出来的,面对简家这一屋子形态各异的极品,与其等着他们突发善心,给她点好处,倒不如靠着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来。林初荷有一种感觉,这猴儿酒,很有可能,将与她命运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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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还在加班的人伤不起~
正文 第54章 道歉
酒坊里歇了冬,谭氏却并没有闲下来,拉着简阿贵一起开始张罗起过年的各样事体。置办过年的酒菜,买春联对子,拾掇屋子送灶王爷,腊月二十九,又把孙承光、里正和孟大夫他们请到家里吃了一顿饭,忙活得不亦乐乎。她整天在家里出出入入,简如意没法子偷溜出去,倒也老实了两天,成天价睡到日上三竿方起,除了吃饭,就是窝在东厢房里躲懒,反正要让她搭把手做点事,是比登天还难。
腊月三十,一大清早,谭氏就在院子里吆喝开了。
“都给我起床,一个个儿的也不看是什么日子,就知道在床上挺尸。赶紧起来,洗福禄了!”
所谓的“洗福禄”,即是春节期间的一种民俗。全家人在这一天里轮流沐浴、洗衣,去除一年的晦气,干干净净迎接新的一年。原本按照规矩,这是腊月二十七就应当完成的一件事,只是酒坊放得晚,家里杂事又多,忙忙叨叨地直到三十儿早晨,才腾出空来。
房门依次打开,全家人睡眼惺忪地陆续出现在院子里,林初荷也和简如意前后脚走了出来。
“兴旺,你晚点洗,领着荷丫头在灶下烧火煮水。”谭氏转头对简兴旺吩咐道,“你媳妇儿大着肚子坐不得热水盆,一会子荷丫头洗的时候,顺手给她擦擦背,也就完了。”
简兴旺答应一声进了厨房,往灶台搁上一口大锅。不一会儿,热腾腾的蒸汽便冒了起来。
“我先洗,我先!”简如意抱着换洗衣裳,肥墩墩地从屋子里一个箭步冲出来,因为跑得急,身上的肉一嘟噜一嘟噜地跟着直颤,风风火火地冲进沐房,咣啷关上门。
“连个规矩都不讲了!”谭氏小声嘟囔了一句,也没多说什么,踮着脚走进堂屋里。
轮到林初荷的时候,家里其他人都洗得差不多了,林初荷拿了自己干净的旧衣服就要进去,忽见谭氏抱着一摞衣物,横眉耷眼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拿着。”她将手里的东西往林初荷怀里一塞,不情不愿地道,“你大姐看不上这料子,倒便宜你了。你得了她的好,就得牢牢记住,别一转过背就到村里说我克扣你,不给你吃不给你穿。”
“娘,我从来也没有……”林初荷急欲分辩,却被谭氏不由分说地拦下了。
“行了行了,别跟我这儿罗唣,我知道你没说啥闲话,只不过白嘱咐你一句。这尺头老娘可是花了大价钱的,你穿的时候珍惜点儿,甭没两天就弄得脏儿吧唧的,老娘到时候可不饶你!”
说完,她立即就甩手走开了。
林初荷就翻了翻手里的衣物,除了那姜黄色的尺头做的新衫之外,底下压着一套细白棉布的小衣。她撇了撇嘴,将衣服搭在肩上,进厨房端了一大锅热水,和凉井水掺在一起调好水温,又把韦氏扶进沐房里,替她洗了头发,擦了擦背,自己也洗得干干净净,换上新衣裳走了出来。
简吉祥这时候正站在院子里,没有套袄子,只穿了那件蟹壳青尺头做的夹棉直缀,背着手不知跟简元宝说笑什么。身量高挑,笑容温润,若不是面上那两丝无法忽略的病容,倒真当得起风姿俊朗四个字。
她在心里惋惜地叹了口气,却不知那简吉祥抽冷子回过头来,也正巧看见了她。
那一身姜黄色的簇新衫子,更衬得皮肤白皙,刚沐浴完的小脸还红喷喷的,一头乌发如瀑,水淋淋地披在脑后肩上,眼亮如碎星。简吉祥就觉得心里好像被一只小猫爪子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不疼,却有一丝麻痒,刚想走过去跟林初荷说两句话,却见韦氏举着一把木梳从沐房里追了出来。
“荷妹子,过来让俺给你把头发梳梳通,要不等会子干了,辫子都不好扎。”她含笑将林初荷拉到自己跟前,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她梳头,一边道,“妹子,你长得真是俊,俺也没见过啥世面,要俺说,你就和画儿里头走出来的一样,可招人喜欢了!”
简如意最先洗完澡,被谭氏支使着在大门口贴春联和钟馗像,刚弄完就进院子就听到这话,便将手里的浆糊往桌上一丢,从嘴里“哧”一声喷出一股冷气,走到简吉祥面前龇牙咧嘴地道:“咋的吉祥,你还跟咱娘置气?你是预备着把这点子事带到明年去?”
