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鬓花颜:风华医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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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鬓花颜:风华医女-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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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却说得越发暧昧了。

萧寻倚着海棠,笑得愈发温存茕。

她终于耐不住,掩着脸道:“我……我回去看二哥!”

萧寻道:“好,我们一起过去。”

他上前,握住了聆花的手。

聆花羞喜交加,想着这便是她共度一生并能带给她一世尊荣的如意郎君,禁不住地反手将他握紧。

她忽然便对未来的幸福有了种即将尘埃落定的切实感。

正因那切实感,让她对于可能的绊脚石越发恐慌和厌恶佃。

她沉吟着向萧寻说道:“还有一事,我想……欢颜的未来,还是让她自己选择好了!如果皇上答应让她跟我们走,待她为你解了毒,便去留随她吧!”

萧寻不解其意。

或者,只是容不下欢颜在一边争宠?

好在他的目的只是尽快阻止欢颜已迫在眉睫的杀身之祸,并不愿深思欢颜的去留,只答道:“好。她美貌灵巧,又有一身高明医术,想来到哪里都不会受苦。”

聆花便松了口气。

欢颜对许知言用情已深,如果能逃出生天,绝对不甘跟去蜀国当个小小侍婢。

只要她离开许知言或萧寻的保护,楚瑜想对付她,实在是太容易了!

关于萧寻中毒之事,她还是有些疑心。

但她的终身所系,她实在赌不起。

或许,她可以先过去打听一下,刚才欢颜离去的时候,是不是真的曾经把萧寻唤过去悄悄说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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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午后,即将远嫁的宁远公主聆花入宫,求景和帝许安仁按原来的旨意让欢颜随嫁入蜀。

出乎意料的是,许安仁竟拒绝了。

她越是哀哀戚戚,越是万般念叨乳母待她种种恩义,许安仁越是不同意。

他最后说的话,终于让聆花发现问题出在哪里。

他叹道:“聆花,重情重义是好事,可你未来去的那个地方,岂容你这样心慈手软?那个侍婢太不安分,你又这样懦弱,真担心你日后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所谓物极必反,她太柔弱太心软太让人放心不下了,终于连许安仁也开始不安。

到底是无私帮过他的夏一恒的女儿,到底唤了他那么多年的父亲,放个祸水到蜀国去还是小事,可看聆花的软弱,也许真会被萧寻身边那个女侍卫不幸言中,堂堂大国公主一样被人欺负得抬不起头来,他又岂能雪上加霜,再送个模样狐媚心机过人的欢颜去害她?

见聆花还在哭泣哀求,看着十分烦恼,许安仁又温言安抚:“既然你念着乳母之情,朕看在你份上,必定好好待她。待她在宫中学些规矩,朕便挑个好人家把她嫁人,也算是成全了你一片孝心,如何?”

聆花向来留心欢颜的事,帝后身边的得脸宫女又多是当日的太子府里带过去的,大多受过她笼络。欢颜夜间将被处死的事,她甚至知道得比萧寻还早。此刻明知许安仁只是在敷衍她,也只得揣着明白装糊涂,磕头谢恩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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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萧寻似乎闲极无聊,跑去和楚瑜对弈,并订下赌注,输者将在日落之前为赢者完成一件事。

看着很平常的赌注,可发生在当今左丞相和蜀国皇子之间,显然太不寻常。

楚瑜心有疑虑,也在猜测着他是不是为欢颜而来;而萧寻下着棋,却不提欢颜,只在不经意间谈笑,提及楚瑜出身名医世家,并提及楚瑜父兄医术,提及初入官场的艰辛,顺道还提及“无意”听说夏一恒为将时曾暗中对他多有照拂……

大凡在官场多混几年,多少都有些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概。可那等气概大抵只是流于表面,毕竟,关心则乱才是人之常情。

萧寻看着楚瑜从容应答,看似心无旁骛地下着棋,可本来很不错的棋艺却几次出了昏招,渐呈全线溃败之象,心中更是疑团重重。

片刻后,楚瑜的亲信急急奔入,附耳向楚瑜说了片刻,楚瑜眸光幽幽闪动,忽将那溃不成军的棋局一推,暧昧而笑道:“原来如此!萧公子,咱们不用再下了吧?救人一命成人之美的事,本相也乐意相助。”

萧寻试探问道:“哦,楚相又听到了什么秘事?”

