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似乎早料到徐晓明会这样说,满不在乎的回答道:“这件事你应该反过来想,我这样坦白,其实也就是希望借你的口把这些话告诉根叔,因为即便我不说,他也会往这方面去想,而我又能直接告诉根叔,我以后要撬你墙角,所以就只好通过你这个中间人了。”
徐晓明愣了一下,虽然他有点不太愿意承认,但林夕说的就是事实。
“那你就不担心根叔知道你的意图之后会有所防范?”
“是你的东西,别人想拿也拿不走,不是你的东西,怎么守也守不住,这个道理根叔应该清楚,所以让他知道了也没关系。”
林夕这么一说,徐晓明更加好奇。
“你就这么自信以后能从亚视手上挖人?”
“不是我自信能挖人,而是有些人亚视注定是留不住的,比如说周闰发那样,演电视剧他已经没有任何上升空间了,再红也就是那样,换做是任何一个有上进心的演员,肯定都会想着要向大银幕发展,无线背后是邵氏,所以演员可以直接完成这个过渡,但是亚视就只是一家电视台,但一部分演员达到周闰发现在这个高度的时候,不需要别人来挖,他自己都会想着要离开,这是一种必然的趋势,亚视不可能阻止,当然我就有了机会。”
徐晓明这才醒悟过来,林夕这次用的是堂堂正正的阳谋,所以根本就不担心意图被看穿。
“你小子也太狡猾了,让亚视替你培养人才,等果实成熟之后你再来收割,所有好处都让你给占尽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凡事都是有得有失,亚视在培养这些演员的过程中,这些演员出演的电视剧也在为亚视赢得观众和市场,任何事情都有一个更新换代的问题,亚视总不能指望靠现在这一班人就能打下万年江山吧?老的不去新的不来,这是人才正常交替的过程,而我这样做恰恰可以帮亚视招揽来更多有实力的新鲜血液,以后大家都知道在亚视混出头之后还能转向大银幕发展,到时候还不都争破头来亚视这边报名,人才都归了亚视,无线还拿什么来亚视竞争?这样一来,你还觉得是我占了所以便宜吗?”
林夕最后的总结一句:“说到底,大家只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
徐晓明再无话说。
沉默了好一阵,徐晓明这才换了个话题。
“既然要我们亚视出大力,那你也不能光是出出主意,无线艺员训练班气候已成,亚视想要扳回这一局可不容易。”
“本来呢,亚视只要能一直保持现在这样发展的势头,两三年之后名气自然就能超过无线,到时候慕名参加训练班考试的人数自然就会增加,但是我估计根叔可能等不了那么长时间,所以不用点特殊手段肯定是不行的。”
林夕把目前的形势简单分析了一下,跟着就出主意说:“首先要想办法扩大训练班的吸引力,最好的办法就是打着为某部戏选角的名义,这样报名的人肯定很多;然后就是在时间上,亚视可以把训练班招人的时间提前,这样那些原本只打算报无线训练班的人,可能也会过来试试运气,要是亚视没考上还可以去考无线,这样无形当中又吸引了一部分人。能做到这两点,今年亚视训练班能招到的人才质量绝对要比无线高很多。”
徐晓明忍不住点点头,后一个办法确实不错,但前一个办法执行起来却有些难度,关键是打出选角幌子的这部戏一定要有足够吸引力,要不然也吸引不了太多人来参加。
林夕说这个简单,就用他下部武侠剧选角来做噱头,绝对能够吸引很多人来参加。
徐晓明立刻追问林夕下部武侠剧的详细计划,却被告知只是有了个构思,原著小说、剧本这都统统都还没影,弄得徐晓明白激动了一场。
第116章 历史性的见面
和徐晓明别过,目送对方开车离去,林夕这才转身进楼。
路过收发室的时候,大楼保安叫住林夕,从小窗口里递出一封电报。
林夕一开始还纳闷这都是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给自己拍电报,转念一想突然记起此刻还身在大陆的父亲林树,貌似这封电报最有可能就是他发来的。
心里这样想着,电梯门打开了。
走进电梯的同时,林夕随手就拆开了电报。
电报上总共就十二字:“见信安好,一切顺利,不日将归”,言简意赅是言简意赅了,可也太简单了一些。
这又不是电报才刚刚发明那会儿要以字收费,再说林树在大陆发个电报回来,大陆那边再怎么也不至于问他收钱吧?
