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你听我说。”郑威一捏拳头,下定决心般道:“那个郑霸王,他是我亲叔叔……”
“哦?”
“你别误会,我跟他没啥来往,更没有给他通风报信啥的。就是回家跟我爹把咱要买地,还要想法儿参加品酒大会的事情说了一说,本意也就是叫他知道,我在这小山居干得挺好,往后也有前途,让他放心。可是我爹那人,素来就是叔伯中最没出息的一个,现在我得了这么个好差事,他迫不及待地就要挺直了腰杆跟兄弟们炫耀一番。知道我叔要买咱酒坊后头的地,我当天回家就问了我爹,他承认了,是他说的。”郑威哭丧着脸道。
林初荷点点头道:“所以,你那个亲叔叔,就想趁这机会从小山居捞一笔?所以,那天那伙人狠狠揍了岳昆一顿,却特意放过了你?”
郑威动了动嘴唇:“荷妹子,我知道这事儿是我惹出来的……”
林初荷顾不上搭理他,回头看了看曹广森,后者就摊手道:“小姑娘要有啥想法就直说。”
“我是觉得,这伙子黑市起家的人,咱们越少打交道越好,免得惹上一身骚,这个事,还是该由官府出面。”林初荷沉思着道,“明儿个你和我一起带上两坛好酒,去拜会一下那乔县令,谢谢他给咱们寒鸣山修了这么好的一条路。”
“那……那他要是说他管不了呢?”
“呵,他不管也得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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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要小聚,多半写不了二更了,明天还是会尽量双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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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5章诱之以利
第245章诱之以利
说这话的时候,林初荷整个人已经平静了下来,再不似先前那般火烧火燎,反而悠闲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郑威哥,这个事你的确有错,我相信你不是有意为之,但犯错就必然要受罚,否则,我没法儿跟伙计们交代。这个月你的工钱扣掉三分之一,如果你有意见,就当面跟我说,咱们酒坊大家伙儿关系向来不错,不兴藏着掖着的,你说呢?”
郑威连忙摇了摇头:“我没意见,没意见。这事儿说到底都是我自己嘴巴不紧,我不该把酒坊的事拿回家跟我爹胡咧咧,荷妹子你只扣我工钱,没说把我赶走的话,我心里头已经很感激了。你放心,吃一堑长一智,往后我再不会像这样不知轻重了。”
林初荷抬头冲他一笑:“你明白这个理儿就好。那么你就干活去吧,对了,先把宋牙侩好好儿送出去。我和曹师傅还有些事情要商量,有外人在这儿不合适。”
郑威忙不迭答应了,拉着还有些期期艾艾的宋牙侩转身而去。曹广森站在林初荷身边,嘿嘿笑了两声道:“小姑娘……”
“怎么?”林初荷看了他一眼。
“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那郑霸王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你居然不想亲自给他点颜色看看?”曹广森笑嘻嘻地道。
“你这说的都是废话,我哪有不想的道理?可你说说,我该怎么给他颜色看?”林初荷冲他撇了撇嘴,“我倒是想见天儿去他家泼大粪,恶心死他呢,但他那样一个黑市起家的人,家中不知道养了多少下三滥,我跟他死磕,到头来吃亏的还不是我自己?咱小山居是正经做生意的,我可不想惹麻烦。假若乔县令肯出面,咱们便能兵不血刃地将此事妥善解决,何乐而不为?”
“哈哈,你还别说,看你头先儿气得那样,我还真怕你会上郑家泼大粪哪!”曹广森大笑起来,“乔县令那边咱也只能晓之以理,诱之以利,这事儿能不能成……你有多少把握?”
