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公却感叹:除了您,我没有地方可问啊!”
“孔子答曰:您走进宗庙的大门向右,从东边的台阶登堂,抬头看见橼子屋梁,低头看见灵位,那些器物还在,但那祖先已经没了。您从这些方面来想想悲哀,那么悲哀之情哪里会不到来呢?您黎明就起来梳头戴帽,天亮时就上朝听政,如果一件事处理不当,就会成为霍乱的发端,您从这些方面来想想忧愁,那么忧愁之情哪里会不到来呢?您天亮时上朝处理政事,太阳偏西时退朝,而各国逃亡而来的诸侯子孙一定有等在您朝堂的远处来侍奉您的,您从这些方面来想想劳苦。那么劳苦的感觉哪会不到来呢?您走出鲁国国都的四方曾门去瞭望鲁国的四邻,那些亡国的废墟之中一定有几处茅屋,您从这些方面来想想恐惧,那么恐惧之情哪会不到来呢?而且我听说过这样的话——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君以此思危,则危将焉而不至矣?”
如质朴古琴般的话音落下,而余韵却仍回荡在房间的每个角落。林老说完这一席话,环视众学子。问道:“这段话出自《荀子?哀公》。现在我让你们每个人都想一想,你们生于何处?长于何处?何以知忧?何以知劳?何以知惧?何以知危?”
众学子听完林老的话,有的低眉沉思。有的顾左盼右,有的交头接耳,还有的不动声色,笑意温和,看起来好像成竹在胸一般。
林老的目光在笑意温和的萧念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而后不着痕迹的移开:“好了,这就是今天的功课,你们课下就用今日之题,每人做一篇文章交上来。”
课下,苏晨皱着眉头,捂着肚子。头微微侧向萧念的方向:“公子,我还要去趟净房,您等我!”
萧念无奈的摇头:“让你别贪凉吃那么多西瓜。你偏不听。要不要去林老的小药房抓点药?”
“不用。我身强体壮,一会儿就好,用不着吃药。”说完,他再也忍不住,起身朝着净房的方向疾走。
眼见萧念只剩一个人坐在那里。
前方的几个学子相互对了对眼神。笑意中流露出一丝不怀好意。
忽然有人出声喊道:“萧念,冉翁叫你去书房找他。”
萧念从容站起身:“我知道了。多谢。”
他按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到案几的一侧,优雅沉稳的迈开步伐。
此时,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到了萧念的身上。
一步,两步,三步……
室内忽然变得很安静,连呼吸声都没有了。
萧念的脚步不停,下颌微沉,唇角勾起一丝晦暗不明的弧度。
一个胖子眼见萧念就要走到自己的近前,心跳兴奋的加速。他看了看自己伸出去的腿,又看了看身后早已预备好的那个盛满墨汁的砚台,脸上浮起一丝奸笑。
在胖子等人的预想中,他们先将萧念绊倒,然后再让他的头栽进墨汁里,到时候他一个瞎子,灰头土脸,墨汁满身的一样一定很好笑!哈哈哈,想想就大快人心!
正当所有都以为事情会按照他们预想的那样进行的时候,忽然一阵惨烈好比杀猪的喊声将他们惊醒!
“啊——”
胖子惨烈的大叫,眼睛瞪得老大,眼底血丝满布,额上冷汗直下,青筋几乎都要爆开!
此刻,他的那条腿仍被萧念踩在脚下。
他甚至想不起萧念是怎么做的,只是记得萧念走到了他的近前,脚腕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小腿,可是随后他的膝盖就传来了一阵剧痛,骨骼碎裂的声音传入耳中,他痛得几乎要晕过去——
原本坐在位置上安心等着看笑话的人都不由自主的站起了身,呆呆的,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萧念负手而立,脸上温和的笑容如初,对胖子杀猪一般的叫喊声充耳不闻。他的脚随意的搭在胖子的脚踝上。
在众人的注目中,他锦靴下沉,紧接着,又是一声清晰的骨骼碎裂声!
