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身的打扮本就华贵奢靡,复古优雅的厚重妆容,以及本身长久培养出来的惊人气势,再加上她是来刻意找事挑衅的……款款步入警署大厅时,恍如女王驾临般,艳压全场,盛气凌人。
刘律师夹着公文包,很快的跟了上来,低声提醒道,“我看过了,缉毒科在七楼。”
“嗯。”
夏翎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声,完全无视掉旁人眼底的惊艳、怀疑或是畏惧,跟着刘律师步入电梯间。
“几位到哪一层?”一个四方脸、通身正气的中年男人,手上端着茶缸,同样在等电梯,看着几个人不凡的穿戴,开口笑问,也算是试探。
毕竟,夏翎脸上的低沉和冰冷,都快要化为实质了。
“七层缉毒科。”刘律师主动应声道。
“嘶!”中年汉子诧异的看了一眼几个人,“几位……去缉毒科干什么?看几位,也不像是去办事的。”
刘律师没说话,只是暗暗看向夏翎。
夏翎居高临下的瞟了一眼中年男人,淡淡的冷笑道,“怎么,缉毒科不许外人去吗?”
“不、不是这个意思……”中年男人尴尬,“在下许晋良,缉毒科现在总负责人,不知道几位来我们这……有何贵干?”
“你就是许晋良?”
夏翎不禁勾了勾唇角,上下打量了一眼对方,薄笑一声,“一会我们上楼再说好了,反正……今儿一时半会得,我也不会走。”
话音落,正好电梯到了,刘律师上前半步,侧身用手拦住电梯门,“先请吧。”
夏翎微微颔首,也不客气,率先不如其中。
陆锦年沉默的紧随其后,再然后才是许晋良,神色尴尬中夹杂着一丝不安,视线暗暗觑向夏翎,似乎在评估分析着些什么。
叮!
电梯门随声而来,许晋良飞似的快步走了出来。
他简直快被夏翎的眼刀子给折磨疯了,不过是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却好像度日如年般,身边明明是个优雅复古、明艳照人的千金小姐,可那通身的气势,怎么就全都往他这压?他老老实实的站在电梯口,只觉得脊背生寒,冷飕飕的,还有些喘不过气来……
夏翎似笑非笑的最后用眼刀子扫了一眼许晋良的脊背,这才收回视线,下巴微抬,神态高傲而跋扈,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踏踏的声响,好像踩在人的心脏上,颤悠悠的,生怕她哪一下踩得重了些,会将胆子踩破。
夏翎刚走出电梯,走廊迎面而来了一位俊朗青年,不等她看清来人的相貌,就听得一个无比熟悉的嗓音响起,“许叔,结案报告已经写完了,就放你桌上了啊,楼下有人找我,我下去看看……你可别说我偷懒啊!”
许晋良下意识的笑了笑,忍不住开口打趣道,“臭小子艳福不浅啊!执行个卧底任务,居然也能英雄救美,人家小姑娘天天倒追你,你小子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
“许叔,你别起哄了,我……”俊朗青年脸颊微红,刚要再说些什么,正好抬头看见了夏翎,蓦然僵住了。
夏翎展颜而笑,笑容天真而甜美,嗓音幽幽,带着渗入骨髓的阴冷,“说啊!说啊!我听着呢,倒要看看,你这种人面兽心、猪狗不如的畜牲,披着英雄的外衣,如今是怎么样的风光无限,情场事业两丰收,看看你韩齐是怎么踩着我的尸体和名声上位……”
韩齐的脸色都白了几分,整个人站定在那里,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嘴唇哆嗦着,到底什么都没说出口。
“怎么,得意到说不出话来了吗?还是如今有了高枝,就准备装作不认识我了?”夏翎优雅的站在电梯门外,一身小黑裙,高傲得宛如黑色天鹅,“我一直都以为,衣冠禽兽这种词语有些太过夸张粗鲁了,可如今见了你,才算是明白……这也可以作为褒义词的,至少将衣冠禽兽这个词语用在你的身上,简直脏了我大夏国五千年的文化底蕴。”
韩齐眼圈微红,深深凝望着如今业已从乡下小麻雀蜕变为高傲黑天鹅的夏翎,失声哽咽的唤道,“小、小翎……”
“麻烦韩警官叫陆太太,免得脏了我的名字!”夏翎刷的一下沉下脸色,冷淡的嗤笑道,“别做出这副深情款款的恶心嘴脸了,我因你而倾家荡产、前程尽毁,更差点家破人亡的时候,你可曾想过……我会被你害得有多惨?我父母被你害得有多惨?”
