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鬓花颜:风华医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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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鬓花颜:风华医女-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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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萧寻在睡梦里闻到了阵阵香味,——嗯,焦香味。

他一惊坐起,欢颜的外袍并她一件厚实的狐狸皮大斗蓬便自他身上滑下。

身着单衣的欢颜正手忙脚乱地用帕子隔着从炉灶上端开瓦罐,然后吹着给烫了的手对着那罐粥发愁。

萧寻笑问:“煮好了?”

欢颜点头,又迟疑道:“好像有点不对……煮得太久了?”

萧寻道:“没事,煮得久,营养更好。”

欢颜一笑,待瓦罐凉些,依然用帕子隔着,将粥端到萧寻跟前,说道:“吹凉些再吃。可惜没有碗,不然舀在碗里吃着更方便。”

她这样说着,却也递过来一双筷子。萧寻看时,却是用坚硬的细树枝刮去树皮小心削成。

他牵过欢颜的手打量,果然发现食指和拇指指节上有磨出的小小水泡,还有烫红的痕迹。他叹道:“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当了十多年的侍女,反比娇小姐还娇弱几分。”

欢颜还没来得及生气,他已将欢颜的外袍披回她身上,柔声道:“自己这样娇弱,还不知道保重。如果着了凉,谁来照顾你?”

欢颜围着火堆煮粥,本觉不出凉意来,此时忙乱出的一身汗意被风一吹,果然觉得背脊生凉,不由地捏紧了衣襟,却道:“我自己便是大夫,还怕着凉?”

萧寻道:“好吧,我是怕大夫病了,没人照顾我。”

欢颜沉了脸。

萧寻已捧过瓦罐,却见里面果然已煮好一大罐的粥,只是米粒放得太多,稠厚无比,且颜色看着很有些不对。

他努力不去想今天以前是什么动物吃着这瓦罐里的食物,提筷便吃。

刚入口,他便顿住,默然望向欢颜。

欢颜便忐忑,问道:“不好吃?”

萧寻摇头,弯弯嘴角笑道:“没有,很好吃。只是……有些药味。”

欢颜便纳闷,拿了自己剩余的生米细看,说道:“的确是和些常用药材放一起了。难道是洗得不干净,药味渗进去了?”

萧寻道:“没事,药香也是香,我爱闻,也爱吃。”

他果然低头就着那瓦罐大快朵颐,吃得很是香甜。

欢颜见他狼吞虎咽,想起那条被她夺走饭碗的土狗,再想想萧寻素常的骄傲尊贵,心中渐渐也好笑起来,悄悄侧了头,唇角已向上扬起。

萧寻明晓得她多半在笑话自己,却是忍不住因她那欢喜而大感快慰,痛快淋漓地吃掉大半罐,才舒了口气,说道:“我差不多了。要不要我去煮些给你吃?”

欢颜接过瓦罐,向罐内看一眼,说道:“这么多我尽够了。”

她居然也不介意是土狗或萧寻吃过的瓦罐,拿过萧寻吃过的自制筷子便喝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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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尿壶啊!哈哈哈,口味没那么重啦!

何时一枕逍遥夜,细话初心(四)

寻想阻止时,已是不及。但见她才喝一口,便眉眼口鼻扭作了一处,丢开瓦罐忙不迭地吐了出来。

萧寻难得看到她孩子般的失态,心中大乐,却很好心地叹息道:“我说了,有药味……其他还好。”

的确是药味,药的……苦味。

欢颜遍尝百草,早已习惯了各式各样的药味,却很不能接受这种另类的苦涩,吐了好一会儿才从满口的苦味中解脱出来。

她问:“这能吃吗?”

萧寻微笑道:“很难吃吗?我一受伤,味觉不大好,吃着倒还行。”

欢颜的眼底便有衷心的佩服,然后提起瓦罐,毫不犹豫地将剩余的粥倒入小溪,然后重新洗涮,从随身的包袱里取了几样药材放进去,却是准备煎药了嗔。

萧寻忙问:“你不煮点东西吃吗?”

欢颜道:“若还是这个味儿,我宁可不吃。”

萧寻点头叹道:“大约女孩儿都这样怕苦怕疼吧?”

