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人此时开口:“来人!去把张二德的姨妹传来!”
孩子的母亲目光游移,身子开始瑟瑟发抖。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害怕。
大约一刻时过后,那位传说中的姨妹总算是到了堂上。
“小女子刘氏叩见大人。”小刘氏盈盈拜下,体态窈窕风骚。虽然她带着玮帽,可是仍能让人觉得那玮帽之下,定也是一张十分养眼的脸。
陈大人威严道:“刘氏,本官问你,这张学彬小儿的药可都是你亲手煎熬的?”
小刘氏:“正是。小女子见姐姐为彬儿的病忧心操劳,就想着帮她分忧。”说着,她又把手中的药罐子放到地上:“这是昨晚最后一次给彬儿熬得药渣,请大人验看。”
陈大人对华霜道:“小神医,还请你前去验看,这药渣可有问题?”
华霜拿起药罐,打开盖子,细细的查看,现在药渣已经干了,大概能看出药的分量不会错。而且里面也却实没有什么多余的药材。她把鼻子靠近,又细细的闻了闻味道……不对!这药渣里残余的辛辣味道有些太浓了!而且,这是什么?她瞪大眼睛,看着药渣中残余的一根棉线……
“刘氏!你为何要下手害你的亲侄儿?!”华霜厉声恫吓。
小刘氏身子一抖,虽然表情掩盖在黑纱之后,可是还是能够一眼就让人看出来她在害怕:“你……你在说什么?根本就是血口喷人!”
留一手在一旁冷哼道:“无凭无据就不要血口喷人!你以为这样就能逃避责任吗?”
华霜丝毫不惧,正色道:“我当然有证据。苏晨哥哥,麻烦你按着梁大夫开的方子,再去抓一副药过来。”
苏晨点了点头,迈开步子出去了。刚好,他也可以把这里面的事情和公子说一下。不过事情果然都是按着公子的所料在走呢。说来公子也真是神了,虽然细枝末节没有猜准,可是对于事件整体的走向却是掌控的非常之精准!看来这次的事情果然是洛家的手笔,绝对不会有错了!
等待的时间里,所有人都一言不发。
华霜的余光却一直都锁定在那个小刘氏身上。
气氛突然安静的诡异。
除了陈大人端的是一派沉稳的官威以外,在场的其余几个当事人都是各怀心思……
不知是因为太过紧张还是什么别的缘故,小刘氏忽然咳嗽了起来。而且这咳嗽愈演愈烈,听的人胸口直发闷。
华霜走进小刘氏,问道:“你这么剧烈的咳嗽,究竟是因为心虚呢,还是因为风寒呢?”
小刘氏堪堪止住了咳嗽:“我风寒……未愈……咳咳。这位小哥,我真的没有害我侄儿。”
华霜:“既然是风寒,那你这几日用药了吗?”
“一点儿小病,忍一忍就好了。”小刘氏尽量控制,让自己娇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华霜疑惑道:“那就奇了怪了,既然你从未用药,那你这满身的辛苦味道是如何来的?”
小刘氏背脊一僵:“辛苦味道?没有吧,你闻错了。”她忙着摇头。
华霜:“我虽然当不起小神医的名头,可是成日里竟是同各种药草打交道。说句不自夸的话,我的鼻子灵敏的很,一包药材,只要让我闻上一闻,我便能知道里面都有那些药材,各自的分量是多少。我年纪小,之所以医术高明,就是因为这项天赋异禀。你身上的这股辛辣的苦味,正是生半夏的味道!而且,分量还不轻呢!”
“你胡说!我身上根本没有什么生半夏!”小刘氏不住的摇着头。跪着的身姿不断的往后退。仿佛华霜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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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生半夏之毒()
“我又没说你身上现在就有生半夏。你慌什么?”华霜反问小刘氏。
小刘氏猛地摇头,却不敢再轻易开口,生怕让华霜揪住什么漏洞。
留一手斜着看了华霜一眼,不屑道:“你不用在那里一惊一乍的,分明就是无中生有。我才不信世间有谁的鼻子那么灵呢。”
华霜扬眉反驳:“你没有不代表别人没有。你不会不代表别人不会。就比如上次的大头瘟,我治得了,而你却治不了。”
清脆的声音透着一种淡淡的骄傲自豪,直接将留一手打击的面红耳赤。
“药抓来了。”苏晨迈着大步,行动如风一般的走了进来。
华霜接过药包,将其打开,凑近细闻。果然,同样的几味药,可是新抓来的这一包就没有那么强烈的辛苦味。
“陈大人,请您对比,这药罐里的药渣明显要比新抓来的药包中的药材要辛辣的多!”
苏晨将药罐和药包一起递到陈大人的案上。
陈大人凑近细闻,果然,药渣中的辛辣味道要明显一些。
华霜又单独把药包中的半夏挑出来,让陈大人细闻,道:“这就是半夏,那药渣中,就是这个半夏的味道太浓了。”
陈大人闻过之后,点了点头:“果然如此。”
留一手:“这做不得准。殊不知,这个药罐子熬了那么多次的药,里面残余的药味自然要浓烈一些。”
华霜:“药罐的确会吸附一些药汤的味道,可是这里的药材有好几味,为什么独独半夏的味道那么浓呢?”