楚瑜笑道:“哪是什么秘事?宫里此时大约已传开了,宁远公主念旧,还想让欢颜姑娘陪嫁入蜀,可皇上恼欢颜疏忽大意侍主不力,或许还疑心她是不是有心谋害二殿下,坚决不同意。说是遣在哪座冷宫里学习礼仪,可明眼人都看得出,皇上盛怒,只怕不会轻易饶过她。”

他拍拍萧寻的肩,继续道:“不管别的事怎样,我与蜀主、少主的交谊都不会变,吴蜀万年永好也不会变。”

他说得高深,萧寻也只能高深地听着。

这世事如棋,每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一局。

既然暂时无力了解更多,他也不会苛求自己去破解迷局,达到目的才是最重要也是最本分的。

何况,识人多处是非多,知事少时烦恼少。

但谁都没想到,楚瑜的求情同样被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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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坚如百炼金,郎应知妾心(一)

尤其,当他说明是萧寻感念欢颜救命之恩,想将她带走时,许安仁更是拒绝得不留余地,并斥责楚瑜身为一国之相,不关注朝堂大事,反纠结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有负君心云云……。

至傍晚萧寻求见时,许安仁越性不见,只让人传话,新婚在即,请驸马养精蓄锐,少问外事,安心做他的新郎倌。

萧寻知他存心要处死欢颜,断了他的念头,更断了许知言的念头,心中嗟叹不已,只得再烦托太监再去禀报,求见欢颜最后一面,以不负当年相救之情。

他在武英殿外的汉白玉台阶下恭敬立了许久,腿都开始酸麻,才听里面传出两个字茕。

“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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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欢颜的生活不仅混乱,而且怪异。

仿佛被关在潮湿肮脏的鬼屋或囚室只是在做梦,一觉醒来时,她依然偎依在许知言身旁,看看书,调调药,听听琴,晒晒太阳……

日子如流水般平静而安然地流淌,指间滑过的时光温暖而惬意。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便拥有并习惯了这种温暖惬意,以致她怀着少女对未来和外面世界的憧憬,接受了三皇子许知澜的感情后,依然会照常回到许知言身旁,把她最多的时间留在万卷楼呐。

她开始以为是万卷楼的书卷吸引着她,但很久后才发现,原来她舍不下的只是万卷楼的那人。

恋人的背叛曾让她一度伤心欲绝,却让她更把人心看得越发清晰,--她的内心,以及他们的内心。

真正的喜欢,应该是危难当头的不离不弃,是富贵在前的沉静相守。

终于,当万卷楼的那人抛开他淡漠凉薄的面具,向她敞开心胸时,她毫不犹豫选择了奔向他。

可他们的幸福,来得仓促,去得更仓促。

仓促得醒的时候像在做梦,做梦的时候却像是醒着。

每次一闭眼,她都像立刻身处在不知哪里的黑暗洞窟中,听着许知言呼唤她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看见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着向前走,不知多少次摔倒,然后爬起……

她一次次答应着他,呼唤他的名字,他却听不到。

她眼睁睁看他从她跟前走过,然后越走越远,她的脚却像被钉在了地上,一动也不能动……

“知言,知言!”