他在怀间摸索一会儿,便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欢颜,“别吃小白那些果子了,不养人。”

欢颜接过,奇道:“这是什么?”

打开外面的油纸包,才见里面居然是两大块鹿脯漱。

这一天一夜,萧寻在污泥血水里滚过,还在阎罗殿门口转悠了好几回,藏的这两块鹿脯却还洁净,散着淡淡的肉香,在饥肠辘辘之际,着实引人垂涎欲滴。

她问:“你怎么不吃?”

萧寻叹道:“我不怕苦,怕咸。你看我受的都是外伤,给咸得咳起来牵到伤口,那还了得!”

欢颜便咬了一口,并不觉得咸;再咬一口,还是觉得咸淡适中,鲜香可口。

以萧寻的地位,为萧寻预备的食物会咸到无法入口吗?

何况他刚才不是说了,他的味觉不行,连苦都都觉不出来,又怎觉出咸来?

欢颜自己取了一片,另一片丢回给萧寻,恶狠狠地瞪他一眼,说道:“你把这个吃了,不然呆会不带你走,留你在这荒山野岭喂老虎。”

萧寻接过鹿脯,撕下一块塞到口中,却欢快地笑道:“老虎?我眼前不就有头母老虎?”

欢颜很想把手中的瓦罐砸到他头上,又怕浪费了自己的药。

何况,这荒山野岭的,想再找一个喂狗的瓦罐,好像有点困难。

萧寻得意,倚着树干望着她笑,“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肯舍身饲虎,杀身成仁了。”

欢颜明知他不会有什么好话说出口,恨恨说道:“因为这些人都和萧公子一样白痴吧!”

萧寻点头道:“这话切中肯綮。定是那母老虎太过美丽,把人看得变白痴了,所以心甘情愿舍身饲虎!”

欢颜再分不清他是在损她还是赞她。

可她抬头看看前方黑黢黢的山林,到底没法真的把萧寻丢在这里喂老虎,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到一旁,——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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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欢颜这等难得一见的妙手神医在,那样重的伤势,萧寻居然没有发烧,甚至睡到第二天醒来时,精神也好了许多。

他睁开眼时,金亮明灿的阳光正从树叶间洒入,静静地投在他们身上。

这漠北的初春还很冷。

为保命一路奔逃时还不觉得,待他们驻马憩息时,立刻便觉出冷意袭人;欢颜临睡时把火堆燃得旺旺的,本来铺了张毯子带着小白睡在离萧寻足有尺把远的地方。可睡着后火堆渐渐灭了,大约迷糊间觉出冷了,怀里抱着小白,却弓了背蜷到了萧寻身畔。

而萧寻也不记得自己是在什么时候顺手推舟把她揽在怀里了。

此时她正睡得酣畅,双颊浮着桃花般妩媚的艳色,蝶翼般的双睫低着着,宁谧而安然。

若每个清晨醒来,都能这样静静地看着在他怀中酣睡的小白狐,是何等美妙的好事……

唯一不和谐的,是讨厌的小白。

男女授受不亲哦,小白狐太不懂得保护自己,居然让小白猿把头埋在她胸前。

它是公猿,公的呀……

萧寻恨恨起来,抬手在小白猿额上重重敲了一记,然后闭眼装睡。

小白猿一声哀鸣,从睡梦里直跳起来,四下打量是谁下的黑手。

欢颜也惊醒了,揉着眼睛坐起,困惑道:“小白,怎么了?”

小白猿抓摸着疼痛的额头茫然。

萧寻最后一个坐起,打着呵欠也问道:“小白,怎么了?”

小白猿便望天,看天上有没有可疑的敌人飞过。

欢颜到底不通猿语,再不知自己心爱的小白刚被人暗算过,顺手又在小白猿额上敲了一记,说道:“又做梦了吧?睡觉都不老实,吵得我们不安生!”