“我也说不准,这一回,少不得借别人的脸面涨咱们自己的威风了。”林初荷说着叹了一口气。
“那那个宋牙侩那边……”
“哎呀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咱河源镇就只有他一个牙侩,离了他,咱们什么事都办不成了?笑话!”林初荷瞪他一眼,“咱俩别在这儿嘟囔个没完,该干活儿就干活儿去,明儿一早咱俩带着小六子去县里。乔县令公务繁忙,未必立刻就有时间见咱们,先让小六子去送个帖子,咱俩就在城里逛逛,等消息。”
“那行。”曹广森就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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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三人便立刻出了门,在山下邻近的村子里雇了一辆车,径直朝县里而去。
如今小山居生意逐渐做大做强,往后免不了要常在县城、镇上走动,老是雇车,委实有些不便。林初荷琢磨着,也该买一辆稍微大一点的马车,进城和送货都便当。不过无论如何,也得等眼前的麻烦了了之后再做这个打算。
抵达县城时已近晌午,林初荷打发了小六子趁衙门午休的时间过去递帖子,自己则和曹广森在镇上转了两圈,在心中想好见了乔县令该怎么说,之后,二人便在衙门附近一间茶楼的二层歇息,一边喝茶,一边等消息。
小六子去了没多久,便兴冲冲地跑了回来。
“……说是下晌并没有什么事,乔县令请荷妹子和曹师傅这就过去呢!”他喜孜孜地道,“早就听说乔县令为人清正廉明爱民如子,今天一见,嘿,果然是这样,你们是没瞧见,他跟我说话的时候,那叫一个和气,唬得我都不知道该咋办了!”
林初荷微微笑了一下。
乔县令在青怀县上任这几年,口碑的确是不错,为官清廉,也会为百姓着想,但无论他怎样清廉,都不能代表他一定会义正言辞地与郑霸王那邪恶势力作斗争。说白了,这其中牵涉了太多的利益问题,要让乔县令在这件事上和她林初荷、小山居站在一起,同样,也必须让他看到相应的利益。
三人立刻结账从茶楼离开,来到县衙外。
乔县令的住所就在衙门后面,是一所不算大,也并不奢华的院落,反而处处透着简朴和几丝雅致。衙门是一个县城的脸面,这脸面如果太过奢华,对于为官者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三人在衙役的指引下从旁边的侧门中直接进了宅子,乔文山已是早早在前厅之中等候。见他们来了,便立刻站起身,发出一阵爽朗的笑:“林家姑娘和曹师傅今天怎么有空来?真是稀客稀客啊!寒鸣山的路修好之后,我还未曾去看过,原想找个机会去瞧瞧,顺便到小山居讨杯水酒吃,无奈诸事缠身,一直未能腾出空儿来。可巧你们就来了!”
乔朗也在旁作陪,看见林初荷眼睛就是一亮,站起身来:“林姑娘。”
林初荷冲二人福了一福,脆声道:“乔县令、乔公子近来可好?寒鸣山的路修得平坦宽阔,为我们上下往来不知添了多少方便,小山居的生意更是从中获得无数便利,于情于理,我和老曹都该来向乔县令道一声谢,只是前些日子去了京城,这两日方赶回来,因此误了时候。”
她说着接过小六子手里的四坛酒,笑着道:“我们山里面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是小山居刚刚出窖的猴儿酒和花果酒,就算作我们的一点点小心意。虽不知乔县令是否爱酒,但容我斗胆自夸一句,这酒用来自饮或是待客,都是极合适的。”
“客气了,客气了!”乔文山敏锐地从她话中捉到关键词,和颜悦色地打了个哈哈,立刻让人过来将酒接下,“都坐吧,林家姑娘和犬子颇有交情,来到了我这里便不必拘束。”
众人纷纷落座,旁边就有人奉了茶。
“林家姑娘方才说,你和曹师傅刚刚从京城回来?”乔文山就问道。
“是。”林初荷点点头,轻描淡写道,“乔县令您也知道,我们小山居和京城胡御厨的太白楼有生意往来,这次去,一是为了瞧瞧家里的酒卖得如何,这第二,则是为了明年一月要举办的品酒大会。”
“你们想参加品酒大会?”乔文山立刻坐正身体。
“乔县令也觉得我们胆子忒大了些吧?”林初荷掩口轻笑,“老曹刚跟我提出这件事的时候,我心里也直敲小鼓哪。那品酒大会是什么地方,岂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去得的?若不是行业之中的翘楚,只怕是连会场的门朝哪里开都不知道!我们小山居刚刚开张一年的时间,虽然蒙县里诸位抬爱,生意尚算不错,但要参加这样的盛会,与各路好手比拼,说实话,我心里还真是有点没底呢!”