这下胖子是彻底的叫不出来了,他嘴巴张的老大,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响,而后双眼一闭,彻底的疼晕过去了。
苏晨此刻刚好赶了回来,没想到一进门就见到了这样的场景。他拿眼一扫,不用问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真是岂有此理!这帮宵小之徒,竟然不自量力的想要折辱公子!
苏晨的拳头握紧,抬头看向萧念:“公子?”这一声询问,夹杂着歉意和怒火,只要萧念点个头,他马上就要这个死胖子的狗命,管他是不是定国公的孙子,凡是敢冒犯公子的人,死无全尸都是最轻的!
萧念抬腿轻轻一踢,胖子的那条腿便以一个诡异的弧度歪向一旁,软绵绵的将萧念跟前的路让了出来。
“挡我路者,除之!”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此刻他们看向萧念的目光中已经不是最初的羡慕,嫉妒和轻蔑,更不是惊讶和惊吓!那是一种恐惧,一种从骨子里渗出的,难以控制遮挡的恐惧……。
一直冷眼旁观的武略将手中的笔杆攥紧。他蹙眉望着萧念的俊逸华美的背影,心底闪过一抹似曾相识的错觉。
平心而论,武将世家出身的他并不觉得萧念的举动有多么血腥残忍,在他看来,这点惩罚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可是让他震撼的是萧念身上那种冰冷的令人窒息的煞气。明明他还在笑,明明他的声音还很温和,可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感到恐惧。
挡我路者,除之!扰我心者,去之!乱我治者,灭之!
这三句话,至今还挂在他武家的祠堂之上,据说,那副字是圣上还未登基之时,一时兴起之作,后来随意的赏给了他的父亲,再后来,圣上一统天下,那副字也被供奉在了武家的祠堂之上。
莫名的,武略知道心中那似曾相识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苏晨走过去,将地上的那块砚台捡了起来。
“公子,这里还有块砚台。”
萧念唇角勾起,笑的愈发温和:“莫子聪。”
忽然被喊道名字的人愣了一下,而后上下牙齿打颤的应道:“……是……”
“刚刚真的是冉翁叫我吗?”萧念的声音里不掺杂一丝一毫的怒意。
莫子聪全身剧烈的颤抖,膝盖莫名的发软,他强撑着,答道:“是真的!真的!”
萧念:“那咱们一起去一趟吧。”
噗通一声,莫子聪瘫软在地上:“萧念……。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们让我那么做的!都是他们,我一介寒门子弟,哪里敢不从,萧念,你饶了我吧,不要废了我的腿,求你了!”
萧念释然一笑:“苏晨,你看着办吧。”说完,先一步跨过莫子聪,走出了门口。
苏晨端着砚台,蹲下身。一巴掌重重的排在莫子聪的肩头:“往后是寒门子弟,骨头软到你这个份上,给读书人丢人,更给寒门子弟丢人。”说完,把砚台递到他的跟前:“把这里的墨汁都喝了吧,我饶你一次,以后记得千万不要让小爷再听见你说话了。否则,下次赏你的就不是墨汁了。”
莫子聪看了看黑乎乎的墨汁,又看了看苏晨含笑但却凌厉的眼角,颤抖着手,接过砚台,两颗泪珠滚落,而后他一仰脖,将墨汁悉数倒入口中。
苏晨站起身,看着莫子聪嘴角溢出的黑色墨汁,轻蔑的别开眼眸,转身,迈步追随萧念去了。
夜半,冉翁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今日之事,你怎么看?当初这些学子可都是你挑选的,怎么会有品行如此不端的人进了书院?”