小白猿摸着额痛得直跳脚,哀哀乱叫不已。

既然给闹醒了,自然没有在这荒山野地里继续睡下去的道理。

欢颜捏了捏自己酸痛的手脚,跑到溪边洗漱了,又拿瓦罐盛了水来让萧寻洗漱。

萧寻难得被她服侍,竟是心满意足,很开心接过瓦罐,再不计较那曾是什么动物的食盆了。

二人一猿一马在山中且行且歇,倒也没有再遇到追兵。

萧寻愁的是,这样的深山老林,一旦救兵来了,便是他沿路做了记号,也不容易找到他了。

何时一枕逍遥夜,细话初心(五)

除此之外,日子过得还算逍遥。

虽没法卧床休养,欢颜随身带了些药材,沿路再寻些药草来为萧寻内服外敷,萧寻倒也复原得很快。

待他略好些,便能拿自己的宝剑当投枪一样掷出去,打些野兔野貂之类的烤来吃,便再也不用吃狗用瓦罐煮出的薏仁粥了。——当然照旧得用它来煎药,或者洗漱饮水什么的……

欢颜问到的关于那个女医的全部地址,也就是谯明山东南的某个山坳。

而这谯明山还真不小,他们又不敢出山绕行,带着萧寻这个伤员行得极慢,足足费了三四天工夫,才大致到了东南的方位,却全然不晓得这女医到底住在哪里。路上偶遇两次山间猎手或樵夫,语言半通不通,再打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眼见得又在山里转悠了两天,萧寻估料着寻找自己的人也该到了,——便是夏轻凰没能及时把消息传递出去,他留在闵西的手下以及蜀国在闵西的眼线也该有行动了。

他伤势渐痊,便想着出山探查外面情形;可转念一想,欢颜性情倔强,既然为访那女医而来,别说三五天,就是三五个月,找不到人也绝不可能放弃。一旦他走了,欢颜自然会一个人继续她的旅程嗥。

上天给了他一次机会,让他在遥远的异域和她重逢,他不能不珍惜,更不能让她像四年前一样,如断了线的风筝,离他越来越远,直至杳无踪迹……

朝夕相处这几日,因在山野之间,日常用品缺乏,万事不便,行止便顾不得太过避讳。

譬如两人共用碗筷巾帕衣袍,譬如萧寻会把烤好的肉自己尝一口再递给她,再譬如,夜间天寒,萧寻只借口冷得受不住将她偎抱,欢颜抗议几次,到底得以病人身体为重,也便由得他。

至后来她也习惯了彼此取暖,夜间丢开小白猿和他相拥而睡,很是安然。

自然,美人在怀的萧寻睡得安然不安然,便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了。

也因这种心知肚明,更让他下定决心,务必设法打破这个僵局札。

人的一生,还有几个四年可以耽误?

而欢颜,她打算铁了心这么把自己的大好年华耽误下去了么?

为了那双从未见过光明的眼睛,为了那段已经过去并不可能再拥有的情事,为了她对她自己所立的那个可能永不会实现的誓言……她就这么毁了自己的一生?

连带害他萧寻寝食难安……

于是,继续陪她在山间转悠吧!

除了有时因为小白猿和雪马的性别而看它们不顺眼,其他时候,真是……梦寐以求的快乐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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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前方又见山村。

二人在山间游荡已久,便商议着入村去换点日常所用之物,——于萧寻而言,最重要的是赶快找身合身的衣物,换掉这身坏他形象的短小衣衫。

欢颜只恐自己模样招摇惹事,遂拿巾帕蒙了自己的脸,只露出流盼生辉的一对大眼睛,方才进村去,找了户收拾得比较齐整的人家商量。谁知那户主人一听她说明来意便笑道:“有,有,只要我这里有的东西,夫人尽管开口!”

于是,萧寻很快得到了一套粗布缝制的崭新衣物,所需的碗筷干粮也很快备好,甚至附送了一笼新蒸好的热馒头!

待欢颜取了银两相酬时,居然怎么都不肯要。主人说道:“前年那场大病,差点丢了性命,亏得夫人出手相救,诊疗费分文未收。如今这些须东西,怎敢要夫人的银子?”

欢颜一呆,问道:“我救过你?你知道我是谁?”

主人笑道:“夫人救的人多,不记得我原是寻常。可夫人是闵东闵西出了名的女神医,我又怎会不认识?”