自从那天在老孙家闹出那一出,谭氏和简吉祥就一直处于互不搭理的状态。谭氏虽然表面上硬气得很,但她对这个二儿子向来十分心疼,轻易在他不愿在他面前说一句重话,只不过面子上过不去,只能硬撑着;而那简吉祥却抱定一个宗旨,谭氏不给简老爷子软话,他也就绝不认错,真个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一来二去的,多少有点尴尬,也难为他,竟还能坚持着始终不松口。
此刻听简如意大喇喇把这事儿又提了起来,简吉祥面上便有些不自然,挠了挠自己的脑门不发一言。林初荷见状便进屋拿了他的袄子,立在他面前踮着脚给他披上了,笑着道:“哥,大姐说得没错,你看今儿都是三十儿了,今晚上过了子时,可就是新的一年啦!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你就给句软乎话,大家踏踏实实过个好年呗!”
说白了,谭氏和简吉祥就算闹一辈子矛盾,又关她屁事啊,她只不过是心知肚明,谭氏若下不来台,心里必然不痛快,总得找个人撒发,多半到最后,倒霉的就是她自己。大过年的,她才不想给自己找事儿呢!
简吉祥低头看了她一眼,憨厚地笑了笑道:“妹子,我……我知道自己有错,可是……”
“哥,你平常脑子最清楚的,今儿咋懵了?”林初荷朝简如意看了一眼,将简吉祥稍微往旁边拉了拉,压低声音道:“哥,你明知道咱娘对爷意见大着呢,这长年累月存下来的心结,又咋可能一时半会儿地就解开了?咱娘那张嘴,有时候说话的确不好听,可再咋的,她也是你亲娘啊!你先跟她道个歉,爷的事儿,往后咱再想办法帮着说和,好不?”
她说着嘟了嘴道:“娘要是心里头不高兴,肯定会拿我撒气的。”
简吉祥看见她那副委屈的小模样,心早就化成一滩水了,哪里还顾得了其他?立时便点点头道:“是,我想得不周全,不能让你跟着受罪。那我这就去给咱娘……”
说着,抬脚就上了台阶。
简如意在后头不阴不阳地道:“哟,我说十句还顶不上荷丫一句的,你还真是我的好弟弟呀!”
简吉祥也不理她,径直走进厨房,对着正忙活做饭的谭氏叫了一声:“娘……”
谭氏身子震了震,回过头来,却是耷拉着眼皮,冷声冷气地道:“干啥?二小子,你要是还想帮那老头子说话的,就趁早死了心吧。他对不住的可不是我一个人,连带着这一家子哪!”
“不是的娘。”简吉祥放软声调,赔笑道,“是我不懂事,顶撞了娘。娘平日里对我贴心贴肝地好,我不知道感恩,还拿话刺你的心。娘原谅我这一回,往后,我再不敢了。”
说着,双膝一弯就要跪下去。
谭氏的眼圈一下子红了,上赶着道:“你这是干啥?咱家可没有发压岁钱的规矩!荷丫头,还不赶紧把你哥扶起来?”她一边嚷嚷,便冲到二人面前,轻轻在简吉祥肩上打了一下,带着哭腔道,“你这个臭小子啊,娘哪里就对不住你了,你要这么气我?不是怕你冻了就是怕你饿了,还巴巴儿地买个丫头回来伺候你。你咋就……”
话没说完,已经滴下泪来。
简吉祥心也软了,忙扶住了她道:“娘,我错了,你对我好,我心里都明白。要不是我这身子不中用,一年到头地给你和爹找麻烦,咱家的日子,兴许还能过得更好些。我……”
“行了行了,大过年的,甭跟我在这说这些糟心话,老娘没那耳朵听,赶紧起来,这事儿咱们往后都别提了。”谭氏一把将简吉祥拽起来,又摸了摸他的脸,犹豫了一下,回头对林初荷道,“去把那老头子叫出来,给他找身干净衣服,让他也洗洗澡。我可是爱干净的,见不得他那脏兮兮的样子!”
“哎!”林初荷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冲简吉祥眨了眨眼,转身跑去了西厢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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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某朵在公司加班,实在腾不出时间码字,明天争取加更~
正文 第55章 守岁
一家人草草吃了午饭,搁下碗筷,立刻就开始准备晚上的年夜饭。
早几日前,谭氏便已经从村里和镇上买回了不少食材,这些东西在林初荷眼里或许算不得稀奇,但对于庄户人家来说,却是一年之中难得吃上几回的美味,烹饪起来,也就格外的花心思。午时未过,厨房里已是一片煎炒烹炸之声,各家各户的食物香味蔓延开来,在空气中融汇到一处,原本寒冷的冬日,便添了两份节庆里特有的暖意。
简阿贵和简老爷子领着简兴旺、简吉祥在堂屋里闲聊,林初荷便在厨房里帮着谭氏做菜。简如意说是来帮忙,然而实际上,却一直抄着手在旁边溜溜达达,能搭把手递递东西就算不错了,大多数时间,她都黏在谭氏背后,说两句俏皮讨好的话,哄得她娘扑哧直笑,明知她躲懒,却也不肯训斥她一句。
小叶村的年夜饭向来吃得早,到得申正时分,各样菜色陆陆续续便上了桌。
咸蛋黄蒸肉饼、香煎豆腐、搁了海带和白菜的年糕汤,干豇豆烧猪脚,还有陈记买回来的烧鸡以及几样清炒小菜,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最中间是一道烧成糖醋口儿的鲤鱼,色泽红亮油润,光是看一眼,就引得人食指大动。
“上桌上桌,咱自家人,没那么多穷讲究。”简阿贵搓着手,招呼他爹和几个孩子入座,抽空回头对林初荷道,“丫头,去院儿里搬两坛酒进来,顺便叫宝儿回来吃饭,别在外头玩炮仗了,仔细炸着眼睛。等他进来了你就把院门关上,今儿可都不能出门了啊!”