一直像被勒紧的脖颈仿佛忽然间一松,她大口喘气,尖叫着睁开眼睛。

睁眼瞬间看到的东西,让她在浑沌恐怖中再度惊呼出声。

一个白乎乎的怪物正和她近在咫尺,粗糙的皮毛扎到了她的脸。

给她的惊叫吓到,那怪物猛地向后一跳,也哑哑地嘶嚎起来。

欢颜又有了正在做噩梦的感觉,而且是醒不过来的噩梦。

她想,她是不是真遇到鬼了。可她向后退时,并没有漏月馆里那些杂乱的家俱陈设。

她头上有什么发出微微的光线,照出四面高低不平的灰蓝砖墙,终于让她想起,她已身在大理寺的监狱之中。

向发际一摸,她拔下了那根赤金扁簪。

这簪是沉修法师到漏月馆探望她时送给她的,簪头嵌的珠子是颗夜明宝珠,白天看着黯淡寻常,夜间却能如一轮小小的明月般散发出莹莹柔光。

沉修给了她一卷羊皮纸,说记录着南疆若干巫咒术法,供她被困时研读;又怕鬼屋黑暗,因此送了她这根簪子,可勉强当作一支小烛使用。

自许知言出事,欢颜终日浑浑噩噩,失魂落魄得连侍女给她穿上那等明艳的衣裳都没有太留心,——又或者,她目光扫过时也曾起过一丝疑心,可许知言因她的疏忽而危在旦夕,她自己也是愧悔之极,恨不能以身相代,一死谢罪,也好让许知言黄泉路上不孤单,便也顾不得其他了。

这样的心境下,她自是无心研读什么术法,不过弄明白自己怎么不被“鬼”害死,也便丢在一旁了。

可“鬼屋”里没有鬼,难道大理寺的监狱里却出了鬼?

她持着那根珠簪向那怪物照去,小心地打量着,便见到那堆雪白的皮毛中隐隐有对眼睛,也正惊恐地打量着她。

呆滞畏缩的眼神,忽然间让她恍然大悟。

她竟忘了,这囚室里还关着另一个妇人。

那妇人在她进来时并没有起身,蜷着身体面墙卧着,她只看到了她满头的白发,却不晓得她的脸,竟会这样黑。--黑得快和这囚室里的黑暗溶作一处,辨不出五官来。

确定并不是什么怪物,她也便松了口气,柔声向那妇人道:“别怕,我和你一样,是被关进来的囚犯。”

也许还是死囚犯,罪有应得的死囚犯。

可她一出声时,那妇人更像受了惊吓,嘶声惨叫着,抱着头往墙角躲,甚至拿墙撞着头,恨不得躲到墙里去。

惨叫声里,她终于发出了几个不连贯的音节:“太……太子妃……别……别找我……”

太子妃?

如今未册太子,根本没有太子妃。

再往前数,章皇后曾是太子妃,还有……许知言的母亲庄懿皇后是许安仁的原配太子妃……

欢颜心中一动,上前扶住她的肩,说道:“姑姑,你看清楚,我不是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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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坚如百炼金,郎应知妾心(二)

那妇人还是惊恐,眸子在她身上乱转,但终于安静了些。。

欢颜看这妇人衣衫朽烂,已经不知关了多久,而脸上的黑似乎也不是本色……

她抬袖为她擦了擦,便见……大块的污垢剥落下来,露出久不见阳光形成的惨白肤色。

萧寻在亥正以后才领人提了食盒赶到大理寺。

女牢在大理寺监狱的最深处,需穿过长长的昏暗甬道。

扑鼻都是霉湿里透着腐肉味的异臭。

已看不清砖墙的颜色,铁栅栏裹缠着厚厚的污垢,分不清是血渍还是铁锈。

注意到有衣饰华美的贵公子进来,有人扑到铁栅栏前嘶声喊冤,有人看着他肆无忌惮地捶地大骂,也有人麻木地坐在角落里掐着身上的虱子茕。

后面的女牢人少些,也便安静了些,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站在铁栅后死死地盯着萧寻看。萧寻给盯得不自在,转头望向她时,她忽然龇嘴笑出一口黄牙,猛地伸手撕开身上的褴褛衣衫,露出一对高耸的***。

萧寻大汗。

领他们前行的牢头住了脚,提鞭向那女人一顿猛抽,骂道:“你以为还是王爷的爱妾,谁都愿意看你这副搔首弄姿的蠢相?”