欢颜便更纳闷了。

她来北漠虽有了些日子,但前年正在海外诸岛;她医术高明,也救过不少人,但行事向来不显山不露水,远远称不上出名;倒是在南疆住的日子比较长久,跟在沉修后便算得了个小神医的称号。

萧寻眉心一跳,蓦地想到一种可能,遂笑道:“主人家,你既说认识夫人,能不能说出夫人住在哪里?”

主人往东指点道:“这可考不倒我!虽说夫人在外行医的时候多,有时会一出去两三个月,可夫人在那边的山坳子里种了那许多稀罕药物,总会定期回来打理吧?这里算不算得夫人常住的住处?”

萧寻抚掌道:“果然,果然!”

他向欢颜道:“夫人,你记性不如你以前的病人哪,是不是得多反省反省?”

欢颜待要说什么,萧寻已经连说带笑辞了主人家,拉了她奔出来,骑了雪马一径往东。

欢颜犹在疑惑,说道:“那主人家……把我认作谁了?”

萧寻笑问:“你说呢?答不上来你就得承认,你和小白一样笨!”

小白猿居然听得懂,在他身后尖叫以示抗议。

欢颜道:“莫非我生得和那谯明山女神医很相像?”

萧寻一把扯下她脸上的巾帕,笑道:“拿下来应该就不像了!你们都是女医,都随身携有医箱,想来气质也相近;何况听说那位也是位美人儿,若不想惹麻烦,行医时可能也会以巾帕遮面。这山里举止不凡的女子本就不多,如此看着,把你认错着实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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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时一枕逍遥夜,细话初心(六)

欢颜沉吟道:“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我眼皮跳得厉害。”

“上眼皮跳还是下眼皮跳?”

“上眼。”

“嗯,那就对了。上眼皮跳证明喜事近了……应该是预兆你快找到想找的人了吧?”

他口中这样说着,却不由地从那喜事想到别处去,悄悄从后将她揽得更紧,觉出她那娇软的躯体随着马背的起伏在自己怀中轻轻蹭动,温暖而舒适,竟是心猿意马。

他悄悄瞥着她洁白的面庞,极想去亲上一亲,却又怕她翻脸,只得强自忍住。

欢颜浑不觉萧寻越来越蠢动的歪心思,狐疑着只顾催马向前,却觉前方像有什么召唤着自己,竟难得的不用萧寻指点,一路行得飞快。

不久,前面便有雪线似的的数道小瀑布自山顶泻下,把下方泉水里溅得雾气蒙蒙。

泉旁有狭窄山道,极崎岖,马儿蹄间不时打滑,行得格外艰难。

萧寻身体渐复,便让欢颜坐稳,自己下了马,牵着雪马缓缓而行茕。

泉水潺潺,渐注入左近一条小溪。不过窄窄一道,掩映于碧树竹林之下,倒也清浅明澈。

萧寻走入竹林,前方已被小溪挡住。正疑心无路可去时,他已闻得阵阵花香馥郁,正自对岸传来。

欢颜已在笑道:“是瑞香。我们锦王府也植了很多这花儿……”

话未说完,她的声音已经低了下去。

萧寻转头看时,却见她的笑容早已敛去,脸色苍白,双目失神,顿时心中苦涩。

相处这些日子,她从未在他跟前提过锦王府,以及与锦王府相关的任何人或事。萧寻自己也小心翼翼,绝口不提关于吴都的任何话题离。

可他又怎会不明白,她浪迹天涯,遍访名医,为的就是治好许知言的眼睛。

也许,这已经成了她生活甚至生存的唯一目标和理想。

如果谯明山这位女医帮不上忙,她会自然而然地继续寻找下去,流浪下去。

用余生所有的岁月,所有的热情,孤孤单单地,就这样,寻找下去,流浪下去……没有尽头。

可这样的目标也是她的禁忌。

她的病人的名字,他们留下过许多欢笑的地方,她自己提都不敢提。

可锦王府还是她心里的他们的锦王府,许知言当然也还是她心里的她的许知言。

尽管锦王已有了自己的家,妻贤子慧,其乐融融,受尽他人称羡。

萧寻深吸了口气,眸中蕴上不以为然的笑意,说道:“瑞香么,哪里没有?我府上也植着这花儿……记得你不爱玉兰,我回蜀国后把府里的玉兰全给砍了,也省得你有机会去做客时,看着那玉兰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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