“对不起,小翎,我、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韩齐一副痛不欲生、深有苦衷的模样。
“收起你这副嘴脸吧!”夏翎面冷如霜,唇角满是讽刺的笑容,“你这副痛苦的模样,骗骗一下我爸那个糊涂蛋还成,我认识你二十多年了,早就见够了你这副深有苦衷的嘴脸!我只是做梦都没料到,你居然狠到这种地步……韩齐,你就不怕晚上做噩梦的时候,会有厉鬼来找你吗?”
说完这话,夏翎踩着高跟鞋,举止优雅,态度傲慢,一直走到韩齐面前,忽然伸出手,一把揪住韩齐的衣领,狠狠的将人扯到自己面前,鼻子对着鼻子,眼睛对着眼睛,亲昵得犹如恋人般,“你知不知道,濒死的时候有多疼?五脏六腑仿佛错了位,成了碎片搅合在一起,左腿的胫骨混合着血肉,被碾成了碎末,啧,那可真疼啊!疼得连脸被石块刮花了都顾不得,疼得只盼着自己马上死了才好……”
“可怜,她临死前才想明白……她不能死!也不该死!哪怕之前背负上命硬克夫的名声,被人用臭鸡蛋、烂菜叶砸,也不能死!她死了,年迈的父母和姥姥怎么办?她死了,家里赔偿未婚夫死亡而欠下了的那几十万的外债,怎么办?她的妈妈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啊,她死了,妈妈就活不下去了!这个家就毁了!”
“韩齐,你求你的前程,我不管,但我家毕竟养了你将近二十年啊!我爸爸对你视如己出,我妈妈刀子嘴、豆腐心,哪怕回娘家借钱也从未亏待过你,你们一家母子三人,在我家里住了十八年……怎么到头来,你怎么就可以忘恩负义到这种地步,利用我来当你假死的替罪羔羊!”
“你倒是走得毫无顾虑,我们一家子差点让你活活逼死!你懂不懂!你妈妈勒索到我夏家倾家荡产,你妹妹将我推到车轮底下给你偿命!韩齐,你们这么一家子,怎么就可以残忍到这种地步……明明只是假死,为什么要毁了我的人生和事业,为什么要踩着我的尸体上位,为什么要拿我们家当垫脚石!”
眼泪,顺着脸颊悄然流落下来;
眸底,恨意夹杂着绝望和不甘;
似乎是这具身体里残余的情绪作祟,明知道那段痛苦的人生并不属于自己,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淌,几乎占据了全部的心神。
站在一旁的陆锦年,目光似乎一直投注在夏翎的脸上,见着她脸上奔流如泉的泪水,眉头轻皱了一下,忽然觉得……在某个瞬间,夏翎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柔弱、软糯、善良而带着淳朴的天真,完全不是素日里夏翎冷静淡漠的模样。
至少,淳朴这个形容词,是跟陆锦年认知里的夏翎,完全搭不上关系的。
倒是有点意思了。
陆锦年若有所思的勾勒起唇角。
陆锦年尚且还笑得出来,旁边的许晋良,已经脸都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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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一波三折()
走廊里的争执与控诉,早就吸引了一大批热爱八卦的围观众,尤其还是新晋缉毒英雄韩齐的八卦,不是听说许晋良最近正准备给他跟上面请功吗?眼瞅着青云直上,成了本系统里的名人,怎么就成了出了这么今儿这么一遭?