见她笑得一脸轻松自如,乔文山反而愈加紧张起来:“那……你们这一趟可有收获?”
青怀县治下大大小小的酒坊总有几十间,他上任这几年,还没有任何一家酒坊能踏进品酒大会的门槛。小山居开张时间虽短,势头却颇猛,若是真参加了品酒大会,能不能夺得名次这得另说,至少会因此而名声大噪,甚至有可能带携着整个青怀县大出风头,今后县里的经济必将有长足发展,于他而言,这便是大大的政绩一件啊!
林初荷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抿唇微微一笑:“托乔县令的福,这一趟还算顺利,胡御厨也曾不遗余力地相帮,昭庆王爷亲自将邀请帖交给了我们,来年一月,便要带酒坊出产的新酒去参加品酒大会。”
“你们见到了……昭庆王爷?”乔文山霍地站了起来,忽又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忙又坐了回去,搭讪着笑道,“我也知品酒大会一向由昭庆王府承办,只是没想到,王爷他老人家那么大岁数了,竟还会事事亲力亲为。”
“可不是,刚见到王爷时,真把我和老曹吓了一大跳哪!”林初荷依旧淡定,仿佛并没看见乔文山的失态,“他老人家身居高位,还能如此平易近人,不仅将邀请函给了我们,还在太白楼摆了宴席,请我和曹师傅吃了一顿。嘻嘻,现在想起来,还跟做梦似的呢!”
乔文山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当场愣住,心里还隐隐有点作酸。过了好一会儿,还是乔朗轻轻咳嗽了两声,在他肩膀上推了一掌,才令得他醒过神来。
“王爷他老人家对百姓如此体恤,真是……”他欲言又止,“林家姑娘,你小山居既然已经拿到了邀请帖,这两个月,一定要打起精神来,在酿酒时千万不可有所疏漏,你们要给咱青怀县争一口气啊!”
林初荷敛去笑容,露出一脸忧虑:“实不相瞒,乔县令,我们今天来,也是因为此事有些发愁。”
她立刻将郑霸王哄抬价格抢地,打伤小山居伙计,想要从小山居大捞一笔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末了,不无忧心地道:“我并不想给乔县令您添麻烦,我也并不是非要那块地不可。我是担心,他们一旦买下小山居后那块地,往后又强迫我们买他的野果。我们买呢,担心他的野果达不到要求,若是不买呢,一方面无果子可用,另一方面,也实在害怕他会找我们的晦气。还有两个多月品酒大会就要开始了,我们的新酒也即将出窖,我实在是……”
“混账!”乔文山一拍椅子扶手,暴喝一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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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二更~
正文 第246章新宅
第246章新宅
“这一群人,当真无法无天!”乔文山一边说,一边来回地踱着步,“平日里将整个青怀县闹得乌烟瘴气,我早就想要好好整治他们一番。这一回,居然敢公然做出这样的事,还有没有王法了?他郑八旺将我乔文山,将朝廷律法置于何处?!”
林初荷心中暗笑。自己话里话外提到“昭庆王爷”,显然在乔文山面前起了作用。他此时怕是动了真气,可是,既然早知道郑八旺这一群人在青怀县不断生事,他又为何迟迟没有动作?