林初荷应了一声,便走到院子外,真个看见简元宝抱着一堆小鞭炮在门口点着玩儿
“走吧,吃饭了,今儿菜可好了。”她低头冲简元宝笑了一下,牵着他走进院子,顺手便闩了门,从院子里抱了两坛酒,进了堂屋。
因为是过年,这一天,女人们也一起上了桌,简兴旺敲开泥头在每个酒碗里都斟上酒,见大家都坐下了,简阿贵便端着碗站起来,咧嘴嘿嘿一笑,正要开口,谭氏就忽然梗了脖子,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干咳。
“又咋了?”简阿贵尴尬地挠了挠脸,“这年三十儿吃年夜饭,我咋说也是当家的,还不兴说两句啊?”
“嘴长在你身上,你爱说就说啊,我又不曾拦着你。我就是有点担心,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的话上不得台面!”谭氏说着,便眼睛一溜,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竟有几丝妩媚之态。
林初荷忍不住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谁能想到,凶猛如豺狼虎豹的谭氏,也会有如此柔情似水的一面?四十来岁的人了,一颦一笑间竟还有些许少女之态,当年,她便是靠着这一招,将简阿贵拿捏得服服帖帖的吧?怨不得她生出来的女儿也如此逆天!
“嘿嘿,那我随便扯两句,反正咱都是一家人,说得好不好的,你们甭笑话就成。”简阿贵打了个哈哈,端着酒碗道,“今年咱酒坊生意还成,吉祥的身子眼看着也有了点起色,虽有些不尽如人意的事儿,咱都一起扛过来了,也没啥大不了。”
他说到这里,便意味深长地看了简如意一眼:“这来年吧,我就盼着老天爷保佑咱酒坊能蒸蒸日上,吉祥的病彻底断了根儿,秀兰平平安安的给咱家添上个大孙子。至于如意嘛……还是得找个可靠的人儿,也好能有个着落,咋说……”
“好端端的,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简如意听到这话就有些不乐意,扭了两扭,撒娇似的道。
“咋的,还说不得你了?”简阿贵拉下脸来,“难不成你还想赖在家里,让我和你娘伺候养活你一辈子?你那些个事我都不稀的说,大过年的,你可别找不痛快!”
“行了行了,我就说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还不信!”谭氏上赶着拍了他一下,皱着眉头道,“如意就算要再嫁,那也得慢慢寻摸个可心的人,你在这儿着急上火的有啥用?别尽着说废话了,好容易松快一天,咱乐乐呵呵地把这顿饭给吃完喽,成不?”
简阿贵也就依言闭了嘴,朝谭氏脸上张了张,悻悻然坐下了。
这顿年夜饭吃了足有一个多时辰,拾掇干净时,天已经麻麻黑了。
大年三十儿,小叶村向来有守岁的习俗,早早地关了大门,吃完饭后,一家人便聚在一起谈谈笑笑,直到过了子时,新的一年正式到来,才能各自回屋睡觉。简阿贵张罗着在堂屋里生了一个炭火盆,把简老爷子和简吉祥安顿在铺了厚棉被的竹塌和躺椅里,身上盖上一床毯子,其余人围坐在旁边,东家长西家短地说些闲话,不外乎将各家各户的杂事当成笑话议论一番。林初荷就坐在简吉祥旁边,时不时地拨旺火盆,替他将身上的被褥掖一掖。
临近子时,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呼叫声:“简叔,简叔!”
简兴旺跑出去看了看,回来时便笑呵呵地道:“老孙家的二小子孙定趴在墙头上,说是他们家要放焰火了,叫咱出去看呢!”
“嘁,就他家会显摆!”谭氏不屑地歪了歪嘴,“那玩意儿放上天,嘣地一声啥都没了,有啥好看?”
“娘……”简兴旺就凑上去,拽了拽她的衣角,几个孩子也都眼巴巴地瞅着她。
“干啥?你们还真想去看哪!年三十儿都得留在自己个儿家里,不能出门,这规矩你们是知道的,还要我再说一遍?”谭氏有点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