“你这根本就是牵强附会。”留一手冷哼。
华霜又道:“半夏能行水湿,降逆气,而善祛脾胃湿痰。可是懂得医理的人都知道,未经炮制的生半夏毒性极强,如误食的话,会引起口舌咽喉痒痛麻木,声音嘶哑,言语不清,流涎,味觉消失,恶心呕吐,胸闷,腹痛腹泻严重者可出现喉头痉挛,呼吸困难,四肢麻痹,更甚者,可因呼吸麻痹而死亡。”
孩子的母亲听了,脸色大变,她将怀中的孩子搂的紧紧的,忍不住放声大哭!
“而炮制过的半夏毒性减弱,方可直接入药。可是生半夏与炮制过的半夏味道上还是有些许差别的。这一点我能够分辨的出来。小刘氏,你身上生半夏的味道是骗不了人的,那根本不是这个方剂中应有的味道。到了现在,你还想抵赖吗?”华霜说完,眼神如刀一般的看向小刘氏。
小刘氏双手撑在地上,全身瑟瑟发抖。
孩子的母亲张刘氏终于忍不住了。她把孩子放到一边,冲上去一把扯下小刘氏的玮帽,而后重重的巴掌扇在小刘氏的脸上:“贱人!!!你为何要害我的彬儿?!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就好了!”
小刘氏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白嫩的脸上诚惶诚恐。她捂着脸,惊慌失措的哭着:“姐姐,姐姐我没有!”
说完,小刘氏又求救一般的看向了张二德。
张二德受不住那哀怨凄婉的眼神,忙着过去拦张刘氏:“夫人!夫人冷静!这是在公堂上呢。”
啪——
张刘氏反手一个巴掌抽在张二德的脸上,哭喊着骂道:“冷静个屁!张二德,你这个混账东西!老娘今日跟你拼了!”一想到那生半夏的毒性如此之强,她的彬儿几乎是在鬼门关上走了几圈,她的情绪和理智就彻底的崩溃了!
张二德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夫人:“你疯了吗?!这是在公堂上!你敢打我?不怕我休了你吗?”
“你休啊!休了我,你正好把这个小贱人迎进门!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那点儿龌龊事!本来我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这个贱人竟然害到我彬儿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张二德,我真是瞎了眼了,事到如今,你竟然还在维护这个贱人!本来我还不敢相信,你们一个是我相公,一个是我妹妹,可是你们居然连着手来害我的孩子!张二德,那也是你的儿子啊,你的良心当真让狗吃了吗!”张刘氏不管不顾的吼了出来。而后绝望狠厉的看向小刘氏。
“贱人!你竟然恬不知耻的勾引自己的姐夫?本来我还以为是张二德这个混蛋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以为你才是受了委屈的那一个,所以处处体谅你,怜惜你,可是没想到,你居然掉过头来就对彬儿下黑手!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张刘氏说着,冲上去撕扯小刘氏的头发。
小刘氏闪躲不及,脸上狠狠的被挠了道血印,头发也被扯掉了一绺。
“姐姐,好姐姐!真的不是我,你冤枉我了!我和姐夫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小刘氏皱着皱着眉头,楚楚可怜的呼喊着。在场的男人们都觉得心生怜惜,在场的女人们都觉得实属活该,这种心如蛇蝎的狐媚子就应该抓花她的脸。
按理说,有人咆哮公堂,陈大人应该出言呵止。可是此刻,陈大人偏偏高坐堂上,开始袖手旁观。
他非贪官,非清官,更非昏官。
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就疑点重重。不管是原告还是被告,证据都不充足。所以,想要得知事情的真相,最好还是让他们窝里反,自己揭发自己,那他就可以旁观者清了。
当然,此刻他的心里也有了大致的判断。毕竟,药渣中那根棉线虽然细小,且不易察觉,但是对于向来谨慎入微,断案无数的他来说,这个细微的证据,足以说明许多事情。
此刻,张刘氏扯着小刘氏的头发,手里的巴掌一下又一下的落到了小刘氏脸上:“贱人!你到底为何要害我彬儿?!你说!你说!”
张二德在一旁看得着急,留一手在一旁眉头紧蹙。
小刘氏的脸颊肿的高高的,她几乎被抽懵了,面前是张刘氏愤怒而扭曲的脸。莫名的,心中一阵酸楚,而后,是浓浓的恨意翻涌。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她抓住了张刘氏的手,就狠狠的咬了下去!
“啊——”
张刘氏猝不及防,被咬的生疼生疼:“你放开!你放开!松嘴!”她狠狠敲打小刘氏的头,可是越打,小刘氏咬的就越狠!
最后,鲜血顺着小刘氏的嘴涌了出来。
张二德一看,立马急了,上去一脚就揣在小刘氏的肚子上:“放开我夫人!”