林夕摇着头从电梯里走出来,进门时将电报随手扔到一边,心里却忍不住在想,也不知林树到底有没有拆看那两个信封。
在林树给林夕拍来电报的第二天,国家副主席邓公就在人民大会堂福。建厅单独接待了他和金镛。
邓是金镛此次大陆之行最想见到的大陆领导人,因为他一直都觉得邓这样刚强不屈的性感,像极了他小说中的英雄人物,而邓一生起起落落,每次被打倒都能站起来,这一点更让金镛钦佩不已。
得到消息的头天晚上,金镛就来到林树房间,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他关于邓的看法,却没有注意到林树当时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
这天晚上要不是住在隔壁的夏梦过来提醒休息,金镛估计会一直在林树房间里待到深夜。
回去之后金镛激动得几近失眠,而林树也没怎么睡好,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林夕在信封里提到的那个建议。
第二天和邓见面的时候,因为路上耽搁了几分钟,到的时候邓已经在门口迎接两人。
两人随邓走进大厅时,邓先是赞叹了金镛的武侠小说:“好的很,我也很爱看,每天都看这么几页!”
金镛很谦虚的回答说:“那没什么价值,当作消遣娱乐就好。”
邓笑笑没说话,跟着又和林树聊了起来。
“很抱歉,林先生的作品我只是听过,具体并没有拿来看,不过你儿子的作品我却是看过的,这其中的缘由说出来你可能都不相信,因为这是我的女儿向我推荐的,她说我应该多了解当下香港大众的喜好,这样才能更好的了解他们会有什么样的诉求。”
林树笑着摇摇头说:“小儿年少时不肯用心读书,故而写出来的东西比不上查先生那样蕴含家国情怀人生道理,除构思奇巧之外,余下皆不足取,倒让邓公见笑了。”
邓摆摆手,并不认可林树的观点。
“故事是写得极好的,只是没有什么具体的年代背景,读起来不如查先生那般厚重,不过少年人能做到这一步,却也是不俗了。”
林树见邓谈兴正浓,便将这个话题延展了一下。
“其实我也问过他为什么总是喜欢虚化真实的历史背景,他回答说现在的都人只是活在当下,谁还管以前发生了什么?听了之后我就很感慨,像我和查先生这辈人,基本都是生于大陆,随后才去了香港,所以对于这边总是有一种割舍不掉的故乡情怀,而到了他们那一代,基本上都是生于香港长于香港,他们的想法和我们的想法也会有很大的不一样,我们这代人都在慢慢老去,而未来终究是他们这代人的舞台。”
林树这话,第一次让邓脸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进了大厅,主客落座,可能是因为之前的那番话深受触动,邓特意给林树安排了一个靠近自己的位置,并且解释说:“我右耳有点聋,请坐到我左边。”
金镛和林树身上都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而邓只穿着短袖的夏威夷衫,见两人额头都已经开始冒汗,就说:“今年首都天气很热,你们都除了外衣吧。我是粗人,就穿着这样的衣服见客,咱们不用拘礼。”
金镛和林树这才将外衣都脱下,谈话一开始,邓先和金镛聊起了明报:“对查先生,是知名已久了。《明报》时常有独特的见解,不过其中有一部分,是我们所不能同意的。”
金镛点头称是,承认自己的观点确实和大陆这边有些分歧。
跟着邓又客气地问金镛:“查先生做新闻工作,接触的人很多,大家对我们有什么意见?”
金镛坦言说:“主要的意见是,希望目前的政策能长期推行下去,不要改变。大家有些担心,目前的政策执行了一段时间,忽然又变了,因为过去的变动实在太多,令人不能放心。”
邓点了点头说:“大家有这样的担心是对的,国内人民的意见也是这样。”
和金镛聊完之后,跟着邓的目光才又转到林树身上。
“林先生刚才进门时说的那番话,我仔细想过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告诉我,你们这一代人对大陆是有认同感的,但是到了你们下一代就已经不这么看了,不知道我这样讲对不对?”
林树坐直身子回答说:“邓公说得很对,主要是他们那一代人对大陆不了解,尽管有我们这一代人在给他们灌输一些思想,但依旧抵不过大环境的影响,对大陆肯定会存在一些自己的看法,他们这一代尚且如此,到了他们的下一代估计问题又会更加的严重,这才是我真正所担心的。”
邓听完之后忍不住点了点头,这次连身边工作人员都显得有些惊讶,因为在他们眼中,邓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很少会像这样认同一个人的说法。
“那林先生觉得,这个问题要如何解决?”
“唯一的办法就是增进双方的认识,尽量消除误会,而这种联系的加强可以是经济上的,也可以是文化上的。”
林树把自己想法说了出来,再次得到了邓的点头认可。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就希望像林先生、查先生这样的有识之士以后能多回来走走,看看大陆的变化,然后把这些信息带回香港,增加两边的认识。”
主人向客人发出邀请,客人高兴应允,谈话进行到这里本应该就结束了,可偏偏林树这时候又多说了一句,让谈话又生波折。
第117章 林夕的锦囊妙计
“邓公其实只讲了一方面,香港人固然需要了解大陆,但是大陆人民也应该要更多了解香港,不然以后很容易产生误会的。”
一句话,让整个谈话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紧张。
金镛都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有些紧张地看向邓,同时心里也在埋怨林树不该突然说出这话,让大家都一点准备都没有。
邓的反应只是稍稍愣了一下,并没有生气,依旧很客气的问说:“林先生此话怎讲?”