“乔县令,我是个粗人,说话不讲究,要是有得罪之处,还请你包涵。我就是觉得吧,若是搁在平时,我们小山居吃点亏也没啥,大不了我们躲他远些也就罢了。可这一回,我们即将要带着酒坊的新酒参加品酒大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是出了岔子,咱青怀县的脸面可就丢大发啦!”曹广森笑嘻嘻地道,给乔文山的怒火又添了一把柴。
“爹。”乔朗也皱起了眉头,“小山居能有今天,全是林姑娘……和曹师傅辛苦努力所得。郑八旺这明摆着是眼馋小山居生意好,想从中牟取暴利。若是两家正经合作,自然无可指摘,但他这样做,明摆着是要逼人就范哪,儿子以为,此事绝对不能姑息。”
“我心中有数。”乔文山撇着嘴角道。
“诶小姑娘,当时咱们在太白楼和昭庆王爷吃酒的时候,他是不是还曾问起青怀县的民生?”曹广森若有所思地回头对林初荷道。
“哦?”乔文山顿时警觉起来,“林家姑娘,真有此事?那你……”
“乔县令为官清廉,又向来想百姓之想,大家伙儿说起您来,谁个不竖大拇指?我虽是个没见识的女孩儿家,却也不会颠倒是非,满口胡诌了事。”林初荷眯眼冲乔文山笑道。
“林家姑娘,这件事之前我当真不曾耳闻,但如今既然知道了,必定不会袖手旁观。”乔文山立刻言之灼灼道,“身为青怀县的父母官,我决不能让郑八旺此等人在我的治下胡作非为,你放心,这件事过一会儿我立即便着人去办,必将给你一个说法。”
“那便多谢乔县令。”林初荷站起身来,微笑着朝他再度福了一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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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对话,显然是起到了非常卓绝的效果,乔文山动作很快,不过两天之后,县衙便出了一张公文。
酒坊后面那块地,被特批给小山居使用,并且是以十五两的白菜价卖出。与此同时,衙门里还放出话来,若有人再敢不顾朝廷律法为非作歹,严惩不贷。
说到底,乔文山仍然是不愿——或者说不敢跟流氓头子般的郑八旺正面冲突,但无论如何,有了衙门的干预,郑八旺轻易也不敢再乱来,此事,就这样被压了下去。
林初荷对此很得意。万事都要以小山居的利益为先,她当然可以不管不顾地和郑八旺硬碰硬,但到头来,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两败俱伤,谁都捞不着一个好字。而现在,她和郑八旺甚至连个照面都没打,便将事情解决,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不能不说,这是最大程度上地保护了小山居的生意和名声。
更重要的是,经此一事,小山居无异于获得了县衙这个牢实而有力的靠山,无论在什么年代,有官府在背后顶着,办起事来只会事半功倍,实在是大大的利好啊!
“哇哈哈哈!从今往后,我也能在街市里横着走,欺凌弱小,无恶不作啦!”坐在林家房前的椅子里,林初荷不禁仰天大笑。
“臭丫头!”李氏含笑在旁睨了她一眼,“你就得瑟吧!你这虽是玩笑话,但难保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大做文章,娘知道你能干,不过,你也多少给我消停点,有那闲工夫,赶紧跟着我去新房那边打扫屋子去!”
“就来就来。”林初荷笑嘻嘻地点了点头。
林家的新宅空置敞放了一段时间,气味已经消散得差不多,到了该举家搬进去的时候。林家槐特别找了个道士,央他给算了良辰吉日,定下三天之后便正式搬迁,这两天,李氏一有了空便领着赵钏儿去打扫收拾,隔壁的苏婶子等几个邻居媳妇,得了空也会过来搭把手,给帮帮忙,将屋子里拾掇得窗明几净,各个角落里连一星儿灰尘也无。林家槐则去镇上给林家柏请了假,将他也带了回来。
转眼便是搬家的正日子,这天一大早,天还没亮,一家人便都起了床。
这搬迁一事,也是颇有讲究的。首先,必须在天刚泛红的时候便将一应家伙事儿全都搬过去。林家新宅的家具器皿大多数是新打的,原先家里的那些,李氏预备送的送卖的卖,全部处理掉,此外便只剩下全家人的衣裳布料和一些细软之物需要搬迁,因此,倒省却了不少麻烦。
其次,别的东西都可以先搬进新宅,唯独厨房里那口大铁锅,需要最后带过去。并且,搬铁锅之前,李氏还要烙一个大大的锅盔饼。这饼原来的旧锅台上先烙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