妇人直挺挺让他打着,居然不躲闪,也不喊疼,嘴唇一开一合,隐隐在说着些什么。

迈步再往前走时,他才听清那妇人在说道:“原来我还活着啊,还活着啊……”

想来是哪位失了势的亲王爱妾,从天上落到地下,竟用这种方式找存在感了呐。

萧寻想着原来那只有点倔、有点笨、有点清高、有点促狭的小白狐,如今就在这样的地方和这些人混在一起,本就揪着的心更是揪得发酸发疼。

牢头已住了脚步,停在一间用砖墙和别处隔绝开的牢房前,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说道:“这个……萧公子,你知道的,这位姑娘是皇上秘旨让处置的,因此也不敢放别处,就关在这里了……里面还有一个关了一二十年的疯妇人……咳,闹得有点凶。”

萧寻一呆,强笑道:“没事,我只要和欢颜姑娘静静说会儿话就行。如果她闹得厉害,烦请把她在别处锁上半个时辰。”

牢头便摸索着开了锁,小心地把门慢慢推开一条缝,像是怕里面的什么疯妇突然窜出来伤人。

但囚室内似乎很安静。

牢头将头探过去,仔细查看着,神情忽然怪异起来。

萧寻已隐约看到门缝间透出的微光,不觉诧异。

需知烛火油灯之类,一般贫苦人家是用不起的,才会有读书之人凿壁偷光、映雪攻读之类的故事。

这大理寺的牢狱之中,更只有甬道两旁的墙壁上点了几盏油灯,只怕还是知道有贵人过来时才特地点上的。此处囚室已快到牢狱尽头,因此越性连油灯都没有,连甬道里也只能勉强看到人影而已。

那么,囚室里又是哪里来的光线?

他看着牢头神情,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牢头答道:“也没什么。听说这姑娘是大夫,并且深得二殿下宠爱,果然不假呢!”

他把门打开,请萧寻入内,恭声道:“公子请进,小人在外面守着,有事招呼一声便是。”

萧寻应了,踏步进去只抬眼一瞧,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又心酸。

欢颜还穿着早上的那件玉青衣裳,却披散着头发。原来压发的那根赤金扁簪插在一旁砖缝里,簪头一粒夜明宝珠煜煜生辉。那簪子模样再寻常,都能因这宝珠身价连城了,却带在一个小侍女身上,无怪牢头会说二殿下宠她。

此刻,欢颜居然借着那明珠的光亮,正在给一个妇人针灸。

那妇人满头白发,衣不蔽体,脸上黑一块白一块,再看不出年龄来。

萧寻走得更近些,才觉妇人脸上的黑斑竟然是多少年没洗脸积下的陈年污垢,不知怎地脱落了不少,露出本来的惨白皮肤,黑白互衬下,委实……比无常鬼还恐怖几分。

但欢颜揭开那妇人破败衣裳时,手足轻柔得像抚摸着刚出世的婴儿。

那妇人也并不见牢头说的疯癫胡闹,安安静静地坐在墙边,眼珠浑浊,神情呆滞,绝无半点攻击人的意思。

萧寻轻声唤道:“小白狐!”

欢颜回头瞥见他,瘦削的脸庞浮起一丝笑,说道:“我说怎么人来了忽然又走了,原来是你要过来!”

她说毕,抬手将银针扎入妇人颈部某处穴位,妇人眨了眨眼睛,居然没有挣扎。

萧寻开始不解,待想明白时,已不禁变了脸色。

他一直期待此事能有转机,请了旨要过来探望,早早到大理寺通知后,却拖到将近子时才赶到。而大理寺的人则盼着快些把人解决了好交差,大约也是一早就想动手了。可惜正要结果她时,他奉旨过来的消息也传了过来,便不得不拖住了。

而这小白狐也算绝了。

死到临头还在不慌不忙地给一个疯妇针灸,到底是闲得无聊,还嗜医成痴?

他令跟进来的小蟹把带来的蜡烛点燃,将食盒放下。

小蟹打量这里实在没有干净地方可以放置碗碟,遂把自己外衣脱了平铺在地上,将带来的碗筷饭菜一一铺排好,才向萧寻打了个手势,悄悄退了出去。

簪上的明珠虽有光芒,但比起烛火来还是差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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