“在见邓公之前,我留意看了一下这边的很多报纸,凡是提到香港,都是讲的是香港人民对大陆心向往之,恨不能回,我清楚这是大陆既定的宣传方针,有利于国内上下在收回香港问题上形成一个统一的共识,可问题是很多年之后,大陆人民突然发现,一直被他们当作是同胞看待的香港人,实际上却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认同大陆,到时候大家会不会有种被欺骗的感觉?民族主。义历来都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了可以号召大家共同一心,用得不好却也会造成大家感情上的受伤,有些情况我觉得其实现在就可以适当的让大家了解到一些,以免以后误会更深。”
金镛听完这话冷汗直接就下来了,林树这已经是很不客气的在批评大陆的宣传政策,作为客人这已经有点过分了。
邓虽然之前自称粗人,但涵养气度却是极好的,听完这话只是紧锁眉头。
“林先生的部分观点我是不能认同的,不过我也承认你说的这种情况确实可能发生,而且我相信林先生说出这番话来,出发点肯定也是希望两边能够更好的增进认识,消除误会,我们这里不搞专治那一套,不同的意见我们也是可以接纳的,所以林先生有什么想法大可畅所欲言,不需要有什么顾忌。”
林树本来是很紧张的,但听邓这么一说,立刻就松了口气。
“在回答邓公疑问之前,我能否先问两个问题?”
“可以。”邓回答得很干脆。
“大陆是否一定要收回香港,绝无任何回旋余地?”
“这个是当然!”
“那大陆这边在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是否考虑过香港人自己的感受?”
邓的反应很快,立刻就明白了林树的意思。
“林先生是想告诉我,香港人并不希望回归大陆?”
此言一出,就连金镛都不禁为林树捏了一把汗。
林树正色答道:“不是不希望回归大陆,而是不希望改变现有的状态,毕竟香港是资本主义,而大陆是社会主义,两者尖锐对立了这么多年,虽然大陆此时的改革就是想要舒缓这对矛盾,但成效还得很多年之后才能显现出来,在香港大家过惯了一种日子,自然不希望去过另外一种日子,在现实面前,什么民族情感、血脉亲情其实都是虚的,大家只会去做最现实的考虑。兵法有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大陆要从英国手里收回香港很容易,但是收回之后如何取得香港人的认同才是最关键的。”
林树的回答一语道出了问题的本质,邓即便不愿承认,但也没法否认:“林先生提出这个问题很现实,我也不想回避,目前为我们的政府在这个问题上还没有达成统一的认识,所以我也想听听林先生有什么好的建议。”
“我记得在79年1月1日中美正式建交的那天,大陆发表《告台湾同胞书》,其中就提到了‘在解决统一问题时尊重台湾现状和台湾各界人士的意见,采取合情合理的政策和办法,不使台湾人民蒙受损失’这样的表述,然后在当月您出访美国,也谈到了不再用‘解放台湾’这个提法。只要台湾回归祖国,大陆将尊重台湾的现实和现行制度,虽然说的都是台湾,但我却想到了香港。”
“我相信大陆对收回台湾和收回香港的意志是一样的,但无论动不动用武力,香港的问题显然都要比台湾的问题更容易解决,由此我就在想,大陆在收回香港之后,能否也可以实行和台湾一样的政策,这样既能消除港人对回归的顾虑,同时要是这个政策能够在香港很好的执行,对以后和平解决台湾问题也会起到很好的示范作用。”
林树一口气把想法都说了出来,趁着邓还在思考之际,马上又补充了一句:“我把这个政策总结了一下,按照自己的理解就是‘一个国家,两种制度’,当然如果大陆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可以更开放一些的话,我觉得还可以再加上‘港人治港,高度自治’这样一条,只要真的能做到这些,我相信大部分港人对回归的顾虑都是可以被打消的。”
从人民大会堂出来,林树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发现已经都被汗水浸湿。
刚才当着邓的面说出这一番话,林树无疑是背负了相当大的压力,而那些话不仅让邓为之动容,对同行的金镛而言更是一个巨大的触动。
在回去的路上,金镛抱怨林树事先都不和他打一声招呼,害得他刚才一直提心吊胆,但是抱怨完了之后,又忍不住拉着林树讨论起刚才林树向邓提的建议。
在金镛看来,这绝对是在大陆收回香港意志不可更改的前提下最符合香港利益的一个选择,而且从邓刚才的反应来看,大陆这边应该也有这方面的想法,只是还没有形成统一的共识。
但实际上只要邓有这方面的意思,这件事实际上就已经成了一半。
林树一边应付着金镛的疑问,一边心里却希望车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