尤其是听见那句“一家子差点活活被你逼死”,不少人心中暗暗咂舌不已:果然人不可貌相啊!完成任务,韩齐不择手段到了这种地步。
许晋良气得浑身哆嗦,青白着脸色,恨恨的瞪了一眼韩齐,咆哮着道,“小韩!我上次给你假期,不就是让你处理这些事情你去跟人家道歉的吗?!你怎么办事的!”
“——放你娘的屁!”
夏翎终于从原主残存的情绪中挣脱出来,理智回笼,顶着满脸的泪痕,蓦然侧过脸,眼神凶残的瞪着许晋良,暴怒道,“道歉?!我前程尽毁,两腿残废,再不能跳舞,险些死在车轮下,我一家差点家破人亡……你一句道歉,就可以全部都弥补上了?!我把你千刀万剐,最后跟你说声对不起,你同不同意!”
被这么怼了一句,许晋良气得脸色迅速涨红,深吸了几口气,勉强道,“那你想怎么赔偿?!赔钱吗?要多少,自己说个数字,我尽量给你往上报!”
夏翎放肆的大笑了出来,笑得眼泪都快流了下来,“这是打算用钱来砸我了?”
许晋良面露怒色,“这只是正常的赔偿程序,你可以提出赔偿数字,然后我们再商量……当然了,这个数字不能超出我们的承受范围。”己方理亏,他这个当领导的,也只能花钱堵嘴了。
夏翎勾唇,“多少钱算你们的承受范围之内?”
许晋良略微思索了片刻,“不能超过一百万……毕竟,你现在不也好好的站在这,没什么损失吗?”他尽量把这个数字压低了些,也省得对方狮子大张嘴,毕竟,夏翎的事虽说因他们而起,但到底还是韩家母女的贪心作祟,跟他们没有多大干系,愿意做出赔偿,也只是替韩齐收拾烂摊子罢了。
闻讯赶过来的方辩,正好听见自家boss的这话,顿时捂上了脸,深觉没法见人了。
“——笑话!”
夏翎放声冷笑道,“一百万?!我拿一百万,用车撞你一次,你干不干?!”
“你别太过分了!”许晋良拧眉,深觉得夏翎有些不识好歹。
“过分的是你们!”
夏翎脸色阴沉得几乎都快滴出水来,下巴微抬,狂妄傲气的叫嚣道,“出去打听打听……我夏翎现在身价多少?一百万就想买断我过去那几年的痛苦,——做梦!我夏翎差你们那几个钱?!”
“好像现在已经三十多个亿了吧?”旁边有爱热闹得,忍不住开了口,还特意挥动了一下手上的报纸,“东林省最年轻的女富豪。”
许晋良顿时脸色涨红到有些发紫。
陆锦年适时的走上前来,主动开口道,“许先生,我们夫妻作为普通公民,敬畏诸如您这样大公无私、勇于奉献的缉毒英雄,没有你们,就没有我们夏国如今的平和安宁,你们是守护卫士,值得我们全部的敬意……至少,从态度上来讲,我们夫妻二人,是极为敬重您的。”
有陆锦年这一表态,许晋良难看的脸色,终于缓和了几分。
“但是,”陆锦年清了清嗓子,道,“因你们工作上的疏忽,而带给内子一家的痛苦,也是无法回避的。我们夫妻二人今天过来,没有要向整个部门追责的意思,只是向你们领导反映一下某些警官及其家属的私人品德问题……毕竟,本人假死,外出执行任务,家属却利用此契机,向内子一家敲诈勒索,这也是事实。”
言下之意,我们不是来攀扯你们整个集体,只找韩齐一个人算账,今儿过来,就是找你们要个说法。
许晋良赞同的点了点头,可是睨向了韩齐,又不得不硬个头皮帮他出头……
韩家母女敲诈的事,他也略有耳闻,可那到底是韩齐的至亲,总不能让韩齐这个英雄流血流汗之后,还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寡母和妹妹因他而坐牢吧?毕竟,这几年韩齐假死执行卧底任务,可苦了他的这两位至亲,担惊受怕的,他这个做领导的出头替韩家人收拾烂摊子,也算是对家属的一种弥补了。
更何况,这事一旦没处理好,必定会牵扯到韩齐的身上,韩齐在外地卧底多年,这次破获的还是大案,韩齐又是首功,许晋良可是早就将请功报告打上去了,就等着上面嘉奖呢,如今闹了这么一出,在私底下闹闹也就罢了,真折腾大了……且不说上面会怎么看他们缉毒组,就算是这次的功劳,空怕都要大打折扣,尤其是韩齐……捅娄子的是他亲妈和妹妹,韩齐这个“大功臣”,不挨处分就算好的,还想指望前途?