小刘氏吃痛,被踹倒在地上,可是她的嘴里,却生生咬下来张刘氏一块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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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隐情()
“啊!疼死我了!”张刘氏疼的冷汗直流,五官痛苦的纠结在一起。
张二德捧着张刘氏的手,搂着她的身子,声音颤抖道:“夫人,夫人你没事吧?”而后,他看向留一手,又看向华霜,急着呼喊道:“求求你们,快救救我夫人吧!她流了好多血啊!”
留一手一脸冷漠的站在那里,分毫过去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华霜走了过去,从怀中掏出一瓶止血消肿的药粉,撒在了张刘氏的手上,而后,又从张刘氏的裙角上撕了一条布,帮她包扎上。
“先这样吧,血止住了,等回去了,再仔细清洗包扎一下。”
张刘氏对着趴在地上的小刘氏道:“贱人!你看清楚了吧,不管他对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的心,到底还是向着我的!你永永远远都是个贱人!”
“哈哈哈哈!”小刘氏忽然狂癫的笑了起来。
这一串惊悚的笑声让在场每个人都是毛骨悚然。
小刘氏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上的血,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刘云开,事到如今,你还是打算一句话都不为我说嘛?”
留一手脸上出现有一闪而过的慌乱,随后又强自镇定下来:“刘氏,你胡说八道什么?好好的,攀扯本大夫做什么。”
小刘氏:“哈哈哈,大夫?像你这样黑心黑肺的人配称自己为大夫?别往你自己脸上贴金了!你根本就是个见钱眼开,杀人不见血的屠夫!怎么,现在看事情败露了,你就想把所 有的脏水都泼在我头上吗?”
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留一手。
难道这件事情他也有份?
“一派胡言!简直岂有此理!”留一手浑身哆嗦,说不清是气的还是怕的:“回禀大人,依在下看来。这小刘氏是被痰迷了心窍,已经彻底的神志不清了!在这件案子中,我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仅仅是想帮患儿家属讨个公道,没想到竟然牵扯出这许多的龌龊事来。还望大人明鉴,万不可听这疯妇一派胡言乱语!”留一手一双小眼四处乱瞟,说不清他是心虚还是在看什么。
小刘氏对着留一手狠狠的啐了一口:“我呸!你个见钱眼开,见死不救的东西也好意思说自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整件事分明就是你谋划好的!你早就暗中盯着济恩堂往来的病人,想要背地里手脚栽赃嫁祸。是你找上我,让我给彬儿下药的!你还说。事成之后,你会迎我为妾,一辈子宠我爱我。刘云开。你如今便宜占尽,利用完了,就想把我一脚踢开吗?”
留一手忍无可忍,他迈开大步,一步向前。举起手,就要打向骂他骂的正欢的小刘氏。
日光照耀之下,苏晨只见留一手的掌中有细微的银光一闪,而后苏晨脚下用力,纵身往前,一下子就挡在了小刘氏面前。而后抓住了留一手的手腕。
苏晨:“刘大夫,有话好好说吗,何必动气?况且这是在公堂之上。你公然行凶,殴打证人,这不太合适吧?万一陈大人一生气,治你个咆哮公堂之罪,那你到时候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留一手的整个手腕都被死死的擒住。连五根手指都动弹不得。他的脸色涨红:“你放开!放开!”
苏晨略显夸张的蹙眉,大声道:“咦?这是什么?”说着。他拉着留一手到了陈大人跟前,掰开他的手指,一根银针赫然藏于他的指缝之间。
“刘大夫,你打人就打人吧,还藏着一根针干什么?”
陈大人见状不怒反笑,反而更让人胆寒:“刘大夫一手针灸绝活享誉金陵,难道今日是想在本官跟前施展一番绝技?”
华霜走到近前,拿起那根银针,细细的眼看,而后又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回禀大人,这应该是浸泡了某种可以使人麻醉昏睡的药物。而且剂量很足。不如您牵条狗来,咱们验看验看。”
陈大人:“好!来人,去前一条狗过来!”
须臾,一名差役牵了一条大黄狗过来。
华霜上前,将银针斜着刺入大黄狗的皮毛之下。大黄狗不满的呜呜了两声,不过几息之间,它的四条腿便开始摇晃,而后双眼一闭,倒向一旁,彻底的昏睡过去。
倒吸凉气的声音四起。
啪——
陈大人一拍惊堂木,怒道:“刘云开,你到底意欲何为?!”
留一手脚下一软,噗通跪了下去。他实在是被那一声惊堂木和陈大人的吼声给吓住了。他一个大夫,声望再高,也不能手眼通天,说到底,只是个平头百姓。所以在面对堂堂知府的时候,他难免底气不足。更何况,他还心虚,胆寒。
“大人明鉴!大人明鉴,我……我刚刚……”他很想狡辩,可是现实的情况确又让他狡辩不得。刚刚他是想趁机让小刘氏晕过去,以免她那张丧心病狂的嘴再说出什么来。可是没想到那根藏得极好的银针竟然被发现了,而且还是当着陈大人的面儿被发现的。这下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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