林老含笑不语:“这你就不懂了吧?水至清则无鱼,我的目的,可是想多培养几个内阁辅臣和当世名臣出来。要是把这里弄得和世外桃源一样,人人都是谦谦君子,胸怀坦荡,那他们怎么洞悉世事?怎么学会人情练达?我可不想教出一堆书呆子来。”
冉翁无奈的摇了摇头:“好,道理都是你的。可是现在怎么办?如今成学儒的腿是彻底废了,膝盖和脚踝的骨头都是彻底碎了。那可是定国公的亲孙子啊,我那鲁莽徒儿这次闯出来的祸着实太大了,我这个当师父的都不知道能不能替他罩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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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洛府大劫()
林老笑道:“瞧瞧,庸人自扰了不是。你那徒儿哪里是个鲁莽之人?他既然敢这么做,就必然知道该如何收拾残局。别多想了,安心等着看大戏吧。”
“但愿如此吧。”冉翁无奈的叹息。
夜,济恩堂。
漆黑的夜幕之下,十几个黑影趁着朦胧的月光越上墙头,屋顶,身姿轻盈好似野猫一般,他们匆匆掠过,急速前行。
为首的黑衣人将身形隐没于一个大树之上。片刻之后,五六名手下同时凑近他,压低声音道:“回老大,东面无人把守。”
“西面侧门有三人。”
“南面两人把守。”
“北面两人把守。”
黑衣老大听后点头:“那些人有功夫吗?”
“看样子只是普通的家丁伙计,手上没有功夫。”
黑衣老大:“如此甚好,泼火油,动手!”
与此同时,在这群黑衣人不知道的地方,另有一群高手隐于他们身后。
“怀叔,现在可要动手将这帮人拿下?”一名护卫首领站在怀叔身后低声问道。
怀叔摇了摇头:“现在不要。等他们把火点起来之后,你们再派两个人去将其拿下。”
护卫首领:“是!”
怀叔:“另派十个弟兄去问候一下洛青城,这上好的火油也给洛府送上几桶。”
护卫首领眼中闪过厉色:“是!”
深夜,洛府。
洛青城有些焦急的在书房里走着。
“夫人,你说李龙那帮人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甄氏心里也着急,可是她嘴上还是安慰道:“老爷放心吧,李龙他们的身手功夫在金陵城是一等一的,从未遇见敌手。这么些年,他们办事您还不放心吗?许是碰上什么事耽搁了也不一定。”
洛青城抬手捂住了跳动的右眼。叹道:“可我还是不放心……”
忽然,屋顶上方传来了打斗的声响。
洛青城和甄氏同时一惊,脸上闪过茫然无措的神情。
同时,洛府内外皆有熊熊火光四起——
洛府剩余的三十名护院悉数出动,和半夜突袭而来的黑衣人交上手。
“救火啊!”
“着火啦!”
“快去看看老太爷!他的院子火光最大——”
各种呼喊声,奔跑声,还有撞击声先后传来。这让久经世事但却一直顺风顺水的洛青城一下子慌了阵脚。
“爹?我要去看我爹!”
甄氏慌忙攥住他的手:“不可啊,老爷!屋顶上的人说不定就是冲着老爷您来的,您现在要是出去了,那不正中了敌人的下怀吗?”
洛青城忙着挣脱:“不行。我一定要去看我爹,我不能不孝啊!”
“老爷!您不能去!”甄氏死死的拉住洛青城。
正当二人僵持之时,忽然。书房的窗户被人撞破,紧接着两个打斗纠缠的人便滚了进来。
洛青城夫妇大惊失色,认出其中一人正是严儿派来保护他们夫妇的暗卫,而另一个黑衣面具人他们却不曾相识。并且直到现在洛青城也想不出这伙人闯进来的人究竟是谁派来的!