不能委屈大功臣,也不能委屈功臣的家属,那就只能委屈夏翎这个苦主了,毕竟,虽然韩家人做的事虽然缺德了点,但夏翎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没什么损失吗?
许晋良向来护短,为人又刚正强硬,只要涉及到自己的下属,没理也要搅合三分,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颇受下属们爱戴。
“这个……我们理解夏女士一家所遭受的痛苦,可这毕竟也属于卧底行动范围的一部分,韩家母女也是让韩齐的‘死’更加逼真,更加有说服力一些,才做出的这种事情……从法律上讲,我们是不赞同这种行为的,但从人情上来讲,这也是舐犊心切,可以理解的嘛!”
许晋良硬个头皮,只能将韩家母女做出来的蠢事,归结为任务行动的一部分了。
“噢?当真如此?”陆锦年冷漠挑眉,“许先生若是这么说的话,我们夫妻二人免不了就要去孙老和高先生那里走一趟了,我听说,这次行动的计划书在孙老和高先生那里有过备案,以我的面子,查看一下,也不是不可能的……想必,计划书里,关于韩家母女这一部分,既然归属于任务的一部分,应该有所记录吧?”
许晋良顿时心虚不已,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这是临时起意的!临时的!”
“若是临时起意,也会在事后补充一份报告,对吗?”陆锦年步步紧逼的追问道。
许晋良的脸都垮了,他从来都不知道,居然有人会难缠到这种地步,而且对他们内部流程也了如指掌!
刘律师尴尬的站在一旁,顿时觉得,有陆先生在不就行了嘛!他这个金牌大律师,简直就是过来打酱油的!
陆锦年淡笑的扫过一眼许晋良的表情,“许先生的报告书上是否有记载?若是没有的话,那么很抱歉,我们大约就要走法律程序了……毕竟,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有道理因为韩齐立了功,他的母亲和妹妹就可以将任命当做儿戏了。”
许晋良算是彻底没招了,想护短都护不起,只能暗暗瞟了一眼韩齐,无奈放弃了韩家母女,先把韩齐这个功臣保住再说吧!其他的,他可管不了了。
由始至终,韩齐什么都没说,偏偏许晋良为他做了能做的事情。
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一种本事了,先是赵爸,如今又是许晋良,他总有这种能让旁人为他做了全部的魅力。
夏翎松了手,将人放开,嗤笑着扫过韩齐满是愧疚和痛苦的面庞,薄唇轻启,只吐出两个字来,“——人渣。”
正当夏翎大闹了一场,准备转身时,莫名的拍了拍的脑袋,叫了一声,“差点忘记了……”
边说着,夏翎边重新转回身,喊了一声,“——韩齐!”
韩齐诧异抬头。
夏翎倏尔弯起唇角,露出一抹灿烂至极的笑容,高扬起手臂,冲着他脸上就是全力的一耳光!
啪的一声,耳光响亮!
韩齐被打懵了,脸颊火辣辣的疼,瞠目结舌的看着如今已经判若两人的夏翎。
“早就想这么打你一耳光了,打完之后,果然舒坦!”夏翎揉了揉发麻的手心,顿时眉开眼笑。
韩齐只顾着用手捂脸,的思绪沉浸在夏翎如今的变化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在她说完上面那句话之后,忽然又凑近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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