就在他们僵在原地的一瞬间,那面具人忽然凌空一个闪身。烛光掩映之下,雪白的剑锋舞出一个绚丽的剑花,而后那名暗卫的胸前裂开几道口子,数条血线瞬间喷涌,散落在雪白的墙壁之上。
“啊!”甄氏捂着耳朵大叫,从未见过如此血腥场面的她几乎当场昏厥过去。
面具人闪身来到洛青城夫妇跟前。乌金制成的面具染上了几许鲜血,看起来更加诡异幽寒。
洛青城竭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发抖:“你……你想干什么?”
面具人轻轻勾起唇角,似乎很满意洛氏夫妇的胆怯表现。
“洛老爷无须担心。我等此番前来并非为取你性命,只不过是代我家主公前来问候而已。”说完,黑衣人提剑,剑锋没入洛青城的胸膛。
“老爷——”甄氏大叫一声,而后彻底的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坐镇济恩堂的怀叔刚刚收拾完残局,就接到了萧念传来的密令。
看完了密令上的内容。怀叔马上吩咐道:“派人在四个城门分散守着,所有外出信差信使一律拦截扣下!如有飞鸽传书,一律射杀!”
护卫单膝跪地:“是!”
翌日,金陵知府陈有为皱着眉头坐在公堂之上。
昨日实在是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以至于他几乎尝到了一夜白头的滋味。
堂下站着的是济恩堂的状师,还有十几个被五花大绑的黑衣人。
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位状师已经讲得很清楚了,这几人昨日夜里在济恩堂的库房纵火,企图烧毁济恩堂的全部药材,不过好在济恩堂的众位伙计抢救及时,这才只是烧坏了部分药材,并未影响此次义诊的用药。如今这十几个歹徒已经被制服,现在是特地压来堂上请他这位知府大人公断的。
可是天知道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公断任何案子!就在昨天,他那个表侄子在鹿鸣书院被人踢断了腿,本来这事也没什么,可是偏偏这个表侄子是定国公的亲孙子,而他那条腿还被彻底踢废了。要是换做别人,他顶多派人把那伤人者拿了,将一切禀明定国公,可是偏偏那伤人者是济恩堂的萧念,而济恩堂又恰巧在办义诊,若在此时动了萧念,且不说冉翁和林老会怎么样,单单是这金陵城的百姓恐怕就会闹翻了天吧?
再者,萧念的背景来历十分蹊跷,说是深不可测一点儿都不为过。他虽然是定国公府的表亲,可若是为了此事把自己搭进去,那也是万万不值得的,所以,他还是决定将此事立刻禀明定国公,请他老人家亲自定夺吧。大不了到时候他担一个看护不利的责任罢了。
信在今早已经派人加急送出去了,大概过个六七天,远在京都的定国公就能收到了吧?
济恩堂的状师也姓陈,他见自己说了老半天,那位陈大人还是一声不吭,双眼涣散,就出言唤道:“陈大人?大人!”
“啊?”陈大人回神,见那位陈状师正盯着他看。他清咳了两声掩饰尴尬,而后又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本官已经清楚了,堂下那十几个犯人。你们可认罪?”
那十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领头的咬牙道:“我们认罪,还请大人从轻发落。”眼下人赃俱获。他们实在是抵赖不了了。既如此,倒不如坦白认下,也免了些许皮肉之苦,至于日后如何,以后再从长计议吧。
陈大人点头:“吴师爷。笔录写好了吗?让他们认罪画押吧。”赶紧把这件事了解了吧,他实在是烦心的很。
陈状师忙着摆手:“大人啊,这样行事恐怕欠妥吧?您还没有审问他们究竟是受何人指使,为什么要烧济恩堂的库房呢。如此轻率的结案,于大人您的官声有碍啊。”
啪——
惊堂木一拍,陈大人怒目起身:“本官如何审案。还轮不着你来指手画脚!”
陈状师并不言语,只是含笑看着暴怒的陈大人。
“好了,本官今日身子欠佳。此案容后再审。退堂!”说完,转身就要走。
恰在此时,一名衙役走了上来,急急禀告道:“禀告大人,昨日夜里洛府被歹人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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